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政通:《什么是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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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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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3 周二, 20:54    标题: 韦政通-什么是知识分子?

刚才看了韦政通做客天涯的一段话,关于他对知识分子的看法,粘贴如下:

这个就是中国如何现代化的问题。现代化的知识分子,这种人我们不能叫他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有一定的意义,知识分子一定是批判性的,才有资格当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最基本的两个条 件:一个是批判,包括批判传统、批判当权、批判领导。你必须要有勇气站出来批判他的不合理性, 你才有资格当知识分子,然后知识分子还要关怀社会,对社会有责任感,这个是最基本的条件。
  那些 凡是做官方的顾问的,那个不叫知识分子,如果你善意的帮政府做事是专家的身份,但是绝不是知识 分子,知识分子一定是一个批判性的,对社会充满了关心、有责任感,因为我有责任感所以我才批评 ,一定要有勇气批评,所以“知识分子”不能随便用,很多人没有资格当知识分子,并不是说拿了博 士、当了教授就可以当知识分子,其实并不是这样。
  但是我们这个社会一批判就会倒霉,我到北京来,我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了一篇文章,就是写 我们的大学为什么堕落,真正在做学问的人,不听话、不拍马屁这种教授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中国的 老传统没有改变。现代化了以后他需要改变这些,就是一个现代化的社会,民主化以后使得这些有勇 气的知识分子有生存的环境,他不但活得不受罪,而且活得很好。在美国靠一支笔可以活得很好,如 果你是真正有见解、有批判能力的人,可以活得很好,我们这个社会还不行,没有这个环境。所以人 要过得好,就是你要听话、要跟政府有关系。
  中国这样的一个国家,我们反封建反了几十年,其实我们现在的封建可能有点变本加厉,这个叫 反政府化,官大学问大。做官方的人说话算数,你知识分子、教授算什么。我们到大陆开什么学术会 议,都是地方上的政治人物坐到重要的位置,真正参加会议的靠边站,这就是象征着中国文化,官大 学问大。所以中国人依靠官就可以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封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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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由Princeton于2007-7-08 周日, 18:49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返回顶端     Prince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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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3 周二, 20:59    标题: 为什么人们喜欢李敖?

好像塔友滇南风吹楠也是这样的:)

韦政通:李贽是明朝的一个大异端,所谓异端都是跟正统唱反调的。中国这个国家最悲哀的恰巧 就是缺少异端,跟正统唱反调的人太少,因为一唱反调你这个前途就完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所以 你要想创新,他一旦向你挑战的时候,他有新的观念出来的时候你不能接受,那还创什么新。知识的 境界是没有境界的,所以不是一个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社会,讲创新是矛盾的。你怎么创新,有好 多新的东西,常常都是向旧东西挑战才有新东西。所以中国历史上异端非常缺乏。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李敖,他是一个大异端,他自己说他自己什么,那个不重要,他是历史上最 杰出的一个大异端,你可以不赞成他。事实上一般的教授都不喜欢他,因为他骂遍天下人。他扮演的 这个角色就是最大的异端的角色,他的人格和生命的价值就在这儿,什么东西他都否定、反抗。不一 定讲的对,但是就是“老子不买你的帐”。思想上有创造力的人才是如此,才有新的东西出来。如果 老师那样,你也跟着老师那样讲,那你的生命不是浪费掉了吗?他走过的路你跟着再走一遍,他那个 路怎么走,你要学他这个过程。
  我常常讲中国人很少有这个勇气,学到了本事以后要过河拆桥。但是过河拆桥在中国人来讲是不 道德的。我就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就是在社会上很多人都打击你,绝对你是一个师门叛徒。中国人 最缺少的是叛徒,有的叛徒是走坏路,有的叛徒走的是好路,这个情况有好有坏,但是任何一个新的 思想产生,一定跟旧的事情挑战,这个是很简单的道理。所以你看看西方的哲学,它是像群山一样的 一个一个山峰,有高有低、有大有小。但是每一个哲学家,如果在历史上留名的话,一定是向前面的 哲学家找他的茬、找他的漏洞、挑战出来,然后我就成功了。
   中国没有这个传统,中国的传统是什么样子呢?中国这个传统有一个象征,就是说我领悟出来的 ,中国的象征是孔庙,孔庙旁边两个护栏,中国儒家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护栏里面加个牌位。为什么孔 子不能挑战呢?先秦时代老庄就向孔子挑战,后来挑战的人就倒霉了,李贽就是一个,因为他们用反 道德、反儒家这个传统的罪名,最后把他关在监狱里面,他自杀了。因为反传统是犯罪的,这个是中 国的传统。一定要继承老传统,就是有一点新的思想的话,也躲躲藏藏、隐藏在里面。中国严格来讲 哲学是比较贫乏的,西方哲学是知识上的追求,知识上永远是一直不断的向前面挑战的过程。
   现在创新知识的话必须允许挑战,我们现在可以吗?如果现在一个学术名人,如果你向他挑战就 完了,还是一个老传统,一个年轻教授写文章骂他一下子还干什么,你休想在这个领域待下去,还是 这个老传统。西方人不是这样的。西方人一个好的教授,如果真正挑战了他,有道理,他非常佩服你 。而且还跟你说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因为你给我增加了新的东西,我应该感谢你,我现在就是这样的 心态。假如一个学生批评了我有道理,我非常感谢你,因为你使我有成长的机会,这样文化才能发展 下去。
   但是有的时候西方人也不见得宽容,西方的很多科学家还不是被火烧掉,因为宗教非常不宽容, 宗教都是独断、排斥异己的。为什么宗教产生了那么多的战争、灾害?所有的宗教在过去都是非常独 断,都是排斥异己,所以异端在历史上不管哪一个科学家也好、文学家也好、哲学家也好,在古老的 历史里面他们的命运也许好一些,但是在宗教的控制里面也一定的危险。近代的自由主义、民主运动过程里面,比如英国有800年民主运动的历史,民主是由运动过程里面慢慢的宽容,现在宗教不敢蛮干了,现在一般的政府也不敢蛮干了,为什么?因为社会上有很多的势力限制着你,如果一个国家是一个真正法制的国家,法律限制了你的权利,你不能随便妨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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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3 周二, 21:04    标题: 韦先生这次来大陆学术交流,感觉和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我12年没有来,但是1988年、1989年一连来过4次,就是到北京。我看的地方也很少。这 个变化,像北大里面,我1988、1989年住在北大的时候,我非常的喜欢,非常安静,那个时候人很少 。我这次来大概因为碰上周末,又建了新的楼,门口川流不息,比马路上还要挤。我第一个感觉就是 我不能在这儿住,太吵。所以我就想办法找到今天住的那个地方。北大里面你看这么大的一个学校,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据说3万多学生,就是本科生和研究生各半,这么大的学校里面显然建筑非常的拥 挤,而且我觉得这个学校的管理上可能有许多问题。因为我第一次来,全校各部门他们带我参观,你 看这么多年了,快20年了,我昨天下午去图书馆,现在我们这么重要大学的一个图书馆还是一个收藏 室,不是一个服务的部门。其实图书馆是一个服务业,你是为师生的知识的交流存在的,这个是图书馆的意义。 

