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片莺歌燕舞

·汤奔阳·
近几年来，我每年都到中国探望父母朋友。刚刚在中国待了半个月回来。我去了珠江三角洲几个地方。总的感觉是中国经济又发展了，社会又富裕了。
比起两年前，房价长了不少。两年前我看中一个三房一厅的单元，就在我父母的楼下，装修得很有味道，叫价６８万。我心动了一下，但终归没买下来。如今类似的房子要１１０万左右。
路上汽车多了很多。我弟弟和弟媳两人，一个在国企，一个在事业单位，家里两辆汽车，广州造的本田，都是自己掏钱买的。若想省钱，买国产品牌的迷你汽车，只要三、四万人民币。深圳广州的堵车，比南加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市中心，天空永远都是灰的。我父亲看不惯我对深圳的批评，说那是海边吹过来的雾。我知道他对深圳的感情，于是点头称是。心里头，什么是海雾，什么是废气，我是分得清的。
广州的地铁开通了很多年了。深圳也有两条地铁线，两块钱起价，坐上去感觉很好，非常现代化。有两次跟朋友进深圳市中心，都是在外围泊了车，然后坐地铁进去。月台与轨道有玻璃门隔着，列车到站门才会打开。纽约地铁时有发生推人下轨道的谋杀事件。因为这玻璃门，深圳地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深圳人还没有学会先下后上的习惯，上车的和下车的冲在一起，互相挤着。科技比文明先行了一步。
所到之处，到处都在建设，建住宅，建商场，建桥梁，建高速公路。这种现象已经好多年，丝毫不见减缓。中国人建设好像建得上了瘾，停不下来。有时会很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我不懂这里面的运作，但觉得，基本设施多了，商家会感到方便，老百姓也会感到方便。
走进超级商场，吃的用的，琳琅满目。光是牛肉干，就有好几十个牌子，摆满三、四个货架。中国市场大，能够容纳这么多牌子。洋牌子，尽管可能是在中国生产的，一般要贵百分之五十。进口水果一般比国产水果贵一倍，尽管国产水果看上去更水灵。
离开城市，到了以前的乡下，却不见乡下的样子。我去了以前宝安县的一个大队所在地。都城市化了，大队变成了居委会，居委会五层的大楼，大门有个台阶，台阶前两根高高的柱子。这大楼既是居委会，又是由生产大队转成的股份公司。居委会的主任是差额选出来的，但居委会的党支部书记是上级党委委派的。在中国官场，书记领导主任。支部书记抱怨治安不好。大案件减少了，但小偷小摸多了。抓了小偷送到派出所，派出所关了几天又给放了。后来把小偷的身分证号码记下来，列个清单，发给管区里的房东，严令不得租房给他们，但还是不见效。
在中国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一下楼，走一个街口，就是数不清的餐馆。小药店、理发店、面包店，走几步就是一个。要出门，公共汽车、地铁，密度很高。若不想等待，就坐的士，只要换成美金来思考，一点都不贵。的士司机一般都很友好，很乐意聊天。前前后后坐了二十趟的士，从不曾有人骗我。在广州遇到一位帅哥的士司机，告知我他有一个来自新加坡的硕士海归女朋友，但他对这桩好事信心不足。我苦口婆心地鼓励他一番，还留下ｅｍａｉｌ地址，成或不成，他说都要让我知道。
报纸杂志的可阅读性提高了很多。评论时政的文章有不少。有歌颂光明的，也有揭露黑暗的。揭露黑暗的文章也有很尖锐的，但都带有一种帮忙的口气，而不是骂娘的口气。中国社会不乏有良知的官员，不乏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不乏开明的商人。他们都在为中国思考，并且思考得很深。互联网拓宽了中国人的视野。宽频网络的普及率很高，但很多我在美国常看的网站都看不到了，包括中文和英文的维基百科。我十四岁的儿子把维基百科当作他脑袋的延伸，有事没事都要往那里查一下。在中国让他痛苦了半个月。
在城市里，走走马路，逛逛商场，看看报纸，感觉到的是一片莺歌燕舞。路上的行人，或是匆匆地走路，思考着他们的公事，或是悠闲地散步，嘴里嚼着什么食物。餐馆里的服务员，都训练有素，彬彬有礼。早晨在广州的东湖公园，到处都是老人，专注地练着各种各样的太极、气功、舞蹈、剑术、甩手、倒行等健身之道。
我分别问了三位经商的朋友，这一年，贪官是多了还是少了？他们都回答是多了。但他们都很平静地回答，没有什么很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一位朋友甚至告诉我贪官的社会功能：贪官多了，政府对社会的控制就削弱了，社会就比较自由了。倒是有一位在政府纪检部门工作的朋友，看到什么就骂什么，把中国说得一无是处。另一位朋友在旁打圆场，说这是职业病。
中国目前是共产党领导下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有一点点社会主义的尾巴。但这个尾巴，通过国企改制，也正在被割掉。这种中国特色的社会制度其实非常有效率。尽管贪官横行，尽管环境污染，尽管贫富不均，但社会整体的财富正在高速增长。邓小平的聪明之处就是让中国摸着石头过河。没有约束，没有教条，不遵循现成的路。既是摸，就要一步一步来，不求冒进，稳扎稳打。摸了这么多年，不得不承认，中国摸出了一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