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诗刊》第一期 第二卷 实力派8家:波涛汹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20 23:55:30
B诗刊》第一期  第二卷  实力派8家:波涛汹涌(2008-03-09 11:03:49) 标签:休闲  分类:《B诗刊》(纸版)

 

第二卷

 

实力派8家:

波涛汹涌

 

 

 

 

 

 

 

01、唐煜然的诗:

 

海南医院 (节选)

 

120.医院是我家

 

我住在医院里

其实住在哪里

都没什么区别

外面只不过是个更大的医院

  

919.住院部里一棵树

 

病人一茬一茬消逝

惟有那棵不知名的大树

年复一年

春天发芽

秋天叶黄

冬天叶落

 

300.在这里

 

每天听到救护车呼啸

总以为是警车

让人心惊肉跳的

都是一些来历不明、去向可疑的东西

每天,都在抓人

每天,人们等待被救,等着死去

 

49.病人黄国红

 

生于1949年10月1日

黄国红

文昌黄药镇黄药村人

1957年父亲成了右派

1958年大跃进时摔断了一条腿

1959年十岁生日那天差点饿死

世代贫农

黄国红根正苗红

1966年带头将他爹捆绑游村、剃阴阳头

紧跟着火线入党

1978年一直到现在

黄国红都没能富起来

黄国红的一生

是贫病交加的一生

是战天斗地的一生

如今他病入膏肓,垂死挣扎

 

65.晚霞普照

 

站在医院楼顶

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晚霞

普照海口

我相信跳下去就会上天堂

多么安详

如佛光降临

这座城市太重了

人们因此很轻

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塑料袋

 

100.病者欲望

 

海南秋天

阳光明媚

气候舒爽

适合偷情鬼混

躺在病床

一张开眼睛

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闭上眼就更难受

身体中部地区就热乎乎湿漉漉

这欲望啊

全在一张一合之间

 

718.我的肾结石(二)

 

遵医嘱我拼命喝水

想把结石排出来

我知道阴茎

射出的一般是尿和精液

如果一粒石头

从中射出

该多壮观啊

那可成了一门神武大炮

 

204.黄林名言

 

“我这一刀下去啊……”

 

这话挂在黄林嘴边

成口头禅了

 

“别人拿着刀要钱

那叫抢劫,是犯法的

可我拿起刀

你就得乖乖把红包放进我口袋。”

 

“嘿嘿,我这一刀下去啊……”

 

71.螺旋CT

 

压力太大

神经紧绷

有时情绪失控

头狠狠砸在墙上结果头晕脑胀

去做了CT

在黑色胶片上

我看见自己的脑子

纹理错杂

沟壑纵横交叉

那正是我快乐、痛苦

罪恶的根源

 

499.老干部病房

 

作为琼崖纵队老战士

他享受公费医疗待遇

老年痴呆症加糖尿病

让他每天都胡言乱语

唱琼剧、哭闹、流口水

最好笑的是

竟然他还能调戏女护士

她们帮他把尿的时候,他用闲着的手

摸她们的乳房

更可恨的是

每次拉完屎,总要别人帮他擦屁股

是啊,革命干完了

这沾满臭屎的屁股,总要后人来擦

 

74.我们一起去看病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

谈论今晚的酒局

炫耀昨夜风花事

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我们正走在死路上,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顿时大家鸦雀无声

只听见彼此心跳嘣嘣

 

444.幸福收尸工

 

每天都死人

他从不愁没活干

心宽体胖

收工后叫上同行

去喝喝小酒

壮壮阳

也驱赶阴气

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抱完死人

回家就抱老婆

日子过的

有滋有味

有声有色

 

0.太平间

 

终于寂静

肉物归零

苦乐悲欢

灰飞烟灭。

 

长相忆,在人间。

 

 

02、张玉明的诗:

 

画梦录(节选)

 

画梦录(4)

 

