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记者自白：我经历的“中国式赌球”

“中国式赌球”     

　　●来源《重庆晨报》       2009年11月06日08:01

　　地雷发言：随着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无数事实表明，由公安部门介入进行的足坛“反赌风暴”正在席卷全国，新一轮足坛打黑风暴正在展开。

　　暴雨袭来，就将像梁文道在《树犹如此》里说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到路上寻找尸体，看见了断裂的伞具、扯翻了的店招和满地滚动的垃圾桶。”

　　由于此番司法介入的足坛打假扫黑反赌风暴还没有任何官方声音，所以还没法把尸体、断裂的伞具和扯翻的店招一一呈现给各位看官，但大风来袭，划过玻璃的尖叫已经可以听到。

　　一名资深足球记者的自白：我所经历的“中国式赌球”

　　●前言：作为一名足球记者，笔者在中国足坛混迹十数年，耳闻目睹的“赌球”、“假球”不胜枚举，对相关人等如何操作运营赌球也算初窥门径。

　　冲超喊响　黄金万两

　　曾经的一支中甲球队C，因为实力不俗加上经济后盾强大，赛季之初就响当当喊出冲超口号。不过在过程中，却屡屡遭到一些球队的拼死阻击，甚至到赛季末端，一些与升级降级都全无关系的球队，依然咬着牙死拼，最终导致C队的冲超大业功亏一篑。

之后一个赛季，俱乐部管理层和教练组都学乖了，在一位新加盟的“高人”指点下，不仅口头上不喊冲超，而且一路钞票开道，只要是取胜把握不大的比赛，都许以对手40万左右的好处费，结果果然一路高歌猛进。在赛季过半后，客场遭遇一支颇有实力但冲超愿望不强烈的球队，对方喊出100万的“过路费”。在经过反复研讨后，最终选择了付钱，结果客场2比1险胜对手，最终冲超成功。

　　一位俱乐部官员事后和笔者聊起此事还颇为得意，“别以为这100万贵了，其实不仅买到了关键的3分，还算交了一个朋友。更重要的是，在我们提前冲超后，后面遭遇了两支苦于保级的球队，结果在这两个对手身上，100万基本上已经挣回来了。”

　　用赌球弥补亏空

　　还是这支冲超成功的球队C，一个赛季用于“开路”的开支超过1000万，虽然某些财大气粗的老板不至太心疼，但毕竟财务在做账方面难度颇大，于是球队采取了“以赌养假”的方式。既在某些时候替老板省了钱，还能中饱私囊，俱乐部账面上也不会有任何痕迹。

　　通常情况一场比赛需要支付给对方的钱，通过与对方协商打出大家约定的结果，也可以在赌球庄家身上捞到一笔。

不过在最近两年，这样通过与赌球庄家联手做盘，然后从广大赌民身上“吸金”的模式已经日渐式微，主要原因还是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信誉度太低，而且很多时候开出的盘口假得太明显，导致参与的普通赌民大幅减少。但正常情况下，如果是比较焦点的比赛，一场比赛从庄家处还是能捞到数十万的好处费，差不多能大部分抵消“打假”时所付出的“公关费用”。

　　高明赌球堪称艺术

　　如果一场比赛引致球迷、媒体大呼假球，在很多圈内人士看来就实在太失败。诸如今年中甲联赛四川与青岛之战，要逼得青岛球员频繁大脚吊向自家大门，更是失败中的失败。

　　2008年中超收官阶段某场关键比赛，L队必须要在主场击败Y队，才能确定保级。但偏偏Y队当时也有理论上的降级可能，除非是同一轮进行的S队与H队的比赛，S队可以置降级边缘的H队于死地，Y队才可以在输球以后仍可确保平安无事。

于是一场牵扯甚广的“假球谋划”由L队牵头展开，在许以好处做通了S队的工作后，L队向Y队付出了60万元的好处费，然后一场惊心动魄的保级大战在主场展开，双方进球梅花间竹，点球乌龙纷纷上演，而且直到比赛结束前十分钟，胜负悬念还未解开。此时双方还有球员因为口角而爆发冲突，互相推搡叫骂并险些大打出手，外籍主裁发扑克牌式大派红黄牌……场边的球迷也是群情激愤大呼过瘾，最后主队在比　赛结束前打进精彩的制胜一球3比2涉险取胜，宣告保级成功。

比赛结束后第二天，俱乐部老总端坐在办公室内，向一位关系非常密切的记者揭秘，“我想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场假球吧？对手、外籍主裁事先都搞定了，场面还这么火爆……”更重要的是，这场3比2的比分也是双方约定的“大球”，和赛前某些“伪专家”分析的这场焦点比赛进球数不多截然不同，结果L队靠此默契把付给对手的60万完全挣了回来还略有盈余，此时也得到了老板的表扬。

