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画蛇》?一???求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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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在一旁听得云里雾中,悲怒交集,泪水早已迷蒙了眼睛。


他向来乐观开朗,胆大包天,即便是当日被盗贼重伤,凶多吉少之际,他也毫无半点害怕难过,反倒笑嘻嘻地安抚爹爹与娘亲。


但此刻目睹这凶狂老妖残杀王六、铁九,又对舅舅赶尽杀绝,心中之郁愤恨怒,竟远非言语所能描述。


一阵山风吹来,血腥味登时转淡,一缕处子幽香扑鼻而来。许宣突然想起正与那黄衣少女缠缚一起,心中莫名一荡,忍不住斜眼瞥去。


那少女妙目澄澈,正凝视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少女吃了一惊,脸上烧烫,急忙别开头去。


那少女姿容秀丽,年纪虽轻,体态却已玲珑有致。此时青丝缭乱,衣裳撕裂,露出雪白细嫩的肌肤,衬着那满脸红霞、惊惶眼神,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许宣生长在富家之中,耳濡目染,已略知男女之事,惊鸿一瞥,见她衣不蔽体,春光外泄,心中一阵大跳,扭过头,不好意思多看。心里的悲怒惊惧少减,忖道:“她已如惊弓之鸟,我若在她面前慌张害怕,岂不是更吓坏了她?”


当下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别怕,我舅舅是青城山铁剑门的真人,武功法术比这老妖怪不知高了多少倍,他一定会宰了这老妖,救我们离开的。”


少女脸上一红,不敢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玄龟老祖哈哈笑道:“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见识见识老祖的手段!”右袖一翻,银光怒爆,蓦地幻化为三刃飞叉,“当”的一声,将太玄剑牢牢卡住。


“去死罢!”老妖狞笑声中,大袖挥舞,飞叉怒旋,登时将短剑绞得冲天飞起。


与此同时,老妖右手顺势一转,三刃飞叉忽然膨胀爆裂,再度幻化为三条银鳞巨虬,张牙舞爪,雷霆霹雳似的交叠扫落,霍然劈中太玄散人。


许宣心下一沉,失声惊呼。


程仲甫大叫一声,鲜血狂喷,断线风筝似的迤俪抛飞,重重滚落树林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


“什么青城十八真,原来不过尔尔!难怪被秃驴贼尼赶到青城山去。”玄龟老祖哈哈狂笑,徐徐落地。青衣、斗笠上满是斑斑鲜血,夕阳绚烂地照在他干瘪扭曲的笑脸上,丑恶狰狞,形如妖魔。


许宣悲怒空茫,仿佛身处梦魇,呼吸不得,动弹不能,直到此刻,方始感到一丝惧意。


黄衣少女轻轻地颤抖起来,惊恐害怕,忍不住往他身上贴去。


当是时,大风鼓舞,松涛呼啸,一道淡绿色的人影箭也似的从茫茫山壑中冲出,翩然飞掠,直奔许宣二人。


“哧!”人未至,剑已到。翠绿的剑光蜿蜒如蛇,破空似电,将悬吊的泪蛛丝瞬间斩断。


许宣二人身下一空,失声坠落。绿光飞舞,香气扑面,一条丝带轻轻巧巧地将他们拦腰缠住,蓦地朝外拖曳飞去。


“狂贼敢尔!”玄龟老祖厉声大喝,冲天飞起。


他与许宣二人相距甚远,适才又正自得意欢喜,未加防备。奇变突生,那人来势极快,此时再要追阻已然不及。


老妖惊怒咆哮,默念法诀,双手一拍,那口大铜锅“呼”地翻转飞撞,满锅沸水倒泻喷涌,“哧哧”激响,宛如万千银箭怒射飞舞。


许宣眼前一花,叫道:“小心!”下意识地翻身抱紧黄衣少女,将她护住。黄衣少女低吟一声,全身绵软,羞得双颊滚烫。


许宣微微一怔,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啊”地一声,脸上一红。刚要撒手,却又生怕那水箭伤了少女,急忙重新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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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眼前那条浅绿色的丝带突然鼓舞膨胀,碧云青霞似的飞散开来。滚沸水珠撞击其上,飞花溅玉似的四下抛扬,在阳光中缤纷闪耀,蔚为壮观。


仍有一颗水珠穿透丝带,其势未衰,“哧”地射在许宣的右手背上,登时青烟直冒。他痛吟一声,疼彻心扉,咬牙强忍,汗珠滚滚而下。


耳边听见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格格笑道:“臭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怎么怜香惜玉,讨女孩子欢心么?”绿影闪耀,一个莹白色的丝袋铺天盖地罩了下来,将他与那少女兜入其中。


天旋地转,脚下空荡,许宣心中一紧,已被那人提携飞冲上天;耳畔依稀听见玄龟老祖气急败坏的吼声,越来越远,终于淡不可闻。


 

