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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中国富豪在1949年以后的真实生活(zt)

昨日偶遇一篇美文,一口气读完,酣畅淋漓 !

近年来,很少能读到这种轻快朴实,真实动容的文章。
曾看过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但和本文作者周大先生相比,
文字间掺杂了许多的矫情和怨恨,
大概是因为年龄境遇不同,受到的教育也有所不同吧,
另外,也说明男女确实有别。

好文不敢私藏,转给大家一同分享
************************************************


旧中国富豪在1949年以后的真实生活
  
作者:   周大先生
  
   (1)
  
  网上有了贵族、上流人与新富豪之争,看看帖子中的十八般武艺与考证,煞是有趣。演员当然是不错,帮腔的也居然帮得严丝合缝,还有老学究出来考证,从周公时代考起,让人看了一场酸秀才谈富豪的滑稽戏。
  我是中国现代真正富豪、或曰上流社会的嫡亲后代,1949年时,先祖并未逃台或远赴美国。因此,对留在大陆的富豪及其后代在近六十年中的荣辱沉浮,略有所感知。说起来,那是一碗五味杂陈的老中药汤,真是“说不得也,哥哥”!
  如今的时代不同了,“富豪”或曰上流社会不再是罪恶。君子也不固穷了,人人争说“汝南世家”,豪门六族,还有那1000万美金养一年的纯种马,包机四处乱飞的快意等等,好生意气风发。殊不知,小儿逞逞嘴上工夫,煞是爽快,而真正的富豪在时代变迁中的身不由己、一夜白头、遗祸子孙等等百年伤痛,怎是一个“苦”字了得的!
  我的先祖是中国现代史上最伟大的富豪之一。所谓“大写的人”、“非人工的纪念碑”等诸般美誉,他老人家完全当得起。我认为,在中国,谈世家,谈富豪,要有一个分类。49年以前的“官营资本”即所谓“官僚资本”与“民营资本”,因资金来源不一样,所以不能在一个等量级上来比较。此外,还有前清一系的遗老,北洋废官家族,也多少有一点家当,都不能拿来一锅烩。
  我只说民营资本,我先祖无论从业绩上,还是从截止49年的总资产上,排名都是第一的。这一点,有史为证,无须多言。到我出生时,距离那个辉煌顶点不过才三、五年时间,而我已经完全不可能再看到什么纯种马、包机、私人律师之类。
  我先祖过世得早,我不能设想他如果能熬过来会是如何。但不要说什么“汝南世家”,就是有什么金枝玉叶的“汝南王”还活着,也未必气壮得起来。上世纪80年代末期,我受家母委托,曾给梁漱溟先生送一本书。梁先生那时已老,不见任何客人了。书是由楼下“小脚侦缉队”(居委会)转交的。我看梁住的是木樨地大街22号(或是23号)的高层公寓,叫做高干楼了吧。在当时还是甚为雄伟的,现在也就是一普通的宽敞民房,无甚光彩。当下想,先祖若在世,不过也就是梁先生的地位,不过也就如此。别墅洋房,皆不可能。像南京宁海路、牯岭路早年的那种气势,不知灰飞烟灭多少年了。至于后来又有事到孙越崎爷爷家去,则看到的是一派朴素,家具、装修,如同常人,只是房间宽一些。孙爷爷晚年寂寞,很希望有个什么年轻人去跟他聊一聊。当年他也是做过惊天动地大事、把蒋公气得死去活来的人,晚年却这样平淡,我是很难想象的。再说说我见过的新民报系的创始人,两夫妇也是一样,晚年极为朴素平淡。他们的儿女,都各自有公职,每天忙碌不已。
  他们固然不能称为“富豪”,但都是没逃台的一批民国时期经济、文化界的佼佼者,当时最豪华的场面,谁没经历过?三十年风云过去,都还健在,已属万幸,哪里有什么金杯玉盏、宝马香车在?
  古时穷人说富,必是“穿金戴银”,而真正豪门公子说富,只说是戏散了,“灯火下楼台”。富不富,一语可判!