我和一群
干燥的人,
呆在太阳下。
他们的命运是烤焦,
我的命运是蒸发。

干燥的人
有干燥的
鼻子,嘴巴,肚脐
干燥的生殖器
干燥的脚趾头。

我是浑身湿淋淋的人,
我是他们的异类。

我不应该和他们呆在一起
坚持一下,过一会儿
毒太阳再毒些
我会选择消失。

 

画梦录(7)

 

他是非洲小镇,
一个干净的中年人,
皮肤黝黑、牙齿洁白
家庭幸福,
生活小康。
生活中是一个
喜欢微笑的
文明绅士。

早晨他在刷牙,
忽然挤不出牙膏来。
他自己拼命地挤,
使出吃奶的劲
弄得浑身是汗。

忽然一群人,
来到洗漱间。
妻子帮他挤牙膏,
岳母帮他挤牙膏,
女儿帮他挤牙膏。
她们赤裸着好看的身子,
非常想帮他。

像是非洲草原的阳光下挤牛奶,
很认真、很勤劳的样子。
她们赤裸着身子,
丝毫不顾及他的感觉。

阳光透过百叶窗射进,
他终于从梦境中醒来。
试探着伸手摸下面,
证实一下自己昨夜是否梦遗。

 

画梦录(9)

 

她告诉我昨晚
梦见了北京
我和她在北京的
马路上走
忽然她找不到我
她想给我打手机
发现我的手机
忘在她的裤兜里
她想买双鞋子
100元一双她嫌贵
30元摊主怎么也不卖
她赤脚在北京的马路上走
北京的马路很烫
忽然很凉
低首发现踩着北京
2007年岁暮的雪

 

画梦录(10)

 

我是一个好学生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不迟到
不早退
校长是一个瘦子
某一天
他诡秘地对我说:
“你被学校开除了”
我忽然很高兴
我也没有问
除名的原因
第2天早晨
徒步周游全中国
瘦子校长跟在
我的后面
为我扛着
铺盖卷
他忽然成了
我的好仆人
他会说藏语
他教我磕长头
他说醒来后
就到了拉萨

 

画梦录(13)

 

他梦见审判。
他是大法官。
他梦见他在审判
一个无辜的人。
世纪的审判
进展缓慢。
审判是在
一场大雾中
艰难地进行。
忽然他发现
那个无辜的人
和自己长相
极其相似。
那个胡子拉碴的人
莫非是他的失踪
多年的疯父亲?
他听见自己
声嘶力竭地叫喊:
“铁证如山”
他梦见自己
是一个乖戾的
私生子。手压着心脏。


画梦录(14)

 

我全世界晃悠,
找火车站。

终于看到火车站,
却没有看到火车。

火车在旷野奔驰
不在火车站。

我绝望地跑进,
火车站附近的商店。

我买了一个玩具火车。
没有买到这个世界的铁轨。


画梦录(15)


他今天遇见三个人。
一个瘦子是卖飞机的,
买他的飞机,捎带送我
一立方公里的天空。
另一个瘦子是卖火车的,
他的房间藏着全世界的铁轨。
最后的那个人是一个胖子。
他问:“你买不买我的脂肪?”

 

画梦录(17)

 

每天早晨,
将自己的血
抽出一点来,
滴进一个
玻璃器皿,
几十年如一日。

他养了13个虱子。
它们是喜、怒、哀、惧、
爱、恶、欲,憎,
善良,自私,
贪婪,虚伪,
狭隘。


画梦录(18)


所谓青春
是一座火山。
每天的下半夜
我披衣起来
往火山口,
泼一脸盆凉水。
然后,再上床睡觉。


画梦录(19)

 

他失业了。
好不容易,
找到一份工作
每月600块钱。
这个工作
是世界上
最奇怪的工作,
就是一天8小时
往一个红痰盂里
吐痰。工作才三天
他就支撑不住了。
口干舌燥,恶心,胸闷。
他只好辞去
这个蹊跷的活计。
他承认对这个世界
没有那么多的
愤怒、蔑视和厌恶。
而那个乖僻的
白胖子老板
却不是这样。白胖子老板
有那么多钱,还有那么多愤怒。

画梦录(22)

 

