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开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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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朗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0年12月24日   第 11 版)

 
有时读小说里一段描写吃的文字,引得自己垂涎三尺。比如《水浒》。其实好汉们吃得很寻常简单,来来去去都是生熟牛肉、狗肉、肥鹅、嫩鸡,没有什么花式,不大讲究烹调方法,但一定切得大块大块的,咬一大口,有油从嘴角溢出来,就着大碗大碗的酒,咕噜咕噜的,大部分下肚,小部分泻到胸襟上去。我小时候很少有肉吃,吃得最多的是番薯和萝卜,所以在小人书里看到鲁智深、李逵他们那样吃肉喝酒,很眼红,翻着书,肉香酒香仿佛从纸页里飘了出来,就像从饭馆里飘出来的一样,使我猛咽口水。现在,这些高蛋白高脂肪的东西可以天天吃,按理不会嘴馋,甚至会发腻了,但每一次读《水浒》,还是忍不住咽口水。我细想一下,这应不是肥鹅、嫩鸡肉香本身诱惑了我,而是好汉们吃喝那痛快淋漓的劲头。相反,一般女孩不爱看《水浒》,除了对冲州撞府杀人放火的情节不感兴趣,可能也因为她们厌恶肥肉烈酒和男人的饕餮相。
《红楼梦》里的食物单看名字就诱人,美轮美奂的,虾丸鸡皮汤,鸡髓笋,胭脂鹅脯,松穰鹅油卷,绿畦香稻粳米饭……刘姥姥在乡下常吃茄子,也想试一试大观园里的是什么做法,于是凤姐详细地给她介绍“茄鲞”的做法:“将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削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这样的美食,现在的大酒楼也能做得出来,不过,读着像欣赏艺术品,感觉离日常生活太远。倒是宝玉在薛姨妈家小聚时的情景触动人的食欲,先是就着鹅掌鸭信喝酒,喝到半醉,又喝两碗酸笋鸡皮汤,接着吃半碗碧粳粥,再又酽酽地沏上茶来吃……一环接一环,和黛钗边吃边聊天,外面风雪交加,屋内暖暖的。这大概适合女孩子的口味,好吃,还要好看,名字好听,还要吃的时候有情调。
猪八戒整天喊肚子饿,见到能吃的东西都流口水,吃起来总是风卷残云,流星赶月。八戒吃饭绝不追求佳肴美馔,暴殄天物,只要是能吃的,能填饱肚子的就行了。他每天都要挑担走路,能不多吃点吗?其实,他很多时候都吃不饱,怪可怜的。取完经成佛之后,他突然间没了胃口,还以为自己得了消化道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