  49年后,富豪及其后代,大致过着一种怎样的物质文化生活呢?《往事并不如烟》、《上海的风花雪月》、《女特务瓦莉亚》中,多少都有一些透露,以我的经验看,还是比较准确的。纯种马什么的,当是不可能有,不被红卫兵活活敲脑壳而死,就已经要感谢上苍。他们身上残存的富贵气质,莫不如说,在生活的品味上体现得更多。在五、六十年代“革命方兴、人民当家”的时代,也有一些缝隙,可以过一过“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生活,这又是后来人很难想象的。


关于1949年去留的问题,看来是诸位年轻朋友热衷于讨论的问题。由于受了伪自由主义学者的影响,好多朋友似乎是认为那时的精英人物,智力都有问题,一边是铁幕,一边是自由世界,不跑还等什么?后来他们全体的“沉陷”,完全是咎由自取。其实不然。1949年那时候,国家的形势,绝对不像“马后炮”的伪自由主义学者现在所说的那样。那时候,家母尚且年轻,大学毕业后曾短暂地去过香港,她后来对我说,那时的香港,土里土气,几乎等于乡下,哪里能与大上海比?跑香港,只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台湾,则一水之隔,风雨飘摇,连蒋公也不相信能守得住。海南岛一失,台湾如大厦将倾,官民一时间都惶惶不可终日。加之国民党溃退时,又是一派穷凶极恶之相,溃兵们对小商业者多有掠夺,对民族企业也屡欲施以破坏,留下的最后形象非常恶劣。所以台湾那个火坑,是个明智的人,就不会去跳。至于美国、英国,固然是西方乐土,我辈应前仆后继地前去投奔,但语言问题,习俗问题、财产转移问题、能否开拓事业的问题、有无奥援的问题,是每一个“成功”的富豪们不能不想的。离开故国,不是说走就走那么容易。比如说,现在的国门就是大开的,而我看发牢骚的年轻人有不少,那么,你们为何不走呢?一个人出去闯荡,尚且要思前想后,要有充足的银钱打底,何况一个工厂,一个产业、一个集团的跨国迁移?
  再者说,上个世纪的上半叶,国人(包括富豪)中的绝大多数还是爱国的,是民族主义者,只要国家富强就好,谁也不是国民党的死忠分子,为何又要远离呢?
  那时的中国,是充满了变革的希望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不是一个党派一个阶级之功,而是各阶层、各有关党派共同建立起来的。新中国的国旗,上有五颗星,大星代表中国共产党,四个小星则代表参与建国的四大阶级,一、工人阶级,二、农民阶级,三、民族资产阶级,四、小资产阶级。这第三个阶级,就是现今所谓的“民营企业家”、过去所说的“民族资本家”。无论在建国之初的“共同纲领”内,还是在当时中央政府的内阁部长中,民族资产阶级都有一席之地。也就是说,新中国开国之初,并没有要将民族资产阶级斩尽杀绝的政策,民族资产阶级反而是国家的主人翁之一(即使着仅仅是个说法吧),民族资本家为何要跑呢?战乱结束后,国家还是要建设的,且当时国家的痼疾(兵燹、匪患、娼妓、烟土、地痞、恶霸、拆白党、租界等)正在被逐一清理,很多中国人都有一种“今日得见黄河清矣”的兴奋感,国家、民族也确实是一派向上的气象。“富豪”们选择留下,我认为并没有什么错误。
  至于后来逐渐发生了一些问题,则是当时的大多数人不能预料的。有些问题,比如“文革”这样的动乱,连共和国的主席都不能预料,那么,我们怎么能苛责民族企业界的精英呢?


(全文链接)
http://www.xunlook.com/article/e ... 95b%2D195da7668fa7/ 2010-11-8 16:41 #1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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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先生此文大约写于2005年

李钢,徐老太,自焚族......
