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碰撞产生的海派诗人为新诗贡献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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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19日 15:01人民政协报 【大中小】 【打印】共有评论0条
核心提示:1936年,戴望舒与卞之琳、孙大雨、梁宗岱、冯至等在上海创办《新诗》杂志,它成为海派诗人共同交流的重要园地,把海派诗歌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新诗》杂志主要作者有艾青、李白凤、金克木、林徽音、陈江帆、徐迟、曹葆华、周煦良、梁宗岱等;所发表的作品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在海派诗歌的形式方面有较多的探究。《新诗》杂志由新诗社发行,于1937年7月停办,系当时我国最负盛誉的诗刊之一。
海派诗歌在中西文化的剧烈碰撞中孕育,因“博采众长”而成熟。可以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不少著名海派诗人,都是从我国古典诗风中吸取营养,并把晚唐诗人婉约、含蓄和朦胧的抒情手法与西方现代主义的表现方法互相糅合在一起,来从事自己的诗歌艺术创造的。

本文来源:《人民政协报》2010年11月18日第7版,作者:朱少伟,原题:《海派诗人为新诗贡献了什么》
在我国文学发展过程中,诗歌曾取得辉煌成就。然而,近代以来古典诗歌的创作逐渐僵化,所用的词汇同人们的口语明显脱节,形式上的各种严格限制使之难以反映越来越复杂的社会生活。因此,倡导新诗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最早开始,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些新诗作者吸取我国古典诗歌、民歌和外国诗歌的有益营养,对新形式、新格律的创作大胆探索,产生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等艺术潮流,此乃海派诗歌的先声。到上世纪20年代末,上海跃为与法国巴黎、英国伦敦、美国纽约齐名的现代大都市,也成了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枢纽,这对海派诗歌的生成起着催化作用。
1932年5月,施蛰存受上海现代书局之托主编的《现代》杂志创刊,标志着海派诗歌已成气候。《现代》杂志直白地申明:“《现代》中的诗是诗,而且是纯然的现代的诗。它们是现代人在现代生活中所感受的现代情绪,用现代的词藻排列成的现代诗形。”这一小段话接连用了六个“现代”,清晰地点出海派诗歌的精髓。郁达夫也在《现代》杂志发表文章谈及:“新的感情,新的对象,新的建设与事物,当然要新的诗人才歌唱得出,如以五言八韵或七律七绝,来咏飞机汽车,大马路的集团和高楼,四马路的野鸡,机器房的火夫,失业的人群等,当然是不对的。不过,新诗人的一种新的桎梏,如豆腐干体,十四行诗,隔句对,隔句押韵体等,我却不敢赞成,因为既把中国古代的格律死则打破了之后,重新去弄些新的枷锁来戴上,实无异于出了中国牢后,再去坐西牢……”他热切地呼唤现代大都市的“新诗人”——海派诗人,用海派诗歌来反映“新的建设与事物”;既不赞成墨守成规,也不赞成对外国诗歌形式进行简单的平移。正因如此,《现代》杂志的诗歌栏目积极提倡“兼容并蓄”的海派风格,许多作品都具有创新、变异、时髦的特质。《现代》杂志出至1935年5月停办,其间在该刊发表诗歌的有30余人,如戴望舒、施蛰存、艾青、何其芳、李金发、宋清如、徐霞村、林庚、陈江帆、金克木、路易士、禾金、邵洵美、徐迟、伍蠡甫、杨世骥、舍人、洛依等。若论及海派诗歌创作的代表人物,则首推戴望舒,他在1929年出版第一本诗集《我的记忆》,其中的《雨巷》把我国古典诗歌和西方象征派的长处结合起来,实现“象征派的形式,古典派的内容”之统一,成为传诵一时的名作;此后又出版诗集《望舒草》、《望舒诗稿》等,因而当时施蛰存在信中称他为“诗坛的首领”,并说:“有一个南京的刊物说你以《现代》为大本营,提倡象征派诗,现在所有的大杂志,其中的诗大都是你的徒党”,“徐志摩而后,你是有希望成为中国大诗人的”。
