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者的记忆之[支教日记]

作 者:wealfin标 题: 前行者的记忆之[支教日记]时 间: Sat Dec 18 22:22:14 2004点 击: 51【 以下文字转载自 Volunteer 讨论区 】【 原文由 所发表 】8月31日　雨这几天一直下雨，挺大。学校的土路被雨水化开，粘得人迈不开步子。衣服只能挂在室内，有点臭了。不过最要命的是雨水冲走了集市，四天买不到菜，除了在馆子里吃了一顿外，其余就是馍就着粥。29日晚九点乡政府已经关门，可我们都想大号，在乡里的街道上逡巡半小时，无合适坑位，未果则还，于门前十余丈处，花前月下，一泻如注……昨日始晴，恰有集市，买鸡蛋20个，2角7分一个，西红柿3斤共一元，黄瓜3斤六毛……应该能挨几天，再下雨也可以不理了。买菜归后，进县城洗澡，洗完后虑及日后洗澡不易，又闻潘陆处次日有大集市，乃趋至联才，休整一宿候集。今晨于联才集市购得直径80厘米脚盆一个，于是为了终于可以从心所欲地洗澡买糖葫芦相庆。李潘陆为我们大家忙了午饭，菜肴很特别，我好感动。今天回温堡时又下雨了，可依然阻挡不住我们整行李、扫地、喷杀虫剂、学说西北话……9月1日雨转多云转晴转雨这里的天气很诡异，我想预定个天气预报，但电信公司说我这儿找不着这种服务，所以只能目测。今天去民乐酒家吃面，老板送了一大袋玉米给我们，我们顿时坚定了每星期在这里改善一次生活的决心。中午又几个学生要我给她们补习上午的内容，我很为她们的这种学习动力倾倒，但都是女生，不免让我窃以为其动机不纯云云。我和星买的菜：西红柿一坨，韭菜一坨，粘着鸡屎的新鲜鸡蛋一坨坨。韭菜很难洗，而且很老，我把一大坨韭菜挑成一小坨，往锅里一炒，变成了鸡蛋大一坨，我一口吃掉了这坨耗费我三个小时挑拣的韭菜。9月2日猩猩病了，亏得有同宿舍的妙手神医花花赶他下床走动，否则决不能晚上十点就退烧的。9月3日又是雨今天孩子们把我教他们的都还给我了，孙鸭鸭和田健弟还好，好歹我指着“A”问她们：What’s this，她们会回答：It’s A. 其他同学居然会说：What’s this A. 真是有点气不动，于是我又声泪俱下的向他们倾诉我自东土江苏远来西部传经的辛酸，又告诉他们不好好学习就出不了大山，去不了省城，去不了北京上海，去不了外国，去不了巴斯……他们也听地一愣一愣的，于是我收拾破碎的心，指着“N”问：What’s this? 伊回答：“What’s it’s N?”我眩晕……晚上收到当日的作业，发现有位同学抄的单词中name的解释是“李昌盛”，我一时惊异莫名，但转念即知就里，翻看其作业本封面，赫然有“李昌盛的英语本”几个大字。看来任重而道远，教好这些娃儿不是一年之功能成。且待日后机缘吧。9.11，中秋节。前几天都没写日记，因为日子过得没什么花样。孙鸭鸭和杨调过的本子老是丢，我在早读课上发火了，也不知道该对谁火，反正对每一个人都火了，后排捣乱的男生，前排傻鱼傻鱼的女生，还有站起来莫名其妙地搓着衣角害羞的春姑……由于学校没发录音机，我靠嗓子疯狂地对着七八十人的加强班带了几天英语课后已经渐渐失声了，此时骂着骂着就不停地有破音出现，和窗外欢快的叫驴交相辉映……忽然觉得自己是更年期提早了，出了气就给两个丢本子的买了新的，她们没钱，但说过几天等鸡下的蛋有了富余就给我送两个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这些小孩说了就会去干，不管用多笨的办法。瞧他们的芹菜长相就知道一定没吃过几个鸡蛋，到时把蛋煮熟了再让他们带回去。　 前天在学校里的泥土篮球场上打了场球，把自己打得跟惠山泥人一样，而且2100米的海拔让我打了20分钟就胸短气闷（又高原反应了，应作胸闷气短），回到宿舍就流鼻血。　 