 我们到外国大学去访问,只要学校稍微讲一下,一个外来的访问学者你可以随便拿几本书就走, 他们就是怕你不看,其他的没有什么顾忌。他们就是为学生、为老师服务,而我们还是一个收藏馆。 从这个简单的角度可以看出来,我们的学校要创新、要有好的发展不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也可以了解到大学的改变不大,就是这种“一把手”在学校里面的行政权利还是很大,行政 权利是控制教学的,是被它涵盖之下的。学校尤其是高校最重要的一个核心价值,就是自由意识,就 是必须要充分的自由,才能够互相交流、互相探讨。

  你要讲的话,中国高校里面的问题很多了。我第二点就是重温蔡元培先生的大学理念,蔡元培在 90年前办大学时的一些想法。我们现在实质上是倒退的,基本上管理的方式有点还像京师大学堂那个 样子,京师大学堂是非常官僚化的。所以这种情况来看,我最近三年来我带过很多学生,这个是第七 个大学。在南方呆过6个大学,我看看他们的情况,高校的问题很多,比如老师不太负责任,尤其在研 究生、博士生这个阶段。一篇博士论文的形成,如果你要产生一篇好的博士论文的话,导师有很大的 责任,我们中国没有这个概念,导师就是挂个名,有人可以收很多的学生,这个在国外不可能,有一 两个学生就够你忙的。因为作为一个导师,你陪这个学生陪他走一段最重要的学术路程,他这段走的 好不好,他将来能不能进入一个研究领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一个好的导师还可以考验学生的潜力 ,但是你需要帮助他,如果他这个能力没有,你不应该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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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3 周二, 21:08    标题: 续

如果收进来了,你就要好好的去帮他走 这一段路,在外国一个真正的导师非常的辛苦。做到博士这个阶段最主要的就是读几本经典,不像网 络上那样,虽然有很多的资讯,但是真正的知识在网络上是找不到的。比如说中国人到国外去,用另 外一种语言,每个星期至少50篇。现在是让你来书面的报道,在网络上很容易抄,就是口头给你聊天 ,老师问几个问题,就知道你读了没有,读到什么程度,理解到什么程度,就是这样一个过程,第一 年教学的过程里面只叫你去读。但是你这是一门课,有的在国外修博士,同时修几门课的话非常辛苦 ,因为不是自己的母语,非常的辛苦。读了以后到了这个学分修完了,然后你要帮他选题、确定了题 目以后,凡是这个题目选下来以后,做导师的一定是这个领域一个有很大成就的人才可以当导师,所 以你很快告诉他你这个题目怎么下手,方法上给予指导,资料上有一些辅导。
  然后进入阅读的过程, 你一个博士生,像我们现在文科博士训练得好,就是读书没有压力,课堂里考考试,学分就拿到了。 你一个博士生,在以前你看在民国初年的时候,你看梁启超他们那个年代,就在那样的年代,他们开 必读的书,高中生必读的两本书,现在老实说那个年代开的中国文化里面必读的两本书,现在的教授 也不一定读过。当然那个年代重点在中国传统的东西,现在的知识说知识爆炸,这个也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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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4 周三, 23:27    标题:

希望大家基于事实,讲清道理。这样也能减轻看帖塔友的理解负担,更准确地表达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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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4 周三, 23:32    标题:

想起一本书:《异端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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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位好友的文章:
http://www.inblogs.net/songalbatross/2006/12/blog-post_21.html

