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众文化研究成果综述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23 20:41:20
中国大众文化研究成果综述4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逍遥看客    点击数: 3131    更新时间:2006-7-15

 

 

3.  研究路径之争

随着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研究的逐步深入,中国学者颇为自觉地将大众文化研究与当代西方文论思潮相结合,从而开辟了新的领域,笔者借鉴何兰萍博士的《我国大众文化研究最新动态述评》一文,对此加以总结:

 

a 狂欢说

孙长军的《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与新时期中国大众文化研究》一文借助巴赫金狂欢诗学的理论体系解读大众文化。其文认为, 当今的学者过多地夸大了民间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区别, 这是站在精英主义的立场上的门户之见。《巴》文强调民间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同质同源性, 认为它们的区别不是特征上的, 只是传播方式上的。民间文化是前大众文化, 大众文化是后民间文化,因为民间文化的娱乐性、颠覆性、通俗性、全民性、狂欢性等特征在今天以新的形态延伸于大众文化中, 而大众文化则借助于现代科技手段和现代传播使民间文化的“民间”属性得以无限地复制和播撒。在论证了大众文化和民间文化同质同源后, 该文便将巴赫金关于民间文化的狂欢化理论移植过来解释中国的大众文化。巴赫金认为, 狂欢化是民间文化的灵魂和核心, 而在《巴》的作者看来, 狂欢化也是大众文化的灵魂。大众文化借文化的狂欢为人性的暂时舒展提供了可能。

大众文化的狂欢性是不容置疑的,消费社会和后现代社会里的文化处处将人们带到类似狂欢节的气氛中。不过,《巴》文看上去并没有提出什么新的东西, 文章的立足点在于强调民间文化和大文化的同质性。问题在于, 什么是大众文化? 大众文化和民间文化的关系究竟如何? 目前学者们一般倾向于认为, 大众文化是在工业社会中产生, 以都市大众为消费对象的。虽然大众文化和民间文化有很多共同处, 但它们根本不是同质的东西。另外, 应该强调的是, 从大众文化的现代性来区、分大众文化和民间文化并不就是精英主义的立场。只有因大众文化的通俗性而蔑视它的人才是精英主义的。

 

b.生产消费结合说

李德顺在《民族、科学、大众的文化》中, 从哲学的立场, 从文化主体和功能的角度来对大众文化的价值取向定位, 把大众文化视作“大众的文化”。因为文化是社会的财产, 从来不属于一定的大众,“大众的文化”应是面向群众、依靠群众、服务于群众的文化, 由此他提出文化的“生产消费结合说”。该文认为, 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关系应该合理地理解为一个文化体系内生产和消费的关系。被叫作精英文化的, 其实是指文化的生产即创新形式和特征; 被叫作大众文化的, 其实是指文化的消费即自我享用的形式和特征。因此, 所谓“大众的文化”, 应该是指面向大众生产, 以供大众消费的文化, 即以大众需求为生产的主要引导和动力, 并接受大众选择检验的文化。李德顺强调, 我们的文化生产和创造要以“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为宗旨, 就必须体现在以人民为主体的生产与消费有机结合、良性互动中, 而不能使它们彼此脱节。由于群众的文化消费具有一定的自发性、既成习惯性和从众化心理等特征, 所以造成良性循环的起点, 一般应该放在有组织的生产方面。

这样, 我们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 作为文化消费方面的大众文化岂不是处在这个所谓良性循环的被动一方吗?这和通常所说的精英和大众的区分有什么区别呢?在一个文化体系内从生产和消费的角度来理解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 把文化的生产和消费联系起来, 应该是正确的和富有意义的。不过, 把文化的生产理解成精英文化, 把文化的消费理解成大众文化, 到头来, 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大众文化的生产和消费问题。这样的做法表面上看是生产消费结合观, 实际上是把生产和消费割裂开来, 并且把文化的生产全盘交给精英人士。另外, 该文对大众文化的理解坚持群众立场有一定代表性。然而在笔者看来,将“大众文化”解释为“大众的文化”是颇值得商榷的。正如前文所述,我们当下所探讨的“大众文化”是特定历史范畴的产物,是工业化和消费主义的催生物。中国的“大众的文化”在宋元的勾栏瓦子里就已经相当繁盛了,可是它可以纳入我们当下所论述的“大众文化”的范畴之中吗?  