今天县里请我们吃中秋饭，临走给了我们一人一袋月饼，我尝了一个，发觉无论从形状还是坚硬度来说，它都更适合做暗器。以后哪个敢惹我，我就发飙，看“飞饼”！　 晚上在等月亮的时候，忽然想起这几年的中秋节大都是和弟兄们在宿舍或天一或黑鱼二吃过的，想起我们自带的香肠、排骨、狗肉、鱼干，想起了金陵干、亚力、圣泉……耳边响起了白鸽、一生最爱的人等等来自伍佰、哈狗帮、任贤齐、裘海震的舍歌，还想起当年的张伟、李鹤鸣、王申、万利、番薯、周浩……用舍语指点江山和美人，肚子吃得渐渐饱了，身上穿得渐渐少了。　 现在月亮出来了，我也有勇气说这句肉麻的话了：“弟兄们，俄想你。”（略带西北口音的，沙哑的老谋子腔）　　月亮有些看不清了……9月15日，晴天气又开始热了，与阳光如影相随的还有昆虫。清晨在苍蝇“噌噌噌”的召唤声里清醒。我可以自豪的说，我今天看见的最小的苍蝇比你们见过的最大的蚕豆还丰满，毛茸茸的闪着金光……本地的苍蝇特别喜欢往我们这两个外来的freshmen身上靠，噼噼啪啪的撞在我们身上、脸上，有两次好险被伊索吻，不得已，我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上午进了县城，买回了当地最高档的杀虫剂——“稳准狠”牌的。回宿舍一喷，正点。不仅如其标称，可杀蚊蝇蟑螂，连蜈蚣、臭虫、毛虫、蛾子等等也都喷杀，遍地的尸骸……只是人走进屋子里坐一会儿会头晕恶心，看来，我们将与这一屋子的虫子共存亡了……9月16日，还是晴今天批学生作业，看到“Miss Gao”学生有翻译成“高小组”的，有翻译成“高小娃”的，还有翻成“迷死高”的——鲁迅先生的硬译笔锋遇到调调同学，也只能长叹后生可畏了。关于高足们的新锐译法，笔者时有采撷：“Kate”是“外国女人性命开特”，“Jim”是“外国男孩性命积木”；“see you later”是“回头看见你迟到了”——虽然伊上课没听，可还是认真查了字典的嘛。今天让他们做测验了，从收上来的卷子看，好多人作弊……明天一定要去发飙。9月17日，大雨今天校长宣布以后每周加两节课；今天想冒充知心大哥哥，开导别人却搞得自己很郁闷；今天发飙未遂；今天还发现我们宿舍是漏室，故咏之：床不再干，有雨零零，人不再寐，屋顶漏水。斯漏室也，非特屋顶漏雨，电线漏电、灶具漏气亦与之并驾为三漏。谈笑请校长，往来找人修。……寻找中……本来今天要去发飙的，可一进教室几十个学生围着我，脸上流露着负罪感：“章漏丝，饿们昨天没默好，你不要生气，今天再给饿们默一遍么，饿们一定都写对。”“可你们也不应该作弊呀，这些知识都有用的，作弊很伤老师的心，知道吗？”一个黑黑小小不知名的学生说：“饿们太笨涅，怕考坏了老师不愿意教了，饿们——就是笨涅。”“……老师怎么会不教你们呢？回去坐好吧，把卷子订正一下，以后不要作弊了。”飙就没发出来。开导一恋爱触礁的小姐，却勾起自己的伤心事，被反开导。9月18号，中雨上午连上三堂课，累计有两百四十人听了我的课。课上学生们读英语的腔调就像他们家长划拳，为了纠正其发音，我的喉咙耗干了最后一口津，嗓音到了见血封喉的地步，下午一个MM打来电话说我的声音像赵忠祥——那么老……想当年我可是K歌三小时摇滚不放话筒的呀！忽魂悸以魄动，觉今是而昨非……到最后，学生们同情地看着满腔绝望脸红脖子粗的先生，非常认真地拼读：“大部六，诶吃，诶，替，挖她！”回到宿舍，“三漏”居然都补好了……等等，他们是怎么进我屋子的？倒……9月19日，在这个飘着冷雨凄清的晚秋……9月20日，哗啦啦……9月25日 雨我前面忘记说了，我们这个年级是有快慢班的。分班方式很简单——按照小考成绩往下排，第一名到第七十名一班，第七十一名到第一百四十名二班……所以最后的五班的第一名小考总分30分（满分260）也就不奇怪了。我带三班四班，分数段大概是31分到一百三十多分吧，猩猩带一班二班。