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干旱专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03 06:16:43
深度揭秘—云南干旱的幕后“元凶”
百年一遇的干旱,给一直以自然资源丰富自诩的云南一个沉重的打击。或许不久的将来,雨水将回归这片干涩的土地,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冲淡不了这次干旱在云南人心中留下的烙印。
从科学的角度上讲,我们可以把这次百年大旱归纳为一次“概率事件”:一场在历史中随机出现的极端天气事件。不过当我们一步步靠近这次干旱的谜底时,发现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科学以外,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探究和反思。
概率问题
3月本该是小春作物收获的季节,但在七甸乡水塘村根本看不到繁忙的春收场景。一眼望去,广阔的田间地头只有几个零星的背影在乏力地锄着干枯的土地。村民胡波开着拖拉机刚刚从两公里以外的七彩云乳业公司污水处理厂拉来两桶水,准备给自家地里的豌豆浇点水。拖拉机开过,尘土飞扬。
对于胡波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自从村里的水塘彻底干枯以后,旁边的污水处理厂成了村民们唯一的灌溉水来源地。“我听老人说,这里之所以取名叫‘水塘村’,就是因为从古至今村里都把水塘当成生命之源,现在水塘没了,村里的命根子也就断了。”胡波说,由于缺水种不了地,村子里的年轻人都陆陆续续到外面打工去了,村里已经没剩多少劳动力了。
用污水浇地,庄稼自然长不好,胡波看着地里一棵棵干瘪的豌豆心里十分矛盾:要是继续种下去,豌豆也未必能长好;要是就此放弃,之前的付出注定要白费。让胡波烦恼的还有当下强劲的春风。由于地表太干,只要风一吹,漫天的沙尘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本来就脆弱的豌豆更是被刮得东倒西歪。“呸!这该死的风。”胡波愤愤地把嘴里的沙子连同吐沫啐到地上。然而让胡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百年一遇的干旱正是因为没有“风”。
数十里外的云南省气象大楼,云南省气候中心副主任、高级工程师王学锋正坐在电脑面前绘制季风气象云图。“因为云南属于季风气候,一旦季风无法到达,就极有可能造成干旱。”王学锋对干旱原因给予了这样的解释。
王学锋说,云南夏季处于西南季风区,其降水多与孟加拉湾和印度洋水汽有关,由于青藏高压今年过于强大,且向下向东延伸,使孟加拉湾水汽无法输送到云南地区,再加上云南多山,焚风效应加强了干旱。“云南气候还有个特点,就是干湿两季交替明显。每年的十一月份至第二年的四月份是干季,从五月份到十月份是湿季,一般来说,湿季占全年降雨量的80%以上,所以一旦雨季的降水量不足,就有可能导致整年的干旱。”另外,去年雨季降水结束的时间比常年提前了1个月,这也是导致大旱的其中一个原因。
“从概率学的角度分析,我们同样可以解释这次干旱。”王学锋说,其实所谓的百年大旱,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像彩票中奖率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总会有那么一年碰到这样的情况。“如果这么想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幕后“元凶”

村民经过干枯的陆良德格海子水坝去运水 本报记者 金林 摄
如果百年大旱真是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那是不是表明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避免?对于这个问题,中科院昆明植物所气候专家许建初给出了耐人寻味的答案:“云南百年大旱是存在必然性的偶然事件。”