比之五年前宝马撞人更有大发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我独对周大先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感趣
除了其中某些时代的杂音,那时的孩子和今天的孩子的确大有不同
我爸爸是李钢,大概已超越时空,隔代回到了满清八旗岁月
这说明,且不论今天的大学和社会普遍价值观
至少小学初中的教育和教师素质,已完全不能和周大先生孩提时相比 2010-11-8 17:11 #2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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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文的写作过程中,我发现,不少年轻的读者对中国资本家阶级是怎么被“消灭”的兴趣不大,然而对旧时富豪们及其后裔在财产被“剥夺”之后是如何生活的,却十分感兴趣。我知道,这是中国人惯常的看客心理使然。看人家毁灭,看人家脱落,甚至看人家被杀头,都是自有一番乐趣的。
  那么,我就稍稍颠倒一下时间的顺序,先来讲讲在五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末,我作为一个富豪的后代,所经历的一些生活。
  可惜的很,我的经历里没有什么可让人幸灾乐祸的。因为从我懂事起,就没见过富豪是怎么生活的。因此,我在幼小的年月里,并没有任何失落感,也没有这方面的痛苦。一个人,是不会为自己从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而感到失落的。
  在五十年代末,社会的发展一日千里。1949年以前的社会状态,荡然无存,遥远得如同现在的人回望解放前一样。在新中国,资本家这个阶级的被消灭,经过的是一个非常温和的过程。之所以如此,也许是吸取了“三反”、“五反”的教训,也未可知。消灭资本家,完全是采用不消灭肉体,不进行惩罚,对财产进行按当时标准进行还算大致合理的评估,折成“定息”,按月从人民银行发给本人。本人如果死亡,由第一继承人继续领取。资本家本人则从“企业法人代表”位置上退下来,绝大部分转化为干部或企事业单位职工了。这是非常神奇的一幕,一个在理论上被界定为继“三座大山”后无产阶级最主要敌人的阶级,其具体成员在几个月之内,一部分转化为革命干部队伍的一员,一部分转化为自食其力的“职工”了,都算是领导阶级。
  我的先祖父,不幸死于1952年“三反”、“五反”运动之中,因此我不能描述富豪们在失去身份后是如何度过余生的。在亲戚当中,也有人是中小资本家,在后面我会简要提到他们的生活。
  由于先祖父是崇信“科学救国”的,所以我的父亲(还有母亲)是从事科学工作的,解放初期就成了我国的科学界新生力量。我懂事时,我先祖父不过才去世5年,但那种笼罩全家的悲哀已经没有踪影了。国家欣欣向荣,连农民都知道如何种出每亩十万斤的超级稻来,个人的得失怎么好与时代背道而驰?当我开始了解世事时,与其说是一个富豪的后代,还不如说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后代。
  先祖父的所有一切,都被时光掩埋了,只有人民银行每月把一封盖有“邮资付讫”邮戳的牛皮纸信封的信件,准时寄给我祖母。小时候,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因为上面没有花花绿绿的邮票,所以这冷酷的信件是我最反感的一种邮件。一直到我20多岁时,才偶然想到,原来这就是我国著名的“赎买政策”所规定的,给资本家的“定息”。定息,也就是钱啦,每月多少,我不知道。按后来这笔钱积累起来的总数来算,估计每月在200-300元之间。每月我家得到的这笔定息,在当时的购买力值几何呢?记得当时,冰棍是3-5分一根,汽车票5分一张,较好的香烟0.25元一包,书籍一般是0.2-0.6元一本,收音机(无论电子管还是半导体)、自行车、国产手表等“豪华大件”,都是100多元一件。那时公职人员都住公家的房子,房租每月可能是几毛钱吧,可以忽略不计。总体上生活是很省钱的。我的父亲、母亲在当时虽然还很年轻,但由于行业的缘故,工资收入比较高,两人加起来每月220元。也就是说,我家收到的这笔“定息”按月来算,比两个高工资者的收入还要高。那时,高级别的技术工人,到顶的工资大概是80元左右。一般的小干部、职工、中学教师等,也就是35元至60元一个月。
  据说,我先祖父生前不是很计较财产,个人名下的股份不是很多,但后来得到的“定息”还很优厚。这么看来,如果“前资本家”能在当时经济条件下终身领息,并荫及子孙的话,他们应是新中国最富裕的一个群体。即便不再工作,也可以衣食无忧,且代代人都能过上“上等生活”。
  我回顾自己的童年,除了政治上的压抑之外,就物质、文化生活来说,应该是非常富足的。那时的社会,有两大阶层的人,过得比较好,子女的教养也比较优良。一是中高级干部,二是高级知识分子。
  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是有一些“规矩”的,至于哪些是“富豪”生活的痕迹,哪些是高级知识分子的生活习惯,我到现在也分不清。
  自从九十年代以来,有不少人开始怀旧,遍地的资本家“金枝玉叶”冒了出来。没有这种血统或经历的,也跟着做怀旧的无病呻吟。但假的就是假的,富豪的生活细节,决不是什么旗袍、留声机、背带裤之类的就能概括得了的。它是一整套严格的生活习惯,不允许打破,也轻易不肯放弃。
  我先说说近于严苛的卫生习惯。常洗手是不用说了。那时候我们家吃水果,不削皮,但要用高锰酸钾水泡,消毒杀菌。红红的一盆水,泡上苹果、梨子等等,泡够了时间再用凉开水洗净,一次也不马虎。每顿饭用过的碗碟,都一定要在一个大铝锅里煮开消毒。数十年雷打不动。七十年代初,我们家被发配下乡,也仍然是照常煮碗。房东老大娘有一次以为我们家偷偷煮好吃的,自说自话就揭开锅盖看,看了大吃一惊,一脸的尴尬:“城里人,咂咂!”
