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與那那的導師的辨論——奥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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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修與那那的導師的辨論

 

  耆那教是世界上最崇尚禁欲的宗教,換句話說它是最具虐待狂和受虐狂性質的宗教。耆那教僧侶虐待自己的那些行為讓人懷疑是否他們都是些瘋子。與其說他們是瘋子不如說他們是生意人,所有那些追隨耆那教僧侶的人也都是生意人。很奇怪,整個的耆那教社會都是由生意人組成的。但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因為從宗教本質上來說它就是一個在另一個世界獲得利益的欲望。耆那教徒折磨自己是為了獲取在另一個世界的某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他無法得到。

  那一定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耆那教僧侶被邀請到我外公家裏來。當時,我忍不住笑起來,我的外公對我說:「安靜!我知道你是個討厭鬼,我可以原諒你搔擾我們的鄰居,但我決不會原諒你對我古魯(耆那教的師傅)的惡作劇,他是我的師父,他將傳授我宗教內在的秘密」。我說:「我對內在的秘密根本不感興趣,我只對他顯示的如此清楚的外在秘密感興趣,為什麼他要赤裸著身體?難道他不能至少穿個短褲?」

  甚至我的祖父也笑了起來,他說:「你根本不明白」。我說:「那好,我自己來問問他。」然後我請求我的外婆:「我可以向這個在女士和先生面前裸露身體的愚蠢男人問幾個問題嗎?」

  我的外婆笑著說:「儘管問,不要在意你的外公,如果他反對的話指指我,我會說服他。」

  她真是個美麗的女人,勇敢,給你毫無限制的自由,她甚至沒有問我,我倒底要問什麼問題,她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儘管問......」

  當時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一起來瞻仰這個耆那僧侶,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從那時起,我就一直沒有中斷過與這些白癡的鬥爭。從那天起,這場戰爭開始,直到我死它才會結束。也許,到那時也不會結束。我的追隨者將繼續這場鬥爭。

  我問了很簡單的問題,但他卻回答不出來,我的外公當時很尷尬。而我的祖母卻拍著我的背說:「太好了!你做到了,我知道你能做到。」

  我問了些什麼呢?只是一些很簡單的問題,我問他:「為什麼你不希望轉世?」在耆那教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因為耆那教不是別的,它就是一種避免再次出生的努力,它整個就是避免輪回的科學。因此,我問他這個最基本的問題:「難道你從未想過要再次被生下來?」

  他說:「不,我從未這麼想。」

  接著我說:「那麼你為什麼不自殺?為什麼你仍然在這呼吸?為什麼還要吃飯?為什麼還要喝水?消失吧,去自殺,為什麼還要在這兒喋喋不休,事情很簡單。」他差不多四十多歲,我對他說:「如果你還是以現在這種方式生活的話你會再活四十年甚至更長,這是一個科學規律,一個人吃的越少,他活的越長。」我對那個耆那僧侶說——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些理論:「如果你不想再次轉世的話,為什麼你繼續活著?去死好了,為什麼不自殺呢?」我想沒人曾經問過他這種問題,要知道在文明的社會,沒人會去問一個真正的問題,自殺的問題是所有問題中最真實的。

  馬塞爾(法國哲學家,文學評論家)說過:「自殺是唯一真實的哲學問題」。那時我還不知道馬塞爾,也許那時還沒有馬塞爾,他還沒有寫那本書,但這就是我問那個僧侶的問題:「如果你不想被再次生下來,你說這是你所想要的,那麼為什麼仍然活著?為什麼?自殺吧!我可以教你一種方法,雖然我對這個世界所知不多,但是自殺我倒可以給你一些建議,你可以從村子邊上的小山上跳下去,或者你可以跳到河裏去」。那條河離村子有三英里,它又深又寬,遊過它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樂趣,很多次當我遊過它時我都會產生這個念頭:「完了,我沒有力氣再遊到對岸了」。它太寬了,特別是在雨季,會有幾英里寬,看起來就像海,在雨季你甚至看不到對岸。當河裏發大水時,我總會跳到河裏去,要嗎淹死,要嗎遊到對岸,而再也不能到達對岸的可能性很大。

