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城為何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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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城為何被殺?
諸葛良
從蔣氏五十大壽說起 金典戎*(*金典戎,歷任北平行轅(主任孫連仲)參謀長、東北行轅(主任 )交通處長、哈爾濱警備司令。著有《孫子兵法與現代戰術對照之研究》、《歷代戰略戰術之演變》等。)
易經上有兩旬很富哲理的話,我時常把它拿來做為體驗人生過程的兩面鏡子,上一句是「盛極必衰」;下一旬則是「否極泰來」。把這兩旬 話連貫起來講,一是說得意之時不要忘形,一是說失意之時不要灰心。
西洋俗話說什麼「一個自己甘心承認失敗的人,才是一個真正的失敗者。」又說什麼「最後成功歸於最後努力者」一類的話,說起來都是同一的道理。
就蔣先生一生的事業來說,也概略的可以拿上面所說的這八個字包括一切。專就西安事變而言,這固然是他畢生事業遭受最大挫折的一次,但在冥冥中卻從這件事變裡提高了他的威望,也奠定了他後來領導全民抗戰的基礎。這又何嘗是他始料所及呢!
人們都知道,蔣先生平生最自許的兩旬話是 「聖賢心腸,英雄肝膽。」但人們又覺得必須把這兩何話分做兩個時期來講,才合乎事實,那就是在西安事變前的蔣先生只具有「英雄肝阻」;到西安事變後才兼備了「聖賢心腸」。如果蔣先生早年已具有後來的修養,則西安事變或許根本就沒有發生的可能。
也就是在發生西安事變的那一年,蔣先生恰好是五十整歲。據說是由蔣夫人替他在洛陽籌辦了一次慶壽大典,在那次籌備慶典前的若干日子裡,曾由全國同胞發起了「獻機祝壽運動」,寓建設國防於慶祝之中,其意至善。然而,敏感的人們,由於蔣先生慶祝的是五十大壽,就未免聯想到當年「虎踞洛陽」時代的吳玉帥(佩孚)的往事*。(*吳佩孚做五十六壽前一年的冬天,曹錕剛在保定慶祝完了六十晉一的壽辰,翌年四月吳氏就在洛陽舉行五十慶典。各方顯要及兩院議員多奔走恐後,為吳祝嘏。康南海先生曾題贈一副膾炙人口的壽聯,其文曰:
「牧野鷹揚,百歲功名纔半紀; 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
壽辰前半月曾遊華山
至於那次為蔣先生籌備壽慶的參謀人員,是否對此有著聯帶的感想,我們無從推測。但他們為什麼將蔣先生五十大壽慶典,也選定在洛陽舉行,是否要符合「八方風雨會中州」之義,則不能使人無疑。
在那次的祝壽大典中,全國的黨、政、軍各界領袖以及銀行家、工商巨頭、名流學者、社會賢達們,錢乎金部趕到了洛陽,向蔣先生夫婦「山呼」致賀。
此刻的蔣先生高坐在洛陽西宮(亦稱西工,在洛陽西郊)虎皮椅上,接受著各方來賓的祝賀,「環顧宇內,雄視左右,」亦大可自慰為不負平生所學矣!如論其局面之大,顯然比吳玉帥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蔣先生興舊式軍人最大不同之處,是他始終都是站在國家民族立場,他自睹國人這樣熱烈地為他們籌備祝壽,不免要從心坎深處發生一種欣慰之情。當壽典未舉行之前,蔣先生曾到華山頂上靜靜的寫了一篇「報國與思親」的文章,準備於壽誕之辰分送全國各大報刊發表。他那次華山之遊,時間是在壽辰舉行前的半個月,奉邀作陪的人,只有第十七路軍的軍長馮欽哉、隴海鐵路局長錢宗澤、陝西省民政廳長彭昭賢、勦匪副總司令張學良等少數幾個人。隨待在蔣先生左右的亦僅侍從室主任錢大鈞而已。那次蔣先生在華山之麓下榻的所在,也就是後來發生事變的地方——臨潼華清池。