  我在很多年后,与同龄兼同家庭背景的人聊起过当年家里的一些习惯,都提到过类似的细节。但是,很多装腔作势的“怀旧小说”,那些作家真是挖空了脑子也想不到旧时的有钱人该怎么生活。无非是一个慵懒的女人,挂着明晃晃的项链,养了一只叫“点点”的宠物狗呀什么的……都是照现在的“二奶”来写的。 2010-11-8 17:30 #3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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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按照“衣、食、住、行”、娱乐、文化生活这个顺序,来说说六十年代我所经历的生活,说是“富豪后代”的生活也罢,说是高级知识分子后代的生活也罢,总之,在暗淡的六十年代里,我个人感觉到的,却是一种稳定祥和的气氛。这跟“自由派”学者们描述的“古拉格群岛”形态完全不同。也许,那时我不过是一“红领巾”罢了,完全没有什么自由的概念。
  六十年代,像我们那种家庭,物质上可以说很不错,不属于“贫贱”阶层,生活上没有“百事哀”。
  还是先说服装吧。等我懂事时,西装早已经绝迹,但有些“小开”穿改良过的小翻领上装,也很时髦,此风尚以上海人为多,其他省份则基本流行“人民装”、“中山装”。女人方面,旗袍却很流行,而且是女人的假日出行服装,普遍得犹如朝鲜或越南女子的民族服饰。我一直以为,中年女人如果身材好,穿旗袍是很得体的,在公园和街上,是一道飘逸的风景。解放后,还曾经流行了一阵“列宁装”,就是小翻领、两排扣、有束腰带,女性穿起来,非常俊美。到六十年代,苏联影响渐弱,于是不再流行。五十年代,还曾流行过苏联式的“布拉吉”,亦即连衣裙。用花布做的,姑娘们穿上,要把发辫在两侧弯个圈出来,再扎上蝴蝶结,整个人简直就是一朵花儿,迷得死人。到六十年代,因为遭了“灾”,讲究“艰苦朴素”,这打扮就极少了。
  母亲那时一到星期天就带我们出门,夏季都穿旗袍,很端庄。那些旗袍,大多可能是“旧社会”留下来的,布料很细,花色典雅。我后来想起来,很怀疑新中国是否能有这样的审美眼光。
  据母亲说,旧社会她当然不属于贫困者,但也不兴穷奢极欲,什么水獭皮大衣、狐皮围脖之类,并不是置不起,而是没兴趣。真正肆无忌惮张扬的,在民国后期恐怕只有达官贵人一类,如孔二小姐她们,连宠物狗都过得比人强百倍,也不怕把船给闹翻了。
  六十年代有钱人,也不过讲究到呢料、毛料为止。同是中山装(与人民装不同,它的四个兜是贴上去的),一般小职员、小知识分子都是蓝棉布的,不熨烫的话,鼓鼓囊囊,很土。而毛料中山装则笔挺如削,当时大干部和大知识分子,都是一身毛料,表现出鲜明的阶级差别。六十年代艰苦朴素的典范雷锋,死后发现箱子底居然有毛料裤子,这内幕要是在那时曝光,雷锋这典型大概也就树立不起来了。
  至于长袍马褂,早就给革命革掉了,成了地主阶级的象征,但中式对襟上衣仍然流行,成为一般人冬季棉袄和外衣的样式,男女皆然。女士还可以在外衣面料上选择合适的花色,美而不艳,符合那个时代的要求。
  穷人的衣服,款式上跟有钱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补丁多,且有的不大合身,也是以蓝色棉布料为主。
  那时真是个“蓝蚂蚁”的时代,这审美特点一直影响我到现在,只有穿上了蓝色衣服,心里才稳妥。所以,妇女们当时在衣服上的一些花样,就特别鲜艳,有调剂生活的作用。
  我父母的衣装当然不错,瘦死的骆驼大于牛嘛。那时候有钱人讲究“箱底”,其实就是衣服有多少。有些实在不合新社会款式的,就请裁缝改成说得过去的样子,废物利用。