异端的传承
作者:信天翁

我读茨威格写卡斯特利奥的故事(《异端的权利》),或者说是一个异端在读另一个异端所写的第三个异端的故事,此说法固然冗长而拗口,确又俭省不得。

因为,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即便事发现场同时有百架相机齐闪,也不可能将事件的全部细节一丝不漏地复制下来,更不用说前因后果、起承转合,以及台前幕后因素种种。故而,我们所读到的历史,一概都是写出来的历史,是历史在执笔者所处特定方位的一个投影,是原本就并不真确完整的信息经过筛选过滤文饰扭转之后的重塑——正如从盲者口中探问大象的样貌,一方面依赖于盲者摸象的部位,另一方面也取决于盲者在摸象之前先入为主的想象。也就是说,同样一段历史可能在两个人的笔下演变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而这种偏差与失真才是必然客观存在的,即便坚如董狐之笔,也终究要为自身的意识形态所牵制。因此,历史传记中所展现的历史的原貌,往往倒不如其中所展现的笔者的历史观更为充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对传记作者的关注程度远远高于历史人物本身。

至于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便又要对历史进行第二次的加工,恰如蒙上双眼去摸前一盲者所塑的泥像,这一番摸索下来,所得到的结果恐怕便更是要五花八门了。故而我所“读到”的历史,是经我个人的经验与心智再度编撰的孤本历史,于是才有针对同一本书大相径庭的评价与阐发,于是每一段历史都是一部《罗生门》。读书的乐趣也正在于此。

于是,我读茨威格写卡斯特利奥的故事,便同时触发了三个必要条件:
首先,卡斯特利奥是一个“异端”,留下《论异端》传世,方使后人可知其“苍蝇战大象”的不屈事迹。
其次,第二个“异端”茨威格写下《异端的权利》,方才使得这沉寂已三百余年的异端英雄的事迹得以昭示与众并助其人文精神发扬光大。
最后,第三个“异端”读者有幸翻阅此书,方才为之所感动,体内的深蛰的异端灵魂因而得以苏醒,并滥发感慨于此。

异端精神的传承与维系,此三者缺一不可。异端的声音总是微弱的,无时不有为主流喧嚣所湮没的危险,不单要用火焰与刀斧从肉体上消灭,还要用歪曲与诋毁从历史上抹去才肯罢休。于是异端的思想,即道金斯所谓“谜米”(meme),只有依靠势单力孤的异端在艰难传递过程中的不断强化,才能在重压之下存活并得以不断发展进化。因而,只有在三个异端同聚一堂的时刻,异端的思想,对自由人文精神的诉求,才得以在漫长的等待与沉寂之后再度迸发出炫丽的火光,从而照亮面前的道路,确保“即便在至为残酷的世纪,人道的声音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所在的世界原本就不是一个非正即误的二元世界,然而个人狭隘思想和无限欲望的结合往往造就垄断的恐怖,即便独裁始发于良善的初衷,却也注定无从保证自身的正确性,反而扼杀了任何修正与改良的可能,诸如斯大林的大清洗,或是小布什“反恐战争”。诚然,异端所以为异端,乃由自身少数派独立精神所决定,故必遭优势强权所打压,正如卡斯特利奥被封禁,斯蒂芬茨威格被驱逐,乃至耶稣被钉于十字架。幸而“真理或能暂时被世上那盲目的‘正义’所压倒,却无人能压制真理与永远”,因而即便历经暴君的镇压与屠戮,异端之精神总能如野草于火后的荒野上重生。异端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在于保持思想的多样性和创造性,从而减小人类社会陷于泥潭而无法自拔的风险,为变革和重生留存希望的种子,为下一次大洪水打造诺亚方舟。

“反思真正的异端是什么,我只找得到一个标准,便是:在与我们观点不同的人眼里,我们大家全是异端”,异端的思想未必正确,但异端当有异端的权利——平等与自由。

时时有加尔文,而时时有卡斯特利奥,异端之精神,如薪火相承,世代不息,籍此人类可走向“辉煌的黎明”,而免于被“昔米莱人的黑暗”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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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4 周三, 23:38    标题: 关于此书的另一篇日志

关于此书的另一篇日志:
http://xiaoxiaohong.blog.sohu.com/38382633.html

the right of heresy
作者:veronique@豆瓣
http://www.douban.com/people/xiaoxiaohong/

卡斯特列奥对抗加尔文,一位大学教授PK日内瓦城的统治者——甚或曰,新教的教皇——茨威格说,无异于蚂蚁对大象。然而当这位新教的领袖竟成为最严酷的暴君,当这新教的城市变成告密者的天堂、迫害者的肆虐地,尤其是,当这号称以神圣上帝之名传播福音的人,竟将一位自由思想者活生生送上了火刑台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怯懦的茫茫寂静中响起,温和仁善,却如同雷霆。

漫长的中世纪,天主教的宗教法庭为整个欧洲笼上了几个世纪的恐怖阴霾。路德为悲鸣的大地呼告,为成河的流血呼告,高喊“信仰基督即可得救”,与文艺复兴一起,举起那时代里人性最高贵的旗帜。然而无论何等逻辑严密的理论,甚至无论何等道德严谨的理想,一旦自诩为“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恒定公理,一旦以天地间至高的精神裁判者自居,一旦他张着那喷火的双眼凛然四顾,甚或挥舞起利剑投向一切异己,便违背了人文主义最初的原则,而只能恰恰沦落为历史上一次又一次重复演绎的独裁。

当加尔文,这个未及而立便已名满天下的思想者,被法里尔恭敬地引进日内瓦的时候,谁曾经设想,他将为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甚至整个欧洲打下久久难以磨灭的独裁之印?谁曾设想,从那之后,一切的歌舞娱乐、一切的松懈怠工,甚至过于艳丽的服饰、有失严谨的措辞,都将给这城邦里的自由民带来牢狱之灾?谁又更能设想,竟然会是在这里,宗教改革至为恐怖的一次杀戮,将在上帝之民的簇拥下上演?