　　“带头大哥”一诺千金

　　在一支球队中，必须有一名“带头大哥”操持所有事务，一般是一位在国内浸淫多年且各方人脉颇广的老队员。当然在某些没有外籍主帅的球队，更有权威的主教练是更好的人选。

在比赛之前“带头大哥”会和某位庄家取得联系，双方约定比赛结果(包括胜负、大小球、半全场等赌球玩法)。然后“带头大哥”向球队中的几名“铁杆”通报，并商量如何完成这一结果。通常在这些核心成员中，中后卫和门将都必不可少。而对于某些担任“带头大哥”的主教练而言，甚至不用告诉大家具体可能得到的好处，而是比赛结束后全凭心情和关系亲疏，分派好处费，最近几年“市道不好”，一般一场比赛在3万左右，基本相当于球队赢球的奖金。“一个人单线联系，毕竟不容易暴露，牵扯的人也少，操作更加方便”，所谓的“带头大哥”也是应时而生，他的确是一支球队中多数人“参赌”最好的桥梁与保障。

　　私设“赌局”被驱逐

“赌球+打假”的绝妙组合，对很多中国球员和足球从业者而言都是无法抵御的诱惑。所以很多球员曾一度“欺上瞒下”自己与赌球庄家联系，有时候甚至会与队内其他球员发生利益上的冲突。最骇人听闻的是，某队有一名球员曾尝试“独力操盘”，结果被教练组洞悉，结果这名球员最终因为“操盘不成”，欠下巨额赌债，最终在退役后卖房卖车，只能靠开一个打折机票销售点惨淡度日。

　　赌球变成生存法门

　　某队中一名国脚级的大腕L，更是被公认为圈内“最黑的带头大哥”，经常在某场比赛串通队友，但事后却宣称“比赛前没能下注成功”，结果一人私吞黑金，坊间一度盛传其通过几年打假，已经在这个城市拥有超过两千万元的房产和铺面。

　　记者牵扯赌球被软禁

让笔者略感遗憾的是，作为媒体人士，也有部分与球队或球员关系密切的记者掺和到球队的打假之中。浅层次的，听到一些“风声”和“消息”，悄悄下注赚点小钱；层次高的，往往是两支交锋的球队所在城市的记者，从中牵线搭桥，甚至有极少数能量巨大的记者，已经开始扮演“庄家“的角色。而某些赌球庄家，也因苦于无法接近某些球队人士，选择和记者结交并伺机下手。北方某城的一位资深记者，曾经因为充当中间人而参与一场假球，结果因为其中一支球队的“内部矛盾”，而导致比赛最终未能按照事先的设计打出所需的结果。结果这位记者被赌球庄家软禁在一家酒店内，直到有朋友带着现金来赎人，才算逃出生天。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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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足坛打黑引发体育故事产业新高潮
 

　　中国足坛在2009年末迎来了新一轮打黑高潮，但负责办案的辽宁省公安厅始终没有公开表态。据《新京报》报道，在接受他们采访时，辽宁省公安厅有关领导的态度也只有六个字———“不证实、不否认”。自从行动被媒体曝光后，光写出名字的被调查人员就超过了10个，甚至有消息称被调查者已上百。可目前为止，当事人，无一接受采访。

　　正是这种不证实、不否认的态度和当事人无一接受采访的状况，将中国体育故事产业推向了一轮新高潮，如同被各种小道消息催生的涨停股票一般，刺激着读者的阅读快感。遗憾的是，这些故事都出现在本应该由新闻稿件占据的地方，而我们，实在无法将这些“故事”称为新闻。虽然我们理解当下环境中，记者们采访突破的难度，甚至在某些情形下只能自认“无能”，但我们固执地认为，实事求是和说真话，不臆测不了解的事实，不将应发表在《故事会》上的文章发表在新闻版面上，是底线。编者

　　坊间笑谈

　　1比0阿曼，只有杨晨不知道

　　2001年10月7日，中国足球注定要铭记的一天。当时中国国家队在沈阳1比0击败阿曼，历史性地杀进日韩世界杯，当时全国沸腾，欢欣鼓舞。但一位圈内人士昨日却告诉记者，“这场比赛是个默契球，大家商量好了，只能一球小胜，因为当时的盘口是国足让两球，按照中国国家队当时的状态和气势，大比分赢阿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我们是主场。不过当时于根伟进了一个球后，如果你还记忆犹新的话会发现，领先后，我们的后卫都在后场漫不经心地倒脚，并没有继续猛攻的意思。这场球，多数国家队球员都是心里有数的，只有像杨晨这样的个别球员不知情。”《现代快报》

　　科普故事

　　100万用了还能挣回来

　　赛季过半后，C队客场遭遇一支颇有实力但冲超愿望不强烈的比赛，对方喊出100万的“过路费”，经过反复研讨，C队最终选择了付钱，结果客场2 比1险胜对手，最终冲超成功。让笔者汗颜的是，一位俱乐部官员事后和笔者聊起此事还颇为得意，“别以为这100万贵了，其实不仅买到了关键的3分，还算交了一个朋友。更重要的是，在我们提前冲超后，后面遭遇了两支苦于保级的球队，结果在这两个对手身上，100万基本上已经挣回来了。”

