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旺：那条叫“旺财”的狗狗

 小狗“旺财”

 现在，陈川萍已能比较坦然地翻看向雅的照片了。

□ 曾 玉 绵竹摄影报道

         2004年国庆节，15岁的小女孩向雅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她爸爸同意她用自己积攒的一百元零花钱，买了一条品种并不纯的哈巴狗，她把它取名叫做“MONEY”，她的解释是：美元，但是所有懂点英文的人都会会心地把这理解成英文的“旺财”。 5年很快就过去了，旺财依然陪伴在向雅父母的身边，但是这个还不到20岁的女孩子，却在去年的那场灾难当中，永远地离开了。

                                                                           一个女孩与一条狗

    向雅是汉旺镇东汽中学高中2008级五班的学生，她是学校的艺术尖子，去年3月份已经去成都参加过了川大的艺术专科考试，表现不错，根据她的文化成绩，不出意外的话，2008年9月她就将坐在川大表演系的教室里，努力成为一名演员。这一结果固然会让她高兴，但是也不由有些感伤，她问妈妈：学校里可以养狗不？她想把旺财带到学校去。

    买回旺财的时候，小狗刚一个月大，还不会叫，饿了的时候就发出叽叽叽的声音，倒像一只大老鼠。向雅对它宝贝得要死，睡觉都要搂在一起——虽然妈妈跟她说这样不好。就这样，向雅抱着旺财，一直到它长成了一只大狗，而且，是一只胖狗。

    2008年5月12日那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整队点名之后，向雅像往常一样回到教室看书，和她一起的还有20多个同学，14：28，这些学生里的大部分都没能再离开这个教室，其中也包括了向雅。

    向天文是在5月13日上午赶到汉旺镇的，一直到两天后的下午，他才在东汽中学的操场上找到了他的雅儿，他是通过向雅的衣服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

    同样一个时间，陈川萍还因为道路阻塞滞留在清平磷矿的山上，她和旺财都被吓得惊魂未定，她的家已经摇摇欲坠，但是旺财缩在屋里不肯出来，最终，她硬把旺财抱出了房门，对它说：“我们各自逃命去吧，我要赶紧下山去找你的小主人了。”她当时收到的消息是：向雅没事，正在汉旺镇等她，希望她能快点下去。

    可是等她依靠自己的双脚走了10多个小时之后，看到丈夫的双眼，她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她再也没看到向雅，因为已经火化。

                                                                          女儿的小狗成父母寄托

    地震过后的几个月，向天文和陈川萍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们一开始回到了乡下的老家，终日以泪洗面。

    去年6月，清平磷矿的集中安置区建好之后，他们搬去住进了板房，但是依然无法入眠。他们把在绵竹买的那套小公寓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那里已经成了危房，必须加固。但是向雅的东西，除了一些照片，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就连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都不敢进去，只是找人清空了里面的东西。“调整得再好，一进那个房间就会崩溃。”向天文说。

    清平磷矿给了向天文几个月的假期，陈川萍则提前办了退休，两个人就在绵竹的景观大道旁过着平淡而又哀伤的日子。“那段时间，是我的朋友一直发短信给我，才让我支撑到现在。”向天文说。朋友们没敢给他打电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短信都无一例外地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你是个男人，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虽然向雅没了，你也不能垮。

    这些话在向天文心里慢慢生了根，发了芽，效果渐渐开始体现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听从清平下来的同事说，他们看到了旺财。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妈就赶紧跟我说，快点去找一下。她的意思是，女儿不在了，但是狗狗还在，是跟女儿一起长大的，赶紧弄下来，看到狗就像看到了女儿一样。”

    去年8月中旬，向天文专程回到了清平磷矿寻找旺财。在自己家的废墟周围，他看到了旺财。“它不跟我走，我叫它名字，它会有反应，但是别想靠近它。”

    地震之后，为了防止瘟疫发生，灾区开展了打狗运动，向天文不知道旺财是怎么躲过了那么多的余震，又躲过了那么多人的追捕，顽强地在山上活下来的。“我想，它一方面可能在跟我怄气，因为地震的时候我们没带它走，另一方面，也被打狗的人打怕了。”

    就这样，向天文为了旺财返回清平磷矿好几次，但是都没能把它带到陈川萍的身边，他只能拜托自己的同事，方便的时候，喂喂它，别让它饿着。

    清平磷矿于2008年11月恢复了生产，向天文也恢复了上班。12月的一天，他又在临时办公区看到了旺财。“它就站在那里，用一种眼神看着我。我叫它一声，它就往前走两步，再叫，再走两步。”

    到最后，旺财终于朝着向天文飞奔过来，扑到了向天文的身上，不停地舔着向天文的脸，舔了又舔。“我知道，它是来找我的。”

                                                                      对于未来还是有点期待

    今年4月，晨报记者回到了绵竹，探望一年不见的向天文，他早早就站在景观大道边等候，和他一起出来迎接的，还有旺财。

    旺财对陌生人并不算友善，看着记者走近，它先往后退了几步，等到向天文给了记者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它才往前凑了凑，一边小心翼翼地嗅着记者的味道，一边向着家门走去。

    “MONEY，这是客人。”陈川萍端着一篮子草莓从公共厨房走出来，笑着呵斥不停嗅着记者的旺财。“它的警惕性很高。”话音刚落，有人从板房区边上走过，旺财怒吼着就冲了出去，向天文赶紧跟上去，把它叫了回来：“它就是吼得凶，不咬人。”

    等到记者走进向天文家时，旺财迅速地跟了进来。记者的目光停留在了床头柜上向雅的遗像上，那是一张艺术照，是去年三月在成都参加完专业考试后照的。旺财走到遗像前，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记者，坐下不动。

    “去年真是对不住，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来，给你看看雅儿的照片。”说着，向天文抱出了一堆相册。去年，那是一个无法忘记却又不愿回忆的日子，记者就站在向天文的身边，看着他找到了自己的雅儿。在陪着他的几个小时中，他甚至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一边翻，一边说：“你看，这是她，这是她生日，这是她在成都天府广场，她说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天天来这里了。”

    虽然偶尔说到过去，这一对40多岁的夫妻还是会泛起泪光，但是他们总会很快地擦去，然后就笑了起来。“朋友说得对，我不能垮，日子还要往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