塞尔维特,这冲动好战而又天真的西班牙思想者,迫害与恐怖并未让他血液里理想主义的激情凝冻,然而他那离经叛道思想却竟选定了加尔文为友。〈美丽新世界〉里说,在一切的罪恶之中,惟有离经叛道最为严重。而最刻骨的讽刺是,这样的论断竟然在宗教改革的时代里依然如此适用。

纵然人人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解读〈圣经〉是宗教改革的基本原则,纵然加尔文自己便曾亲笔写下“用暴力手段消灭异端,是为杀人行为”——然而却正是这个全无新意可言的独裁者,主持了一场至为卑劣的恶行。这个新教的领袖竟起草了告密的文件,径直将塞尔维特送上了天主教的宗教法庭。而更为可怖的是,当后者从天主教的牢狱中逃出,初踏上日内瓦的土地之时,便立刻锒铛入狱,并最终以文火活生生烧死在这座“笃信上帝”的自由城邦之中。

一个当权者,能否用手中的权利排斥异己?精神领域的论争,是否应该由世俗的法庭来裁决?基督可曾说过,你当以火与剑去消灭持不同意见者?卡斯特列奥愤起撰文,论异端,何为异端。正是在他被湮没了几百年的论著里,这位孤独的思想者发表了他超越数个世纪的高贵思想:宗教宽容。

卡斯特列奥对加尔文,自由主义者对教条,人道主义者对独裁,是螳臂当车或是以卵击石?然而那被亵渎的正义、被践踏的自由逼得这谦和的学者不能再保持伊拉斯谟式的沉默。惟有以上帝和真理之名施行的如此暴虐,才能让古老的人文主义欧洲为之震颤。卡斯特列奥以最明晰的句子写道:将人活活烧死,绝非捍卫教义,而纯为涂炭生灵。卡斯特列奥以最悲悯的语气质问,你可曾因烧死塞尔维特而拯救他,正如耶稣以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你?

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让人想起丹东的低语。“塞纳河在流血,流了太多血。”在罗伯斯比尔的事业如日中天之时,在革命的铁蹄无往不利之际,丹东转身的忧叹将他自己送上了革命同志的断头台。而卡斯特列奥在谣言铺天、诋毁漫野的孤独处境里,疾声控诉杀人的暴行,更沉声呼吁宗教的宽容。加尔文的牢狱和火刑架这一次未能得逞,积劳成疾,然而毕竟是寿终而亡,这或许,已经是这位孤独而高贵的思想者最好的结局。

要直到几百年后,伏尔泰才说出他著名的警句: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而同样是要整整一代人的牺牲、一次又一次的血流成河之后,南特协议才回应了这位在他的世界里惟能茕茕孑立的思想者孤独的声音。“我要向你呼告,法兰西,停止了强制、迫害和对良心的谋杀吧;与此相反,你应该准许每个基督的信徒以自己的方式去信仰。”

他是一个极谦卑的学者,却把个人的独立视为无价之宝。这世界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可以将他遗忘于黑地,他却依然要为自己心中至为神圣的事业而战。他的声音如此寂寞,如此不合于这个只以“战争”为解决争端手段的世界,暴力无所不在,然而恐怖绝不能够控制自由的精神:即便在至为黑暗的时代,这样的声音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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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4 周三, 23:43    标题:

冰封王子,诚恳地和你说,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这篇文章一开始就在胡说八道:“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我受的史学训练使我非常鄙视这种后现代的呓语,说实话,只有没研究过史学的门外汉,才会信奉这种奇谈怪论。我认为你也不应该赞同这种说法,因为生物学里面还有古生物学在。如果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以此推之,古生物学的研究也不会有客观可言了。如果你赞同这种说法,那么你就否定了整个古生物学——你接受吗?

真的对人文学科感兴趣的话,买些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学起吧。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炫耀辞藻,什么“边际效应”,什么“隐性效能”,都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被花花绿绿的辞藻蒙昏了眼睛,自然就觉得像下文这样的堆砌辞藻的“杂文”仿佛有多高的水平。我觉得以你的悟性和恒心,对人文学科的认识只停留在这个水平,实在有些可惜。

冰封王子 写道: 想起一本书:《异端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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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的传承
作者:信天翁

我读茨威格写卡斯特利奥的故事(《异端的权利》),或者说是一个异端在读另一个异端所写的第三个异端的故事,此说法固然冗长而拗口,确又俭省不得。

因为,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即便事发现场同时有百架相机齐闪,也不可能将事件的全部细节一丝不漏地复制下来,更不用说前因后果、起承转合,以及台前幕后因素种种。故而,我们所读到的历史,一概都是写出来的历史,是历史在执笔者所处特定方位的一个投影,是原本就并不真确完整的信息经过筛选过滤文饰扭转之后的重塑——正如从盲者口中探问大象的样貌,一方面依赖于盲者摸象的部位,另一方面也取决于盲者在摸象之前先入为主的想象。也就是说,同样一段历史可能在两个人的笔下演变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而这种偏差与失真才是必然客观存在的,即便坚如董狐之笔,也终究要为自身的意识形态所牵制。因此,历史传记中所展现的历史的原貌,往往倒不如其中所展现的笔者的历史观更为充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对传记作者的关注程度远远高于历史人物本身。