  在“周易之争“中,我觉得周公子有一点是说对了的,就是旧时代好象并不讲究买现成的衣服,衣服都是请裁缝做,或者到裁缝店去定做。那时从来没听父母说过买某某牌子的衣服。虽然商店里也有成衣,但似乎既不经济,款式颜色又不好。
  裁缝是那个时代不用领执照的个体户,可以到你家里来量尺寸,然后拿布料回家去做,做好送来,价钱公道,做工漂亮。各大城市也有一些著名的裁缝店,有如照相馆,四处分布,给人以方便。做衣服,也是当时女人乐此不疲的一件事。那个年代,就是再革命,也革不掉人的天性。当然,“文革”一来,连天性也不行了,这是后话。
  与此相联系的,是记得母亲还收藏了许多纺织品,也就是丝巾、桌布、苫布、床单一类。后来读陈丹燕的散文,知道上海女人好搞这一套。母亲年轻时在上海也呆过,估计是那时的熏陶。母亲箱底的布料,花色都非常雅致,估计大部分是洋货,个别也有新中国的产品,但一定是上海出的,别的地方,一律老土,设计不出那种味道来。上海人把外省人叫“乡下人”,我看主要是从审美上说的吧。
  我记忆中,那些布料的图案多为欧洲古典样式,抽象的卷状大花,有伊斯兰图案风格,华丽极了。在那非常革命的时代,资本家遗族中女人们的“箱底”,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压缩了整整一个时代逝去的华丽。


(补充上节)至于我个人的穿着,那年代小孩子是不大在意这些的,奢侈、有钱是罪恶与耻辱,所以我既穿过很漂亮的童装,也曾长时间穿过与工人子弟无异的蓝色棉布学生装,甚至有的带补丁(按时代风尚,这并不构成耻辱)。六十年代初,成人的服装样式受到舆论限制,不能太花哨了,大人们就尽量努力让孩子穿得花一些。那时的孩子是名副其实的“祖国花朵”。我小时候,在假日里穿过很好的呢子衣服,带戴白色遮阳软帽,亮晶晶的小皮鞋。弟弟们也都穿过类似服装。后来从照片看,的确有点像“小小开”。不过仅仅是偶一为之,不是每天上学也这样。夏天时,还穿过很长时间的背带短裤,很时髦(民国式的时髦),但与其他小朋友太不一样了,后来我抗议,才不穿了。我的姑姑解放前去了美国留学,新中国成立,她回不来了,在美国嫁给一个华人科学工作者,定居入籍。六十年代,允许美籍侨胞往国内邮寄东西。她寄来过一些小孩衣服,当是那年代最时髦的国际款式了。我记得有一件彩色横条T恤衫,穿起来很帅气。我那时没有阶级差别观念,不知道那些仅为温饱而焦头烂额的贫困工人子弟如何看待我们。但我后来知道,他们心里是有仇恨的。我的一个小学同班男同学,是贫困工人子弟,有一天上学,竟然穿了一件女式衬衫,有小碎花。这在“男女大防”甚严的时代,简直石破天惊。我们一帮男同学惊讶得直起哄。那男生本是个顽皮学生,却被我们嘲笑得直掉泪。后来是班主任斥责了我们。现在想来,若不是贫困到极点,他家里怎能让他穿姐姐的衣服上学。我们的嘲笑,不知对他构成多大的伤害。
  1963年以后,刚刚宽松不久的政治文化气氛又开始紧张,重提“阶级斗争”,又兼学雷锋,社会风气日见朴素,我的穿着也就混同常人了。母亲在1964年以后,就很少穿旗袍。1965年她参加“四清”,体验了艰苦生活,回来后就更不可能穿华丽服装了。 2010-11-8 17:31 #4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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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要谈吃,中国人一谈起这个来,总有无穷乐趣。“自由派”批评那个年代,主要也是针对吃。1959年以前,我没有注意到吃还是一个问题,即使穷老百姓家里,总还是有的吃吧。严峻时期是从1960年开始的,细粮越来越少,饼干的面越来越黑。老百姓就更是惨了,不过,他们有他们的度日方法,我们班上穷人家的孩子,下了学就去供销社的菜场捡烂白菜帮子。