我藏在一个黑暗的
地洞里研究天书。
我读得津津有味,
但是,我无法表达。
这么多年,我藏身地洞,
像一只时代的鼹鼠。
我没有看见过星空,
我只是梦见星空。

 

画梦录(25)

 

他梦见了
铁狮子坟。
下小雪的早晨,
他只身去狮子坟。
仿佛真的有
那么一只狮子,
灰色的天空下
他去祭奠它。
仿佛真的有
那么一座狮子坟。
他的前世肯定
也是一只狮子,
他和那只狮子
肯定有什么
神秘的关系。
那个子虚乌有的早晨
人间的空气很潮湿。

 

画梦录(30)

 

他一生孤独,
没有朋友和爱人,
亲戚们也躲避他。
他渴望仇敌的憎恨。
(他是天生胆怯的人,
根本没有所谓仇敌)
他幻想着
看不见的
不共戴天之敌,
某一天
大街上
将他炸死,
做个烈士。
无数个
毒日头的
大白天
他感觉
拥挤的人群,
肯定藏着一个
秘密暗杀他的人。
握紧双拳
手心冒汗
庄严肃穆
他一直等待
那一刻的
来临。如今鬓发斑白
垂垂老矣,那个
子虚乌有的人
始终没有露面,
他无法咽最后那口气。

画梦录(46)

 

马路上的
早已融化
屋顶的雪
依然蓬松

 

 

03、沈浩波的诗:

 

祖国的星空

第一天
一个诗人
写了一首诗
在网络论坛上贴出来
发现有一个词
变成了*
我们联系上下文
反复推敲
发现这个*
代表的是“人权”

哦,在我们祖国
“人 权”是个敏感词
当然,当然
理解,理解

第二天
一个从西藏回来的诗人
写了一首诗
在网络论坛上贴出来
发现有一个词
也变成了*
我们又联系上下文
发现这个*
是“活佛”二字

咦?在我们祖国
“活 佛”也是敏感词?
我想了半天
哦,原来如此
理解,理解

第三天
一个云南诗人自杀了
很多人写诗悼念
论坛成了灵堂
灵堂如同夜晚的星空
无数星星闪啊闪
*************
*************
仿佛死者举着灯笼

这回的*
竟是“自杀”二字

在这诗人死后的夜晚
我趴在电脑前
仰望祖国的星空
脖子酸疼无比

 

我能想到最悲伤的事

 

老唐五十多岁

据说在床上

依然骁勇善战

能搞很长时间

他的经验简单

感觉要射的时候

就赶紧去想

最悲伤的事

我今晚决定一试

从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

我就在搜肠刮肚的寻找

记忆中悲伤的事

没有

居然没有

我活了三十一岁了居然想不到

一件特别悲伤的事

我急得都快出汗

身体愚蠢的拱动

大脑飞快的旋转

突然

头脑中画面定格

一具尸体

仰天躺在狭窄的手推床上

满头白发

没牙的嘴大张

一阵悲伤汹涌的袭来

身下的女人疯狂迎合

这是生命诡异的一瞬

满脑袋都是奶奶去世时那张干瘪的脸

身体却在颤抖中达到了高潮

 

草堂

 

窗含西岭千秋雪

何处有窗

何处有雪

雪山在几百里外

今天的成都人

再也看不到

 

门泊东吴万里船

不如改作

李清照的蚱蜢舟

老杜门前浣花溪

今日只是一浅沟

就在这几十年间

成都人已经

填平了所有能填的河

 

草堂依旧在

数千年都有人为你翻修

知足吧老杜

知足吧我

还能到你居住之地

鞠一个千年之后的深躬

风尘仆仆赶来

无非一折腰耳

 

后海盲歌手

 

我一点钟到那里时

他就在唱

坐在地上唱

 

我听不懂他的河南腔

无法形容他的唱

不像是在唱

更像是在喊

声嘶力竭的

像在喊命

 

我六点钟离开那里的时候

他还在唱

坐着唱

一刻不停的唱

一刻不停

像在喊命

 

