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海(转载自 一抹闲悠云 2010年06月29日)

         那年，母亲去看望秦皇岛的姐姐，姐姐是追随着她心爱的恋人到了那里。姐和姐夫一边规划着他们的小日子，然后几乎天天给我们打电话讲她的情况，事无具细都要说个明明白白。可妈妈还是担心，终于有时间，她去了秦皇岛——眼见为实。姐和姐夫把她们的工作和小家安排的井井有条，母亲刚去的时候来电话总是跟我们说一些开心的事，诸如那里的风土人情、姐姐的工作环境。十多天后，她再来电话便是催我去那里——去看海。“一定要来，先把手头的事情都放一放，请个假啊！”那一阵我的工作很忙碌 ，而母亲却变得非常固执，再来电话便极力说服我去看海。母亲知道我是对海向往已久的。那一年在秦皇岛，母亲查出了癌症。是病魔在做祟，母亲下意识的想念每一个人，想念她的小女儿，一天也不能多等定要我立即动身去看海。

    那一年，是个多事之秋，人生的悲欢离合竟在短短的几个月被我尝尽。L，也是在那一年离开了故乡。不知道是不是前生的缘浅，才使我们就那样擦肩而过。而我的先生就在那一段日子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们是媒妁之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相识、相知然后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病中的母亲目光是安然的，她不再对身旁亲近的人念叨起我的名字，似乎放下了一颗心。

    时间就这样在焦虑和无奈中流逝。我和先生刚刚举行了婚礼，母亲却已经不能再坚持了。那一段日子，我茫然无助，对母亲一向的依赖，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母亲做手术时我不知道她得的是癌。只当她是脑血管堵塞，那时候哥哥他们都知道母亲的癌细胞其实已经扩散，庆幸的是母亲能够离开那个手术台，重回到我们身边，我们和母亲又一起度过了三个月。可怕的病魔。最终还是伸出了他那可恶的黑手.....

    在母亲离去的那段日子里，我从内心排斥身边的每一个人，母亲的离去让我难以面对，生活状态的猝然改变又让我不适应。我似乎在向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泼洒着自己的烦燥情绪，包括我的先生——其实从他认识我那天起，我就已经不是那个快乐的我。他的百般迁就和呵护只能助长于我的任性。终于有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我的不耐烦表现到了极至，也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了自己的颓然。在我们结婚两个月之后，我决定离开他一段日子。

    第一次与海的亲密接触，是从嗅觉开始的。当汽车载着我向它渐渐地靠近，一阵沁人心脾的咸咸的味道慢慢袭裹了我。那是海的气息，我渴望让它的气息迷醉自己，看着路旁葱茏的树木，在树木掩映下的远远的海水，我的心情开始欢畅起来。下车以后，我赤足走在滚烫的沙滩上，感受着从脚底、心间传来的灼热。海滩被五颜六色的人群和阳光充斥。这是一个旅游胜地，此时是一个游人如织的上午，不适宜静静的看海。 

    最喜欢的一次与海的接触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我骑了单车独自一人去看海。原本是不认识路的，姐夫约略的给我讲了一些方向，我便朝一个叫东海渔场的地方奔去，很顺利的再次又嗅着了海的气息，来到了海边。海是满载了呼唤的吧，你老远就能听到它的声音，不会迷失的。那一天我穿了布艺纺的浅色短裤和一件淡蓝色T恤，一双很舒适的沙滩鞋。当我站在沙滩上，海，波平如镜，而我的心情也是同样的宁静舒畅。女人如水，就让我融与海吧。此刻我真正的体会着海的语言和姿态，一个人独自站在海边，远远的看海，感受着自己的渺小，感受着与海同样的沉静和跳动，体味着海的心胸和气量，所有内心的沉疴都会被这海的气势荡涤殆尽。海看似平静的外表蕴含了多少的秘密，多少的神奇。海是包容的，是深沉的，有着海纳百川之势。有人说海啸是海在发脾气，它愤怒了，我想那是海在向人们诏示着自己的力量。海阔天空，无涉于海潮和海啸。每一个生命个体都应该承载无数的负重和积累，也许生命的意义即此。我忽然觉得了一个成熟的自己，在我纯净，安谧的生命里，为什么不能容一些过往的酸涩和伤痛呢？灵智的生命源于丰富的内涵，无涉于分离和伤痛。

    那一天我就在那浅海的礁石中间逮了小鱼，记忆清晰。海中的小鱼有无与伦比的自由和惬意，我象个孩子似的与那些机灵的小鱼一起玩耍，在沙滩上挖了小水坑。然后把那些小鱼、小海龙放进去，看它们在我的城池中游戈，引来许多羡慕的目光。此时它们全都是属于我的，海也是。我的心充满了快意的满足感。

   几天之后，先生和我一起站在了海边。那是一个下午，天空很随意的铺了一些乌云在上面，一些细细的海风吹来，海面被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有间隔几秒钟的海水涌动的声音，象极了海在歌唱。这歌声婉转低沉，象母亲在我耳边轻唤。母爱无时不在我的心中回想，也许我的母亲与海相融了，她在看着我，就象我此刻把惊慕和赞叹的目光投向她一样。母亲与海，海与母亲，在我的意念中混淆，那一刻我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疲累不堪的心灵被母亲的爱轻轻熨平。在这美丽的，象母亲一样有着永恒魅力的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