其实不同班级的学生不仅在学习成绩上体现出差异，在心理上也多有不同，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细密、多愁善感地很突出。一班这种情况最明显，但瞧：猩猩在一堂课上发飙道：“你们作为精英还学成这个样子，让我很失望，要是继续这样的话，我就要放弃你们了，而事实上我已经放弃了一部分人了……”原本他只是想吓吓小孩子，谁知当天的作业里就有学生夹着纸条，上书：“其实我知道，上课你说的放弃的人里面就有我，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我知道，我考试差，所以总要被放弃的……”猩猩觉得问题严重，赶紧到班里澄清自己的话纯属发飙，不具有实质性效力。还找到那个学生说：“其实老师根本没有放弃你，你看，老师还是很喜欢你的嘛……”学生答道：“我知道，你表面上看来还是很喜欢我的，可是在你的心里，其实已经把我放弃了……”然后他头一低，甩着泪花渐行渐远……那还是个男生！从此后，一班的作业本里居然总夹着纸条……“自从上次被你在课上批评后，我感觉自己被人用另眼看待。之后的课上我拼命举手，可你就是不喊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放弃我了。我的心一阵冰凉……”这出自一班某女生之手。于是猩猩赶紧又温暖她的心去了——告诉她因为学生太多，老师没注意到她的举手（此小女孩坐着应该没有我的……裤子高），其实她能举手老师很高兴：“老师为你骄傲！”无数肉麻的鼓励终于使她的心温暖起来，在展示了一个特小号的嫣然一笑后，女孩渐行渐远……某日，在我们宿舍门口，猩猩与又一男孩聊天，男孩说自己很苦闷，猩猩又高度紧张：“老师没说要放弃你呀？你举手老师也常叫的。老师刚才那节课还让你表演课文呢，你记得吗？”不过这次人家男孩没有落俗套，头一甩，噙着泪幽幽道：“家庭的压力别人永远不会懂的……”所谓家事国事天下还须事事关心，猩猩不得不跟着追喊：“等一等，你家里到底怎么说？”……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生病了，小家伙怪可怜的，可怎么办呢？……前天，某女生又夹上纸条云：“我不想睡觉了，好想自杀……以后您上课不要暗地里骂我，我是直性子，希望您有话直说，请您下午给我答复吧……”猩猩惨叫一声：“我连你是谁都对不上啊！天哪……”这时候要不要拨110呢？学生笨些、成绩差些，固然让我烦恼，可你能放心地骂他们，因为不管怎么骂，他们也只会盯着你傻笑；但对聪明的学生却得小心了，他们不让你愤怒，却让你憔悴。9月27日 雨今天猩猩课上问道：“快放假了，同学们准备干什么呀？”学生们有人回答：“收土豆哩。”于是又有学生跟进：“漏丝，明天俄给你送土豆来吧。”继而有学生攀比：“俄也带，俄们家的洋芋这么大……”（手上比划了一个脸盆状）“俄们家的才好哩，都是红的。”……猩猩今天回来时很高兴，热情欢呼——“土豆，我们就要有吃不完的土豆啦！”9月28日 雨今天学生们陆续送来了七八袋土豆，没有脸盆那么大的，但确实很红。冷空气来势凌厉，炉子还没修好，6度。而我还要用电扇给电脑降温（CPU风扇坏了），百分之三十的风到达了CPU，剩下的全吹在我身上。今天一个学生问猩猩：“买个风扇贵吗？”猩猩奇怪道：“不贵吧，可现在这么冷，你干什么要买风扇呢？”“俄想买个电脑。”“买电脑关风扇什么事呀？”“俄看和你住一起那个大鼻子漏丝他一用电脑就开电风扇吹着……”“……那是因为他的电脑坏了……”“坏了就要用电风扇修么？”“……差不多吧……”“那一个电风扇多少钱？”“他那个六十。”“这么贵，那俄不买电脑了。”“……”与此同时，我冻得要死。颤抖ing……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