关于云南旱灾的成因,学术界给出了一个普遍的结论:全球气候变暖,太平洋厄尔尼诺现象加剧破坏了大气结构,造成海洋季风无法登陆形成降雨。许建初支持这个观点,不同的只是他把研究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全球气候变暖”这个造成干旱的前提上。
去年12月份,许建初从云南气象局研究员手中接到一份数据: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云南区域平均气温总体上表现出明显的变暖趋势,尤其是2001年~2006年间,云南区域气温增幅达到0.64℃,升温的幅度要大于全球及北半球的平均值。以此对应的是1961年以来,云南区域年降水量总体上呈减少的趋势,同时极端降水事件开始增多。“如果按照时间段来分,云南自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后出现变暖迹象,而90年代后期的增温最明显,而滇中地区则是最近10多年来全省增温最明显的地区。而在降水方面,近50年来,云南夏、秋降水量减少,特别是夏季降水明显减少。”
另外,许建初通过计算全球、北半球的平均气温与云南四季降水量的关系发现,全球、北半球平均气温升高不利于夏季、秋季及年降水量的增加,这与上述实际降水演变趋势基本一致。为了进一步研究云南降水的变化,许建初选取了1961年~1976年全球偏冷时段及1987年~2006年全球偏暖时段,在分别计算了这两个时期云南平均年降水量及四季降水量后发现,偏冷期的秋季、夏季及年降水量比偏暖期多,而且这种差异十分明显。“这些研究都无一例外地证明,气温变暖让云南的降雨减少了。”
不仅是气候学家,就连水塘村的村民也有切身体会。“越来越热,越热越干”是水塘村村民周辉对近几年来气候变化的总结。“从来没有像去年和今年这样热过,整个冬天我连一件毛衣都没有穿过,没想到连水都热光了。”和周辉一样,在不少村民的眼里,百年大旱和气温升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几年前,村里就有人发现了这个“规律”,随后把水田换成了旱地种植,目前的水塘村,已经是清一色的旱地。
极端天气
在周辉记忆里,干旱并非是头一次发生,2005年的时候,村里也因为缺水渴死了一大批庄稼,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村民们把所有的水田换成了旱地。而据一些年纪稍大的村民回忆,干旱总是隔三岔五地影响着村民的生活。“5年一小旱,10年一大旱”似乎成了村里气候变化的规律,只不过严重程度不及今年。
翻阅资料发现,干旱并非只有今年对云南的社会经济生活造成严重影响。2005年,云南遭遇了此前50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初夏干旱,因旱造成农业经济损失超过42亿元、工业经济损失近80亿元。放眼全球,云南的干旱也并非孤例。去年是印度近30年来最干旱的一年,全国雨季降水量只有平均值的四分之一,云南的旱情发展进程,也与印度干旱情况类似,只是发生时间稍有滞后。从气象角度来看,云南与印度气候一体化,均受印度洋季风、副热带高压、极地冷空气等综合影响。
“可以说,极端天气发生的频率和强度增大,是全球气候变化造成的。”王学锋说,不仅仅是旱灾,各种应接不暇的极端天气也蜂拥而至。就比如 “北方下大雪、南方闹大旱”这样的极端反常天气就在我国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许建初撰写的一份研究报告中说,近年来,全球范围内极端天气事件及其导致的严重灾害出现了增加的趋势。“据统计,20世纪90年代,全世界发生的重大气象灾害比20世纪50年代多了5倍。”许建初说,天气极端事件频繁出现与全球变暖的大背景有一定关系。科学家利用大型计算机分析和模拟出的情景表明,气候变暖会导致许多极端天气气候事件的增多。几乎所有的陆地都非常可能出现酷热日数和热浪增多;许多地区极端的降水量值和频率也有可能上升。
 
“玛雅之死”的干旱警示
[1]
 
最近一项研究重新定义了“玛雅之死”,研究大胆地提出:曾经辉煌一时的玛雅文明迅速衰落的真正原因是干旱。科学家使用氧的同位素和石膏作为指示气候变化的物质,“读”出了一千年前玛雅时代降雨量的变化。发现只要遇到“世纪干旱”,玛雅文明就会发生一定程度的衰退。玛雅人勉强撑过了前两次干旱危机,但当第三次大旱降临时,玛雅人被彻底击垮了。