蔣先生那次在華山只住了三天,便回到洛陽,渡過五十誕辰,返京後,再由南京趕到杭州,並在那裡特別召見了楊虎城,而為他的未來行動預先作了一個安排,這就是本文所要揭露的內幕了。
蔣以楊虎城係老黨員信任有加
凡是看過蔣先生「西安半月記」的讀者,大多會有一個較深刻的記憶,此即蔣先生於十二月十二目的那篇日記上曾寫著:
「孫銘九與唐君堯旅長既扶余登車,即夾坐余之左右。另一副官坐車前,即張漢卿親信侍從之譚海也。車向西安城直駛,經東關遙見張漢卿之車,唐旅長謂副司令來矣!既近實非張,乃來傳令送余至何處者。唐旅長詢前坐之譚副官送委員長至何處? 譚答新城大樓。新城大樓者即西安綏署楊虎城所居,余聞而大疑。以圍攻叛變者為東北軍,何乃送余至楊處?時車近東門,見守衛兵士均佩十七路臂章,余更為駭異。繼思昨晚約宴各將領虎城未到,必以先赴張宴為張所紿,被其扣留。更念中央在西安之高級將領,必為其一網打盡矣。頃所見佩十七路臂章之士兵,疑係張部將第十七路軍留西安部隊繳械後,褫其軍衣而令東北軍服之,以掩人之耳目者。蓋虎城參加革命之歷史甚久,亦為本黨的老同志,信其不致附和叛變也。……」
又在「西安半月記」十二月十四日寫著: 「下午四時虎城來,余此時始知虎城對陝變確亦預謀。……」
蔣先生為什麼對楊虎城有這樣的自信,並想像他是「被張所紿加以扣留?」除了在他日記中所述相信「楊參加革命甚久,為本黨老同志」一項因素而外,原來還有另外一項不為外人所知的特別內幕。
先是當蔣先生由洛陽返回南京以後,即曾接到了許多有關駐陝甘的東北軍內部不穩的情報,諸如張學良部有人同情共黨,以及王以哲、高福源等人的活動情形等,他相信這些都是事實,並且懷疑張學良或有「意志不堅、把握不定」的情事,但他卻確信張學良決不會對他背叛。至於張的部下是否會有對他不忠的行為,他則不敢十分加以確認。而且此事一時又不能和張學良本人商榷,便只好把楊虎城召來加以面詢。
在蔣先生個人的想法,以為駐在陝甘的東北軍和第十七路軍彼此之間是不免有些矛盾的,東北軍既然有了不穩的傳說,他必須對第十七路軍確實予以掌握,以收「互相牽制」之效,蔣的召見楊虎城。大抵是基於這一心理。
蔣先生從南京動身赴杭州以前,曾經給楊虎城去了一通密電,囑楊見電立即飛杭和他會晤。蔣本人亦於發電後即往杭州,顯見他對此事之特別重視。
楊虎城陽奉陰違出賣領袖
蔣先生那次和楊見面的地點,是在西湖之濱的「蔣莊」,那是一所規模不大的小巧別墅。時間大約是民廿五年十一月中旬。蔣、楊晤見時,談話內容有如下列:
蔣問楊:「西安方面情況怎樣?」
揚答:「報告委員長,一切如常。」
蔣問:「我聽說東北軍內部有不穩情事,虎城兄以為如何?」
楊答:「這都是共產黨散佈的謠言,請委員長不必聽信。」
蔣說:「很好!很好!我最近打算到西安去就地處理此事,請虎城兄暫時不必對外透露,先回西安替我佈置一下。」
楊答:「是!請委員長放心。」
蔣說:「我什麼時候動身還不一定,你最好能在我尚未動身以前趕回西安。」
楊答:「我立刻就趕回去好了。」
從蔣先生對楊這番交待中,至少可以看出他對楊氏是做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而楊對他則作了相當程度的保留。甚至把蔣先生吩咐他的話,於返西安後都告訴了張學良也說不定。
所以當後來蔣先生知道楊同張合流之後,內心方面非常苦痛!有一次鄧寶珊到廬山,去請蔣時,在談話中,老頭子還對楊表示婉惜的說:「虎城是本黨的老同志,我不明白他跟張漢卿合作有什麼好處?」
據鄧寶珊事後對外透露,說那天蔣先生的情緒很衝動。但他又哪裡知道其中有楊虎城「出賣領袖」這一段隱情呢?
