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游西山

有些东西，并不因为近在咫尺而为你重视亲近。对于我，洞庭西山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年年阳春三月，总喜欢舍近求远，似乎跑远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春游。于是中山陵、瘦西湖、姚岭仙境，都化作了记忆黄花，更远的还曾像虔诚的穆斯林教徒般朝圣过延安呢。走得太多太远，猛然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圈，只是中间空荡荡的仿佛缺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呢？沉思良久，思绪渐渐地向西山靠拢了。走吧，到西山去看看。这回，一是竟是那样的强烈！

    旅游车在漫长的太湖大堤上疾驶，心的渴望随着上下的颠簸愈演愈烈。跨过气势磅礴的太湖大桥后，眼前忽然一亮，远望的西山便真的呈现在眼前了。山体便不见高，一眼便能望到顶，山们仿佛也浸染上了吴地的俊秀玲珑。山坡上翠树如荫，几道泛黄的坡梯在翠绿里翻动着时隐时现。那片翠绿便是茂密的橘林和低矮的茶丛的主宰。橘树和茶树高低相依，在煦风里轻拂着，似在召唤我们这群痴心者。茶树从里，零星地晃动着一些身影，那时辛勤劳作的茶农。享誉世界酣甜生津的碧螺春最初就是从他们手中诞生的。山坡下的绿茵平地上耸立着一排排新式洋房，乳白色的墙体和紫红色的琉璃瓦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们和上坡上的翠绿成了今日西上最抢眼的色彩。茶农们采累了，稍直一直腰便能望见山下积木般大小的洋房，这是一种独特的休憩；洋房里的孩子一觉醒来，在清鲜的湖风里愈发感觉到翠绿的可爱。相望是一种和谐，也是一种新的构建。或许上下的洋房和洋房里渐渐长高的孩子正是这片片香茗的硕果呢？

    车驶过红绿相映的世界，在林屋洞前歇住了脚。我们蜂拥而下，不言而喻，“天下第九洞”美名本身就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林屋洞是西山的名胜之一，它贯穿整座山体，洞顶平整如屋，洞内立石如林，是个罕见的人工奇观。循着自上而下的石级跨入洞内，一股少有的荫凉便袭身而来，继而是一个石的世界。立石千姿百态，风格迥异。有的傲然挺立，有的左右偎依；有的千眼百孔，有的光滑如玉。一尊尊，一簇簇，处处显示着古代匠师高超的技艺。洞道近似山径，曲折回环，时而宽敞如堂，时而狭窄似弄，时而平整如砥，时而崎岖若壑。据说当年开凿此洞是供道徒修身养性之用的，细细品味确有道理。踏石而行，穿道而过，谁能说这不是修身养性的佳法呢？行进时，眼不可久眺，得时时注意脚下的深浅，顾及了脚下，免不了头顶的磕磕碰碰。若是能不碰不撞地在洞里穿梭往来，恐怕就是修炼的最好收获了。东面滴水不绝，水声盘顶回旋，滴落的水便顺着石沟汇成小溪或水潭，或涓涓而流，或潺潺而蓄，倒也是一番风景。修身之士整天仰坐或俯视溪水，或许真能悟出点什么东西来。对于现代都市人而言，踏入洞内走一走，本身就是一种极好的休闲，或许远离了喧嚣的他们也能带点真经回家呢。与洞内的潺潺水声相比，洞外的喧嚣才真正称得上是声音。脚步声，叫卖声，嬉戏声，咔嚓声，络绎不绝，注立洞口，还能闻及远处湖面上传来的声声马达。走出洞口，才知道自己穿梭了很长时间只是到了半山腰，若是进军山顶，还得耐心拾阶而上。走在梅花夹道的山路上，梅香融化在阵阵湖风里，愈发芬芳，沁人心脾。满坡的梅花浓艳媚人，几许探花使者正鼓动着翅膀努力地允吸着酣甜的花粉。细细一听，嗡嗡的声响仿佛是喧闹声里最精彩的绝响。自然界固有的和谐原来是那样的酣畅淋漓，仿佛缺了谁都会是一种遗憾。少男少女们穿梭在梅花林里，频频按动着快门，仿佛要以自己青春的姿态和热情与这群可爱的小东西们比试什么呢。一切的美妙，会让你的脚步迈得轻松自然。

    攀极山顶，真不敢相信，这远眺时渺小的“驾浮”楼会这般的高大雄伟。“驾浮”楼耸立在林屋洞的山顶，楼高三层，面南而居，楼体外形成六角塔形，内部呈房屋状，传统的砖木结构。塔顶“驾浮”两字面南而悬，书法遒劲飞扬，气度非凡。整座塔体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匹扬蹄奔腾的骏马，又宛如一羽凌空遨游的大鹏，让人浮想联翩。

    站立顶层倚栏东眺，湖光水色尽窥眼底，水乡美景触目而至，近者芦苇迎风起伏，远者点点鱼舟随波逐浪。凌顶俯视，西山全景历历在目，山坡艳梅怒放，川流不息的游人仿佛在漫山的芬芳里轻舞。耸山而立的“驾浮”楼与山肚里的林屋洞上呼下应，浑然一体。深洞尽呈曲态之姿阴柔之美，高塔纵放磅礴之势阳刚之气。一阴一阳，在自然与人工的和谐里为西山增添了一道耐看的风景。到西山，不由林屋洞，难知人生长跑路上的崎岖曲折；不登“驾浮”楼恐怕也难平心灵深处纵横的丘壑。对于获取与释放理念的阐释在这一洞一楼的世界里竟会如此令人折服，再不信也许将会是你的错了。

    沿着弯曲的山径，徐徐而下，你会发现洞与楼的灵气在这座山水交融的小镇上自然地流淌着，美也在流淌中延伸着。小镇因山而名，也因山而有了勃发的今天。宽阔的水泥公路犹如一条条脉搏把原本闭塞的西山和外面的大千世界连接了起来，不同的乡音在西山的空气里回响着，时不时还能瞄上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呢。漫步走去，两旁林里的店铺里时而会传来熟悉酣甜的吴侬小语。聪明的西山人，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做起了旅游的大文章。店铺里西山特产玲琅满目，应有尽有。果品铺里的年轻的女老板正笑容可掬地相待着自己的上帝。那一指一划，颇显商家的精明，却又不失吴人的纯朴，一件件生意也便在这巧妙的动作和温淳的言语中兑现了。茶叶铺里招揽生意的方式也颇有特点。年长的大婶身着传统的吴地服装，边在簸箕里挑拣着心采的嫩叶，边洽谈着茶生意。顾客稍有心意，她便会停下活儿，为你沏上一杯新茶，让你品味。游客们边呡边赏，谁还会拒绝这份真诚的招揽呢？满满地装上一筒碧罗新茶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或许远方的家人正在翘首盼望呢。走东家串西家，顾客们所带的包渐渐地鼓了，脸上的笑也愈发灿烂了。他们仿佛在说，来一趟西山不容易，带上点土特产吧，否则会后悔的。汽车的喇叭按了一次又一次，他们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善意的目光仍含着缕缕贪婪的神情。“坐饮香茶爱此山，岩下维舟不忍去。”不正是他们此时此刻急切的心境吗？走吧，或许明年梅花飘香香茗入市之季，西山还会是他们的首选呢？

    走了，该走了，脚步却是那样的流连忘返，移不出满山倾野的翠绿，移不出梅香四溢的山山水水。走吧，回去沏上一壶碧螺春，慢慢地咀嚼相机里的真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