  我對那個耆那教和尚說:「在雨季你可以和我一起跳到那條河裏,我們可以同行一段時間,然後你會被淹死,而我會到達對岸,我的游泳技術更好一些。」

  他顯得很生氣的看著我,充滿了怒火,我對他說:「注意,這樣你會再次輪迴的,因為你仍然在生氣,這不是擺脫煩惱世界的方式,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生氣,請心平氣和的回答我的問題,快樂一點!如果你不能回答就說「我不知道」但不要生氣」。

  那人說:「自殺行為是罪惡的,我是不會去自殺的,但我希望不要再次輪迴,我會通過漸漸離棄我所擁有的一切來到達彼岸。」

  我說:「那麼請讓我看一下你擁有些什麼,我只看到你赤身裸體,你什麼也沒有,你到底擁有什麼呢?」這時我的外公試圖阻止我,我指著我的外婆然後說:「記住,我已經得到那尼(nani)的同意,現在沒人可以阻止我,甚至你也不行,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因為我擔心如果我打斷你古魯垃圾般的所謂的佈道,你會生我的氣。她說:「只要指著我就行了,不要擔心,只要看到我他就會安靜下來。」很奇怪,事情果然這樣,他安靜下來甚至都沒有看外婆一眼。事後外婆和我大笑著談到這件事,我對她說:「他甚至都沒有看你一眼。」

  她說:「他不敢,他一定是怕我說「閉嘴!不要去打攪那個孩子!」因此他躲開我,躲開我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要打攪你。」

  實際上,當時他閉上了眼睛開始假裝正在靜心,我對他說:「外公,很好!你生氣了,怒火在你裏面沸騰,但你仍然閉著眼睛假裝你在靜心。你的古魯生氣是因為我的問題惹惱了他,你生氣是因為你的古魯無法回答我的問題。但我要告訴你,這個在這說教的人只是一個低能兒」。

  我只不過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從那時起我開始了這方面的言論。我可以立即識別出那些白癡,無論他是誰,無論他在哪兒,沒人可以逃過我那雙像X光一樣的眼睛。我可以立即看出那些愚蠢或者無論什麼其他任何背後的東西。

  我之所以談論這件事是為了讓你們更好的理解我的生命和它的使命,這件事仍然活生生的保留在我的心中。我說我可以記起,但「記起」這個詞不是很準確,我仍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整個事情的發生。當然,那時我只是一個小孩子,但這並不表明我所說的不是嚴肅的,事實上,這是我曾談論過的最嚴肅的事情:自殺。「為什麼你不自殺?」對一個西方人來說,問一個耆那僧侶這樣的問題,顯得有點粗魯。

  但請對我寬容一點,在你作出結論之前讓我解釋一下,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停止繼續聽我演講。

  耆那教是世界上唯一贊同自殺的宗教,現在輪到你感到驚訝了,當然他們不稱它為自殺,他們起了一個美麗的哲學上的名字「santhara」我反對它特別是反對它使用的方式,它是非常暴力和殘酷的。很奇怪,一個崇尚非暴力的宗教會鼓吹「santhara」――自殺,畢竟自殺就是自殺,名稱無關緊要,重點是那個人不再活著了。

  為什麼我反對它?我不是反對人自殺的權利,不,這是最基本的人權之一。如果我不想繼續活下去,誰有權強迫我活下去呢?如果我自己想要走的話,別人做的就是讓它盡可能的舒服一點,記住!某一天我會走的,我不會永遠活著。我不是反對耆那教關於自殺本身的態度,而是自殺的方法。他們的方法是不吃任何東西,那個可憐人的自殺過程可能會持續九十天,這是一種折磨,你還不可以改進它........

  這些保持著受虐狂行為的耆那教僧侶認為他們的行為是莊嚴的,他們從來不剪頭髮,而是用他們的雙手拔掉它,看呀,真是個好主意!

