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之二十九
石呆子：你们看看，这样一来两个人不是说的同一个[宝玉]吗？只是冷子兴说的是周岁到七八岁间的宝玉，贾雨村说的是接下来十一二岁时的宝玉罢了。总之除了衔玉不衔玉的区别，这两个宝玉就是同一个宝玉！由此你们就没必要计较贾府与甄府的区别，也没必要考证荣府家世与曹家家世的区别了，因为作者已注明贾家是都中假家、甄家是金陵真家，就差没进一步明说贾家是假曹家、甄家是真曹家了。既然贾家家世是假的，你们又何必拘拘于[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这就奇了，不想后来又生一位公子，说来更奇，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就取名叫作宝玉]这一眼就能看出的假事呢？实际上很明显，这里的甄家才是真正的金陵曹家，而都中的贾家只是金陵曹家的影子，一则这甄家确实在南京，二则这甄家老爷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三则这甄家宝玉没衔玉而诞；可这里的都中贾家一则从不承认是北京曹家、只承认是长安都中贾家，二则这贾家贾政只是个员外郎，仅凭官职根本不够维护荣府地位的资格，也不够作为护官符保举贾雨村当州官甚至补授大司马参赞朝政协理军机的资格，三则这贾宝玉衔玉而诞、确实假得离奇，四则这贾元春生在大年初一就已经稀奇了，可作者还怕假得不够，居然[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甲戌侧批：因汉以前例，妙！】去了。]若不是脂批提醒，你们能想到这是[因汉朝的前例而杜撰的女官职称]，清朝宫中根本没有[女史]的称谓吗？类似这样故意露出来的破绽还有好多，比如曹寅根本没有庶出的第三个儿子，但书中为了创作架构需要，却让贾政身边添上赵姨娘和贾环这偏房矛盾，再比如曹寅死后三年曹荣才病死的，但书中为了创作架构需要，却让贾珠先死而贾政还活着，最把人弄得真假难分的是，曹寅在曹荣之后根本没有象曹宝玉这样的二儿子，[更不要说衔玉而诞了]，曹荣遗腹子更看不到曹寅曹荣，可书中的贾宝玉偏偏要设计成贾政的二儿子、贾珠的兄弟，而且还与贾政处处发生冲突，而且另外还设计了贾珠的遗留儿子贾兰，这样一系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胡扳乱扯、信手拈来]的假家世，已经与真正的曹家世相去甚远了，却叫索隐派如何考证去？
作者其实正是希望创作一个与曹家不尽相同的假家，以避免索隐考证派[不过只取其曹家家世具体细节罢了，又何必拘拘于事体情理哉！]他设计了这么个与曹家家世不尽相同的假家倒影，还怕读者认了真，又故意投下[通灵宝玉]这呆石头搅乱这水中倒影，叫大家根本找不到原曹家，这样一来索隐派和流言家当然摸不着曹家的头绪，只好大胆假设大胆发挥了。
但是作者并没有完全把曹家的真事隐去，而是借书中的甄家事间接描述了曹家真事，只是没有详细交代曹家家世而已。你们看书中贾雨村说的[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这一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说起来更可笑，他说：'必得两个女儿伴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里糊涂。'又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设若失错，便要凿牙穿腮等事。'其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常。只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因此，他令尊也曾下死笞楚过几次，无奈竟不能改。每打的吃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做甚？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岂不愧些！'他回答的最妙。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便果觉不疼了，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也因祖母溺爱不明，每因孙辱师责子，因此我就辞了馆出来。如今在这巡盐御史林家做馆了。你看，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从师长之规谏的。只可惜他家几个姊妹都是少有的。"这些才是曹家的真事啊！且不论它是写的曹荣的真事还是曹荣遗腹子的真事，但毕竟是一个没有衔玉而诞的真人的少年时真事，这与[衔玉而诞]的假话不同，是一个有女性化倾向、[乖僻邪谬在万万人之下]的[正邪两赋之人]常有的事。作者在叙述时虽然有些夸张，但你们可不能当假事给忽略了。