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大快人心 "周老虎"事件水落仍待石出(图)

6月29日，警方在现场展示周正龙拍照用的虎图。当日，陕西省政府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华南虎照片事件”调查处理情况。经警方证实，陕西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片是一个用老虎画拍摄的假虎照。
新华社记者丁海涛摄
真相终于来了，在苦等了8个月之后。
6月29日，陕西省政府的一场新闻发布会，披露了周正龙拍摄华南虎照片的过程，并且通报了华南虎事件13名责任人的处理情况。
“华南虎照片事件”再次掀起巨大的波澜，将公众和媒体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挺虎派”和“打虎派”的代表人物，这一天也变得特别忙。
真相终于大白
“真相大白，大快人心！”傅德志在电话里难抑激动。
他今天异常繁忙，在本报记者电话采访他的10多分钟内，他一共接了五次手机，都是要求对他进行采访的。
“我现在正在接受采访，要不你等会儿打我固定电话碰碰运气”，电话那头，他这样告诉要求采访他的人。
作为“打虎派”的重要首领，这位中科院植物所的研究员，一开始就参与到网络打虎的庞大阵容中。
“2007年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发布照片，我13日就在博客里提出了质疑。”傅德志说。
他的质疑基于浸淫多年的植物学研究背景，“以叶子大小为参照，周正龙拍摄的老虎太小了”。傅德志颇为得意，认为从植物学角度出发，解决了动物学家不能解决的问题。他由此频频发言，声讨“周老虎”，并成了著名的“三颗脑袋之争”的当事人之一。
2007年10月底，“打虎”和“挺虎”发展到最高潮阶段时，傅德志以脑袋担保“周老虎”是假的；周正龙以脑袋担保老虎是真的，“看傅德志有几颗人头”；而据报道，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处长王万云，也“以人头担保照片真实无疑”。
不断打击“周老虎”的举动和“三颗脑袋”的噱头，使傅德志成了“华南虎照片事件”中最著名的“打虎派”人物之一。
“‘周老虎’事件发生后，民众心里都坠上了一块大石头，这次新闻发布会，这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傅德志感叹道。
而《成都商报》记者龙灿今天也是电话不断，住在陕西西安一家酒店的他，在与本报记者通话时，他那边也不时会有手机铃声传来。
6月25日，一直在跟踪报道华南虎照事件的他发出一篇重磅报道——《周正龙已被警方带走，专案组严查两万奖金》，这篇报道，最早发出一个重大消息——公安部门介入“华南虎照”事件了！新一轮媒体报道热潮由此掀起。
“没想到陕西省政府这么快就作出反应。”龙灿说，他原以为还有几天才发布，不曾想在他发出报道3天后，新闻发布会就召开了。
他也是在无意中得到这个消息的。在与镇坪县(即华南虎照事件发生地——记者注)一名官员在与他网上聊天时，告诉他周正龙被抓了！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件大事，马上进行核实，辗转找到知道内情的人，了解到公安部门是怎么调查的，问了哪些问题，又打电话给周正龙的邻居，确认周确实很久没回家了。”龙灿说，这个时候他才确定周确实被抓了，于是赶紧发稿，然后马上飞陕西。
他的报道如巨石激水，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其他媒体纷纷跟进，使周正龙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消息逐步得到证实。
但他的报道仍然遭到了“挺虎派”的代表人物、时任陕西省林业厅信息宣传中心主任关克的质疑，关克在博客中发表题为《“传”字打头的新闻可信吗？》一文，认为以“传”字为标题的文章，“都会在记者的笔下被无限放大”。
但龙灿表示，他这样处理，完全是基于保护消息源的考虑。“事实证明，我的稿子是完全符合事实的”。
