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有效施教的教育制度

简介

这篇文章，节录了澳洲悉尼名教會中学The King's School的校长Dr. Tim Hawkes，在一个国际教学会议中就现时西方国家中学课程所发表的演讲。Dr. Hawkes开明、务实的教学方针，對不同價值觀的包容和對社會文化的洞察能力，实在令人钦佩。這篇文章的教育理念，值得世界各国的教育部门參考。

        当了校长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一直以来我所教授的课程都有严重不足之处，令我未能忠实履行於教育工作者的使命。虽然绝大部份西方国家的课程都有着同样的问题，但这绝不令我觉得好过一点。

公元前四百年时，有人问古希腊哲学家Aristippus of Cyrene，学生需要学些什麽东西。他就答道：「长大後会用到的，他们都需要学习。」

那麽，这个年头的学生，长大後会用到的是什麽？大家都知道，人生必需要面对的，是死亡和赋税。学校的课程，又有否教导学生怎样面对死亡，和应付赋税所需的财务知识？

我的双亲，在数年前离世。当时除了要应付失去亲人的伤痛，我也要面对我对死亡的无知。要办什麽形式的葬禮？遗嘱是什麽的一回事？有什麽人要通知？遗嘱执行人有什麽责任？和我有同样经验的大有人在。自己也好、亲人也好，任何人都不能避免面对死亡。

除了死亡之外，另一个必需面对的就是赋税。对我来说，财务知识是了解赋税的一部份。从我所见，很多年轻人都在使用信用卡、选择各种不同的借贷服务、选择手机合约和储蓄这些问题上堕进了陷阱。

很多学校的课程，都忽视了这些当学生长大成人後会用到的知识和技能。现在的考试制度，只着眼於升学和填满履历表，并不着重於帮助学生准备面对社会。抱着这种理的教育方式，对学生的实用性自然大大减低。

那麽，学生长大後，又会用到什麽？我认为任何深思熟虑的答案，都会包括以下的技能：

• 融合社群，并在社群中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 优秀的沟通能力
• 有自信，并清楚知道自己的信念
• 能够应付亲密关系和性
• 控制情绪，不冲动行事
• 懂得理财
• 懂做简单的日常家务，例如清洁、煮食、修理等
• 待人有礼，基本礼仪
• 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 有面对逆境的能力

上面所列出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列表告诉我们，学生通常在学校所学到的，和学生长大後所需的知识和技能，存在一道鸿沟。当然，大部份的学校的课程都会在某程度上涵盖上列的部份重点，也有少部份在这方面非常优秀的学校。但我相信，西方国家的教育制度，并未能为学生提供恰当的课程。

把这个论点延续下去的话，我们很容易就会想得太远，将课程写得像拜伦笔下的唐璜那样，要求学生骑马、剑击、射击等样样皆能，无论要征服的是要塞还是尼姑庵也难不到他们。学校必需通过各种不同的学科来发展学生的心智，并确保学习内容与学生的未来有密切关系。不过，事实证明，大部份的学校都未能做到这一点。

我认为学校应该考虑将以下的技能包括在课程当中：

1. 社群

被各种昂贵电子器材陪伴着长大的小孩，都是孤独的一群。他们的人际互动，就止於在网上建立的关系。这些易来也易去的关系通常都比较短暂，也缺乏了真实的情感。很多家庭里面，家庭成员之间也少有沟通。这些种种，都会令小孩子变得自我中心，不懂顾及别人的感受。换言之，他们并没有在多个一个人的环境中生活的社交能力。

要帮助这些小孩，就要强逼他们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过着充满争吵、不安宁的群体生活。每天六小时、跟随着学校时间表的学校生活，对这些小孩来说并不足够。他们必需学会怎样和各种不同的人一起生活，好让他们长大後能够面对那些令他们烦厌的人。他们需要知道，现实生活里面，并没有按一下就能够移除这些人的删除控键。

2. 沟通

改善沟通是所有学生的必修课，男学生尤甚。原始人般的吼叫，在球场上或者管用，但在职场和家中就完全不行了。他们必需拥有清晰地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思想的能力。

我认为很多学校都很成功地面对着这个挑战。不过，学校也需要知道，内容对语言沟通的效力只占百分之七，远不及说话者的外表(百分之五十七)和说话者的声音(百分之三十六)。控制声线、准确发音、囗音、语调、说话速度等，与及坐和站立的姿势、打扮、外表等，都需要专人指导。

除此之外，所有学生都需要学习观察身体语言，感受环境气氛，和理解那些没说出囗的感觉。他们必需改善对字里行间的讯息的表达和理解能力，不能动不动就竖起中指。

3. 了解自己

年少的时候，学生可能会模仿别人的政见、父母的信仰、或者老师的理想，但他们迟早也要停止模仿别人，找出完全属於自己的信念。

在他的批评者面前，马丁路德曾经这样说过：「这就是我的立场。我能够做到的，就是这样。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立场、信念是什麽。那些愿意过着没有理想、信念的年轻人，更多得令我担忧。最可惜的是，很多年轻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们完全不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天赋和才能，是多麽的珍贵。