光影闪烁,风声呼啸,鹰鸣鹤啼由远及近,倏然擦耳掠过。


许宣与那少女兜于丝袋中,紧紧相贴,难以翻转动弹。身在万丈高空,如浮萍飞叶,跌宕飘忽。


隔着那丝袋的缝隙,隐隐可以看见巍巍险峰、茫茫云海。许宣长了这么大,从未有过乘风飞舞的经历,心中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又是新鲜,片刻前的悲怒惊骇不由得淡却了大半。


他生来体弱多病,又是大富人家的金玉公子,不能象其他孩童一般,随心所欲地奔窜玩耍。出行乘车,逛街坐轿,就连到郊外放纸鸢,也要王六等人一齐拽着线,生怕一阵风吹来,将他单薄的身体一齐刮上天去。


盖因如此,好强如他,自小格外慕仙羡道,渴望能象传说中的仙人那样自由自在地御风飞翔。

八岁那年,二舅程仲甫拗不过他的百般央求,偷偷带着他在自家宅院上空乘风遛了一圈,那次离地虽不过五丈,却已足足让他激动了好几个月。但比起此刻际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并语。


“这人究竟是谁?难道是神仙吗?”许宣好奇心大起,眯着眼透视丝袋缝隙,朝斜上方凝神细探。但见那人绿衣飘飘,青丝鼓舞,皓腕欺霜胜雪,妖娆浓香阵阵扑鼻,当是女子无疑。


仁济堂名医云集,其中不乏看相高手。许宣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揣摩骨相的本事。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一个人的长相、体形大致可由他身上任何一处骨骼揣描而出。


这女子虽然碧纱蒙面,瞧不清脸容,但从她腕骨来看,骨骼修长纤丽,肌肤晶莹似玉,必是绝色美人无疑。


许宣心中怦怦乱跳,忖道:“不知这仙女为何要救我?难道……难道天帝听见我的祈祷,所以派她接我上天去当神仙?”


胡思乱想,又惊又喜,一时间竟将适才的遭遇忘得一干二净,当下定了定神,道:“多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敢问仙女姐姐要带我去何处?是去天庭吗?”


“仙女姐姐?”那蒙面女子低下头,瞥了丝囊一眼,格格脆笑道,“油嘴滑舌的小子,你别自作多情啦。我可不是救你,我救的是你身边的傻丫头。”


“多谢仙子相救之恩。”黄衣少女的声音温柔悦耳,如清泉微风。适才这一场变故,老妖、神秘女子的真气交相激荡,已然震开了她的经脉。


许宣忽然记起佳人在侧,方一转头,嘴唇触到柔软滑腻之物,少女蓦地颤声惊呼。他吃了一惊,始知碰到她的耳垂,忙道:“哎呀,对不住!”


那少女极是害羞温婉,被他唐突碰触,登时脱口叫出声来,自觉失态,低下头,俏脸红透,长睫轻颤,一时不敢看他。原是美人胎子,合着这娇羞腼腆的姿态,更让人心驰神荡。


袋内空间极之狭小,许宣与这美貌少女咫尺相距,面面相对,不免有些手足无措;正值少年,情窦初开,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大跳,忖道:“原来她这么好看。府里的丫鬟娘姨,可没有一个及得上她。也不知那老妖怪怎舍得吃她?”一念及此,突然想起王六、铁九惨死老妖之手,二舅凶多吉少……心中又是一沉,惊喜欢悦之情荡然无存。

少女偷偷抬眼看他,见他瞠目结舌,惊怒懊悔地怔然出神,猜想他必是担心程仲甫生死,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过,低声道:“公……公子,多谢你们仗义相救,大恩大德,我……”


秋波转处,忽地瞥见许宣右手背上血红的烧灼疤痕,吓了一跳,骇然道:“公子,你……你受伤了!”


许宣低头望去,只见手背红肿溃烂,竟被那道水箭灼穿了一个小洞,这才感到一阵锥心烧疼,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少女道:“公子,你别动。”罗袖翻卷,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轻轻倒出一颗桃红色的透明药丸,在掌心揉搓,均匀化开,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素手盖在他的手背,轻柔按摩。


许宣只觉异香扑鼻,清凉沁骨,宛如冰泉雪水流淌全身,疼痛大消。她的纤手冰凉滑腻,柔若无骨,摩挲触觉极是舒惬。


许宣心中一荡,隐隐约约地升起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饶他胆大无赖,也不禁莫名地有些忸怩,不自禁将手望回一缩。


少女脸上晕红,慌忙抽回手去,低声道:“公子,差不多好了,只是十二个时辰内不能触水,否则必定溃烂。”


许宣低头再望,手背红肿溃破的伤口迅疾愈合,转瞬间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疤痕,又惊又喜,笑道:“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好生厉害!比起我们仁济堂的‘春泥丸’强得多啦。”


少女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外公自制的‘琼山桃丹’,和仁济堂的金创药可不能相比。”


“琼山桃丹!”许宣心中一动,失声道,“葛长庚葛仙人是你外公?”又惊又喜,笑道:“这可真巧啦!我这次上峨眉,就是为了找你外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