而一直在与“周老虎”较劲的著名“打虎派”代表郝劲松，在向陕西省林业厅、国家林业局等部门发出无数封函件后，也于在6月中旬有了一点小小的收获。6月15日，他收到陕西省林业厅关于华南虎照信息公开的答复函，称问题已进入调查处理阶段。
“问题一个也没有回答，我要求公开的信息一个也没公开。”郝劲松说，这样的答复他当然不满意，于是立刻与他的团队拟定出六个新方案。六个方案一环扣一环，力图直逼事实真相。比如起诉周正龙、向国家林业局申请行政复议乃至起诉政府部门等，“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甚至一些方案已经付诸实施。23日，他赶赴陕西省西安市莲湖区法院，将陕西省林业厅告上法庭，要求信息公开。
“没想到新闻发布会就召开了，有些方案我们也用不上了。”
而骆光临则在今天的博客上写道，“华南虎事件的结束，我没说谎。”
骆是义乌市威斯特彩印包装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打虎”过程中，有网民找到了疑似“周老虎”原型的年画虎，骆光临由此卷入华南虎事件。
基于周正龙的一句“是他们(骆光临)照着我的老虎画的”，骆光临还以诽谤侵犯名誉罪起诉了周正龙。“现在我的心感到无比轻松，一场闹剧终于画上句号了。”骆光临说。
在网络“打虎”的主要阵地“色影无忌”上，众多网友则在欢呼胜利，很多还在前面加了限定语——“里程碑式的”。
“拖得太久了”
龙灿现在想做一个事件回顾，“周老虎这个事，稍微懂点植物学或者立体几何的人，都不可能出现这么大一个荒诞剧，但这个荒诞剧竟上演了8个月，问题究竟在哪呢？”
“拖得太久了”，傅德志也感叹说。从一开始，他就坚定认为虎照是假的，因为稍微采取一点技术手段就可以鉴定出来。
“别说我用植物学，后来又陆续有动物学家、刑侦与鉴识专家、影像研究专家、数学家用了各种手段作出了鉴定，许多高水平的网友也各显神通用技术手段作了证明——‘周老虎’在老百姓心目中早就死了”，傅德志说，但没有想到，一个农民的技术造假，竟然会折腾如此之久并且如此惊天动地。
“色影无忌”里的“华南虎事件”临时论坛又重新启用，一些网友把某些被认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帖子翻出来重温，纷纷感叹不觉已经年。
比如，2007年11月16日网友“小鱼啵啵啵”发的“人肉引擎搜索结果：老虎原图找到啦！”的帖子，就被翻了出来接受众多网友的怀念。在这个第一次揭露“年画虎”的帖子后面，有网友感叹说，“再看看此贴，百感交集”，“这么显摆的事能拖到现在，真不知还能干什么”。
还有网友则在玩冷幽默：“才经过了8个多月，效率真高！我还以为要8年才能调查清楚呢。”
骆光临也一度因为拖得太久而备受压力，他在博客中写道：“从决定打官司的那一天起，我都是饱受争议的焦点，我拿出年画底片，有人说这也可以造假。开庭时间没有确定，又有人说这是我骆光临设下的骗局，我几天不说话，又有人说我不敢面对，迫于压力要撤诉妥协。”
他说，虽然华南虎照片事件至此已告结束，但法院那边也还没有通知开庭日期，“我想尽快与律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龙灿说，他不理解为什么陕西省林业厅的官员不愿意将自己的观点和别人观点分析对比，“他们处理事情的程序太草率了，没有严谨的态度、没有严格的程序，甚至也不愿意到现场去调查、复原，拿着放大镜当工具了就得出自己的结论，还非常自信，这是很可怕的”。
水落仍待石出
新闻发布会召开后，郝劲松对于处理形式和结果并不满意，“这么大一个事件，为什么不让电视台直播呢？我一早就坐在电视机前，原本想肯定有直播，结果仅仅是央视播了一个电话连线”。
他认为，对这样影响广泛的事件，更应该公开透明。
接着他又提出几点质疑，并表示将继续寻求事实真相。
“我认为，对相关责任人的处分太轻了，因为目前我国的行政机关实行首长负责制，有关部门的领导应负主要责任，但很遗憾，我没有看到。”郝劲松说，处理结果让他感觉避重就轻。
其次，他也怀疑新闻发布会上的华南虎图片与“周老虎”存在严重的色差，也隐藏了内情。“如果‘周老虎’真是根据那张图片拍摄而成，我不相信周正龙具备处理那张图片的能力，我怀疑这里面存在团伙犯罪，却让周正龙一个人当了替罪羊”。
他对陕西省公安机关侦查此事件也提出质疑，“这个事件涉及陕西省政府官员，但公安厅和林业厅是兄弟单位，有可能会导致公安厅很难进行独立公正调查而不被干扰”。
“为什么不像处理大贪官那样异地侦查，异地审判呢？”郝劲松说。