4. 亲密关系

在帮助学生面对亲密关系这一方面，西方世界的做法实在非常差劲。虽说凡事也有例外，但在性方面的问题上，学生基本上都要自行摸索。少数能够为学生带来指引的路标，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自相矛盾。教师有一套说法，家长也有一套说法，但两样都和色情网站上所看到的截然不同。在成年人身上得不到指引时，学生很多时都会从同辈身上找寻答案。朋辈中的领袖人物，都会大言不惭的向众人推介尝试禁果的方法和鼓励各人试吃。

我认为性教育应该是家长的责任。有些家长对性教育处理得非常之好，但也有一部份的家长选择不和子女讨论性，完全怠忽了作为家长的责任。这些家长，都有着冠冕堂皇的藉囗：

「这不是我的责任。学校自然会处理。」

「我太忙了，没空谈这些。」

「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摸索的。」

「他们所知的，可能比我还要多嘛。」

「我也不知道应该对子女说什麽。」

类似的解释，实在多不胜数。也有一些家长，以负面的身教，来为子女灌输一些贬低了自我价值的性观念。在充满暴力的关系、父母对伴侣不忠、侮辱性的关系等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只会记着眼前所发生的种种，然後在长大後把历史重演。

与此同时，学校也未有对学生负上应有的责任。在课堂中，学生可以用铅笔绘画性器官，了解像蝌蚪般的精子怎样努力游向卵子，和探索婴儿在母亲子宫内的生长过程。他们会从理论层面接触到性传播疾病，少数的幸运儿还会有机会把避孕套套上香蕉，或者笑着听老师讲解约会究竟是什麽的一回事。学生真正想知道的东西都不在课程里面，也不在书本里面，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发问的机会。因此，他们会从互联网、杂志、甚至厕所门後面寻找答案。课程为学生带来的只是技术性的知识，并没有探讨性和亲密关系所带来的情感和心理上的问题。

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不需要听正迈向油尽灯枯的成年人，向他们训示性的道德观。学生想知道的，是他们可以做什麽，在那里做，为什麽可以做，什麽时候可以做，和是否已经可以做。他们无需考虑自己是否能够给予无条件的爱，但就必需了解自己身处这个混合爱情、好感与欲望的危险环境。学生想要的资并不是引发性欲的刺激感觉。在这个年头，要找到这些实在不难。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教导他们怎样去做一个男人、做一个女人的健康忠告。

5. 控制情绪

监狱里面，以男性居多。如果他们懂得数十下很才行动的话，大部份在监狱里的男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行事冲动，很多时是因为只使用了人类脑中与爬虫动物共有、非常原始的一部份。要让学生(尤其是男生)避免作出错误判断、变成阶下囚，必需教导他们多使用脑袋的其他部份。从基因角度看，战斗或逃避的本能反应，对狩猎古代毛象或者保卫自己的洞穴可能会有帮助，但并不适用於一个希望融入现代社会的成年人。

6. 理财

学生对理财的无知程度，实在令人震惊。多不胜数的年轻人和学生，都因为未能预算支出，或者不了解信用卡带来的借贷陷阱、未能如期还款，而陷入财务困境。经常入不敷出，过度依赖父母的财政支助，在使用分期付款、选择手机服务计划和租贷安排时作出不智的决定等等，都是学生未有被教导理财知识的恶果。在这个充斥着债务的年代，学生必需学习理财和生财之道。为了令学生理财有道，我们必需向他们教授基本的储蓄知识，避免借贷过度，和了解那些骗人的发财计划是什麽一回事。

7. 实际技能

人们谈到年轻人缺乏生活技能时，布满真菌的厕所、堆满了未洗碗碟的厨房、被污迹弄得漆黑一片的烤箱、衣服散满地下的房间等例子屡见不鲜。学过烹饪的学生已经不多，知道要在做饭後清洁的就更少。懂得维修剪草机、修理水龙头、关上自来水总掣、把废物循环再用、节约用水和用电等技能的学生实在不多。

8. 礼貌

小朋友吃东西吃得乱七八糟没关系，但他们必需知道在适当时候收敛一下。不懂得社交礼仪，会令学生处於弱势。这个年头，收到礼物後写一封感谢信、适当的握手、知道在什麽时候用什麽餐具、把信件的上下款写得工整、了解正统礼节、懂得谈话艺术等技能的年轻人已近乎绝种。

9. 责任感

很多学生，都爱扮演旁观者的角色。远观、不用负责、没有承担的角色，为他们带来安全感。旁观者症候群，正在年轻人之间蔓延。这个年头的年轻人，只爱从舒适的沙发上观赏、回应和批评。这些年轻人长大之後，就会变成逃避责任、只能当旁观者的成年人。我们必需由学生时代开始教导年轻人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怎样当一个好的领袖、培养决策能力和公德思想。

10. 逆境智慧

生命旅途，不会永远一帆风顺。没有不断的赞美就倒下的学生，不会熬得了多久。我们需要为学生建立自信，但绝不能把他们抬得太高，将平凡的表现赞美得天上有、地下无。我们应当为年轻人带来温暖、安稳的感觉，但适时的教导和带着生活知慧的叮咛也同样重要。遇上失望、沮丧和苦恼的事时，年轻人必需勇敢面对。

造物主弄人，让我们感受到喜努哀乐。要面对这些感觉，我们必需有勇敢的身心。我们出生的时候，都一丝不挂、全身湿透、肚子里面也空空的。当时我们都想不到，情况竟会变得越来越糟。幸好，情况也将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