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为什么习惯彼此拆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05 20:14:52
记得那还是1995年,当时我在新闻出版署工作,作为中国最年轻的版权界代表,我随中国出版代表团赴新加坡参加第十届世界华文书展。
当时我27岁,年轻气盛,到了展馆帮助主办方布置展台,然后站在一旁翻各国的华文图书。看到身边有几位当地的大学生也在看书,便主动上前和他们攀谈。他们最感兴趣是当然是中国的武术,当得知我来自中国大陆时,非常好奇地问我有关李小龙和李连杰的故事,我随手拿过一本《少林功夫》,向他们滔滔不绝地讲起有关国术的故事,没想到人越积越多,不一会儿,一大群人将我围在中间,有的人还掏出本来记录。
有人问我:“少从寺的和尚真的都是钢筋铁骨吗?”
“中国人是不是人人都会功夫?”
还有女生问:“丝绸之路两边是不是有许多丝绸商店?”
提问的都是年轻的学生,他们操着并不流利的国语与我对话,显得非常认真,同时也看出他们对中国的好奇,令我奇怪的是,除通过电视节目外,他们居然对我们的国家所知甚少。于是我暗下决心:“为了能让他们更多地了解中国,我一定力争将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引入新加坡。”
于是,在第二天的华语图书研讨会上,我等待着发言的机会。不料这个会议好像被台湾地区的出版商控制着,他们轮流地发言,主要内容无非是抨击中国大陆的出版业在版权保护方面的失职,进而导致盗版泛滥……
中国大陆的出版界官员都坐在第一排,虽被新加坡主办主尊为上宾,却一个个蔫头耷脑,有几位在国内德高望重的出版前辈竟抽起烟来(在新加坡,严禁在公共场所吸烟),主办方不得不请他们暂时离席,但在坐的两岸三地(除台湾地区)出版界同仁,却没有一个对台湾出版商的咄咄逼人提出质问和反驳。
在国内培训时,领导曾告诫我不要出风头,特别是在郑重场合不要轻易说话,一定要先请老同志发表意见,自己能不说就尽量不要开口。可看到这种一边倒的局面,我真的有些耐不住了,眼看着会议主持人就要宣布散会,记者们就要发稿了,我举手示意发言。一时间,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伴随着闪光灯的“攥射”,我开始发言,矛头直指台湾出版商,句句反驳他们的议论,并用平时工作中的事例列举他们侵权、盗版的事实,同时拿出一份前一天晚上早已准备好的统计报告。
发言过后,记者们蜂拥而至,将我团团围住……次日,《联合早报》的头版以醒目的标题和照片将我在会上表现报道出来,新加坡的一位老出版商举着报纸来到宾馆向我报喜,他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华人,据说他身患癌症,可从那欣喜的外表中根本看不出来。他说:“看到你的表现,我觉得我们内地出版业还有希望,小伙子,谢谢你,以后多多地把内地出版的图书引到新加坡来,我们这里也只认简体字,这里的年轻人都想多了解一些内地,全靠你们了……”
书展过后,我们到香港转机,可到达香港后,带团的领队告诉我,说同团中有些人对我颇有微词,特别是一些老同志,说我爱出风头,不顾外事纪律,还在海外的报纸上发表文章、接受采访,根本不注意影响。还说要向我所在单位的领导反映……也因此,没有人再愿意和我同住一个房间,在香港整整三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宾馆附近溜达,就算遇到团里的熟人,他们多半也只是打个招呼或装作没看见。
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回到单位后领导找我谈话,先是训了我一顿,然后才听我汇报工作。可我表示不服,说我在版权会上的表现全是为了维护大陆出版界的权益,根本不是为了出风头。
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了,后来那些在报上认识我的各国出版商,甚至那些被我抨击的台商,都因我的“出风头”而与我做起版权贸易,我们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合作伙伴,也为此,我对台的版权业务越发突出,拿下了余光中和刘墉等名家的版权代理权,至今仍是他们的代理人。可周围的领导和同事们越来越看不惯我,久而久之,我被孤立,虽业绩突出但仍受排挤,终于,我被排挤出局,不得不辞掉我心爱的工作,在家搞起了专职的写作,因为对出版的心有不甘,不愿舍弃心爱的专业,才一下子写了八本书!
时隔八年的今天,在电视连续剧《李小龙传奇》中也看到类似情节:李小龙在美国开办武馆,传授国术时,老外们虽不乏挑战者,可一旦输给他便服手称臣。而李小龙却偏偏被自己的同族华人暗算,几乎导致终身瘫痪。
我由此联想到自己,也反思其原因。为什么中国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互不相融,而才华往往在外才有机会得以展现?那么我们到底在干什么?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就眼看着内耗吗?这样做起事来有多累,效率有多低?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那些老外一样活得单纯一些呢?
我把此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纵观历史和地理环境后,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那些老外输了,就是输了,他们不会还认为自己赢了——他们只是面对现实。可我们输了,只是表面输了,自己的内心仍然没有服输,没有认命。于是为了满足内心的“不输”,维护那个自以为是,便从其它方面弥补回来,想方设法战胜对手,来证明自己内心那个“没输”。
一方面说来,是身心不统一,另一方面,就是输不起。可为什么我们输不起呢?学过心理学后才知道,原来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和那些老外一样面对现实,可接触的家庭教育开始有所不同。父母要求我们不要面对现实,而要面对他们的要求,为了生存下来,我们大部分人屈从了他们的要求,而离自己的真实(现实)越来越远,于是我们认为“大人永远是对的”,自己的真实是不对的,至少是不可靠的。同时我们从大人们那里得出“不面对现实才得以生存”的结论性经验。即使是学校教育,也是如此。
哦!所以我们不面对现实,不服从输与赢的事实本身。可父母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服从他们的要求,而不服从自己的真实呢?因为他们只是保证我们能够活下来,肉体活着,而灵魂丢了——真我不见了。是的,父母只是保证我们活着,有饭吃,他们并不在乎这口饭的质量,以及我们爱不爱吃。也就是说,父母还是在为我们的温饱不安,因为,他们曾经历过挨饿的滋味。在他们看来,没有学历就等于会饿死,因为社会就以此为依据给他们发粮票。
明白了,用学历当饭碗来向环境乞讨的人,自然以这种经验去教化他们的子女。可我不想再当乞丐,不想看着别人的脸色吃饭,想挣出人格和自尊。这种想法在父母和领导们看来,是无权拥有的奢侈品,因为他们不曾具备,所以自然地认为下一代也不配。
因此,有些老人们,甚至许多中年人了解一个人的直接方法,就是看他的学历及所在单位,并以些条件为主要依据,去给他定位。也因此,他们不习惯去看一个人的能力,而只看他的标签。正是因为人人习惯如此,家长们也才拼命地让孩子去挣这些标签。
这就好比在市场挑选商品,人们只看标签——出自哪个单位、广告是否得见、有无合格印章。至于它是真是假,是好是坏,自己无权,也无能力去辨别。即使买来了三鹿奶粉,或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那么,这些标签的制造商和质检部门当然有机会发财了,广告商和媒体自然也会联手,因为大家信嘛,我们就挣这个钱!
连人本身都以标签为主时,还有什么不会作假?一个把“真我”都丢了的人,还有什么是可靠的?可贫穷落后的过去,以及它所造成的不安全感,就这样被一代代繁衍吗?那么即使我们真的富贵了,又能够受得起那个好吗?所以,我们普遍不会爱自己,自己不好,也容不得别人好,因为我们的心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