至于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便又要对历史进行第二次的加工,恰如蒙上双眼去摸前一盲者所塑的泥像,这一番摸索下来,所得到的结果恐怕便更是要五花八门了。故而我所“读到”的历史,是经我个人的经验与心智再度编撰的孤本历史,于是才有针对同一本书大相径庭的评价与阐发,于是每一段历史都是一部《罗生门》。读书的乐趣也正在于此。

于是,我读茨威格写卡斯特利奥的故事,便同时触发了三个必要条件:
首先,卡斯特利奥是一个“异端”,留下《论异端》传世,方使后人可知其“苍蝇战大象”的不屈事迹。
其次,第二个“异端”茨威格写下《异端的权利》,方才使得这沉寂已三百余年的异端英雄的事迹得以昭示与众并助其人文精神发扬光大。
最后,第三个“异端”读者有幸翻阅此书,方才为之所感动,体内的深蛰的异端灵魂因而得以苏醒,并滥发感慨于此。

异端精神的传承与维系,此三者缺一不可。异端的声音总是微弱的,无时不有为主流喧嚣所湮没的危险,不单要用火焰与刀斧从肉体上消灭,还要用歪曲与诋毁从历史上抹去才肯罢休。于是异端的思想,即道金斯所谓“谜米”(meme),只有依靠势单力孤的异端在艰难传递过程中的不断强化,才能在重压之下存活并得以不断发展进化。因而,只有在三个异端同聚一堂的时刻,异端的思想,对自由人文精神的诉求,才得以在漫长的等待与沉寂之后再度迸发出炫丽的火光,从而照亮面前的道路,确保“即便在至为残酷的世纪,人道的声音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所在的世界原本就不是一个非正即误的二元世界,然而个人狭隘思想和无限欲望的结合往往造就垄断的恐怖,即便独裁始发于良善的初衷,却也注定无从保证自身的正确性,反而扼杀了任何修正与改良的可能,诸如斯大林的大清洗,或是小布什“反恐战争”。诚然,异端所以为异端,乃由自身少数派独立精神所决定,故必遭优势强权所打压,正如卡斯特利奥被封禁,斯蒂芬茨威格被驱逐,乃至耶稣被钉于十字架。幸而“真理或能暂时被世上那盲目的‘正义’所压倒,却无人能压制真理与永远”,因而即便历经暴君的镇压与屠戮,异端之精神总能如野草于火后的荒野上重生。异端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在于保持思想的多样性和创造性,从而减小人类社会陷于泥潭而无法自拔的风险,为变革和重生留存希望的种子,为下一次大洪水打造诺亚方舟。

“反思真正的异端是什么,我只找得到一个标准,便是:在与我们观点不同的人眼里,我们大家全是异端”,异端的思想未必正确,但异端当有异端的权利——平等与自由。

时时有加尔文,而时时有卡斯特利奥,异端之精神,如薪火相承,世代不息,籍此人类可走向“辉煌的黎明”,而免于被“昔米莱人的黑暗”所吞没。 返回顶端     冰封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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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0:19    标题:

Benjamin_Liu 写道: 冰封王子,诚恳地和你说,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这篇文章一开始就在胡说八道:“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我受的史学训练使我非常鄙视这种后现代的呓语,说实话,只有没研究过史学的门外汉,才会信奉这种奇谈怪论。我认为你也不应该赞同这种说法,因为生物学里面还有古生物学在。如果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以此推之,古生物学的研究也不会有客观可言了。如果你赞同这种说法,那么你就否定了整个古生物学——你接受吗?

真的对人文学科感兴趣的话,买些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学起吧。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炫耀辞藻,什么“边际效应”,什么“隐性效能”,都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被花花绿绿的辞藻蒙昏了眼睛,自然就觉得像下文这样的堆砌辞藻的“杂文”仿佛有多高的水平。我觉得以你的悟性和恒心,对人文学科的认识只停留在这个水平,实在有些可惜。

多谢您的批评指教。后一段我是承认的,关于我自己的浅薄。嘿嘿,言多必失,何况我本少知。以后要注意大学毕业时老师赠言之一“言动要谨”了。

至于历史方面,我目前还不能认同您的看法,而可能更倾向于“后现代的呓语”,虽然没有“从无客观可言”这样极端。

本科时候写过一篇课外论文讨论古细菌与生命起源的三域系统;考研时因为对进化感兴趣却对繁冗的分类望而生畏,于是报生态学;研一上学期,玉泉路选《生物数学》,曾对分支分类的算法机理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随后的两件事让我在这方面猛然转向悲观。一件是读了师大历史系一学生写的“质疑历史”,另一个是看了电影《记忆碎片(Memento)》。后来的课上跟老师讨论过对古生物学的担忧和质疑,未获满意答复。现在,对古生物学,我也实在没多大信心。

下边几段反映了当时的困惑——至今未消:

http://www.inblogs.net/yuhc/2007/02/blog-post_4997.html
(好久前写的,肤浅勿笑)

