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上里古镇(很不错的一个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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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四川雅安上里古镇(很不错的一个游记)上里古镇
(1)维京人的假想旅行
今年的年假比前年的年假还多一天,给海边的蕾打去电话,说考虑去一趟,去看看海。蕾说好啊,我可能要去上海找工作,你正式休年假的时候再和我联系一下,我来安排安排,又和蕾聊了一阵子,蕾说前些日子险生婚变,我“哦”了一声,懒懒的想,还是别去海边了。回家吧,半年没回小城了,半年没见父母了,他们想念得紧。
以维京人破冰而出的懒散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把桌子上抽剩的半包“中南海”放进衣兜,然后乘高校的交通车回家去。维京人是忽然想到的一个名词,犹如消失在半空的西奈半岛一样,他们冰封在寒酷北欧篮色的硕大冰块之中,所有的雄性维京人都是战士,无一例外的有着浅灰色的瞳子,身着冰川时代的藤甲,一望无际的冰之荒野里,鹿皮靴子在冰层上咔嚓咔嚓的走动;古芬兰无休止的积满雪花的云絮后闪动的微弱阳光,在维京人手持的长矛上积聚成一点寒光;维京人就象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一样,悠闲自得的在雪野中漫步,象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生活着,尽管时常会想不出其他生存状态是什么样子,但是仅仅依靠一个虚有的名词编织一条无限延伸的线条,这将是我这个年假躺在床上费力虚构以消耗光阴的主要方式。记载维京人身后事的书一定还在小城的书橱里静悄悄的立着,左边紧靠一本日本小报记者编辑的《一千零一夜世界奇谈》,右边挨着它的续集《奥秘奇闻录 续》,有着怪异魔兽封面的《奥秘奇闻录》里如此说“苏联女科学家已经成功受孕,怀上了古代维京战士的孩子,据苏联研究机构的报告说明,这些维京战士被封在冰层之中,身体历经千年而不朽。科学家们正在期待着维京婴儿的出生。”
两天阳光绚丽的日子,第三天早早醒来,从白色地砖偷过窗帘缝隙反射的稀薄的光看来,是一个阴天。维京人在帐篷里苏醒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天的吧,只有懒惰经验空前丰富的人,才会如此透过帐篷空隙的冰层观察天象。今天,我要去的地方叫“罗绳”。上里,古称罗绳,现又名“五家村”,在雅安北六十里外,位于古南方丝绸之路上。南方的丝绸之路,想必是没有慢慢咀嚼着草料的骆驼,没有迟缓星零的驼铃之声,惯走山间羊肠小道的劣马,驮着竹编的背篓一路低行,从前的时候由蜀国的国都经雅州再辗转去云南,走的是邛崃这条路线,而罗绳就在临邛古道入雅州必经的路上。钻进低矮的车厢,把身体深陷在摇移不稳的后座里,这种交通工具奔波在雅安每一条颠簸不平的乡村公路上,雅安人叫它“黄吧”,即:用黄色油漆粉刷一新后逐渐脱落了颜色,再被灰尘厚厚裹住,只能容六人弯腰屈膝盘踞的“面的”,永远是淡淡叶子烟的味道。挂川A牌照的白色私家车,以几乎察觉不到的轻快掠身而过,维京人黄色驯鹿的坐骑,却兀自颠簸不停,应该是无暇察觉身边别的移动物体。“是这样的顺序”和车厢里残存叶子烟味道混为一体,以至于想象不出本来面目的老者,用雅安乡人铿锵有力的土语解释道“雅安出去,下里,中里,然后是上里。”“上里有什么可看?”“韩家大院……再往前是白马泉。”“往前就是白马泉么。”“还有十里路,可以坐三轮过去看。”他说的是改造过的摩托三轮车。
(2)在路上