  每年耆那僧侶都會拔掉他的頭髮,鬍鬚和身上所有的毛髮,僅僅只用手,他們反對任何工具,他們稱這是符合理教的,你知道嗎?如果你使用一把剃刀,那就是一種人為的工藝性的東西,你曾認為一把剃刀是工藝性的違反自然的東西嗎?甚至所謂的生態主義者,都不會介意用一把剃刀剃他的鬍子,他們還不知道犯了一個違背自然的罪行。

  耆那僧侶並不是私下來拔掉他們的頭髮,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隱私,這是他們的自虐行為之一——沒有任何隱私,他們的一切完全公開。他們赤身裸體的站在市場裏拔他們的頭髮。圍觀的人們會歡呼喝彩,而那些耆那教徒們雖然對此很同情,但在無意識中他們也很亨受這件事,這甚至都不需要買票就可以觀看。我對此非常厭惡,我反對所有這些行為。

  通過不吃不喝來進行santhara這種行為不是別的只是一個很長的自我折磨的過程。

  我不能夠贊同它,但我絕對贊同選擇死亡的自由,我認為它是人與生俱來的權利,遲早每個國家的憲法都會規定選擇死亡的自由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基本人權而不是犯罪。但是折磨任何一個人,包括你自己的確是一個罪行。這個觀點將使你不再認為我是粗魯的了。我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了一場畢生與各種各樣的愚昧,胡說八道和迷信的鬥爭。簡而言之就是宗教性的胡說八道,「胡說」(bullshit)是個很美的詞,這個簡短的詞表達了很多內容。

  從那天我開始了作為一個叛逆者的生活,我將繼續作為一個叛逆者直到我生命中最後一口氣,也許甚至在這之後,誰知道……

  那一天非常有意義,它是具有歷史意義的,就像耶穌在神廟與猶太拉比辯論的那一天一樣。他比我還年長幾歲,也許有八九歲,他的辯論決定了他一生的軌跡。

  我已經不記得那個耆那僧侶的名字了,也許他的名字叫shanti sagar意思是:「祝福的海洋」與他的人品相比,這個名字太不合適了,這就是為什麼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的原因。他只是一堆污泥,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是,即不是什麼祝福的海洋也一點都不平和安靜。他變得非常生氣,大喊著讓我坐下。我對他說:「沒人可以在我自己的家裏命令我坐下,我可以讓你出去,而你無權讓我坐下。但我不準備讓你出去,因為我還有幾個問題。請不要生氣,請記住你的名字,shanti sagar像大海一樣的平和安靜,你至少要做到一個小水池子的水平,不要被一個小孩子所打擾。

  不再管他是不是安靜下來,我轉身問我的祖母,她正在開懷大笑:「那妮,你說說看,我該繼續問他問題還是讓他離開我們家?」

  當然我不會去問我的外公,因為這個人是他的古魯。我的外婆說:「你可以問任何問題,如果他不能回答,門是開著的,他可以走。」

  這就是那個我所愛的女人,這就是那個把我造就成一個叛逆者的女人,甚至我的外公對她以那種方式支援我都感到非常吃驚,當那個所謂的「祝福的海洋」看到我的外婆完全是支持我的,他立即安靜下來,不僅是她而且所有的村民都站到了我的一邊,那個耆那僧侶一下子變得孤伶伶的。

  我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我說:「你說過不要相信任何東西,除非你自己親身體驗過,我認為這是對的,因為這個問題是關於……。」

  耆那教徒相信有七層地獄,上面六層你都有可能出來但第七層地獄一旦你進去,你就會永遠待在那兒。也許第七層是基督教地獄,因為他們也是說一旦你進了地獄將永世不得翻身。

  我繼續問他:「你提到過七層地獄,那麼問題就出來了,難道你曾經去過第七層地獄?如果你去過,那麼你就不可能在這兒,如果你沒去過,那麼你有什麼資格說第七層地獄是存在的?或者如果你堅持第七層的存在,那麼請證明給我至少有一個人曾經從第七層地獄回來過。」

