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之伟:缅怀和追思蔡定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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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之伟:缅怀和追思蔡定剑教授作者:童之伟来源:作者赐稿来源日期:2010-11-24本站发布时间:2010-11-24 11:47:59阅读量:19次

    2010年11月22日早晨8点多钟,我打开电脑,一眼就看到了蔡定剑教授不幸辞世的噩耗,当时眼前立刻一派模糊,悲伤的心情难以抑制。此前我已经知道他时日无多,但仍然没想到他会走得如此快,因为,20多天前我们还有电邮往返和信息沟通。

  我与定剑教授虽然没有共同学缘,又生活在不同地域,但自1993年在海南相识以来,我们间还是断断续续不时有些信息沟通。我在《法学》做编辑工作的这几年,定剑教授常常给我荐稿,有时也向《法学》赐稿,彼此的联系比过去更多一些。定剑教授赐给《法学》的最后一篇稿件的标题是《论彭真对民主法制建设的十大贡献》,发表在该刊2010年第2期,他推荐给我们的最后一篇文章是关于摊贩管理方面的,发表在《法学》2010年第10期。定剑教授在推荐文章的邮件中直言不讳地说,“我一直反对城管”。我也告诉他,自己“对城管也从来没有好感”。这就算是我们的一种共识吧。实际上,我和定剑教授都是做宪法学的,在实质性问题上往往都有共识,但在一些学术观点上也常有分歧。我们从来都是和而不同,彼此尊重。

  定剑教授做宪法学,在人大制度研究方面特别有成就。他关于人大制度的著作和论文我都读过,获益匪浅。所以,我也总是将定剑教授写的人大制度论著推荐给自己的硕士生、博士生学习。

  定剑教授有广博的学识,论著丰硕,在宪法学、法理学甚至法律史学领域,对中国法学都有重要贡献。

  定剑教授把中国的法学事业看得很重,对法学学术和学问始终保持着纯朴和真诚的态度,从来不把学问当作升官的敲门砖或发财的手段。定剑一生的教学研究活动及其对待官衔、地位和金钱的态度,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2010年1月6日,定剑教授在邮件中与我谈到某个工作岗位时曾对我说:“什么职务,都可以放弃。让他们去争吧。有时间可以多做点学问。”可见,在蔡教授心目中,学问家和思想者的人生是非常美好的。实际上,世间能够感受这种美好生活的人并不多,因为它需要太多的学识、灵感和才气。

  定剑教授是一个把在中国实现民主宪政法治、推进政治体制司法体制改革作为自己毕生事业的人。他有很好的学问,但他从来不满足于写书发表文章,不求虚名,而是把自己的主要时间和精力用在通过学术活动切实推动中国的民主宪政法治发展和促进改革事业上。他在顺乎时代潮流,走入社会,用学识服务社会方面,是我国中青年一代社科知识分子的典范。

  定剑教授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追寻他的民主法治之梦,公而忘我,思考和写作至生命最后一息,堪称舍生取义、舍己成仁。在一个封建专制遗毒极深,民主、法治和人权保障气息稀少的社会,宪法学者是很难发表言论的,因而必然罕有著述丰硕的宪法学者,但定剑教授以他的智慧和勤奋,完成了数量质量一流的著述,极其难得。尤其令人感动的是,他在身患绝症之后,几乎没有流露出一点悲观放弃的情绪,而是加倍珍惜时间,做了很多计划中的事情。我注意到,一年多来,他在报刊和网站上发表文章几乎没有间断过。蔡教授是因病辞世的,但这两天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一直是:老蔡英勇地牺牲了!

  2010年11月22日这天上午,国内外有十多位学者给我或打电话、或发短信、或写电邮,告知我定剑教授去世的噩耗。见微知著,我感到,似乎中国整个法学界都处在因定剑去世而引起的悲痛中。中国数十年来似乎从来没有一个无权无势无官无钱无荣衔的普通法学者的辞世引起过法学领域如此深沉的悲伤和如此广泛的关注。这是一种非同寻常和极为罕见的情绪,它显露的是人们对逝者思想、精神和事业的广泛认同,其中显然也饱含着强烈的相关期盼。

  定剑教授是中国改革开放新时代杰出的宪法学家,卓越的社会主义者和民主主义者。定剑教授在这个社会、这个国家特别需要他的时期离开了我们,是我们社会和国家的一大损失。

  定剑教授只享年54岁,但定剑的思想和精神永生,一代又一代热爱民主、自由和法治的中国人会永远怀念他。

  (2010年11月24日凌晨1点零2分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