西安事彎結束後,在蔣先生寬大處理的方針下,楊虎城得到的處分是「革職留任」。須知在我們中國式的公文上,如「革職留任」,如「帶罪圖功」等字樣,其實都留下了未來「開復」的活結。凡是老於公文的下層,向例是不把這種處分當做一回事的。可是,楊此次闖的亂子太大了,無論如何他心中總有「不安於位」的恐懼。過了一些日子,他就特別拜託宋于文,表示他有出國之意,請求轉達委員長賜予批准。
宋對蔣先生一說,蔣先生並無絲毫對楊留難之意,立即對宋說 「虎城能到國外去考察考察也好,將來抗戰軍興,請他為國效忠的機會多得很呢。」
楊虎城聽到了這消息,自然非常高興,將本身一切職務交代完畢,就趕往南京外交部辦好了一切出國手續,隨即攜眷赴上海,下榻於國際飯店六樓,候船出國。
楊氏出國後常出言不遜
蔣先生此時正在廬山,於看到楊虎城已到了上海的報告,馬上覆他一電,約他來廬山一敘。
楊奉召後,立即飛往,蔣召見楊氏之時,楊滿心惶恐,再三表示懺悔的說:「虎城做事荒唐,非常愧對委員長的栽培,午夜自思,一直深感不安!」
蔣先生那天的心情很好,對於楊氏愧悔的話,似乎表示接受,並問楊:「虎城兄到國外去,我希望你能留心考察及注意西方國家的政治和軍事進步因素,多作借鏡。不過,如果有人提到西安事件時,你打算怎樣解釋呢?」
揚答:「頂好不提這件事,如非提不可,我一定把委長的偉大人格,和為國民的苦心向國際友人作充份的說明,藉以證明領袖的崇高德性,也好彌補一下我個人的過失!」
蔣先生聽後,連說:「好!好!」
經楊這番表示後,蔣先生認為滿意,並且留楊在牯嶺吃了一頓午餐,始告辭下山。
揚虎城這個人,原是土匪出身,一向都輕諾寡信,當他高興的時候什麼都好,一旦有何不滿,就口沒遮攔的要「胡說八道」了。
當他到了國外,由於他出國考察用的是「官員護照」,所到之處,經常接受中國使館人員及各地僑領的招待。他在談話中,有時得意忘形,竟然又大談其「停止剿共」的那一套主張;並且又說蔣先生吃硬不吃軟云云。除此之外,當然還有許多發牢騷及不堪入耳的議論,諸如說:蔣先生是「清一色主義」,「專門吃雜牌」,「一切的偉大都是做作出來的 」等語。
蔣氏對楊已仁至義盡
殊不知楊在外國的一言一行,都是有人報告的,楊說的這些話,不斷的吹入蔣先生耳中,當然內心很感不痛快!有一天,蔣先生和侍從室第三組主任陳果夫談起來,就對果老說:「我以為虎城是老同志,才對他推心置腹,什麽話都和他講。他不但不顧全大局,反而與反對我的人合作,實在叫我太失望了!他這次請求出國,我非常希望他能痛改前非,可是他一踏出國門,又信口開河的胡言亂語,這個人不是太不知自愛了嗎!」陳果夫當時只好唯唯諾諾的,也不便表示什麽意見。有一次陳果老同於右老閒談起來,陳氏還叮囑右老有機會應多對虎城加以勸告。因為于髯翁與楊為陝西老鄉,進言較易也。
看了以上這一段紀述,吾人已可窺知,因楊虎城參與西安事變,已招致蔣先生的極度不滿,但在每事變後和平處理的方針下,張學良既然一身承擔起西安事變的全部責任,蔣對楊等次要角色遂只好採取寬大,以表示中樞的雅量。倘若揚是一個懂得自重自愛的人,從此洗心革面的重新做人,西安事變這宗公案,未嘗不可以成為過去,不留痕跡的。可惜楊這個人始終是一肚皮的委曲和牢騷,尤其是到了國外,不管是在那個場合,都拚命的找尋發洩機會。這樣做法,哪有不碰釘子的道理!