但傅德志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感谢陕西省政府”，他说，虽然拖的时间有点长，但认识总有个过程，“我们要理解一下地方政府的难处，政府官员不一定像我们有专业知识背景，各方面都要拿出证据，他们的处理还是很好的”。
而作为“挺虎派”的代表们，则多数选择了沉默。
比如朱巨龙，在陕西省政府的处理结果中，原任林业厅副厅长的他被认为负有领导责任，并且有严重违纪行为，被免去了副厅长的职务。
在接到本报记者的电话后，他表示不愿意接受采访。
而同样被认定有“严重的违规违纪行为”而被给予行政撤职处分的关克，也在接到本报记者电话后说，“我能说些什么呢？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但他究竟还是未能保持沉默，傍晚，他在博客中写道：“请周正龙用年画虎还原周老虎”。
关克表示：“周正龙独自用年画为道具造假——公安机关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在技术上完全认同。”
他说，“恳请有关办案人员让周正龙重返现场，用他当初的方法，拍摄出相当于周老虎水平的照片，哪怕只有一张！这样，也让众多在技术上长期坚持周老虎为真的网民们‘心服口服’”。
傅德志也认为，真相虽然大白，但仍没有水落石出，“盘根错节的事情太多了，这次新闻发布会后，虽然民众心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下来了，但疑云还有，我相信陕西省政府会给各方一个负责的交待。”
“华南虎照事件”大事记
2007年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在陕西省镇坪县发现野生华南虎，同时公布了镇坪县文采村村民周正龙10月3日拍摄的两张华南虎照片，并向其颁发奖金2万元。
2007年10月13日，质疑声在一些网络论坛中出现。
2007年10月15日，“色影无忌”论坛出现技术型打假，有网友得出“老虎是平面虎”的结论，随后，有网友通过色温、闪光灯反光、拍摄距离、透视变换甚至线性代数方法来证明老虎是“平面虎”。但也有网友从技术角度分析“周老虎”不是“平面虎”，挺虎派和打虎派从此展开交锋。
2007年10月19日，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傅德志在博客中用植物学知识分析指出周正龙的华南虎照片造假。
2007年10月23日，陕西省林业厅派人与周正龙一起向国家林业局汇报有关情况。
2007年10月24日，国家林业局表示，将组织专家赴镇坪县进行野生华南虎资源状况专项调查。
2007年11月16日，网友“小鱼啵啵啵”在“色影无忌”论坛中发表名为“人肉引擎搜索结果：老虎原图找到啦！”的帖子，公布四张照片，“年画虎”正式出现。
2007年12月3日，门户网站网易公布了包括野生动物学家胡慧建、神探李昌钰等在内的六方鉴定报告，认为周正龙虎照中的“华南虎影像是不真实的”。
2007年12月19日，国家林业局表示，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
2007年12月21日，陕西省林业厅宣布启动华南虎照片二次鉴定工作。
2008年2月3日，陕西省政府办公厅对陕西省林业厅在“华南虎照片事件”中“违反政府新闻发布制度”通报批评。
2008年2月4日，陕西省林业厅就“草率发布发现华南虎的重大信息”发出《向社会公众的致歉信》。
2008年3月4日，陕西省林业厅厅长张社年在北京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陕西省林业厅仍在寻找权威鉴定机构，积极推进华南虎照真伪鉴定，待鉴定结束后将会给公众一个负责任的答复。
2008年6月29日，陕西省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华南虎照片系周正龙造假，华南虎照片是用老虎画拍摄的假虎照。涉嫌诈骗犯罪的周正龙当天已被公安机关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13名省、县相关责任公务人员受到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