说话间,峡谷已经遮天蔽日的从路两边黑沉沉的压过来。对习惯昂首挺胸在无垠雪野上散步的懒惰维京人来说,这峡谷让维京人觉得有些压抑。抬头,峡谷的千仞的壁,挂满藤萝和杂乱的植树。山的壁,林木遮挡不严的地方,露出赤裸的红色岩层,岩层上满是累累狭长的刀痕,有些植被忽然凹进仞壁里去,有脉可寻的阴森低沉,似乎是古栈道的遗迹。间或有一线白色的水练从森森的林木里喷射出来,劈头盖脸砸进深谷中去,冬天,谷里能有多少的水,浅浅而无力的缭绕着河沟中散乱的琐石,有些石,分外的大,大到两三座7.5T卡车的地步,如果是从峡谷云雾回旋的顶部跌落下来,地层也应该抖上几抖。依稀有更老些的维京人生活过的史前冰川的样子。我不喜欢这样的峡谷,尤其是冬天里的阴天或雨天,如若阳光投射进来,峡谷是另一番风貌。这峡谷,几年前卖给了某某集团,峡谷里世代生活的山民都被迫迁移出来之后再没有游过,它有个好名字“碧峰峡”。
过碧峰峡,豁然开朗,地势渐平,路边平整的田地、农家渐多,下里镇一去,路边紧随一条微型的黄龙水库,水有些浑浊,“去年还不是这个样子,中里河边上整了个肉牛养殖场,牛粪排放如果搞个净化工程项目要上百万,钱少搞不起,粪都排到河里去,水就混了。”叶子烟味道的老者说,冬天的风里,河两边的瑟瑟的杂草灌木上,如招摇的幡一般张扬着无数废弃的塑料袋,在维京人的时代里,维京女人把整块兽皮上残存下不成型的皮细密缝织而成的袋,维京人总是重复着小心翼翼使用它们。老者的话,让中里镇不远处、河流对岸的肉牛养殖场原本应带给人的田园风味荡然无存。
“牌坊”叶子烟味老者指点着车窗的右边,一座牌坊立在秋后收割后暂时无地可种的麦田里,齐整整的麦茬,汇集成一大片暗淡的棕红,那已经被栅栏围起的双节孝牌坊多少显得有些凄凉,“可以进去吗,应该可以吧。”“可以,你们回来再来看”。出金鸡关涵洞,在清衣江河谷的一侧也立着类似的牌坊,是汉代高陵阕,那么多年来一直在成雅线上往返经过,却从来没有走近看过,现在的公路上已经无法了望到了,路两边是雅安的新区。第一座桥——来罗绳之前查阅过一些资料,资料说古桥是罗绳的一个特色,很普通的桥,雅安乡下到处到处都有的石桥,如果清代的桥上还来奔跑着驮着石料的乡村农用车,至少说明它坚固、结实,一分石料一分货色,比很多用钢筋水泥浇灌的豆腐桥强一些。
(3)川西版本的小桥流水
“黄吧”停下来,又停在一座桥边,过桥既是罗绳古镇的入口,一架明显新近落成的四层高饭馆耸立在桥边,如单腿挺立威风凛凛的雄鸡,沿河低矮而黯淡的民居,无声无息的伏在它脚下。可是,罗绳古镇毕竟到了。
跳下“黄吧”,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山里要比雅安冷。四下张望,醒目的不是雅龙河畔的古镇,是公路一旁隔河而坐的四十多个中学生,支着画架,静静描模河对面的老房子,用雅龙河水调和出来的一片朦胧和班驳,才能把这古镇些许的风貌入画吧,不由得走进河边看那浅浅的河水——察觉不到它在流淌,水是清澈,能看穿积满衰黄的淤泥、小卵石和落叶的底,几只白鹅站在从浅水里泅出的石条上梳理羽毛,农妇在河边淘米或者洗涤着蔬菜和红薯,厚实粗糙的手掌搅动出水波,那水就渐渐激荡起水里的淤泥,水浑浊起来,呵出热的青雾,再吸进透彻清冷空气,抽一支“中南海”的功夫,水又渐渐清澈起来,如果是多雨的夏天来,河底的淤泥一定会被扫荡得干干净净的。叉着手看这座石桥前的碑文,是民国八年韩开元出资修建,韩开元是当地的地主,韩家四大院的主人之一,当地人叫他“老元”,过去罗绳又有句民谚“韩家的银子(钱多)、陈家的谷子(粮多)、杨家的顶子(官多),张家的坨子(好斗)、许家的女子(撑抖)”,在老元的桥上看去,往白马泉的方向,隐隐一线远山的轮廓,雅龙河在两边葱茏的树的垂青里蜿蜒;往我们来的方向望去,傍着水,是河边吊脚楼的人家;跨过河,或水中石墩、或高高拱起脊梁、或安静匍匐在水面的古桥。桥下边,紧靠着镇子,沿水的一边砌着石条的槛,便于乡民洗涤器物,红军留下的标语经红漆重新填写十分醒目“穷人自动武装起来成立游击队和赤卫军”“中国就要亡了,打倒卖国贼蒋介石——认真政治部”。
