快乐的老钟 (二等奖3）

文/刘泉锋  （河南洛阳店铺）

    2006年的时候，我还在小秦岭腹地的一个金矿工作。当时我被派守在一个坑口，监督金矿的勘探和开采。坑口所在地山高林深，人迹罕至，除了几十个作业的工人外，惟一能见到的就是附近山坳里住着的一户人家。户主叫老钟，常来坑口打杂工，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
  　老钟并不老，四十岁开外的年纪，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中山上衣，下穿黑色长裤，脚踏一双老式的绿色解放鞋，衣服上至少有四到五处磨破的地方。虽然老钟的家里很穷，但他仍勒紧腰带，坚持把儿子送到山外去读书，结果儿子很争气，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这年秋天的一个上午，我从坑道里检查完施工出来，忽然看见工房的窗前站着老钟，他在专心致志地看一本杂志。他依旧穿着那身脏乱的衣裳，带着磨损的安全帽，与身后山坡上各色野花竞相开放的景致显得格格不入。老钟看的那本杂志，是安利公司给我们经销人员赠阅的《新姿》杂志，不知哪位同事看罢后把它放在窗台上了。老钟看见我，慌忙把杂志放回窗台。我说：“没事，你看吧。上过学吗？”老钟讪笑：“上过三年小学。”我诧异了：“能看得懂？”老钟越发不好意思，吭哧了半天才说：“哪看得懂，十个字认不得四个。”老钟边说边向回走，迟疑片刻又拐了回来，嗫嚅着问：“兄弟，这本杂志能不能借给我孩子看看，他上高中了，能看得懂……”
  　看着眼前这位朴实的老乡，我的眼睛不由发涩了。想起小时候父亲没钱给我买课外书，同样是费尽心思地跟别人借书给我看。老钟显然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买书，眼前的这本杂志就成了他的奢望。他是在尽一位父亲所能尽到的责任啊，我还有什么理由来拒绝这样一位仁慈而博爱的父亲呢？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老钟，并且告诉他，以后的《新姿》杂志我看过后，都会送给他。
  　老钟激动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此每次下山回城，我都不忘叮咛妻子把看过的《新姿》杂志留给我。由于杂志每月只有一期，我还时不时给老钟稍些以往的杂志。老钟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坑口上走一趟，每次毕恭毕敬地来，陪着笑脸，拿到杂志后就满足地离去。可以说，《新姿》成了老钟生活中的一部分。
  　这年秋季休假，我在家里呆了二十多天，返回坑口时，才知道老钟出事了，居然与我有关。原来出事前的几天，老钟几乎天天来坑口看，同事们逗他说我不会上来了，他根本不相信，说他有预感，这几天肯定回来，而且还给他的孩子带了杂志。那天傍晚，山色已经灰暗起来，山路尽头出现了人影，他以为是我来了，就急忙迎了上去，却脚下打滑，从石坡上滚了下去，摔伤了身子。
  　我在有些吃惊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地内疚，因为来时匆忙，居然忘记了给孩子带杂志。翌日，我搭车专门下山取书，妻子听了此事，也感动得流下泪来。她一定让我带上一桶纽崔莱蛋白质粉，让老钟好好补补身子。
  　第二年，因工作变动我回到了县城，而由于路途遥远，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老钟后来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晓，看着现代化城市花花绿绿的人群和花花绿绿的生活，老钟的面孔离我越来越远，他真实的样子我甚至想不起来了，只是每每接到《新姿》杂志时才会偶然想起他。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今年春天，因工作需要，我要到那个曾经呆过的坑口办事。就像事先约定了一样，刚达坑口，老钟就得到了消息，他快步地跑过来，拉着我一定到他家里去。
  　一进屋子，老钟拿出了一袋子核桃，非要我收下不可。他激动地说：“我的孩子去年已考上重点大学了，他是我们这一带学历最高的学生。”老钟引着我来到孩子住过的屋子，指着桌上一摞厚厚的码得整整齐齐的《新姿》杂志说：“多亏了你给孩子这些杂志，三年了，那是我孩子唯一的课外读物。三年来，孩子从这份杂志中获得了很多知识，尤其是每期的卷首语，孩子说那里面充满了哲理，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他的作文这几年越写越棒……”
  　老钟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真为他的高兴而高兴。
  　在老钟家里，我意外地发现了几本近期的《新姿》。分手的时候，我忍不住问老钟新杂志是哪来的，老钟不好意思地说：“朋友的。其实我去年就跟人家学习安利产品了，可惜的是还没干出成绩来……”我正想鼓励老钟几句，老钟却郑重地问我：“兄弟，这次见面，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一些变化吗？”他这句话还真说到我心上了，是的，这次看到他，发现他确实与几年前变化很大，变得开朗、自信了许多。我问是不是因为儿子的出息让他变化了。老钟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安利。”老钟认真地说：“因为安利，我学到了知识，学会了交流。因为安利，我懂得了诚信，懂得了责任，看到了希望，安利让过得自信，过得快乐……”末了他又问：“我说这些话你信么？”
  　我信。我相信老钟的这番话是肺腑之言，是真情实感，但是我又有点不敢相信它会出自老钟之口，这真的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老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