　　……

　　记者当时因有采访任务而在上海，偶然通过朋友在饭局上结识了一位赌球庄家，席间相谈甚欢，这位庄家也表示即将开赛的一场S队与G队的中超比赛已被“搞定”。当时他夸口这场比赛被预定为打出“大球”，双方定为在60分钟前各进两球，确保大球后，最后30分钟再全力死拼。比赛结束后第二天，俱乐部老总端坐办公室内，向记者揭秘，“我想谁也看不出这是一场假球吧？对手、外籍主裁判事先都搞定了，场面还这么火爆……”《现代快报》

 

　　行业内幕

　　1-2-1+300万，中超行情

　　按照今年中超比赛国内做球的行情看，一般一场球的做球金额大概在300万左右。做球的队员主要是两名后卫、一名门将和一个前锋，这个规律是多年以来摸索出来的，两个后卫加一个门将足以决定一支球队漏球的数字，想输几个就可以输几个，但为了避免前锋不懂事，所以必须要做一个前锋。这个1-2-1的做球方式是很多球队通常采取的做球规律。

　　……

　　做球很简单，我们只针对一名队员，我不管你怎么弄，我给你300万，你负责把比赛按照我需要的结果打出来，完了以后300万就是你的，但如果比赛不能按照我们需要的结果打出来，那么你必须赔我300万。

　　我见过球队里真正能做球的大哥是怎么做的。当时一支球队打客场，比赛是晚上的，下午准备会后，这个大哥老A召集了几个主力在酒店大堂里“聊天 ”，这个大哥正在给几个要做的队员说这场球。……但他们正在聊天的时候，其他两名本来并不知情的队员凑了过来，这个大哥一点都不慌张，而且让他们坐下来，继续讲这场球要怎么打。完了之后，这个大哥让服务员拿来几张纸，给在场的每个队员写了一张10万元的借条。比赛一结束，原来确定做球的几个队员每人除了能拿到10万元外还能额外拿到20万元，总计每人能分30万。而另外两名只是凑过来听了一耳朵的队员也能拿到兑现的10万元，听到一耳朵就给10万，这才是真正能在球队当中树立威信的球员。

　　但有些人就没那么聪明。有个队员答应做一场比赛，但他自己心太黑了，只答应给一名后卫10万，一名前锋10万，自己想赚280万，他本人是一名中场队员，而他们队的教练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知他在操纵这场比赛的消息，历来一直稳打主力的他连18人名单都没进。那天我在主席台上看球，当他也走上看台的时候，他那种绝望的表情让我终身难忘，我知道他肯定做不了那场球了。他本人很清楚这一行圈内的规矩，这钱他是绝对赖不掉的，我注意到，他在写借条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为了还债，他把房卖了，车也卖了，到现在这钱还没还清呢。

　　《体育周报》引用一位内部知情人士的故事

 

　　无脑网文

　　王珀一场球收获7000万

　　目前警方已经将陕西国力的老总王珀确定为赌球案的新突破口，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2003年的川陕之战，当时四川队主场5比1获胜，有报道称，王珀在这场球上获得了7000万的收益。2003年9月21日第16轮甲A联赛，国力客战四川冠城，这也是王珀上任后澳门庄家开出的第一个关于国力比赛的盘口，同时也是最后一次。那场比赛国力队最终以1比5败北，当时，澳门庄家的盘口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刚开始是四川让一球，随后盘口一直飙升，从一球到一球半，再到两球，最后两球半。即便如此，庄家仍亏空了巨额资金，据说达7000万元，此后澳门庄家再也没有开出国力盘。《××时报》

 

　　谍战剧本

　　忘不了惊弓之鸟的惶恐眼神

　　直至今天，我依然忘不了举报人Z如惊弓之鸟般的惶恐眼神，我和他在上海东躲西藏，躲避着一个接一个的、来自那个鲜为人知的赌球暗圈的追踪电话，他告诉我很多令我的良心与情感难以承受的幕后故事……由于时光久远，他所提及的一些具体事件与当事人的姓名在我脑海中日渐模糊，我甚至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朋，也很少提起这段我11年体育记者生涯中的传奇经历，如今再忆往事，惟有落笔的沉重与对中国足球迷茫未来的忧心忡忡。

　　……

　　我当时感觉像做梦一样，但我的职业直觉告诉我，明天肯定出大事，领导把如此机密大事交给我，责任之重不言而喻。回家前，郝老师神色凝重地叮嘱我“注意安全，一旦遇险，自己要随机应变！”

　　举报人是受约来到沈阳的，我要和他一同回上海。3月9日早6点，我按约定打车来到沈阳铁西区某宾馆门口，除了清洁工与早起拉活的“的哥”，街上行人稀少。等了约有十来分钟，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对面街口一闪，很快，他便穿过一层薄雾来到我的面前，于是，我和举报人顺利接头。这是一张“精瘦”的脸，我的目光刚与他正对，他的眼神有如条件反射般立刻跳开，他似乎更习惯用一种古怪神秘的“斜视”来观察你、窥视你，这种目光我们平时难得一见，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赌球人”的目光，这是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青年人。《辽沈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