在这里引用“玛雅之死”并非是危言耸听,但每一次气候的异变都值得我们深刻地反思,这也许正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最好警示。
水源之困
云南一直存在一个矛盾的现象:作为水资源大省,其水资源总量排名全国第三。但由于特殊的地形环境和气候条件,占全省土地面积6%的坝区集中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和三分之一的耕地,但水资源量只占全省的5%。这些特点,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云南成为水资源贫乏省。

干热河谷 资料图
一股“神秘力量”
水塘村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据说一百年前的水塘村东南西三面各有1个水塘,丰富的水资源让水塘村的村民一直延续着种植水稻的历史。然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东西两面的水塘水位开始逐年下降。村里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回忆说,短短几年,两个水塘的水就干枯殆尽,村里只剩南面的水塘保持至今。

会泽县岔河村村民戴小普在干涸的井里无奈地望着天 新华社
“我记得当年也是因为干旱,其他两个水塘才会枯掉,和今年的情况差不多。本以为最后一个水塘可以维持得久一些,没想到却在我有生之年发生了。”村里一位73岁姓蔺的老太太说,从去年10月份开始,她就感觉到了天气的异常,看着村里唯一一个水塘的水位日趋减少,她仿佛回到了30多年前。她说,当年由于水塘意外干枯,村里的长老还请来了算命先生作法祈福。“算命先生在观察了干枯的水塘后说,水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的,而且这股神秘的力量将来还会吸走村里最后一个水塘的水。”
算命先生的“预言”灵验了,不过他所说的神秘力量大可不必在意。那么,水塘里消失的水到底去了哪里?在云南省地质矿产勘察院副院长骆银辉看来,不管是水塘里消失的水还是江湖里消失的水,“大部分都是白白流走的。”云南一直存在一个矛盾的现象:作为水资源大省,其水资源总量排名全国第三。但由于特殊的地形环境和气候条件,占全省土地面积6%的坝区集中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和三分之一的耕地,但水资源量只占全省的5%,加上目前云南水资源开发利用率仅为6.9%,这些特点,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云南成为水资源贫乏省。
骆银辉说,这种矛盾常常造成一种假象:总觉得云南的水用之不竭,其实根本不够用。“云南很多地区主要以喀斯特地貌、山区为主,山坡上是没有水的,只有在山沟里有水。所以旱情出现了,取水就更加困难。”更让骆银辉担心的是云南喀斯特地区的石漠化。这种石漠化相似于我国西北地区的沙漠化,是土地劣化演变的极端形式之一。由于人们不断开荒种地,破坏了原有植被,需千万年才能形成的土层迅速流失,最后地表只剩下不能种任何植物的石块。
一份最新的调查显示,西南岩溶石山地区74万平方千米的调查区内,石漠化面积达10.5万平方千米,占调查区面积的14.2%,其中云南省的石漠化面积为2.8万平方千米,年增长率为2%。“可以说,目前云南地表水的形势不容乐观,一旦石漠化加剧,地表将会彻底丧失本来就不多的储水功能,造成的结果是更多的地方开始缺水。”骆银辉说。
来自“火焰山”的风
 

会泽县岔河村村民背着水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新华社
尽管云南特殊的地貌容易让水流失,但对于云南的几条干流来说,水资源却是非常丰富。按理来说,生活在这些干流流域的居民不应该缺水,然而情况并非如此,即便是在怒江、元江、澜沧江、金沙江、南盘江等低海拔流域,依然存在严重的干旱。那么,这些地方的水又去了哪里?