  他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個孩子會問這樣的問題,我能夠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沒受過教育,絕對沒有被灌輸過任何知識,知識會使你變得狡詐,但我一點都不狡詐,我提出的這個問題是任何一個沒有受到過教育污染的孩子都能夠提出來的。教育是人類對可憐的孩子們犯的最大的罪行,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最終的解放將是對孩子們的解放。

  我是純潔的,絕對的無知,我不能讀或者寫,甚至數目如果超出了我的手指頭,我就不會算術了,甚至在今天,如果我開始數什麼東西,我就開始用我的指頭,如果有一天,我少了一根手指頭的話,那將是一個混亂。

  他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我的外婆站了起來,說:「你一定要回答這個問題,不要認為這只是一個孩子的問題,我也同樣問這些問題,今天我是你的供養者。」

  現在我要再次說明一下耆那教的習俗。當一個耆那教僧侶,來到一個家庭並接受他們膳食的供養後,作為一種回報,他會開始佈道,佈道就是對供養者的演說,我的外婆說:「今天我是你的供養者,我也同樣問你這些問題,你是否曾去過第七層地獄?如果沒有,請誠實的說出來,但你以後就不能再說有第七層地獄。」那個和尚很變的很窘,慌亂起來,現在他面對的是一個美麗的夫人,他起身想走,我的那尼喊到:「停下,不要離開,誰來回答這個孩子的問題?他還有些問題沒問完,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在一個孩子的問題面前逃跑。」

  那個人停下來,我對他說:「暫時先不管第二個問題,因為他回答不了,他也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那麼我再問第三個問題,也許你能夠回答他。」

  他緊盯著我,我說:「如果你想看著我,就請看著我的眼睛」。他低下了視線。這時人們安靜下來,然後我說:「我不想再問了,我的頭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我不想再問第三個問題因為我不想讓我家的客人蒙受羞辱。我結束我的提問。」然後我真的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這時我的外婆也跟著我走了出來,我感到非常高興。

  那個耆那僧侶向我的外公告辭離開了,但他一離開,我的外公就急匆匆的趕回家,質問我的祖母:「你瘋了嗎?首先你慫踴這個天生的搗蛋鬼,其次,你甚至沒跟我的師父打個招呼就跟這個孩子離開了」。我的外婆說:「他不是我的師父,對他我一點都不關心,而這個天生的搗蛋鬼是一顆種子,沒人知道將來從這裏面會結出什麼果實來」。

  現在我知道從這顆種子裏結出了什麼,除非一個人是天生的麻煩製造者,否則他就不可能成為一個佛,而我不僅是一個佛,喬達摩佛有點太傳統,我是一個左巴佛,我是東方與西方的交彙,實際上我不分裂為東方和西方,高和低,男人和女人,好和壞,上帝和魔鬼,不!一千次重複。不!我不去分裂,到目前為止我的工作就是把所有的分裂統一起來。

  那一天有著巨大的象徵意義來理解我的一生中所發生的事。因為除非你懂得了種子,你才不會錯過成長為一棵大樹,才不會錯過開花,也許還有透過樹枝灑下的月光。

  從那個特別的日子之後,我一直反對任何虐待行為,當然我很久以後才知道這個詞,但叫什麼並不重要,我反對的是各種形式的禁欲,甚至那時候連這個詞我也不知道,但我能夠嗅出那個腐臭氣。我對各種各樣的自虐行為很敏感,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夠全然的去活,壓抑不是我的道路。盡可能全然的生活,如果你能夠超越極限,那麼你甚至可以開始幻想,去吧!不要再浪廢時間等待戈多。(小說名)

  我並不反對結束生命的想法,如果一個人想這麼做,這是他的權利。但我反對把它搞成一個漫長的折磨。這個shanti sagar是在一百一十天的絕食之後死去的。一個普通的健康人大多能做到九十天不吃東西,如果他特別健壯的話,這個時間可能會更長一些。