我停下来看他

他坐在那里

肚子特别大

像一口大风箱

 

一口大风箱

在人流中

声嘶力竭的唱

仿佛不是在闹市

而是置身

人都死光了的

空城

 

那一瞬间

我突然觉得

在他的歌声中

周围行走的

都是死人

 

 

04、西风野渡的诗:

 

连伟大祖国都扛不住冬天

 

从漠河到三亚
从乌苏里到怒江
冬天一夜间就占领了祖国
之前它是支坦克旅
沿秋天的河谷推进
昼伏夜出
屁股上卷着落叶

 

滴水成冰的早晨
多少生灵附着在霜花上
满眼白花花的
噢,但我不能说涂炭
孩子们爬上履带
抠下冰凌
舔噬着,在大地上追逐

 

大雪中节节失守的国土
多少事物令我人陌生?
港湾桥下那个老乞丐
昨夜死于第九孔桥洞
伴随夕阳坠落前的
红光一闪
在我彻底看懂他的手势之前

 

一辆祖国的夜卡车在故乡抛锚
司机和副驾,两只烟头
把悬崖边的夜色,晃动地
无比不安。我多想告诉他们
不要怕,不要因寒冷而战栗
但只要我跃出草丛
带着满身星光,就是叛国罪

 

童年的雪

 

世上最安静的事物
莫过于雪
老乡村万籁俱寂的夜晚
院子里掉一片树叶
都清晰可闻
但雪,即使下上整整一夜
也不会有任何察觉
小时候奶奶扭头看见
窗户纸上的天光
就肯定地说,下雪喽
然后她裹好小脚
出去倒夜壶,喂牲口
我缩在被窝
通过她走在雪上的声音
判断雪是否已厚到
不需要上学

 

女职员的内裤

 

新来一个月的女经理
临时告假
——大姨妈来了

 

我心诧异
这等事,也和我说?
找借口也别动用隐私嘛

 

正巧那日发季度奖
提笔就在她名字后
划去一个0
更巧的是
当晚另一部门经理
约我去她香闺
取一业务急件

 

单身公寓狭小的卫生间
一条内裤赫然摆在洗脸台
花洒上几颗水珠
还在互相追逐
墙上一面大镜
照着我的多疑
和小小情欲

 

此后很长时间
脑子里删不掉那条内裤
也删不掉对她的
一点点愧疚一点点邪念
可即使把奖金全补给她
我也不能成为一个
幸福的恋物癖呀

 

岁寒三友

 

小F去了美国
老B去了西藏
今夜默立一副地图前
想起他们
可纽约黑灯瞎火
西藏也不见寺庙
只有一头野驴
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下
不要命的奔跑
野花在它身后
成片怒放
好象都受了死神的蛊惑

 

急寻可意念杀人的纳米武器

 

最后一次聚会上
他当众宣布
卖掉公司
不再写诗
然后就人间蒸发了
同事们说那家伙死了
哥们们说也许出家了
相好的女人们说
总之大半年联系不上
在用完手机卡上的余额后
各自有了新欢

 

没有人知道
他依旧守在本城
一座废弃别墅里
继续昼伏夜出
上半夜来到阳台
观测天象
抓拍每一颗陌生星球的
蓝色闪光
下半夜回到地下室
秘密研制杀人武器
仇敌的名字写满墙壁


袁晓美和美是两个女人

 

第一个月我叫她美
午夜一个人时
还默念成美美
第二个月
我叫她晓美
一次商业聚会上
我暗自庆幸
终于挣脱
对一个女人的情欲
走上前和她干了一杯
第三个月
我叫她袁晓美
电子邮件里我写道
尊敬的袁晓美小姐

 

此刻在云顶餐厅
她说认识这么久了
你咋还这么生分
“距离远
欣赏的空间才大嘛”
这样说时果然发现
眼前这个叫袁晓美的女人
和我隔了整条江的灯火
且靓
且端庄
根本不是三个月前
我手淫时想着的女人
且骚
且淫荡

 

年关将近的深圳

 