许建初在几年前的研究中找到了症结:云南特殊的地理环境让这些地区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候特征——干热河谷。“这是一种由复杂的地理环境和局部小气候综合形成的产物,这种气候特征的出现,说明了地理环境条件对地方气候和水热平衡状况的剧烈影响。”之所以叫做干热河谷,重点是在“干热”两字上。当这些地区的水汽凝结时,引起热量释放和水汽湿度降低,并使空气温度增加。在地形封闭的局部河谷地段,水分受干热影响而过渡损耗,这里的森林植被难以恢复,缺水使大面积的土地荒芜,河谷坡面的表土大面积丧失,露出大片裸土和裸岩地。“我们常常会忽略河谷地区的干热效应,而事实证明,这些地区的缺水程度往往超乎我们的想象。”
“不仅如此,一旦形成了干热河谷气候,常常会伴随着另外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我们称之为焚风。”许建初把焚风比作来自“火焰山”的风,因为一旦有焚风过境,气候将变得炎热而干燥,就好像是干蒸桑拿一样,增温会让作物和水果早熟,强大的焚风亦可造成干旱和森林火灾。焚风是气流越过高山后下沉造成的,当一团空气从高空下沉到地面时,每下降1000米,温度平均升高6.5℃。这就是说,当空气从海拔四千至五千米的高山下降至地面时,温度会升高20℃以上,使凉爽的气候顿时热起来,而云南的河谷地带具有形成焚风的种种条件。
“可以说,云南的干热河谷气候和焚风效应都是拜特殊的地貌所赐,这也给云南的干旱爆发增添了不确定因素。”许建初说,近年来,学者针对云南干热河谷的气象要素分布特征和变化趋势作了研究,发现云南低纬度地区降水年际变化十分明显。其中金沙江奔子栏——交界河汇口段为中国西南雨量最少的地方。
水库没了“老本”
在水塘村对面的山上,是给大半个呈贡县供应生活和生产用水的中坝塘水库,然而半年多无有效降水后,水库的存水量近乎为零。从山腰直通山脚的泄洪道长满了杂草,护林员何玉翔已记不清最后一次开闸泄洪是什么时候了。
2005年,水塘村村民何玉翔被乡里聘为护林员。他刚开始工作的那一年,就遭遇了一场大旱。“当时的水位降得很猛,整个水库的水只有以前蓄水量的一半。”何玉翔翻出了当年记录水位的小册子,上面显示整个水库蓄水的高度只有10多米。而今年何玉翔只在册子上画上一笔:0。何玉翔说,从今年1月份开始,除了个别角落以外,水库的绝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见底。40多年来,何玉翔还是头一次看到偌大的一个水库干得如此彻底。
让何玉翔放心不下的还有他的老朋友,往年的春天,都有上百只野鸭飞来水库栖息。“这些野鸭成群结队飞翔的时候很壮观。有时候我会从家里带一点玉米和粮食洒在水库边给野鸭吃,久而久之和野鸭也有了感情。”今年的大旱让何玉翔没有办法见到这些朋友了。“不知道它们会在哪里栖息,但愿能找到一个水源充足的地方。”
从云南省水利厅提供的数据看,目前整个云南省水库的蓄水量仅为11亿立方米,不足往年的一半,比去年同期减少了15亿立方米;64条中小河流断流,934座小型水库和山塘干涸。“云南的水库主要靠雨季降雨蓄水,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水库就只能够吃老本。”骆银辉说,按照云南往年的气候特点,9~10月是雨季后期,还可能出现阴雨天气补给水库和河流。然而去年9月之后滴雨未降,加上秋天气温偏高,蒸发很大,基本上没有水库能逃过干枯的厄运。
即便是云南水源相对丰富的几条干流和几大湖泊,目前的情况也不乐观。2月的时候,迪庆香格里拉境内,长江上游的金沙江许多水域的江面大大减小,平常宽达200~500米的江面目前还不到50-100米;而往年深达四五十米的珠江源也因蒸发量大等原因导致水位下降数米,部分河段已经干涸见底。“没了水源地的供给,干旱自然可以横行肆虐,如果地球是个巨大的苹果,那么云南这块地方已经被烤焦了。”骆银辉打了个比方。
水利之困
水利之困
云南干旱波及面之广、影响程度之深,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抱怨。但在我们努力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努力抓好接下来的生活生产,努力赶在下一次灾害降临之时把损失降到最小的同时,也需要冷静下来反思:自然灾害来临之前,我们是否该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未被重视的地下水源