  因此,記住,我並不是要粗魯的對待他,在那個時間那種情況下我的問題絕對是正確的,也許不只如此,因為他無法回答我的問題。很奇怪,今天我告訴你的這些不僅是我的問題的開始,而且也是別人不回答我的問題的開始,在後來的四十年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曾回答過我任何一個問題,我曾遇到過很多精神領域的人,但沒人曾回答我過任何一個問題,從某種種度上來說,那一天決定了我的風格,和我的一生。

  Shanti sagar非常惱火的離開了,但我覺得非常高興,而且,在我外公面前我也不隱瞞這種喜悅,我對他說:「外公,他也許很生氣的走了,但我是絕對正確的,你的師父很平庸,你應該選擇一個更有水平的人作師父。」

  他笑起來,說:「也許你是對的,但是就我現在這個年齡來說,換一個師父是不現實的。」他問我的外婆:「你是怎麼想的。」

  外婆的思想總是那麼睿智,她說:「改變從來不會晚,如果你覺著你選錯了,那麼就改變它,實際上,你需要快一點,因為你正在變老,不要說:「我老了,所以我不能改變了」,也許青年人承受的起不改變,但一個老人不行,你的時間不多了。」

  幾年以後我的外公就去世了,但他始終沒有鼓起勇氣更換他的師父,他仍然繼續著老的一套,我的外婆經常揶揄他:「你什麼時候才能更換師父和他那老一套呢?」而他總是說:「我會的,我會的。」

  有一天,我的祖母說:「別胡說了!除非一個人能現在就改變否則他將永遠不可能改變,不要說什麼,我會的,我會的,改變或者不改變,起碼要態度明確。」

  這個女人是一個非常有力量的人,她不僅僅是一個生活在偏僻小山村的家庭主婦,她應該被整個世界都知道,也許我只是她的載體,她把她自己傾注進了我的裏面,她深深的愛著我,我從來不認為我的母親是我真正意義上的母親,我總是把她作為我真正的母親。

  如果有某個時刻我需要因我的過錯向什麼人懺悔的話,那個人只能是她,她就是我的信仰。我可以向她傾訴任何事情,我明白她完全可以理解它們。

  我向那個耆那僧侶問了古怪而令人惱火的問題,在我生命中的那個時刻,我並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應該說我還幫助了他,也許有一天他會理解這一點,如果他有足夠勇氣的話,他在那一天就可以明白這一點。但他是個懦夫,他逃跑了。從那時起,我得到一個經驗,所謂的聖人和大師們都是些懦夫,我從未遇到過有一個印度教徒,穆斯林教徒,基督教教徒或佛教徒的身上表現出某種反叛精神,除非一個人具有反叛精神,否則他不可能具備宗教性。反叛是宗教最重要的基礎。

  我和那個耆那教僧侶的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因為第二天他又來到我外公家乞食。也許你很難理解,他那麼生氣的離開後為什麼又回來了呢?我要解釋一下,一個耆那教僧侶只可以在一個信奉耆那教的家庭那兒得到食物。很不幸,在那個村子裏只有我們一家信奉耆那教,他也想在別的人家乞到食物,但這樣的話他就犯了戒,因此他不得不再次來到我外公家。

  我和我的外婆都在樓下等著,我們望著窗外,因為我們知道,他一定會來,我的外婆對我說:「看,他來了,今天你要問他什麼問題?」我說:「還不知道,先讓他吃飯,飯後他會有一個例行的佈道,那時我總會發現一些問題去問他,先讓他講。」

  這次他講的非常謹慎,非常簡潔,這很少見。但是無論你說不說話,一個人如果想問你問題的話他總是有辦法的,即使你沈默他仍可以提問你。

  那個僧侶講的題目是存在的美麗,表面上看來,這個題目不會有什麼漏洞,但它確實有。我一站起來,我的祖母就開始笑,雖然她在房子的後面,但我仍能聽見,我問他:「誰創造了這個美麗的宇宙。」