那时候,食油是定量的,每人每月四、五两的样子吧,显然不够。穷人家就白煮青菜、土豆、萝卜,我们家虽是“富豪”后代,但计划经济下人人平等,也多不出半两油来。于是那年头肥肉就值钱,为什么,可以熬猪油啊。三年“自然灾害”,以前不见踪影的农贸市场在城里发展起来了,那时叫“自由市场”,农民把自己养的家禽家畜、农产品拿到城里卖高价,官方不管。有钱的干部或知识分子,就去市场买食品。隔三差五买只鸡鸭改善一下。但是粮食紧缺,日甚一日,在那个年代,我家的食品也开始五花八门起来。我们家是南方人,那时虽然住在北方,但一直是不吃高粱米、小米和玉米面的,在那年月也不得不破例。奶奶尝试着做了玉米面菜包子,还挺有味道的。有那么几天,可能是粮食太紧张了,居然也吃了高粱面,但不像别人家那样拿来蒸馍,而是用水调稀,用平底锅煎油饼。因为有油,还不难吃。有一天我们班同学到我们家,偶然看见了,第二天就当成大新闻来传播:“某某家拿油煎高粱面饼!”人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有如今日听说富豪吃洒了金箔的大菜一般。大概有一年多,白面完全绝迹,有一次我看见父亲单位一位顶级知识分子的小女儿,拿了一块白馍在啃,还疑心那是一块白萝卜。我母亲总想弄点大米来,但“自由市场”也没有。一次,组织上照顾高级知识分子,发了一张价值若干元的餐券,母亲带我们兄弟到“李连贵大饼店”吃饭,一碗白米饭上来,没等上菜,我们哥几个就风卷残云般干光了。
  那时候,自由市场猪肉也缺,于是我们家又尝到了兔子肉、猫肉、田鸡肉、山鸡肉等等东西。我们毕竟不是广东人,吃这些东西,感觉怪怪的。
  那年月为什么会普遍饥馑?缺粮是肯定的,但也有其他因素加剧了匮乏的程度,一是劳动人民多,且劳动强度大,那不是现在的民工兄弟能比的。现在的民工,其吃苦耐劳程度,照前辈差得不是一两个等级,若用那时的标准看,一半都是混混儿,我在这里就不提了。劳动强度一大,自然就特别能吃,身体棒的农民一顿能吃一斤半粮食,拿到现在来说真是骇人听闻,工人也吃得不少,粮食怎能不缺?还有就是食油少,副食品少,干吃饭,特别费粮食。粮食越限制,心理上就越恐慌,也就越觉得饿。
  那时候,整个社会都穷,在吃的问题上,人们的想象力也有限。电影里穷奢极欲的坏人——汉奸、鬼子什么的,也不过拿一只鸡腿狂啃。那年月,能拿一只鸡腿狂啃,那也是顶级的享受了。那时候的人,最愿意吃火车餐车上的饭菜,因为餐车做菜不吝惜油,一进餐车,香气扑鼻。我那时想过,时代列车完全不用往共产主义奔了,如果能让人天天吃餐车的伙食,也就可以了。那时候什么怀孕妇女、劳模、贫困学生,单位也有福利,发一点白糖就是了。1962年前后,咱们国家支援古巴,以货易货,弄进来不少古巴糖,茶焦色的,有异味。中国人谁也不爱吃,但有一时期就拿它顶白糖,真正的白糖没有了。我那时岁数小,心里想,这古巴,竟然比中国还困难啊!在此之前,中国还支持过伊拉克,于是换回来大批伊拉克蜜枣,商店里当零食卖,也就是果脯了。不知道那时换回了多少,大凡城市人,都吃过。
  那时候农民不少,劳动强度大,耕地面积也多,可不知为什么不能满足全国人民吃大米。按理说吃五谷杂粮于健康有好处,但城市人吃的高粱米和玉米面,都是陈化粮,难吃得要死,吃在嘴里发涩。我宁愿忍受严刑拷打,也不愿意一日三餐吃高粱米。那时南方倒是有大米供应,但那是籼米,不比高粱米好吃多少。我后来插了队,吃上了新粮,才知道农村新打的粮食有多好吃。可怜那时候一般的北方城市人,吃了快三十年的陈化米,改革开放后,才彻底告别粗粮。到现在,则是食不厌精,上饭店吃一半扔一半,比电影里的汉奸还穷奢极欲——中国人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三年灾害”,最严重的是1960-1961年,后来慢慢好了一些。尽管连买豆腐都要凭票,总还不至于为一口吃的终日惶惶。