会泽县芹菜村村民找到了新的水源 本报记者 金林 摄
水塘村如今基本上放弃了农业灌溉的希望,村民的底线只是希望“有口水喝”。在水塘村的一个村小组,村民李树芬和40多户村民靠村头的一口井勉强度日。昔日满溢的井水现在也已经回落了不少,每天只要多打几桶水,井水就开始犯浑。所以村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严禁其他村的村民到井里打水,并且执行轮流监管的方式。
对于李树芬来说,走到这个地步也并非她所想,只因为现在的形势是“滴水贵如油”。李树芬说,这口井她出生时就已经存在了,换句话说,在40年的时间里,村里再也没有打过任何一口新井。“要是村里再多几口井,现在村民喝水的压力会小一些。”
正如李树芬所说,云南的地下水一直存在利用不足的问题。面对干旱,云南省国土资源厅紧急派出了“找水突击队”开采地下水。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李连举透露,目前已对昆明、曲靖、玉溪、楚雄、红河、文山干旱严重缺水地区进行了实地选点核查,初步确定了钻井施工点。其中个旧、开远、蒙自、弥勒、泸西、建水6个县(市)的9口地下水深井钻探井位已全部确定,蒙自县雨过铺镇关圣庄应急抗旱供水井已开钻施工。“就在几天前,突击队刚刚在峨山打出一口深水井,暂时解决了当地4000多人的饮水问题。”
然而对于打井取水的实际效果,云南省地质环境监测院院长王宇说:“在山区,钻井的成功率很低,远不到一半。更重要的是,打井若不慎,会令局部地下水位下降,造成原有水源点枯竭,进一步加剧山区缺水。”此外,时间也是一个问题。钻井需要的时间从十多天到一个多月不等,估计在4月份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不过,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佛脚好。”
自食苦果的水利设施
除了村里井口不足以外,对于水利设施过于陈旧,李树芬也有着深刻的体会。“田里面的沟渠是1993年的时候修的,当时村里还种水稻,后来全村人改种旱地后,沟渠依然没有做任何完善,结果一些沟渠因为地形改变成了废渠。”而村里用来储水的水塘更是十年如一日。李树芬说,早在2005年遭受干旱的时候,就有村民提出扩大水塘容量以备不时之需,却被村里以资金不足回绝。李树芬面对干枯的水塘,心里涌出了一股“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滋味。
那么,云南的水利设施究竟是什么状况?省水利厅一名相关负责人表示,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云南的水利设施是在吃老本。很重要的一方面,云南小型水库几乎没有进行过修缮。结果如何呢?云南目前已经有1/4的乡镇政府驻地饮水困难。这还不是最差的,比小型水库规模还要小的一些地方水塘,不仅缺乏资金修缮,更没有相应的科学管理,导致在干旱袭来之时比小型水库更快枯竭。而对于那些群众自发挖掘的小水窖,在没有水源补充的情况下,更是毫无抵抗旱情的能力。
面对这些问题,云南已经开始考虑作出调整。省交通运输厅厅长杨光成说,从长远看,云南要下决心解决水利化程度低的问题。“早在7年前,人大代表就提出了滇中调水建议,不能再拖下去了,希望能够在本届政府任期内定下来并开始实施。”杨光成举例说,面对严重的旱情,必须要有高标准的水利工程才能解决。上世纪70年代末,宾川遭遇了特大旱灾,缺粮9个月,当时在全省的支持下度过了难关。吸取了大旱的教训后,实施了“引洱入宾”工程,当时投资了3000多万元,修建了7.7公里长的引水隧洞。该工程的实施,把宾川的水利化程度由30%左右提高到了60%左右,翻了一番。
“疯狂”喝水的庄稼地
水塘村无水灌溉的情况也引起了呈贡县农业局的重视,呈贡县农业局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张琼华每周都要到水塘村指导抗旱工作。在张琼华看来,今年农作物损失惨重,干旱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灌溉水浪费严重的问题也绝对不能被忽视。“农业是云南用水大户,每年用水量高达110亿立方米,而水的利用率仅有40%左右。”有科学家计算过,按照中国目前的灌溉方式,1斤米要“吃掉”1吨水,这也正是多年来困扰张琼华的问题。“目前,云南的灌溉渠道1/2是土渠道,这种传统落后的灌溉方式渗漏量大。加上受建设时期各方面的制约,灌区绝大部分的水库老化退化严重。张琼华说,田间工程不配套,水库灌区只有干渠和少量支渠,落后的灌溉方式,再加上土地瘠薄,导致了水、土、肥流失严重。