离农历大年尚有15天
深圳的治安
就好得出奇
巡警们聚在街角
玩起一种斗地主的游戏
我知道大部分三抢人员
都衣锦归乡了
兜里揣着抢来的钱
嘴上说着城市的故事
一脸优越感地
参与到
赌博,喝酒,搞寡妇
这鸡形国农村
年关前后一道独特风景线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
大家可以放松警惕
在今天的公司会议上
我告戒说
那些至今还回不了家的歹徒
会更加丧心病狂
你们这几个漂亮姑娘
都被抢过
我担心再有一次
就不仅仅是钱和手机啦

 

 

05、莫小邪的诗:

 


有朝一日
结婚了
不生孩子
丈夫就无法
把我当亲人去疼爱么

我心内不安
岁月的痕迹
刻意装扮时
我是丈夫手中的一支红杏
还是他最易驯服的一员女将

我用脑子的时候
不爱任何男人
我一直用胸怀
活在人世
不爱野心勃勃的草莽
他们自封英雄
事业心强
关键时,舍我为己
无论我付出多少青春与白银
我也不靠吃官粮的大头目
他们的心后天阳萎
就别说
阳光总在风雨后
鸡吧再硬
也如强奸犯

这世道,已炎凉
讴歌真善美的家伙
越来越多
像老态龙钟的妇女
抠下的脚皮
七零八落
我有孩子般的心事
不知为何
最近总觉得生活不可靠
哪怕睡着了
每天也做同样的梦

 

深圳人的素质


下飞机后
就寻找特区的味道
闷热的一股火烧钞票的味儿
我不是为了谁而来
我不爱吃海鲜
也不热衷认识太多的大师
他们的模样
像装在套子里的人
何必拜倒在大树下
思春暮秋
我更喜欢兄弟
类似手足之情

次日下午
我看见瘦小的姑娘
在街头卖花
我以为到了越南
盛产火龙果的地方
尽管人说深圳最早开放
我怎会愚蠢到
去灯红酒绿的场所
只不过到商场买了条裙子
换掉身上的皮衣
售货小姐态度超好
给我打了七折
冲这个,我应该写点什么
表达对深圳人素质的赞美

 

在池州

 

这里的河水
像褪色的毛衫
不动声色地横放
灯光的缘故
又像被巧克利糖浆涂抹

河岸那边
老妇开的简易排档
狠敲一比
异乡客的钱包
吃一个40块的火锅
摆一层豆腐,鱼头和大蒜
小哥在帐篷外
劈柴生火
送上一个浴缸似的火桶
里面有随时想
死灰复燃的碳

不知为何
我联想到
濒临死亡的鲸
这里不是大海
没有潮湿
没有海鲜赤裸的诱惑
我的眼睛
找不到月光
却看见穿红衣的姑娘
站在街头
露出雪白的乳
她的表情
装满所有复杂的简单

在我走进浴场之前
邪念肆意涌入
这样的夜晚
新鲜到每一个房间
可我终究不是男人
体会不了陌生的愉悦
分明有那么一点
惊慌与猎奇
把我灌醉
把我哄骗

 

 

06、金轲的诗:

 

一座渐渐隆起的坟

 

母亲在城墙边

一家饭馆里打杂

从早上五点开始

晚上九点收工

跟吃跟住

月薪五百块

记忆中美丽的厨娘

如今老得很快

上一次我去看到

母亲胖了

这一次我去才发现

母亲的背有点驼了

一座渐渐隆起的坟

是用来埋我的啊

 

2007年6月4日日记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

去上班

没什么感觉

 

宽松的政府大院

在黎明到来之前

被清洁工打扫过

很卫生

没什么感觉

 

政府大楼前

有一块小黑板

写着开会的通知

能有什么感觉呢

 

注意到它的落款

“六。四”

我这才心头一震

 

周围的景物

霎时有些异样

我再看周围的人

他们表情冷漠

没什么感觉

 

我混在他们中间

拿着笔记本

朝大礼堂走去

他们都很正常

我有些鬼鬼祟祟

 