进入镇子,狭窄的街道两边,都是吊脚的木质二层小楼,都有着精细的阳台和黑色的瓦片,微微的失望,脚下的路面不是条石砌成的,可是窥探小镇人的日常生活的片段迅速弥补了不足。杂货铺子里还有四四方方的玻璃鱼缸似的罩子装着糖块、红脸膛白须白眉用白布条缠头的老汉一边依在门口寒暄一边抽着旱烟、木头方桌木头条凳,哗啦啦搓成一片的麻雀牌、仰躺在理发椅上下巴涂满肥皂沫小心的刮着胡子的汉子、饭馆门口展示油淋得发酥的鸭块和烟熏得发黑发亮的腊肉……这样的情景,倒退二十年时间在我居住的街边也能看到,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瓷砖、有机玻璃金属的窗架,没有比这些东西更难看的,难看的为什么总是最容易普及和效仿?就在回雨城的晴朗的路上,那些美丽的山丘间也多了些贴满瓷砖的小楼。
小小的古镇,几步就走到了头,古镇的一角有个残破的电影院,电影院黑洞洞的窗口悬着粗笨的麻布,曾经有过电影院——罗绳毕竟不是普通的小镇。
(4)韩家的白马爷
电影院旁就是韩家大院。一元钱一张的门票,付钱走进别人家的院子,还是有些忐忑不安。韩家的院子算不得深宅,它沿着狭长的地势,平平实实的铺在雅龙河和背靠的小山包之间。和小镇所有的古楼一样,鲜亮的房屋经过多年的风雨侵蚀,早落光了当年的重漆,露出木头本来的质地,吸饱了湿润的水气、人丁兴旺的人气、猪圈青草灶台粮食的烟火气,建筑显得苍老、粗糙而厚实,正象农妇在雅龙河水中洗涤物事的手掌。雕栏细刻的门、窗、枋、檐,镂空和镶嵌雕琢的戏文、亭台、雀鸟、怪兽、雷公、麒麟、龙凤,须得仔细的分辨,细细的用手抚摩着它们,都死去了,刻进去之前或者之后都是死的,如果三百年前造屋的主人曾以高高的门槛、正厅里威严的四世祖画像、门楣上高悬的匾额、檐前金钟铺地的立柱表达自己的威严,这些语词已经失效,处处是破败的,镇子里曾经在韩家没收充公的老宅里办过幼儿园,高高的门槛迈过费事(门槛高,抬腿跨过的时候有意无意就有一个埋头向正厅祖先行礼的动作),被撤下来用砖头胡乱砌了个低矮的门;破四旧的时候许多雕满喜鹊、花卉的门窗用刀子粗暴的凿下来;韩家四房中的一个院子至今仍然是上里小学所在地,除了房屋的主框架,那所明清古院几乎是破坏殆尽了。一个姓韩的老者自告奋勇要带我们到宅子后边的山包上去看看,手里至始至终捏着复印的几张家谱。
小山包上密植着川西常见的楠竹,竹身修长,粗细仅及手腕,阴雨连绵的秋冬之际,地湿滑,楠竹林里伫立着一棵高而秀美的树,老者说,那是“木香”(XIANG)树,我们管它叫水“木香”树的,呆会还要带你们看另一棵。他带我们到了小山半山腰一个比较开阔的平地,用手指点着山下——山下正是韩家的老宅,无论老宅的细部如何残缺破败,从高处看去,错落有致的黑瓦屋顶却构筑成一个统一的建筑群,老宅外就是雅龙河,它被老宅掩映着看不到,可是进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留意到,过了河,是一大片开阔的青青田园,田园里交错耸立着若干小小丘陵,老者声音洪亮“山管人丁水管财,桥是弯弓塔是剑。你们看呐,那些山正好十八个,韩家大院坐莲台,正是十八罗汉拜观音之象!“我们一惊,重新审视韩家院落的布局和设置,正和老者说的无异“硬是呢,大爷你们修房子的时候就看过对不。”“那当然了。”老者按柰不住的激动,“为啥子不在镇上修房子而在这里修?当初祖先请人从邛崃天台山吊脉过来,一直到这里,要的就是这个十八罗汉拜观音的风水。你们再看,这两座山中间是不是有个小山包,小山包上有棵树。”顺老者的指点看去,两个对峙的山包之间有个小小的丘陵,丘陵的顶端生着一棵孤零零的树,“这叫笔架山。水是墨、山包是砚、田地是案,多好的风水。”道光十四年,宅子落成不久,韩家出过一个举人“以前从邛崃过来都要经过前面的路,来来往往的行人只要从路上过,就要谒拜韩家。”老者从兜里摸出油纸包裹的烟叶要吸,我们忙递了一支香烟给他,老者道着谢吸完香烟,却还是点着了自家种的烟叶,可能是觉得香烟没有地里出的叶子烟过瘾吧。