而对于云南山区来说,情况要严重得多。虽然云南是珠江发源地,又有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江并流,水资源丰富。但在被横断山脉深度切割的西南山区,人们居住的村子和河流之间的垂直距离往往是上千米。由于山区无水源可灌溉的面积巨大,这部分土地只有靠天吃饭,没有雨就没有粮食。
如何打破当前的困局,张琼华说,目前的情况没有必要去引进昂贵的滴灌喷灌设备,可以组织短期的农业节水技术培训班,教给村民一些可操作的节水灌溉窍门,并积极鼓励农民利用身边的材料来制作节水灌溉设备,提高城郊农民抵抗干旱的实际能力。
就在此前,云南省农业厅厅长汤克仁也表示,不仅是云南,中国大部分地区多以漫灌等低效能的传统方式为主。“为什么会这样?问题的关键不在技术,而是因为先进的灌溉方式成本高。”然而百年大旱让云南明白,有些钱是不能省的。汤克仁表示,今年云南将加快中型灌区节水改造的步伐,目前昆明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普及科学灌溉。
未来降雨将增多
或许一项最新的研究结果能让久违雨水的云南人稍微松一口气。许建初在一份名为《云南气候变化事实》的研究中指出,接下来的30~40年云南的降雨量总体上会增多。研究同时指出,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后云南进入一个新的偏暖时期,未来10~20年左右,云南气温仍维持偏高趋势,未来30-40年内云南气温将以偏高为主。“如果考虑到人为因素对气候变化的影响,云南的气温上升幅度将加大,降水将更多。”
问题是,这和之前气温升高引起降水减少的结论不是互相矛盾了吗?许建初对此解释说,这是因为接下来的几十年,云南气温升高的幅度略低于全国平均值,如果从全国的角度看,云南的气温还算是下降,这也是云南降雨将增多的原因。“同时,按照降雨周期来看,未来的30~40年云南正好处于雨水增多的超长周期中。”
无独有偶,国家气象中心采用气候中心发展的大气模式与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发展的海洋模式综合而成的模型模拟的未来气温变化结果证明了许建初的推断。模拟结果表明,云南地区的年平均温度在21世纪末可能增加3.5℃左右,降水量也主要处于偏多的阶段。
“也就是说,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云南再次发生严重干旱的可能性会减小。”对于这个研究结果,许建初却表现得十分冷静。许建初说,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兴奋是因为处在百年大旱的背景下,这多少会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如果冷静想一下,会发现云南面临的挑战并没有真正减轻。“只要极端天气发生的概率没有降低,云南的未来都将充满了不确定性。一旦未来某一年降水过于充足,云南发生洪涝灾害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而按照目前云南的水利设施条件来讲,依然没有和大自然抗衡的能力。”
听起来这样的观点未免过于悲观,但许建初说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努力。许建初说,目前政府已经采取各式各样的办法抗旱救灾,但其实最根本的方法是要建立节约用水的观念。“我们虽然不可避免干旱的发生,但至少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过得更好一点。”
云南岩溶地区石漠化严重
本报讯记者近日从云南省有关部门获悉,监测发现,云南省石漠化严重。被监测的65个县区石漠化土地面积288.14万公顷,占监测区总面积的36.4%;潜在石漠化172.57万公顷,占监测区面积的21.8%。云南省有关部门采用现地区划调查与卫星遥感技术相结合的方式,对65个县区756个乡镇、791.25万公顷面积进行了石漠化监测。监测结果表明,监测区石