由此也顺便带来另一个问题：这甄家事也是地地道道的曹家真事，你们也千万不能当假事给忽略了。如果把冷子兴与贾雨村这番演说中有关甄家的词句专门挑出来单独研究，就能看出这才是真正的曹家，尤其是[独他们家接驾四次]，这分明指的金陵曹家，象周汝昌刘心武那样，用苏州李煦家来聊充甄家、搪塞读者是不行的，苏州织造李煦只相当于书中的王子腾，书中的王家不但与贾家连络有亲，而且还以贾家为核心构成四大家族，而这里的甄家虽说是贾府[老亲]，这只不过是作者糊弄人的假话，不但[独他们家接驾四次]暴露出是真正的曹家，而且他们家也有个溺爱孙儿的老祖宗、也有个特别喜欢跟女孩子在一起的宝玉，更重要的是有个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甄老爷，这分明是隐寓的曹寅啊。也亏作者能想出这么一个最恰当而又最虚无的官职，说这官职最恰当，是因为曹寅当时确实堪称[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第一他确实是康熙皇帝直接派来的最信任的[家生子]、是名副其实的[钦差]；第二他最能体现康熙皇帝的[仁德]，你们注意，荣禧堂有处匾额就叫[体仁沐德]，这就是[体仁院]称谓的由来；第三他确实不但是宁苏杭三织造的总裁，而且是整个苏浙地区的总裁，是苏浙两省地方各级官员的总裁啊！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护官符'？说这官职最虚无，是因为它不象[长安][女史][尚书][大司马]等官职是[假借汉唐等官制添缀其上]，它是作者赤裸裸的自我发明，请大家仔细推敲一下，还有比[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更适合的称谓吗？如今的评论说曹寅是康熙派到江南的文化特务，专门负责拉拢江南文人、监视江南文人的动向、向康熙皇帝直接汇报，这太瞧不起曹寅的作用了，照他们这样说来，曹寅只能算钦差金陵省文化局局长，根本不能算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更不能算作[本省'护官符']，因为只有文人[不敢触犯这样的人家，绰号只能叫作'护文符']，各级官吏根本不买账，怎么能算'护官符'呢？
红疯子：照这样看来，这[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真是曹寅了？
石呆子：千真万确、没有一点掺假！但我所说的这甄老爷不包括续书中描绘的[甄应嘉]甄老爷，程高认为他们在续书中塑造的甄宝玉形象值得嘉奖，于是给这甄老爷起了个名字叫[真应嘉]，意思是说这贾宝玉不值得嘉许呀，明显不赞成作者的立场，因此不包括在石头记[其中味]之内。实际上这甄老爷即作者的祖父，或者是贾宝玉生活原型的父亲，出于孝敬自己的祖先考虑，作者不能不避免直接写出其名讳，这就是这里的甄老爷必须隐去名字的原因，你们看下面就交代黛玉避开其母贾敏的名讳，其实[贾敏]者[假敏]也，黛玉的家世在很大程度上是作者杜撰的、是假的，作者之所以要加上这段假细节，固然有说黛玉诚孝的意思，也有表白作者自己尊敬自己的祖先、不好直提这[真老爷]名字的意思，既然是[真正的老爷]，当然就不便妄拟个假名字了，为了避讳，也为了避免暴露出自己的真家世，只好不提其名字，作者怕读者看不出其中隐情，于是借黛玉为其母避讳来解释自己为祖先避讳。续书作者哪里知道这个隐情？于是自以为是地给这甄老爷起个名字叫[甄应嘉]，文人就不应该给自己的祖父父亲随便起名字，由此可见其不通。
回头再谈贾宝玉与甄宝玉，这假真二宝玉其实都隐曹家宝玉，只是贾宝玉假得很、甄宝玉比较真罢了。既然贾宝玉只是甄宝玉的艺术化典型，当然要按照作者的创作意图重新构思、重新塑造，当然与生活中真正的曹家宝玉相去甚远了，甚至这里形容的贾宝玉一些[在万万人之下]的[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也有很大程度上的夸大，生活中的曹家宝玉虽有这些怪癖，但还不至于如此极端。现在的评论都说贾宝玉如何反对科举制度、如何反抗婚姻制度、如何憎恶功名利禄和达官显贵，实际上生活中的曹荣就兢兢业业做了三年织造才病死的，并没有什么违反理治的异举，顶多只是与马氏怀孕迟些而已。再说到曹荣的遗腹子，自幼没见过亲父、曹家又进入康熙皇帝死后风雨飘摇的末世、外有苏州织造李煦的先期被抄，内有孙氏李氏逝世后大房的排挤倾轧，再加上马氏那类似书中李纨的严格教导，断不容他象书中贾宝玉那样荒疏学业沉湎情事的，而且他也没有书中那种类似贾母溺爱纵容的特殊条件，到他记事时孙氏早就不在了，因此他也不可能象书中贾宝玉那样过于[乖僻邪谬不近人情]。说这些是告诉你们现实中的曹家宝玉不可能与书中贾宝玉一模一样，你们别按图索骥，不过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千万不要拘拘于这些乖僻邪谬不近人情的怪癖，反把这些怪毛病当好事加以褒扬，这就违反作者的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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