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植树节：应定为1958大炼钢铁某一天

[原创]植树节：应定为1958大炼钢铁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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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节”的历史与反思：铭记一九五八


乐之史

不知从何时起，在中国，一些节日成了一种充满反讽意味的集体作秀，更成为形式主义大合唱的舞台。似乎三月份这种反讽性质的节日还特别多，比如前几日的“纪念雷锋日”、“三八妇女节”，今天的植树节，还有三天后的“消费者权益日”，所要纪念的，提倡的事物，无论是“主动行善意识”，还是“弱势妇女权益”，或“森林植被”，以及“消费者权利”，均为今日中国社会中所缺乏，亦是被损害殆尽的东西。然而，面对种种残酷的现实，当官的如果没有真心为民服务的意识，社会公众没有真正的约束官员的权利与表达异见的声音，一切仅靠“作秀”显然是毫无用处的。就拿这个“植树节”来说，以前每年到了三月十二日，从上到下的官僚，稍懂事的都会率领部属去郊外种几棵树，以为民示范。但是，由于根本上的政绩驱动力不在实际民生，而在泡沫般的数字，因此，许多地方是植树节里种点树，然而，之前之后则会为了所谓“开发”与“投资”大肆毁林，因此，“植树节”也纯粹成为应景而无趣的官面文章。

其实，在中国，“植树节”也算是有些历史。1915年7月30日，袁世凯政府曾经将每年清明节规定为植树节。此一规定显然是考虑到国人惯有的习俗，因为清明节祭祀祖宗之时，在先人坟墓周围植树，本来就是民间传统。“慎终追远”之余，也有利于山林植被的维护。然而，到1929年，在孙文灵柩南移归葬之时，当时的国民政府宣布将其逝世日，亦即3月12日定为植树节，由此，本来是带有私人纪念性质活动的节日便被赋予了浓重的党派政治与意识形态色彩。那个时候的KMT大概比今天的CCP还要激进，不但宣布废除国人沿袭千年的农历，还一度废除中秋、清明甚至春节之类传统节日。不过将一生破坏有余建设不足的孙文的忌日定为植树节，实在有些滑稽与可笑。

不过，1949年之后，或许是要与旧中国反动政府划清界线，植树节与其他许多党化节日一起被取消。1950年的官方报纸曾经讽刺国民党的“植树节”涂有形式，实际上是“森林破坏节”，严厉谴责蒋介石统治时期对森林植被与水土保护的失职。在刚开始的几年里，新政府也曾经发动过广泛的造林护林运动。然而，1957-1960年的大跃进狂潮中，中国的森林植被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正因为如此，乐之认为如果要纪念植树靠林，不妨从反思大跃进开始。

大跃进虽然从1957年11月就已经开端，但是狂飙是在1958年出现的，为了“赶英超美”，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发出争取在15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在钢铁等主要工业产品产量方面赶上和超过英国的号召，此后工业和农业的计划指标被不断拔高。工业生产提出“以钢为纲”的口号，要求七年、五年以至二三年内提前实现原定的15年钢产量赶上或者超过英国的目标。而在1958年8月的中共政治局北戴河会议上，更通过了号召“全党全民为生产一千零七十万吨钢而奋斗”的决议，要求在1958年内完成1070万吨钢铁产量的目标。要知道当时全中国的刚产量也只有450万吴，在剩下的四个月内要炼出620万吨钢，按照当时的工业设备及资源等各项条件都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在当时的疯狂政治气氛中，从1958年8月开始到是年底，全中国大地仍掀起了所谓“以钢为纲”的“大会战”。

为了发动群众，给全国官员与群众施加压力，《人民日报》不断发表社论及消息，号召全国上下一切部门为生产1070万吨钢“停车让路”。竭力鼓吹所谓“土法炼钢”，于是全国城乡各地到处都树起了“土高炉”（据官方报道，7月份全国有3万座土高炉，到8月底已经有17万座，9月份小高炉与土高炉数量达达到60万座，此后高炉数字不断翻番迅速突破百万），为了解决高炉炼钢的原料及燃料问题，各地政府动员数千万民众上山找矿烧炭，于是从北到南，大量原始天然林被砍伐一空，绿山一夜成秃顶，森林植被遭到史无前例的巨大破坏。以四川一省为例，50年代初森林覆盖率仍有20％，经过"大炼钢铁"的人灾后，覆盖率降至9％左右。海南岛的热带雨林原有80%的森林覆盖率,1958年之后，也迅速下降到47%。北方祁连山森林总蓄积量经过大炼钢铁下降了53万立方米,四分之一的蓄木被砍尽。就全国来看，有关统计显示，1949年政权更替时，我国的森林覆盖面积还有37%，但是经过大跃进及后来开山造田等历次运动破坏，到文革结束后其数字跌至12%。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荒唐的“大跃进”？为什么会有如何可笑可悲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其根源显然在于从上到下的官员罔顾科学与民生，只管追求个人虚伪的“政绩”与保住官帽性命，同时，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不同的声音完全被禁止，整个国家在强力支配下成为一个超级大怪物，不但吞噬掉千百年来的自然遗产，甚至也吞噬掉了千百万无辜的生命。1979年，当局又宣布重新设立植树节，吊诡的是，这个节日既没有联系国民固有之民俗传统，也没有与此前三十年的历史挂起勾来，而是直接沿袭国民党时代的旧制，仍以3月12日孙文忌日为植树节。不过，今天的政府，似乎已经没有当年国民党那么激进，甚至宣布恢复清明、中秋等传统节日全民放假制，然而，如何将节日纪念真正与历史反省结合起来呢？如果真的要从纪念的角度来看，显然，将大跃进，尤其大炼钢铁政策形成过程中的某一个决定性的春季日子定为植树节，可能更能显示出铭记历史、启示未来的意义吧。


乐之史，2008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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