              

c.视觉文化说

周宪在《视觉文化与消费社会》中的受到了英国女性主义批评家劳拉·穆尔维《视觉快感和叙事性电影》的影响, 强调大众文化的视觉快感, 专注于感性愉快和形象刺激。周宪虽然在文中没有使用“大众文化”这个词, 但他所说的当代中国文化的主流实际上就是眼下的大众文化。关于视觉文化和消费社会的关联, 周宪是从美学的视角考察的, 他借用了德波和詹姆逊等人关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说法。比如詹姆逊的观点是, 在消费社会中, 艺术和生活的界限在消失, 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对立在消失, 日常生活走向审美化,在这个过程中, 现实的不断形象化或影像化不可避免。

从视觉文化来理解大众文化, 很容易看到, 20世纪90 年代以来中国流行文化的发展实际上就是视觉文化迅速占领市场的过程。都市文化进入图像泛滥、影像爆炸、视觉狂欢的时代。我们正越来越明显地生活在一个被视觉符号所统治的时代里, 我们越来越依靠直观来获取信息, 阅读逐渐成为多数人的负累, 咬文嚼字成了学者的专利。视觉文化不仅鲜明地体现在艺术中, 而且广泛地呈现在社会文化的各个方面。图像崇拜和狂欢成为新一代的文化范式, 我们正在走进“读图时代”, 进行一场“图像对语言的战争”。20 世纪最大的危机说到底正是语言的危机。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中指出:“ 当代文化正在变成一种视觉文化, 而不是印刷文化,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一变革的根源与其说是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电影和电视, 不如说是人们19 世纪中叶开始经历的那种地理和社会流动以及应运而生的一种新美学。” 何兰萍认为, 从视觉文化和审美相结合的角度来理解大众文化, 非常具有启发意义, 虽然难免片面。因为, 大众文化不是一开始就有明显的审美特征,人们从市场上选购某种文化, 通常开始是比较盲目的跟风状态, 很大程度上是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但是, 大众其实不是一成不变和统一的整体, 他们也在分化, 从而有了各种不同的文化需求, 并且逐渐地从最初的跟风转向追求个性消费和审美需求,这是我们必须看到的。审美不再象以往一样停留在抽象的哲学层面, 而是为大众所追求和享有。

 