  那年月,经济完全乱了套,连煤气都供应不足。煤气公司就掺假,在做饭时间把煤气炉子开关开到最大,也是一点点鬼火,烧一顿饭得两三个小时。我还能记得冬天的晚上,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长时间地等待一锅饭煮熟的情景。
  在吃的方面,这些是不好的一面。但如果那时有钱,那么就也有挺值得回味的一面,在“三年灾害”的前后,有一些吃的方面的事情,还是可以一说的。



那年月,也有好吃。首先要说西餐。年轻人要问了,革命年代里还能吃上西餐?我说能!我知道有人会瞪直了眼珠子。你听我细讲,历史不是教条,新中国的发展不是一句“古拉格群岛”就能概括掉的,它是几亿人的丰富生活组成的。自我懂事起,我记得我们家每个月都要到本市一家名叫“乌苏里餐厅”的西餐厅去吃一次饭。一般是星期日,老老少少还要特意装扮一下,很隆重的样子。我挺喜欢这家西餐厅,因为它有与众不同的格调,服务员非常有礼貌。我现在很理解为什么孩子们热衷于麦当劳,我看不完全是因为东西好吃,而是氛围明显不同,不像是在中国。喜欢和留恋传统,是老人们的嗜好,喜欢和渴望新奇,才是孩子们的天性。西餐厅干净、雅致,还有桌布。刀叉闪着亮,有贵族气,看着就欢喜。“乌苏里”这一家是俄式大餐,菜肴味道特异,非常鲜美。我记得最喜欢吃菜里的一种切成方块的植物块茎,是染成红色的,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像萝卜,但比萝卜好吃得多。至于有哪些具体的菜名,对不起,我那时太小,一样也记不住。那种美味,印象尤深。后来“文革”起来,除了北京、上海,别的地方很难吃到西餐了。一直到八十年代最后一年,我终于在咱们的深圳又吃到西餐,其美味一言难尽,但那已是香港传过来的法式作法,完全不一样了。对俄式大餐的怀念使我耿耿于怀,后来发现有一家“北京亚雯餐厅”有俄式西餐,去尝了尝,味道虽然别致,但绝不是记忆中的那种了。
  在“三年灾害”期间,“乌苏里餐厅”是不是在营业,我无法记忆。也许有人会问,如果在营业,反正家里有钱,何不经常去吃,哪里就用得着吃高粱面饼子?我后来也曾这么想过,不过又一想,这样的思路,不是和“何不食肉糜”一样了么?也许晋惠帝的这个想法并不白痴。反正“三年灾害”那会儿,全家是一次西餐厅也没去过,到1964年,百业俱兴,老规矩又恢复了,接着去吃。
  1965年,上映了革命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里面有一位小资味挺浓厚的新兵,陪女朋友去国际饭店吃了一顿西餐,被连长挖苦批评,但小战士一百个不服。自此,吃西餐成了腐化堕落的同义语。但稀奇的是,就是在文革开始后,1973年,上海国际饭店仍然有西餐,而且我还去吃过。是和母亲一起去的。我一边吃,一边叨咕《霓虹灯下的哨兵》里的台词:“吃吃国际饭店,还,还而已!”母亲笑我是神经病。那时的西餐,比较简陋,没留下什么印象。
  我印象中还有一家,是在北京东安市场的南门口,不大,大概叫做“起士林”吧。1961年前后,我随母亲去南方探亲,路过北京,在那里吃过一餐。母亲点的正餐是炸大虾。服务生彬彬有礼,略弯着腰问:“是裹鸡蛋还是裹面包渣?”母亲略一想,就说:“要面包渣的。”我当时极其纳闷儿:面包渣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上得了台面?待到上来,一尝,拍案惊奇,真是好!那餐厅我也就记住了。可惜,据我后来看有关书籍介绍,说是失火烧掉了,就没再建。它的本部,据说是在天津。
