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船歌和草莓节游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03 04:34:39

          欧洲许多名城周边都有适合一日游的城市,譬如,巴黎有凡尔赛,罗马有庞贝,柏林有波茨坦,马德里有托莱多,布鲁塞尔有滑铁卢,而伦敦周边最适合一日游的当数剑桥,它位于伦敦以北80公里处,坐火车或巴士都在一个小时左右。以至于2000年早春时节,我赴南美访学途经伦敦,挤出一天时间,专程游历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大学城。 
  一晃过去了8年多,我又获得机会来到剑桥,这次是学术访问,时间也比较充裕,因此得以细细品味。有时看书写字累了,就骑着自行车,沿着绿荫浓浓的小路,跨过剑河上的顶楼桥来到市区。虽说剑桥方圆40多公里,相当于七八个西湖,可是市中心芝麻一点大,几条窄窄的小街。遇到不少游人,三一学院和国王学院并肩而立,进门要收费。和从前的我一样,他们来一趟剑桥不易,不参观这两座学院,等于没来,总得在牛顿的塑像或苹果树前照张相吧?
  归途我走老路,又一次经过顶楼桥。桥下有个埠头,这是租船划水的四个去处之一。小黑板上写着,船费每小时12英镑,约合人民币160元,和杭州西湖的游船价格不相上下。只是这里的木船长约4米,宽度不到60公分,且有个特别的名字,PUNT。剑桥的中国人恐怕都会想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可是各位有所不知,我们的诗人只是在这里旁听了一年,便耐不住寂寞回国了。
  站在顶楼桥上往一侧看,水波粼粼,岸上杨柳青青,远景便是三一桥。桥右边是遐迩闻名的三一学院,它的毕业生除牛顿外,还有拜伦、丁尼生、麦克斯韦尔、罗素、维特根斯坦、尼赫鲁、纳博科夫,以及29位诺贝尔奖得主,以至于像我的老朋友、大数学家、菲尔茨奖得主阿兰·贝克这样的名家也被导游书忽略了。整整20年前,贝克教授访问中国,我是他游历杭州时的全程陪同。我到剑桥后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乘着“有一天剑河上放歌”(Singing on the river),邀请我到三一学院共进晚餐,顺便听船歌。
  先说那顿晚餐,贝克教授事先叮嘱,建议我着装正式一点,我只好问人借了一条领带。8点差几分,我跟着贝克教授进了三一学院餐厅的更衣室,他在西装外面先套上一件黑色的院士服。我们正准备上台阶,听到里面响起了祈祷歌,只好在台阶上肃立。当我们走进了那座庄严的餐厅,只见教授们坐横的一排,学生们坐竖的三排,全是西装革履。一问,每顿中餐和晚餐均是这样着装。心想,做三一学院的学生可真不容易。后来听说当年牛顿也在这里吃饭,又是另一番心情。
  晚饭后,贝克教授陪我走过三一桥,散步到一座植物园。他用钥匙打开铁门,偌大的花园,只有我们两人散步。原来,这个园子只有三一学院的院士(fellow)才有资格进入,这也未免太浪费了,但这就是剑桥的等级和秩序。之后,我们回到河边,两岸已聚集了几千名听众。4艘小木船并排靠在岸边,另外两艘,分别横向靠着这4艘船的头尾。有20位男女生坐在船上吟唱,旋律与风格和教堂唱诗班一致,直到唱到月亮爬上中天,那正是浪漫而抒情的夜晚,该是大学时代最美好的记忆了。
  与船歌同时进行的,是剑桥的草莓节,那可是俏皮轻松多了,其风格与优雅的船歌恰好相反。草莓节有其深刻的文化背景,那就是上个世纪60年代始于美国的嬉皮文化。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和传统信仰的缺失,那时年轻人的迷惘和与日俱增的社会责任感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在摇滚乐的催化下,年轻人开始融合在这个矛盾中,并最终形成了那个年代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现象——一种完全自发而纯粹精神性的嬉皮运动。
  那天我骑着车,沿着林荫小道,穿过剑河上的小桥,看到到访三一学院和国王学院的游人特别多。就在那个露天的农贸市场广场一角,我遇到了草莓节的游行队伍,前面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扛着横幅,后面跟着腰鼓队和舞蹈队,许多小孩混在其中。参加游行的人全都精心打扮,身着奇装异服、头戴假发,有几个男生还踩着高跷。
  毫无疑问,草莓节在形式上继承了嬉皮文化的传统。但在技术时代的今天,年轻人早早面临就业、前途的压力,已经无力思考社会、政治和人生。因此,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徒有躯壳而已。当然,可以借机获得一些快乐,商人也因此增加一些利润。可是,一所大学和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样,是不能没有传统的。无论是船歌,还是草莓节,都是一种狂欢精神,是这所即将迎来800周年华诞的名校的文化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