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人为什么看不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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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为什么看不起病

2009年02月19日 经济观察网 陈泰然/文

　　先从一则新闻说起：

　　2月16日下午2时49分，温家宝总理在天津火车站候车室遇到来自河北张家口2周岁的白血病患儿李瑞小朋友。当温总理得知他因家庭困难看不起病，母亲准备带他回老家时，当即嘱咐随行工作人员安排孩子到北京治病，并亲自捐献了1万元现金。

　　总理的义举固然令人感动，但我国有多少白血病和患其他疾病的患者呢？他们没有李瑞那么幸运得到温总理的“安排”，温总理当然也不可能捐给每个患者1万元，那么他们怎么办？

　　在今天的中国，“看病难”困扰着每个普通老百姓。我经常听到我的父母说：“小病，挺一挺就过去了。”有病不论大小为什么要“挺”呢？挂号难、吃药贵使得人们不得不面对小病不敢看、大病看不起的尴尬。奇怪的是，为什么改革开放30年我国经济飞速发展，人均收入大幅提高，中国人反而看不起病了呢？

　　首要的原因是政府投入不够。众所周知，政府财政作为支付全民医疗费用的主角，是世界各国的惯例，那么我国对于全民医疗的投入情况怎样呢？有数据表明，2008年我国医疗卫生投入800亿，而香港仅800万人，政府向医院拨款竟达400多亿。从1982年到2005年，卫生费用增长48倍，政府卫生预算增长21倍，而个人现金卫生支出却增长118倍。今天我国个人卫生支出比例达到52%，远高于美国人所承担的15%，而英国、日本甚至印度都实行了几乎全民免费的社会医疗制度。

　　其次，有限的医疗投入没有用到正确的位置。一是“补供方还是补需方”的问题，简单讲就是国家的医疗资金更多的是投向医疗机构还是为患者埋单？作为各级官员和医疗机构，从自己的利益角度考虑当然是倾向于前者的，然而在医疗机构以利润作为目标时，“补贴供方”又会带来极大的成本开销。其二，谁在享受每年数百亿的政府医疗投入？2006年9月，卫生部副部长殷大奎曾讲到，中国政府每年投入的医疗费用，80%花在党政干部身上。当年，全国卫生总费用约为7000亿元，其中的952亿元，用在850万党政干部身上，是香港人的一倍多！其他13亿人只分到20%——区区238亿。这也是今天普通中国百姓看不起病的重要原因。

　　追根溯源，中国人看不起病、不敢看病的原因在于，我们至今没有建立起一套健康有效、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医疗保障制度。对于中国需要怎样的医保制度大家讨论颇多，有人倡导美国式的商业保险制度，有人青睐欧洲的全民免费医疗制度。那么，中国需要怎样的社会医疗保障制度呢？单纯采用市场“看不见的手”配置资源，或者仅以政府监管控制，这些都是不够完善的。认清中国的特殊国情，倡导一种“市场”与“政府”相结合的社会医保体系，应是我们所期待的。

　　我国的医疗系统，是畸形追求利润的医疗诊断人员和缺乏竞争力却大耗成本的大量辅助人员（检验、照影、药房、后勤、基建、收费甚至清洁人员）的错位组合。一方面，因为相关资金拨付不到位，国有医疗机构为了弥补运营成本高昂所带来的资金缺口，或者根本就是因自身趋利动机导致医院从“吃瓦片”(政府拨付的建设资金)到“吃铁片”(依靠增加医疗器械而多收费)，再到“吃药片”(依靠虚高药品和回扣取得收入)的市场化过程。另一方面，我们从医院的人员配置上发现我国的医疗机构追求大而全，不仅有大量的辅助人员，如研究人员和检验、影象人员，而且有大量的本应该由社会化解决的药房、后勤、基建、收费、甚至清洁人员等，占用了宝贵的资源。大部分医院的医护人员比例低于50%，而且其中有些医护人员还兼任行政职务，用于医疗的时间很有限。在这种资源短缺的情况下，病人必然要受到垄断的剥削。

　　医疗卫生机构是特殊的社会行业。由于疾病的形成带有很大的外部性因素，作为国家对于公民生命健康的保障，政府应下更大力量进行监管和控制，尽可能减少医疗卫生机构商业趋利的冲动。政府应在“供需兼顾”的基础上更多投入资金，建立公共卫生服务、医疗卫生保障、药品供应保障三大体系，最大程度扩大医保覆盖范围，确保医药供给，让社会公民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然而政府投资带来的负面效应往往是不计成本的“乱投资”，而相生相伴的贪污和因政府的财力有限造成的“不投资”往往有是一种新的“结果”。所以对于药房、后勤、基建、清洁等医疗辅助部门则应在整合资源、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原则指导下发动社会力量筹办，引入竞争机制，更多地利用市场“看不见的手”予以调控，政府则提供政策、贷款予以扶植和指导。

　　我想，全中国一定有千万个重病患儿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小李瑞，因为他有“邂逅”温家宝总理并得到他捐助的幸运。而仅靠温总理个人的力量又能挽救多少像小李瑞这样的病患者呢？只有通过举国之力建立系统的社会医保网络，将政府监控与市场调控相结合，既保证医疗核心部门的资金供应效率，又提高了医疗辅助部门的市场竞争意识、激发自身的生命力，才能让更多的“小李瑞们”获得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