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作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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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作家们 

路边社 2010-04-30 21:26:15 阅读16585 评论100 字号:大中

 

一年前这个时候我正在家埋头写小说,后来这小说变成了一本披着畅销书外壳,却压根没人搭理的青春文学类作品。每当有人提起它,我就羞愤得抬不起头:谁没有个尴尬的没准备好的第一次?神奇的是,这样一本小说,居然让我跟作家提上了若干联系,我的出版商说:毛利,你快订机票去广州,参加一个青年作家峰会。

 

我内心打了个哆嗦,作家!就像平生第一次有人叫我美女,受宠若惊既有飘飘然又有不自信。这是一个美女和作家评判标准十分混乱的年头,所以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我踏上了打酱油之旅。老实说,我对自己的出版商很不信任,他有时候像生意人一样狡诈,老是拖着不给钱,有时候又跟文学青年一样,给你创造一种谈钱就庸俗的氛围。到最后我只能追着屁股问他要钱,展露我一颗不跟文学青年同流合污的世俗之心。

 

下飞机时我给一个朋友发短信:好可怕啊,我这就要去见一群怪物。你知道的,作家嘛,一个个肯定都奇头怪脑,我生平认识的第一个诗人长得像只热水瓶。不是我标榜自己,我是一个很有正常品位的女人,衣服爱穿黑白灰,为了掩饰自己的身高优势,常年穿球鞋,为了不辜负球鞋,常年锻炼,为了锻炼,常年保持健康习惯不抽烟不喝酒多吃蔬菜水果,像我这么精神面貌饱满有力积极向上的女青年,实属难得。

 

果然,当我置身于那群作家中,我找到了正常人的自信,内心满怀骄傲,打量这群非主流,脑残,色情狂,纵欲者,穿袍子的民族风爱好者,叼着烟的烟视媚行者……我穿着运动服忍不住在脑子里放了一串鞭炮,我赢了,赢在这种淡然的路人姿态。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要是被人能明显看出来,我肯定比小姐更羞愧,那得要多么不修边幅随心所欲独树一帜,才能长成世人眼中的作家样子。

 

然而,作家开会也不过就是这样。一星期后我回想起上周末的一幕幕,犹如一场模特的后台大赛。我们互相只需要2分钟就可以开始畅所欲言,那些继续不下的话题只能围绕着“你的小说真好看”这种虚弱的赞美打转,好比一个模特夸另一个模特美,肯定不会发自内心,只是场面话而已。绕过这个,我们就开始肆无忌惮说各自的坏话,说谁谁写的真是垃圾,这样也能得奖,谁谁长得那副样子,也好意思写自己很受人欢迎,真TM是意淫狂,谁谁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其实谁爱鸟她。这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几天里重复了多次,我接触到了若干黑幕,潜规则,人生观得到大大成长。到最后庆功宴时,我已能淡然接受某作协小主席搂着夜总会小姐问:你老家在哪里呀?《DR HORSE》最新一集中大叔说:if it's not about sex,it's all about money.

 

模特和模特之间成为好朋友的标志是,他们可以公然用贱人称呼对方,在作家圈,则是你找到一个惺惺相惜的人,他说:你看某某像不像广州色情狂,喜欢玩虐恋双飞制标本?我连连点头:我靠,你总结得真精妙。

 

这个一头红发,左耳带了一只蓝宝石耳环,看着绝对不正常的少年,转天跟我说:你是不是经常熬夜抽烟喝酒泡吧?我莫名其妙说:没有啊,我是个好人。他说:可是你看着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猛抽烟狂酗酒性饥渴的样子唉。

 

我TMD终于也没能逃过怪圈的宿命,在日以继夜狂敲键盘输出文字的过程中,长成了现在这副肾亏的模样,郭敬明老师说:写字的人都会生病,寂寞会逐渐从皮肤渗透进来,直至填满每道骨头的裂缝。他合理地解释了他为什么长不高。至于我,明天一定要出门买一只遮瑕膏,遮住咄咄逼人的黑眼圈,粉饰我那无穷尽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