墓园

 

墓园的寂静攫紧我的心

一排排风雨剥蚀的墓碑

立于蓬勃的野草丛中

像海上的风帆

更像是公交车座位的靠背

不知墓园这个交通工具

将要驶向哪里

在我视野中出现最多的

是农村山坳里的荒冢

没有墓碑

那是野草的天下

祖辈们没有睡入地下

他们仍以土丘的形式

弓着劳作的脊背

我曾有多次在深夜

靠着某个荒冢

感受野草的缭乱

而陷入狂想的经历

昆虫们的喧闹

攫紧了我的心

恐惧的

更是兴奋的

我希望看到

没重量的幽灵

随风而来

滑翔而去

 

 

07、杨瑾的诗:

 

苍蝇

 

这只苍蝇

要从我密封的房间

冲出去

它把窗户

撞得砰砰作响

撞不开窗户

它又撞向墙壁

它无法把墙壁撞响

它只是把自己撞响

它流出了苍蝇的血

房间里全是这只苍蝇的味道

 

 

这些旧房子

它们的一面显眼的墙上

都写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的“拆”字

 

是斑驳发霉的

 

“拆”字

新鲜刺眼

散发着油漆的味道

 

这强烈的反差

让我着迷不已

我欣赏着

像欣赏书法作品

 

没过几天

这些写有“拆”字的房子

就被拆掉了

 

这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我还是有点不适应

 

最牛逼的旗子

 

一旦闻到血腥味

鲨鱼便杀将过来

 

这时

鲨鱼背上有一部分鳍

露出水面

 

这露出水面的鳍

和海平面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这三角形怎样看怎样都像一面小旗子

 

鲨鱼庞大的身子

在水下

它的一小角鳍

在水面

也就是说

鲨鱼十分之九在水下

十分之一在水面

这就是鲨鱼的理论

鲨鱼一旦亮出了它的旗子

就预告了一场杀戮

一场绝对的杀戮

 

天地之间只有鲨鱼那一角竖硬的鳍

它剖开水面

 

此刻

鲨鱼正前往现场

它要借大海的一隅

搭建一个临时的屠宰场

 

静极

如果靠近一点

或许能听到一些声响

 

 

08、刘川的诗:

 

纪录

 

1个厚本子
(弟弟用来做作业的)
之大半本
画满了红X
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
每1页都
满满当当的
小云的姐妹们
哪个不晓得
她要创1项
世界纪录
每接客1个
就悄悄画1个X
但画着画着
圆珠笔笔芯里的红油
就用光了
小云也突然间觉得
那是自己身体里
宝贵的血
流完了

 

(注:发表时,X一定用最深红的颜色印刷,稿费请寄[110003]沈阳市和平区红星足疗城小云收)

 

催眠曲

 

墓地上的草
四季青青
没有第五个季节
我在时间的尽头
缓步走上天堂的台阶
看见1个个死人疲惫得面色苍白
仍在奋力攀登
太阳向下大把撒着金币
星星卵子一样装满黑夜的子宫
我低头看了看这个寂静的世界
这个巨大的墓地
它摇篮一样
接纳着又1批新生儿,并安详地摇睡他们

 

大红包

 

春节到
总有意外惊喜
送礼的纷纷到
喜气洋洋家家笑
小马刚刚也收到了1个大红包
是他女友用肚皮
包着的
1个胎儿
我看见
他沮丧地
用横梁二八自行车带着过完这个年才满17岁的女友
往医院骑
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
去那里
打开红包
把豪华精装货真价实的超值大礼
偷偷摸摸地扔掉

 

念佛

 

念佛念佛念佛我在每天一次的虔诚念佛之时
1只蚊子
毫不客气
叮了我
那就让它叮吧
以身布施
功德无量啊
20分钟之后
它孕妇般大腹便便
欲飞走
但已沉重得飞不起
而我也正好念完这段佛经
放下佛心
腾出手来
啪地一声
将它报销
它一定至死也不明白
这个人既然一定要杀死它
干嘛还要
走这么一个善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