历史资料,充其量也许只能是一堆记忆的碎片,我们怎样才能用完美的方法把它恢复本来面目?或者说,有这样的完美方法吗?
有时候同一对碎片可以完成不同的两种拼图,甚至多种也不是毫无可能。。。
跟梁爱萍老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对此基本抱乐观态度,也许是因为没有看过《记忆碎片》这部电影的原因——没有经受如此大的冲击与震撼。另外,进化史不同于人文史的一大特点是其资料的客观性更强,但与此相伴的是古生物物种材料的稀缺性。更少的碎片。。。

在方法问题上,
(1)进化系统学派不但由于人为加权而主观性强,而且没有方法论,简直是“科学+艺术”;
(2)表型学派又犯了等权错误,没有考虑不同特征所(如营养器官vs繁殖器官)受进化压力不同,受到平行进化或者趋同进化影响大,会出现把毛泽东和古月分到一支,而远离了毛岸英的情形;
(3)所以,目前最受认可的是分支(cladistics)系统学。这种方法在方法论方面和平行进化方面都解决得不错。俺在学生物数学的时候屡次惊叹于它严密的图论数学基础。
可是在这星期周红章老师的课上,又听说“减数性物种形成(Reductive speciation)”的概念:“原有的两个独立的演化论物种,经过完全愈合而成为一种。”即消除了生殖隔离而融合了。这种情况好像在植物中较多。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分支”的假设本身就是错误的!
看来我在前面日志中对“理性方法”的怀疑还真是不无道理。

简单化,太可怕。新的算法要求付出更多的劳动倒在其次,问题是,我们是否能够获得足够的进化证据(特别是古生物物种的),来实现再现历史的宏伟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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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0:22    标题:

在历史方面我自然是门外汉。门外汉的困惑也许一样都少不了。滇南如果能恢复我对历史的信心,那是最好,提前谢过。
我对东方人写的历史已经不敢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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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9:09    标题:

Benjamin_Liu 写道: 冰封王子,诚恳地和你说,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这篇文章一开始就在胡说八道:“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我受的史学训练使我非常鄙视这种后现代的呓语,说实话,只有没研究过史学的门外汉,才会信奉这种奇谈怪论。我认为你也不应该赞同这种说法,因为生物学里面还有古生物学在。如果历史的记录从无客观可言,以此推之,古生物学的研究也不会有客观可言了。如果你赞同这种说法,那么你就否定了整个古生物学——你接受吗?

真的对人文学科感兴趣的话,买些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学起吧。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炫耀辞藻,什么“边际效应”,什么“隐性效能”,都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被花花绿绿的辞藻蒙昏了眼睛,自然就觉得像下文这样的堆砌辞藻的“杂文”仿佛有多高的水平。我觉得以你的悟性和恒心,对人文学科的认识只停留在这个水平,实在有些可惜。

1)冰封的“边际效应”和“隐性效能”还是有实际概念的,我觉得是挺好的词汇;就跟您使用“后现代的呓语”一样,我也觉得是挺好的表达方式,而不是炫耀辞藻。
2)社会历史和生物历史各有其特点,冰封在回帖中回答的挺好,支持。
3)对什么学科感兴趣,我认为并不见得需要“买些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学起”。研究生学习除了研究本专业的知识外,其实还训练了一种思维、推理与判断的能力,可以对别人的言论来进行基本的推理与判断。就像您批判中医理论,并不需要买其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学起是一样的。
4)以上是“诚恳地和你说”,是从您这里看来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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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10:53    标题:

冰封王子 写道: 多谢您的批评指教。后一段我是承认的,关于我自己的浅薄。嘿嘿,言多必失,何况我本少知。以后要注意大学毕业时老师赠言之一“言动要谨”了。

我不太赞成“言多必失”“言动要谨”,至少不完全赞成。我认为个人的言行应该“随心所欲,不逾矩”,“不逾矩”固然是一方面,“随心所欲”则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只要不顾虑什么面子问题,别人指出你越多的失,不是越好吗?“闻过则喜”是很简单的四个字,能做到的人却不多啊,呵呵。

希望你以后说得越多越好。否则,如果普兰塔上说话最多的人不是最有思想的人,而是某些强不知以为知、强不能以为能的水车,这样的论坛,就算访问量再翻几番,又有什么价值呢?

冰封王子 写道: 至于历史方面,我目前还不能认同您的看法,而可能更倾向于“后现代的呓语”,虽然没有“从无客观可言”这样极端。

我很理解。自从后现代主义在上世纪60年代兴起之后,它就一跃而成为最容易蛊惑人心的理论之一了。没有从事过历史研究的人,要理解历史研究的客观性,的确比较困难一点。我并不指望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你,领悟与否,终究是靠个人的悟性。

所以我只说一点:历史研究是一个不断逼近事实真相的过程。事实的全部真相,也许我们永远无法获得,但我们可以无限逼近它,这就是历史客观性之所在。

冰封王子 写道: 本科时候写过一篇课外论文讨论古细菌与生命起源的三域系统;考研时因为对进化感兴趣却对繁冗的分类望而生畏,于是报生态学;研一上学期,玉泉路选《生物数学》,曾对分支分类的算法机理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随后的两件事让我在这方面猛然转向悲观。一件是读了师大历史系一学生写的“质疑历史”,另一个是看了电影《记忆碎片(Memento)》。后来的课上跟老师讨论过对古生物学的担忧和质疑,未获满意答复。现在,对古生物学,我也实在没多大信心。

这种对一门学科(或不过是一门分支学科)持有极简单的观念,要不然就“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然就“猛然转向悲观”,不客气地讲,有点幼稚。

尽管科学是人类最可靠的知识体系,但它永远不是完美的。再完美的学科,也总有瑕疵在,何况是生物学这样的一直很初步、很不完美的学科呢?