d.两种时间说

孟繁华在《当下中国大众文化的两种时间》一文中指出, 当下中国的文化存在着两种真实的时间和两种虚假的时间。真实的方面是, 中心城市的时尚青年或激进的艺术家生活在“新潮”或“前卫”的文化时间里, 这些人的文化时间表, 已经完成了“同国际接轨”; 同时, 在“老少边穷”地区缓慢地流淌着另外一种真实的文化时间, 他们所接受和欣赏的文化, 仍有极强的地域和民族特征。然后, 孟繁华批判了中国的大众文化制造出的两种虚假的文化时间。与周宪从审美来考察大众文化不同, 孟繁华指出,大众文化不是一个审美的领域, 它是一个满足欲望的领域。大众文化一旦走向市场, 它主要遵循的是市场的规则。作为产品, 它直接和消费相关。在这个规则的制约下, 当下中国的大众文化制造了两种虚假的文化时间。一种是过去的文化时间, 它以怀旧文化作为表征。从20 世纪90 年代初期的中国一部室内电视剧《渴望》开始, 一直到红色经典的世俗化旋风, 怀旧文化始终是大众文化市场的主打内容之一。另一种是当下以白领趣味作为表征的文化时间。白领期望的一切, 在白领那里也并不是完全可以指望的, 但它显示了一种身份、一种时尚, 一种与底层拉开了距离的虚假界限。白领趣味的流行似乎显示当今的中国几乎都生活在楼堂馆所, 西方中产阶级的消费和派头已随处可见[6 ]。孟繁华在《众神狂欢》一书中, 曾提出过“民间的怀旧风”。对于消费文化来说, 怀旧风成了有利可图的市场资源, 被各种身份的人利用和消费。大众文化借用怀旧的情绪, 以世俗化的方式溶解了经典艺术, 使其纳入市场的范畴。总之, 所谓的怀旧风其实指向当下的消费市场。而孟繁华在《当》文中所说的当下的文化时间和过去的文化时间都可以在文化的消费中得到解释。过去的文化时间消费怀旧, 当下的文化时间消费白领趣味。归根结底, 大众文化无论哪种形态都是以市场为目标, 无论怀旧,还是白领趣味, 都可以成为流行和时尚的东西, 关键是能卖得出去, 有市场。所以, 在特定的意义上把大众文化叫市场文化也未尝不可。事实上孟繁华对大众文化的界定就是市场文化。将大众文化和消费及市场联系起来, 不仅是回避不了的事实, 也是理解大众文化的必要切入点。这里提到的周宪和孟繁华对大众文化的解说, 都从消费着眼, 但前者的切入点是视觉文化和审美, 后者的切入点是市场文化。与从审美的视角来考察大众文化时可能的片面性一样, 从市场角度将大众文化理解为市场文化也难免是片面的。正如有人指出的那样:“将大众文化界定为市场文化, 只言明了大众文化的一种属性。在市场经济时代, 不只是大众文化离不开市场, 其他文化形态中的产品也具有市场属性。如此界定大众文化也不够确切。”

 

e.女性主义视角

扈海鹂在《大众文化和女性发展——兼论关于女性主义的思考》中提出, 当代中国对大众文化进行审视、批判主要有两个角度, 即文化的人文尺度和女性主义尺度。文化的人文尺度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文化内涵, 强调文化代表了特定社会所规定的理想、信念、价值取向, 代表了人的意义世界。女性主义尺度则是从社会性别理论来分析大众文化。该文认为, 女性主义理论虽然也有很多局限性, 但对大众文化的研究十分重要。在中国现代化的过程中, 在城市生活方式和消费过程中, 性别是隐藏在背后的重要秘密, 女性主义理论从本质上说是对整个现代化以来的人文传统的一种再思考、再审视。它质问现今的商业秩序、社会心理上的文化安排何以是“这样”, 而不是“那样”——如女人的身体、形象如何大量地成为推销商品的手段, 为什么在大量的现代传媒中关于女人的性别话语总是处在被看的、从属的、以男性世界为中心的地位。在中国, 过去把妇女解放看作从属于被压迫阶级解放的一部分, 现在从女性尺度来看大众文化是从文化角度提出问题, 并且是以现代化、全球经济一体化, 以大众文化成为当代世界城市化、城市生活方式中的一种共同的标识为背景的。仅仅从“现代性”、“商品经济”的历史进步性来看待大众文化对女性发展的正向功能是不够的。所以女性主义尺度在中国也直接成为对现代性、对现代商业化过程修正、批判的尺度。因而对女性发展的文化要求实际上直接成为使“现代性”本身得到完善的要求。将女性主义引入大众文化研究, 应该说对中国的大众文化研究意义深远。它不仅开阔了对大众文化研究的视野而且有助于我们从另一个视角加强对现代性的了解。借用夏建军的一段评述来说, 女性主义研究对大众文化研究有很大的贡献。一方面, 传统上的大众文化研究是从一个相当的距离来研究“其他人们”(或其他阶级和阶层) 的文化, 而女性主义的视角是对自己的研究。另一方面, 这种研究还扬弃了一般意义上的对文化的意识形态看法。一般的大众文化研究将文化的意识形态理解为阶级的意识形态, 而女性主义研究认为, 大众文化是父权制意识形态的一种形式, 它本质上代表的是男性利益, 隐瞒、歪曲现实社会的社会性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