漠化土地面积最大的是文山县,达83.09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28.8%。监测区石漠化土地面积按程度分:轻度88.96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30.9%;中度136.40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47.3%;重度48.36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16.8%;极重度14.42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5%。石漠化面积按流域分:珠江流域最严重,达106.90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37.1%;长江流域其次,达103.59万公顷,占石漠化总面积的36%。
丰水大省云南遇水污染危机 最大水库成蓄污池
导读:丰水大省云南遭遇水污染危机4月19日,备受关注的云南阳宗海砷污染案有了新进展:法院一审驳回被告人重新鉴定申请。在舆论普遍关注此案庭审之时,本报记者将目光投向了云南全省的水污染状况。走访调查的结果令人震惊: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中,有6个水质受到污染,处于Ⅴ类或劣Ⅴ类水平;云南省内53个湖泊、水库中,有27个达不到水环境功能要求;75条主要河流中,水质重度污染的占22.2%。
云南省目前投资最大、工程最大、库容最大的水利工程———宜良柴石滩水库,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污池”。
走在阳宗海沿湖的几个村子里,随处可见“三禁”告示牌,上面写着:“禁止饮用阳宗海的水,禁止用阳宗海的水游泳和洗浴,禁止捕捞阳宗海的水产品”。
毗邻阳宗海的云南省宜良县汤池镇海边村———一个以“海边”命名的小村,如今村民们每天的生活用水只能靠政府送来的桶装清洁水。
阳宗海是云南省九大高原湖泊之一,蓄水量约6.02亿立方米,湖泊及汇水区分属玉溪市澄江县和昆明市宜良县、呈贡县,是沿湖群众生活用水的重要水源和集工农业生产、渔业、旅游业等产业发展为一体的多功能性湖泊。2008年6月以来,经有关部门监测,阳宗海水体砷浓度呈上升趋势,水质由Ⅱ类急剧下降为劣V类,当地2.6万人的生活用水一度受到威胁。云南省环保局组织有关部门和专家组成调查组,在历时两个月调查后,最终认定澄江锦业工贸有限责任公司是造成重大环境污染事故的主要责任单位。
2009年4月14日,澄江锦业工贸有限责任公司及3名负责人,被当地检察院以重大环境污染事故罪提起公诉。公诉方指控:2001年以来,锦业公司在未办理环境影响评价的情况下,先后擅自技改扩建年产2.8万吨硫化锌精矿制酸生产线两条、开工建设年产8万吨磷酸一铵生产线1条,且未同时建设配套的环境保护设施。建成投产后,由于锦业公司的一系列违法行为,造成重大环境污染事故,致使阳宗海饮用、水产品养殖等功能丧失,公私财产遭受特别重大损失。
原本预计于4月18日完成的审理,延续到了19日上午。锦业公司要求重新鉴定的申请被驳回。
水污染现状令人震惊
法庭上,双方就污染原因唇枪舌剑。法庭外,云南省水污染现状,同样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前不久云南省公布的一份调查,直接指出了云南省水资源的现状:
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中,有6个达不到水环境功能要求,处于Ⅴ类或劣Ⅴ类水平。除阳宗海受砷污染外,水质呈重度污染的是滇池草海和杞麓湖;中轻度污染的是滇池外海、星云湖和异龙湖,其中星云湖的水中含石油类污染物;洱海面临由中度营养化向富营养化转变的拐点。
2006年开展水质监测的53个湖泊、水库中,有27个达不到水环境功能要求,占总数的50.9%。
在21条入湖河流的26个监测断面中,水环境功能达标的仅为3.8%,其中V类和劣V类水质分别占11.5%、46.3%。
城市河流污染也较为严重。全省75条主要河流的148个监测断面的监测结果表明,水质重度污染占22.2%。
监测结果还表明,全省整体水质呈逐年下降趋势。
污水处理厂形同虚设
建污水处理厂是防治水污染的良策之一,然而数据显示,云南省至今只建有38家污水处理厂,10家在昆明;有90个县市未建污水处理厂。
云南省环境监察总队曾对“九湖”流域13家污水处理厂进行突击检查,结果发现有6家不能正常运行。呈贡、澄江、江川县污水处理厂未经环保部门批准,擅自闲置部分污水处理设施,造成污水直接排放。石屏县和砚山县污水处理厂,管网不配套,属半开半停状态。