比如我就不知道分支分类的算法机理有什么值得“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我是进化系统学派的,在我看来,分支分类的确如你所说,是预设了一个并不普适的进化假说,一旦这个假说被推翻,很多分支分析得来的结论就不够可靠了。但它也不是一无是处,因为在没有证据表明有“减数性物种形成”(说实话,我是初入门,第一次听说这个机制)之类事件发生的时候,俭省原理仍然是最合理的假说,也就是说,可能大部分情况下(特别是对于小类群来说),用分支法推出的系统进化树是符合事实的。所以在我看来,分支分类不过就是一种新的推导系统进化树的方法。——你会为了掌握一种新的系球鞋鞋带的方法“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在发现它并不适合运动时又“猛然转向悲观”吗?

总而言之,你对于科学研究的范式并不是很清楚,头脑中还始终有一种“终极真理”的观念存在。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自然就很容易充满希望,然后又陷入绝望了。所以我再次建议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先看看科学哲学的经典著作,比如休谟、波普、库恩等人论怀疑论、证伪论和范式论的书。

冰封王子 写道:
下边几段反映了当时的困惑——至今未消:

http://www.inblogs.net/yuhc/2007/02/blog-post_4997.html
(好久前写的,肤浅勿笑)

历史资料,充其量也许只能是一堆记忆的碎片,我们怎样才能用完美的方法把它恢复本来面目?或者说,有这样的完美方法吗?
有时候同一对碎片可以完成不同的两种拼图,甚至多种也不是毫无可能。。。
跟梁爱萍老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对此基本抱乐观态度,也许是因为没有看过《记忆碎片》这部电影的原因——没有经受如此大的冲击与震撼。另外,进化史不同于人文史的一大特点是其资料的客观性更强,但与此相伴的是古生物物种材料的稀缺性。更少的碎片。。。

我上面已经说了,没有完美方法,只有逼近的方法。对不切实际的完美的追求,只能是导致追牛角尖。


冰封王子 写道: 在方法问题上,
(1)进化系统学派不但由于人为加权而主观性强,而且没有方法论,简直是“科学+艺术”;
(2)表型学派又犯了等权错误,没有考虑不同特征所(如营养器官vs繁殖器官)受进化压力不同,受到平行进化或者趋同进化影响大,会出现把毛泽东和古月分到一支,而远离了毛岸英的情形;
(3)所以,目前最受认可的是分支(cladistics)系统学。这种方法在方法论方面和平行进化方面都解决得不错。俺在学生物数学的时候屡次惊叹于它严密的图论数学基础。

谁说进化系统学派没有方法论?当然澄清这个误解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本来我在今年年初就打算写一系列的札记论述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可是写了没几篇,就被义妹的一些中年怨男搅了兴致,然后又忙了起来,就没再深入思考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慢慢讨论吧。

冰封王子 写道: 可是在这星期周红章老师的课上,又听说“减数性物种形成(Reductive speciation)”的概念:“原有的两个独立的演化论物种,经过完全愈合而成为一种。”即消除了生殖隔离而融合了。这种情况好像在植物中较多。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分支”的假设本身就是错误的!
看来我在前面日志中对“理性方法”的怀疑还真是不无道理。

简单化,太可怕。新的算法要求付出更多的劳动倒在其次,问题是,我们是否能够获得足够的进化证据(特别是古生物物种的),来实现再现历史的宏伟目标呢?

最后劝你一句:放弃“终极真理”论吧。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人类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返回顶端     Benjamin_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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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11:12    标题:

Pilgrim 写道: 1)冰封的“边际效应”和“隐性效能”还是有实际概念的,我觉得是挺好的词汇;就跟您使用“后现代的呓语”一样,我也觉得是挺好的表达方式,而不是炫耀辞藻。
2)社会历史和生物历史各有其特点,冰封在回帖中回答的挺好,支持。
3)对什么学科感兴趣,我认为并不见得需要“买些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开始学起”。研究生学习除了研究本专业的知识外,其实还训练了一种思维、推理与判断的能力,可以对别人的言论来进行基本的推理与判断。就像您批判中医理论,并不需要买其教科书,从最基本的概念学起是一样的。
4)以上是“诚恳地和你说”,是从您这里看来的,欣赏。

如果我没说错,边际效应和隐性效能应该都是经济学术语?但是冰封王子却把它们用来比喻别的领域的东西。我觉得术语最好还是在本领域内应用,而不要随便用于比喻。随便的比喻是造成华而不实的文风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批中医可是看过它的教科书的!甚至我的硕士毕业论文也是做的中药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很难想像,如果连对方的基础理论都不理解,还怎么去批判。

做学术不是光有思维、推理和判断的能力就够了的,因为人的一切思维体系和知识体系都不是完备的,最后总要有个“原点”,也即基本信仰、基本观念。基本信仰的差异,对于人的思维的影响也是很大的。比如同样掌握了逻辑演绎能力的两个人,一个信奉“如无必要,勿添实体”,他就成了无神论者,一个相信有超自然的实体存在,他就成了教徒。