  耆那教徒是不信神的,這對信仰基督教的西方人來說很難理解,一種不信仰神的宗教。耆那教要比基督教好一些,起碼,它不信仰神和聖靈,這些都是純粹的胡說,不管你相不相信,耆那教是一個無神論宗教,而無神論和宗教看起來是互相予盾的。耆那教是純粹的規範和純粹的道德,但不信神。因此當我問他:「是誰創造了這個美麗的宇宙?」顯然他會回答:「沒有人去創造。」

  這正是我所期待的,然後我說:「這個美麗的宇宙是「沒人」創造的嗎?」他說:「不要誤解我的話……」這次他變得很小心,顯得很沈著:「請不要誤解我。」他說:「我並沒有說沒人是某個人。」

  我對那個和尚說:「我知道沒有人就是沒有人,但你說得那麼漂亮,那麼多對存在的讚譽,這深深的打動了我。一個耆那教徒不應該這麼做,你看起來從昨天的事情中吸取了教訓,你可以改變你的策略但我不會改變,我仍然要問,如果沒人創造宇宙的話,那麼它們是怎麼形成的?」

  他左顧右盼,所有的人都安靜不語,只有我的外婆在大笑,那個和尚問我:「那你知道它們是怎麼形成的嗎?」我說:「存在本來如此,根本就沒必要討論它是如何形成的。」

  在四十五年之後,在經歷了教育然後完全擺脫教育之後,在讀了那麼多然後又把它們拋到九宵雲外之後,在我有能力認識這些詞還可以用大寫字母來寫出它之後,我要說的仍然與當年的那個小孩一樣:存在本來就是如此,沒有必要去討論誰創造了它或它是怎麼形成的,存在就是存在。

  那個耆那教和尚第三天沒有再來,他去了另一個村子,那個村子也有一個信奉耆那教的家庭,但我仍要感謝他,也許他不知道,是他促使一個孩子開始了他的真理之路。

  自從那時開始,我又對許多人問了同樣的問題,但無論是著名的博學者,還是被萬人景仰的聖人,都不能回答這個由孩子提出的問題。

  實際上一個真正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我預言你是不可能回答一個真正的問題的,因為當你面對一個真正問題時,唯一正確的答案是沈默,這不是什麼學者,僧侶和聖人的沈默,而是你自己內在的沈默,除此之外沒有答案。那個沈默會給你的內在一個答案,而問題會在那個愛的沈默中溶化,這個答案不是給任何其他人的,只是為你準備的。在那個耆那僧侶走後的幾天裏,我們都笑著談起這件事,當然只有我和我的外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她就像個孩子一般。那時她已經快五十歲了,但她的靈魂還像是個孩子,她笑著對我說,:「你做的真棒!」

  甚至到現在那個耆那僧侶逃跑的背影還仍然歷歷在目,他並不是一個美麗的人,他不可能是,他的方式和道路就是醜陋的,而且只有醜陋。甚至他的背也是醜陋的。我愛美的東西,你可以從一顆星星,一個人的身體,一朵花,或一隻小鳥的飛翔中發現美。我全身心的崇拜美,因為我看不出一個不熱愛美的人,怎麼能知道真理,美就是達到真理的路。道路和目標沒有任何不同,道路總會導致目標,第一步就是最後一步。

  那場論戰--是的用這個詞很合適,那場和耆那教神秘家的論戰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我與耆那教徒,印度教徒,穆斯林教徒,基督教徒進行了無數的論戰,我隨時都準備好去投入到一場精彩的辯論中。這次辯論導致了一長串的我與另外一些所謂宗教人士或其他滿口胡言的人的辯論,他們都被他們的知識所害。我天生就俱備打敗他們的能力,但要讓他們開始覺知是不可能的,也許他們這麼做是因為恐懼,也許知識和麻木非常適合於他們。人們把他們作為聖人來尊敬,但對我來說他們只是一堆牛糞,牛糞有一樣好處就是它不臭,我之所以把他們比做牛糞,因為我對氣味很敏感,牛糞有這個好處,它不會讓我過敏。

(翻譯者風行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