1936年,戴望舒与卞之琳、孙大雨、梁宗岱、冯至等在上海创办《新诗》杂志,它成为海派诗人共同交流的重要园地,把海派诗歌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新诗》杂志主要作者有艾青、李白凤、金克木、林徽音、陈江帆、徐迟、曹葆华、周煦良、梁宗岱等;所发表的作品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在海派诗歌的形式方面有较多的探究。《新诗》杂志由新诗社发行,于1937年7月停办,系当时我国最负盛誉的诗刊之一。
海派诗歌在中西文化的剧烈碰撞中孕育,因“博采众长”而成熟。可以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不少著名海派诗人,都是从我国古典诗风中吸取营养,并把晚唐诗人婉约、含蓄和朦胧的抒情手法与西方现代主义的表现方法互相糅合在一起,来从事自己的诗歌艺术创造的。具体地分析,海派诗歌有以下特色——
一、摹写都市景观,反映现代生活。施蛰存曾在《现代》杂志载文指出:“各种各样的独特形态:汇集着大船舶的港湾,轰响着噪音的工场,深入地下的矿坑,奏着Jazz的舞场,摩天楼的百货店,飞机的空中战,广大的竞马场……这种生活所给予我们的诗人的感情,难道会与上代诗人从他们的生活中所得到感情相同吗?”不断变化的都市景观和现代生活,确实给海派诗人的创作提供了新的视野。如徐迟的《都会的满月》,把“有着立体的平面的机件”的大自鸣钟,比喻为“贴在摩天楼的塔上的满月”;艾青的《搏动》,把灿烂的霓虹灯比作“都市的夜光之海”,同时道明它给人“太重的积压”。它们通过夸张的手法,把都市景观描绘得极为生动。再如路易士的《时候》,记述灯红酒绿的舞场,说扭动着的男女似“棺盖开后的尸舞”;李金发的《余剩的人类》,刻画了一个拾荒的流浪汉,“想死在离别四十年的故乡”。它们都用犀利笔触剖析都市生活,前者对有闲阶层的醉生梦死进行了鞭挞,后者对贫苦人群的饥寒交迫给予了同情。
二、表现潜意识,崇尚朦胧美。杜衡以为,写诗仿佛“在梦里泄露自己底潜意识,在诗里泄漏隐秘的灵魂”;戴望舒则觉得,“诗是一种吞吞吐吐的东西,术语地来说,它底动机是在于表现自己跟隐藏自己之间”。海派诗人常从西方现代主义(主要是象征派、意象派)那里吸取朦胧手法,借鉴可感意象,来发掘自己最深的内心世界。如施蛰存的《嫌厌》,这样说:“我要向她附耳低语,/我们一同归去,安息/在我们底木房中,饮着家酿的蜂蜜,/卷帘着秋晨致残月”,“对于这神异的瘦削的脸,/我负了杀人的隐匿,/虽然渴念着,企慕着,/而我没有吩咐停车的勇气”。它不直接给读者以冲击力,不求率真炽烈的情感表露,而是用暗示和隐喻来展现潜意识的流动。再如戴望舒的《印象》,这样说:“是飘落深谷去的/幽微的铃声吧,/是航到烟水去的/小小的渔船吧,/如果是青色的珍珠;/它已堕到古井的暗水里……”它虽然已把“印象”意象化,但仍然带有“谜”的意味,让读者感到迷离闪烁,一片朦胧。
三、勇于冲破藩篱,刻意追求创新。戴望舒的《诗论零札》可算是海派诗歌的艺术纲领,其中提出:“诗的韵律不在字的抑扬顿挫上,而在诗的情绪抑扬顿挫上,即在诗情的程度上”;“新的诗应该有新的情绪和表现这种情绪的形式。所谓形式,决非表面上的字的排列,也决非新的字眼的堆积”;“情绪不是用摄影机摄出来的,它应当用巧妙的笔触描出来。这种笔触又须是活的,千变万化的”。海派诗人一开始就不满于我国诗坛现状,要求打破传统,创造一种新颖的“现代诗”。海派诗歌在写作手法上,善于捕捉微妙瞬间,常呈现一种散文美,如洛依的《在公共汽车中》,就很精致:“幸而有灯光的昏黄,/荫蔽了初恋的脸红;/幸而有机声的震响,/掩护了初恋的呐喊……”它轻松地描绘了发生在车厢里的浪漫恋爱,读来余味悠长。海派诗歌在用语上,常大胆而新奇,如施蛰存的《银鱼》,把菜市场的银鱼比喻为“连心都要袒露出来”的“初恋少女”;金克木的《生命》,把生命比喻为“九月里的蟋蟀声,一丝丝一丝丝的随着西风消逝去”;舍人的《结束一个程序》,说“虫声像长短的钉”;杨世骥的《某家》,把寂寞比喻为“老成的金鱼缸”里的“浓浓的绿水”。它们既形象,又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所以,施蛰存曾说:“《现代》中的诗,大多是没有韵的,句子也很不整齐,但它们都有相当完美的‘肌理’(Texture)。”
海派诗歌堪称老上海文坛的“骄子”,它的生成和发展完全与这个现代大都市的脉搏合拍。抗战后,海派诗歌经过战火的洗礼,依然顽强生存。由于诸多原因,海派诗歌曾沉寂多年,到上世纪80年代,与它有渊源关系的“朦胧诗”蓦然兴起,并一度在诗坛颇具声势。近年,随着海派文化的升温,海派诗歌正重新崛起,并涌现了一些有知名度的海派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