“终极真理”就是这样的一种基本信仰,历史上的一些人文灾难,几乎都和这种信仰有关。比如共产主义就是一种终极真理学说,自从它被付诸社会实践以来,不知贻害了多少人;希特勒的法西斯主义也是一种终极真理学说,它造成的灾难更是世人皆知了。

在科学上,“终极真理”的危害相对小一点,因为科学是客观的,一个新发现、新学说的客观性是不以发现者、提出者是不是信奉“终极真理”为转移的。但是它对科学家个人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在20世纪初物理学革命之际,很多物理学家都自杀了,波尔兹曼就是著名的例子,这就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终极真理”的结。一旦这个“终极真理”被否定,他们马上就对学术、对人生感到了绝望。直到库恩在1962年提出“范式论”之后,“终极真理”才从根本上被宣判了死刑。

最后,我可以告诉大家上面的这种讨论属于哲学什么的范畴:这就是著名的经验论和唯理论之争,是认识论的一个重要讨论领域。任何一本《哲学原理》的教材都会介绍这方面的基础知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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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12:01    标题:

谢谢Benjamin的回答, 本来还以为给您出难题了呢, 结果让您很轻松地就回答了.同意您贴子里(包括给冰封的)80%的说法, 尤其是关于闻过则喜, 不断逼近,以及在哲学方面的讨论. 至于留了20%, 一方面是为了免得你说"要不然就“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然就“猛然转向悲观”的幼稚,另一方面确实有个问题, 您的"不断逼近"如果不是向着"终极真理"逼近,那又是向着什么呢? (您贴子中提到的"终极真理"的例子,那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理呀),希望还没难住您. 返回顶端     冰封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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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7-7-05 周四, 15:26    标题:

多谢滇南和Pilgrim的解剖,也希望畅所欲言版能有更多此类讨论,快意十足。
下面是我的几点新看法,敬请指正。积习难改,又有误用的词藻,造成华而不实,请海涵。

1.赞同“闻过则喜”。“随心所欲”这一方面是和畅所欲言版的精神十分相合的。其实我发现误用词汇的主要害处是误人误己,贻笑大方倒在其次。要是“大方”憋不住了跳出来,冲我传授几招真正的鲁班斧艺,嘿,赚大了这不。

2.边际效用我最早接触时不是直接在经济学中用的,至于隐性效能,说实话我刚刚听说这是一个术语,孤陋寡闻了。后者我在用的时候,都没把它当成术语,可能也是被类似我的滥用给搞糊涂了,呵。

前边边际效用的那个回帖,我细说一下。本科毕业时,在大学的BBS上发贴,感叹“学这学那还不如学好专业课”,因为觉得自己的本专业课不够扎实,而最终又没有转专业。没想到后边跟贴的一帮人反对我。仔细想想,原来是他们专业课比我好,乱七八糟的学的却比我少,于是觉得乱七八糟更有用,甚至我的感叹有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呵呵,啥都想学好,或许我是太贪心了。

从头阅读教科书方面,我也想啊,可惜时间不够。现在还压着四本厚厚的经典教材没读:曼昆经济学原理、心理学与生活、社会心理学和统计学的世界。人文方面,除了哲学之外,其他的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完整教材,惭愧。追溯这种学习思考习惯的起源,大约是因为开始深入学习人文的时候,是出于救赎自己的迫切需求,因此更侧重于概念的启发性,于是经常随意扩大了概念的外延。当时颇喜欢两个词:“启示”、“象征”,算是佐证。

3.滇南认为“历史研究是一个不断逼近事实真相的过程”,却没有进一步解释。那么我冒昧设想,是不是这样一种过程:历史资料的描述虽可偏离事实,却围绕事实呈近似正态分布,因此对大量事实进行综合,即可使平均意见的偏离程度有效收敛(类似于大数定律),从而逼近事实呢?

这个过程我是能接受的。数量生态学的单峰模型,就很重视这种加权平均式的标定(calibration)。如果资料能够接近正态分布,其有效性我不怀疑。可我担心这个正态的前提能在多大程度上予以实现。

哲学方面,没读完那本苏联霉味的《哲学原理》,幼年读本是《苏菲的世界》,后来读的是北大赵敦华《西方哲学简史》。你认为是经验论和唯理论之争的范畴,我想到了归纳主义与演绎主义的差别,由此想到李醒民等说的第三种方法:约定主义。类似于统计学中概率0.05以上即是不显著的协议。我没觉得自己的观点严重到涉及这么重大的认识论分水岭,而宁可赞同姑妄听之观望再说的约定方法。忍着必要的张力的撕扯,看那么多头脑在风暴里拉帮结派结成不同的约定,争斗不休,心痒了就自己也投身进去来个角色扮演游戏,不也挺好。

(唱)“你我约定,不稳的假定不许提~”

4.进化系统学派没有方法论的观点,是动物所梁爱萍老师在玉泉路的《生物系统学概论》课上讲的;减数性物种形成是周红章老师提到的。这方面我没有进一步的了解,欢迎您来指教。

5.怀疑论、证伪论和范式论原著没有读过,不过分别都很是沉迷过一阵子。不必担心“终极真理”取向对俺的毒害,都后现代了哪儿有那么容易殉身真理啊。最后我觉得自己当时的惊叹和猛地转变,倒只是幼小的心灵被影片《Memento》强烈撞击所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304447/

以后俺该注意概念的准确了,谢谢滇南兄和Pilgrim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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