绝大多数城镇的污水未经任何处理就排放,各地对生活垃圾处置也比较滞后,造成地表水和地下水二次污染。数据显示,目前玉溪市中心城区地表至地下200米之间取到的地下水均受到污染;在高仓等片区,由于地下水开采过量,地表污水下渗污染地下水,使地下水大肠杆菌超标,中心城区附近的农家井水已不能饮用。
最大水库成“蓄污池”
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是,云南省目前投资最大、工程最大、库容最大的水利工程———宜良柴石滩水库,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污池”。
据悉,宜良柴石滩水库1995年正式动工,总投资7亿多元,水库库容4.37亿立方米,相当于两个西湖。水库担负着灌溉21万亩粮田、年发电量1.83亿度、保护宜良约4.2万亩农田和约7.6万人口以及生态、发展旅游的重任。
但就是这个让宜良的老百姓期盼多年的水库,却遭到南盘江上游工业和生活用水污染。
“在枯水期,水库的水都是发黑发臭的,死鱼事件时有发生。在2002年9月发生的严重污染事故中,死鱼达60多吨,导致3亿多方水体受到污染,丧失使用功能。”柴石滩水库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
宜良县北古城镇村民告诉记者:“你们站在大坝上是看不出效果的,因为水库大坝太高了,水特别深,污水都沉到坝底了,要到水库的入水口和排水口才能看到污水。”
在水库上游记者看到,水库水体呈乌黑状,水体比较混浊,有大量的悬浮物,很多死鱼和废渣混在一起,漂浮在水面上。从水库流出的水同样也是乌黑状,在河边聚集着大量的泡沫,臭气让人作呕。
据云南省水环境监测中心近7年来对水库水体污染状况的监测资料显示:由于柴石滩水库上游河流及水库周边带来的严重污染,致使水库水体常年处于氮、磷营养化过剩状态,水质一直都呈现劣V类状况,水库污染问题日趋突出,生态环境遭到破坏,水体功能下降,影响供水安全。
地方环保部门“打太极”
自柴石滩水库建成至今,云南省、昆明市的人大代表就多次调研并提出:水库上游的曲靖市麒麟区、沾益县和陆良县西桥工业区的一些企业只顾自身利益而大量排放污染物,导致水库水质不断恶化。就此,记者走访了多个相关部门。
柴石滩地区水资源管理局的一位干部告诉记者:“管理局主要是负责水库的运行管理、大坝安全、水库水质的调节。水库的水体受污染,管理局没有相关的执法权,具体污染情况不太清楚。”
宜良县环保局环境监察大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副队长称:“你们去找宣传部,他们通知后我再接受采访。”当地宣传部通知该副队长接受采访时,该副队长却称:“你们不要找我,要采访什么你们自己去,我不知道。”说完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昆明市环保局,记者说完采访来意后,办公室人员说:“我们请示了局长,局长说柴石滩水库是跨地州的污染,我们没有权力发布任何信息,不接受采访。”
陆良县环保局副局长袁立红说:“柴石滩水库水质受到污染,不能只说是陆良县污染的,水库上游还有麒麟区和沾益县。陆良县西桥工业区有11家工业企业,只有陆良银河纸业有限公司排工业废水,其他企业都实现了零排放。”
袁立红表示,柴石滩水库的最大污染源是南盘江沿岸群众的生活污水,因为陆良没有污水处理场,全县60多万人的生活污水都是直排南盘江,上游也是一样。
陆良银河纸业有限公司技术部负责环保的赵主任说:“企业是在水库建设前开办的,只能说建设水库时设计者没有估计好上游的污染。我们企业排放的污水只是水质有些难看,比较臭,其实这些污水根本不会造成污染,反而会对下游的土地起到好的调节作用。”在采访中赵主任反复强调,水库的主要污染源是周边的化工厂,化工厂排放的“毒烟”和黄色的废水都是直排,根本就不经过任何处理。
据了解,陆良县环保局日前才对陆良银河纸业有限公司的违法排污行为作出了重罚。(储皖中王晓斌)
记者手记
多部门的联合调查报告直接指出:一些地方认为实施强有力的减排治污会直接影响地方经济增长和财政收入,并增加财政负担。个别部门甚至还充当制污排污企业的保护伞,使污染企业得以规避环评开工建设生产。
水是重要的自然、经济和战略资源,是连接整个生态系统的纽带。作为全国水资源相对丰富、有着“丰水大省”之称的省份,面对如此严峻的水污染现状,地方环保部门还在打“太极拳”,这只能说明,环境污染问责还远没有问到一些官员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