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经济对话 中美唱高调再演双簧

“双簧”是老北京曲艺，台前台后两人表演，讲究配合默契，有呼有应，后者口齿伶俐，前者滑稽动人。此门曲艺从清朝创立起，百余年来经久不衰，且门派众多，家丁兴旺。美国财政部长鲍尔森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大概不会知道双簧和它的来历，但不妨碍他对演绎中美之间的双簧大戏已经轻车熟路。
中美战略经济对话12月14、15日连续两天在北京举行。这是自中美9月正式建立双边“战略经济对话机制”后的首次会晤。双方对此都非常重视，布什政府选派出一个阵容强大的代表团，让鲍尔森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带队，财经内阁部长倾巢而出，中国政府也派出超豪华阵容，共有十四个部长级官员出席。（左图为战略经济对话会场）
此次中美对话的焦点议题仍然是人民币汇率、贸易不平衡和知识产权保护等。事关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中美贸易不平衡的问题，一直是两国之间不断争议的问题。
多年来，美国制造商协会和不少国会议员一直指责中国人为地压低人民币汇率，并采取不公平的贸易政策，对美国的制造业造成了损害。就在不久前，美国全国制造商协会副会长弗兰克·瓦戈便放狠话说：“高管们要让鲍尔森知道，制造商在中国汇率问题上有多么恼火”。
尽管包括许多美国学者都认为，人民币汇率对解决美中贸易失衡没有多大帮助，鲍尔森自己也持类似看法，但出于国内政治的考虑，鲍尔森不得不有所让步，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给中国增加一些压力。
于是，一场交锋早在战略经济对话前一周便火热上演。鲍尔森稍早前表示，更灵活的人民币汇率有助于中国更有效地分配资金，“全世界都不会忍受中国以如此慢的速度来调整人民币汇率”。美国贸易代表施瓦布也强调，在中国加入世贸五年后，“种种迹象表明中国经济改革的势头开始放缓，这非常令人不安。”他还说，美国已打算不惜诉诸贸易纠纷，也要确保中国履行其加入世贸时作出的国际承诺。
中国方面也不甘示弱，央行行长助理易纲便强烈回应，强调人民币汇率是国家主权问题，并称中国在制订人民币的方向时，会把国内和国际经济因素等考虑在内，但单靠调整人民币不能纠正困扰华盛顿的贸易不平衡问题。
中美两国财经高官竞相放出狠话，一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硝烟弥漫，似乎又成了两国的重要议题。可是，此番高调与其说是攻防交锋，不如说是一场做秀。（右图为吴仪握手鲍尔森）
对中国而言，加入世贸所作的承诺已是极大让步，入世五年过渡期刚刚届满，到底开放承诺对中国的冲击有多大，例如容许外资银行在境内从事人民币业务，对中国的金融业和金融稳定有何影响，这些都需时间观察与应变。中国正处巩固入世成果的阶段，暂应不会作大让步。
未来中国仍会继续改革开放，但必然是按照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来决定步伐，而非跟随美国的指挥棒。面对美国的虚招，中国以柔制刚，例如被指人民币汇价弹性不足，近期人民币升值步伐便略为加快；被指对知识产权的保障不足，中央便由十部委联合推出“反盗版天天行动”，缓减压力。此外，中国政府更是派出大礼，在对话前一日与美国公司签署数亿美元的大定单。
对北京如此回应，鲍尔森想必早已心中有数，因为身为“中国通”，在出任财长前就有过七十次访华的经历，鲍尔森对北京的考量和思维应十分了解。既然如此，鲍尔森仍大锣大鼓叫价，相信是与北京有默契地向美国政客显示，白宫有施压，北京有回应，好让他此次率团访华顺利，回国后有所交代。
如此这般，中美财经当局联合导演并主演的双簧戏成功出炉，一呼一应配合默契，世人再度叹为观止。在中美之间，如此娴熟的表演已经不止一次，去年10月美国前财长斯诺访华便可看成是此次的预演。
斯诺当时从东京飞到上海，一路高谈人民币应该升值，否则美国国内的贸易保护主义将会抬头云云。中国财长金人庆也罕见地以强硬表示决不屈服外国压力。中国对美国同行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双方心照不宣，合力耍一套花腔武打戏互相给对方台阶下，结果皆大欢喜。
狠话放完，戏就演完了，中美代表在这场战略经济对话上也就可以安心地谈谈正事。此次中美会谈，真正对双方最重要的，其实是建立一套战略经济对话机制，以加强双方未来的沟通，并搭建一个具建设性谈判平台，好处理在中国继续崛起下中美之间无可避免的经贸纠纷。如此最有利北京营造平和的外部环境，发展经济与国力，对美国而言，也有助于从中国崛起中争取利益。
此外，美国更希望讨论如何让中国人多消费的问题。美国政府高级官员不久前便透露，讨论中国“经济重建”才是鲍尔森此行的重要目的。
从美国政府的角度看，美国希望帮助中国建立一个合理的社会保障体系，中国人民就会把更多的钱用于消费，经济也将从出口型转变为消费型，这对美国经济无疑是有好处的，美国可以向中国出口更多的商品，从而缓解贸易不平衡。
重要的是，这也是中国政府孜孜以求的目标。中国最新的统计说，在消费对经济的拉动力中，有78%的力量来自家庭和个人消费。央行行长周小川便曾表示：“从世界各主要经济体的情况看，与汇率调整相比，国内消费对贸易平衡的影响要大得多。”中国政府早就认识到，经济增长最终必须像美国一样主要依靠国内消费来推动，仅仅依靠出口、外商投资和政府支出是不行的。
只不过，释放消费能力的政策措施可能要多年后才能逐步到位，在美国国会和产业界要求立竿见影的压力之下，鲍尔森只能和他的前任斯诺一样，有必要不时唱一下人民币升值的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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