“这山叫什么名字”“哦!它跟倒我们的神树一个名字,白马爷。”我们没听清楚老者说什么,老者又把我们带到小山的另一侧,这里有一棵更加秀美神俊的“木香”树。树身极粗,需要四五个汉子合抱、树极高,却没有旁骛横生的杂乱枝条,一棵主干上分出两根树杈,直插向天空。粗、高,可是一点不显得粗笨,树皮如眼状的鳞,结实而紧密的包裹住树干,叶似枫树叶。老者摩挲着树“它就是我们的白马爷,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在的时候就看到它,可是都说不出来它到底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们绕到树的正面,却见树身下边有个深深的洞穴,“这个洞有好几丈深呢!”树的一侧被严重的焚烧过,“疯子冬天烤火时候烧的。”我们连呼可惜,同时想起阿城的小说《树王》。
(5)白马泉尴尬还愿
出韩家大院,继续沿着古镇旁的河边林荫道往前走,远远就能看见远处高高耸立着的二仙桥。逆着流水的方向上行,水从二仙桥方向一路跌落下来,哗哗的水声渐近、渐拢、然后再渐远,白白的水花飞溅着,一头扎进平稳的河床,然后就安静下来,流淌在临水的吊脚古楼下。扁长的小船系着树上,安然不动。离二仙桥近了,却闻到一阵子油炸臭豆腐的气味,桥边树下,有农妇支着炸锅贩卖给游人吃。三步并为两步的登上二仙桥,却是凌波之上了,二仙桥拱得有些夸张,仿佛修桥的要争作小镇第一高桥的样子,过得桥去,立着一个六面的字塔,刻着建桥的时代“清乾隆四十一年”,出资人是镇子上人称“顶子多”的杨家。
回到古镇入口,坐上摩托车,去十里外的白马泉。摩托的噪音极大,即使对着对面坐的人大吼也不太能听清对方的说话,而且喷出的是阵阵难闻的劣等柴油味,好在沿途风景极清幽,有些青年男女更是一路步行而去。白马泉,我在雅安念小学时候就早已耳闻了,可是直到二十岁离开雅安出外谋生的时候还是没有去过,今天趁着游罗绳古镇,也算还愿吧。
《蜀中名胜记》如是记载“雅州北面四十里山谷中,涌泉深不可测,一日三潮,风浪如雷,昔时白马出田野间,云拥之复没,名曰白马泉。”我在白马泉旁蹲下,看这一池泉水——水还算清澈,浅及脚背,毫无动静,水池上有一个石刻的龙头,据说涌泉的时候龙头里会发出马蹄叩石的声,在白马泉盘恒了数刻,依旧毫无动静,明碑用玄妙的说法这样开解道“或一日一至,或日三无至,至则无测其来,退则莫名其去,若有神灵使之然。”回雅安和从前的同学说起,同学大笑“我从小到大去了五六盘,一次都没看到。”大概多数人都是无缘见识“观不忍去”的白马涌泉吧,白马泉里又有“高僧塔”5、6尊,石刻“巨字”一面安抚游兴。湿滑阴森的一匹孤山登过之后,又想大笑一场。想起从前和一个朋友在福建莆田的南少林山下,两次前去两次徒劳而返,据说就算历尽千辛万苦爬上南少林山,面对的也只是一片平地、几片断瓦残片,自清雍正年间火烧南少林后,寺庙就在也没有重建过,还愿的结果大抵只是一个失望。
回古镇,时间尚早,仅中午十二点半,在黄巴上看到的第一座石桥旁站着,一边啃面包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再到不远处“双节孝牌坊”看看时,一辆空黄巴却靠过来“要不要走?要不要走?”于是乘上黄巴回雅安吃饭。距离车站不远的地方,路边有一家“乡老坎饭庄”,在雅安小有名气,特色菜是蒸乳鸽、凉拌的土鸡和腊肉,可我还是回雅安吃了一碗“荣经达达面”,记着,雅安的特色小吃达达面,一定得吃三鲜味的。
小帖士:
雅安——上里 城北汽车站,乘黄巴往返车费11.00元
上里韩家大院 门票1.00元
上里双节孝牌坊 门票1.00元
上里——白马泉 上里,乘摩托,往返车费2.00
白马泉 门票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