楊虎城密晤斯大林發誓再次發動兵變
等到七七事變發生,蔣先生認為中華民族已面臨最後關頭,遂號召全國軍民共赴國難。我們那位在國外考察的楊將軍,又認為機會來了,馬上給蔣先生拍了一通電報,表示他欲「立即返國參加抗日」。最初蔣先生還打算對他加以勸阻,後來接到駐蘇使館密報,楊路過蘇京曾擅自晉見斯大林,除繼續辱駡領袖外,竟拍胸脯表示要回國再次發動兵變,此番絕不手軟云云。斯大林係當代梟雄,亟希將日冠凶燄轉移至中國領土,考慮到蔣若被殺,中國群龍無首,中共根本不成氣候,屆時中國亡國事小,日軍鋒芒移向蘇聯事大,而斯大林絕不願腹背兩面受敵。待楊走後,斯大林立即派人轉告中國駐莫斯科使館。(按:斯大林此舉與十五年後向老毛出賣高崗密函是出於同一種奸詐狡猾心理。)
蔣介石聞訊大怒,遂不露聲色,覆電允楊回國
楊那次返國的理由,說起來極其冠冕堂皇,口口聲表示是為了對外,他說:「我們一切為了抗戰,現在中國既然同目本打起來,一個主張對外的人,在民族良心上不允許我再留在海外。」
彼時也有人勸他「不要過度天真,把事情看得過於簡單!」但看到楊那種堅決自信的表現,實不便對他作過度的深勸。否則,把這種話傳到了蔣先生的耳中,反而不美。
楊虎城回國之行,首先抵達香港,暫住於九龍的半島酒店。那時政府已播遷武漢,所有內地的各大城市如南京、上海、天津、北平、保定、濟南等,都已先後淪入敵手。
楊氏征裝甫卸,立即向在武漢的蔣先生發了一封電報,報告他業已抵達香港的消息,且請示今後的行止。他心中想著:對外抗戰為其一貫之主張,此次返國必可獲得蔣先生的重用。在心情方面一直的是興奮異常!
翌日蔣先生果然從武漢有覆電到來,告訴楊氏已派戴笠局長由香港陪同他飛往武漢會唔,希即等候戴笠到時同來等語。
咎由自取 不可怨天尤人
此刻的揚虎城,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設想。他忘記了戴笠是做什麽的!更未考慮蔣先生為什麼要戴笠陪他同去謁見?迨戴笠來港,他就冒冒失失的走進了天羅地網。
此後,揚氏就在戴陪同的名義下,先湖北、次湖南、後貴州、最後重慶,而深陷縲紲!
楊被扣之後,他的夫人謝葆貞女士曾援趙四小姐的前例請求伴監,亦獲得了當局的允准,後來謝女士也終於與揚虎城遭到同一的命運。
以蔣介石之外方內圓性格而言,對楊虎城只是軟禁反省以為懲戒而已。詎料楊虎城在軟禁中桀驁不馴,成日辱駡看守人員,甩盆砸碗,鬧得神憎鬼厭、無人同情。共軍逼近川境時,「兩航」在香港通電投共,國府空運能力大減,黨政軍各部門與物資尚且運輸工具匱乏,自然不會佔用機船將楊押解臺灣,故毛人鳳下令在重慶就地處決。此乃楊虎城咎由自取,遙想西安事變時楊虎城下令城防司令孔從周用炮兵將沉睡中的中央駐陝警憲官兵四百餘人殺死於夢中,此種滅絕人性的罪行在任何國家都是罪無可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