  那个时代,知识分子很受压抑,但有钱,于是,去下馆子,是一个安全的宣泄方式,我看到有不少回忆录和小说写到这一点。革命的工人农民,政治地位很高,在宣传画里都是画在中间的,但他们腰包很瘪,粗茶淡饭,嘴里能淡出鸟来。知识分子思想复杂,靠不大住,可不知为什么偏偏给他们工资发得多,让他们有了腐化、也就是满足口腹之欲的机会。革命的年代里,有很多这样的幽默。
  现在那个时代走远了,有的人很怀念,也有的年轻人很向往。不过,那时候就是再好,却有一点不好,就是服务员个个都是大爷,你去馆子吃顿饭,他(她)会像吆喝狗一样吆喝你。吃饭常常要吃一肚子气。现在说起来是天方夜谭,计划经济下,就是这么做买卖?其实不过是政治权力泛化的结果——我负责供应你吃饭,这就是一种权力,得向你炫耀够了,才让你吃到嘴。老祖宗在设想乌托邦的时候,可没想到人竟然可以这样坏。
  (本章待续)


从打记事时候起,母亲就要求小孩天天早上要喝牛奶。那时候国营的牛奶公司也可以订鲜奶,每天早上送来两瓶,掺一点水足够全家喝的。早餐是烤馒头片或面包片,涂黄油或果酱。那时候我家没有烤炉,就是用平底锅烤,那平底锅也是洋货,解放后基本没有生产的,所以锅都是黑黑的了。我的小学同学,没见过也没想到过世界上还有这种锅,都倍感稀奇,觉得我们家是有点怪。再说这黄油,也就是牛油了,在文革中“失踪”了好多年,一直到改革开放后很久了,我才看到商店里有卖的。忍不住我就要想,革命能把一种食品宣布为有阶级性,也算是咱们的一大发明吧。这类西式早餐吃得时间长了,我对鲜奶有点“伤”了,长大后一口也不想喝,到了渐渐逼近老年,对早餐品种最中意的,还是咱们的国粹——馒头、榨菜、稀溜溜的大米粥。我过去经过商,有时在应酬时,会碰见某位小姐很突兀地点一杯牛奶,我就会忍不住想,没准儿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吧?没事喝什么牛奶啊?
  1992年,在北京曾有个朋友对我说,广东现在流行“通心菜”,什么样的宴席都要上一盘。他恨恨地说:“什么通心菜?不就是四川的藤藤菜吗?我从小上顿下顿吃藤藤菜,肠子都吃绿了!最恨!”说这话时,他已经具备胡吃海塞的资格了,我就想,童年的记忆对一个人的影响,真是够大的啊。
  早年间正经的伙食,就说到这里吧。总之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好吃的和不好吃的,都有吃得起和吃不起的。
  下面说一说零食,这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才是比较温馨的。那时候较为流行的点心,有如下几种:奶油饼干、动物饼干、牛舌饼、绿豆糕、萨其玛,等等。家里有个金属的饼干筒,里面这些东西不断,小孩馋了,就自己去拿来吃,没什么限制。当然困难那几年除外。这类点心,在当时是可以解馋的,现在可是落伍了。前些年在北京,我还在一些副食品商店发现,居然几乎都还有卖的,我一样一样买来尝,但童年的那种味道,却再也唤不回来了。
  那年头有钱人家的孩子还讲究吃糖果。糖果以上海和北京的为最好,北京有个“义利”,上海有个“益民”,都是老厂。那时候,小孩有收集糖纸的,以上海的糖纸为最漂亮。那上面的图案,一点不受时代的影响,充满了小资趣味。
  有时候有亲戚来,于是也有北京果脯、四川桃片、山东的芙苓饼,天津的大麻花,可以让我们开胃。这些东西,就是在今天,也是很不错的零食。
  那时候的饮料,也值得一说,我们那个城市,就只有白汽水。啥叫汽水?就是白水掺碳酸气(?),掺糖精,一开瓶直冒沫。甜,同时也有点辣舌头。那时最好的汽水在北京,叫“北冰洋”汽水,是名牌,有橘子味的。跟今天的康师傅有点像了。那年头,喝这两毛钱一瓶的汽水,是奢侈之事。那时穷人家的孩子,想象资产阶级生活,就是“天天吃面包、喝汽水”。现在你就是让囚犯天天吃面包喝汽水,人家也不干喽。时代的变迁,可见一斑。
  那时候还有冰棍,是小孩夏季必吃的零食,相信许多中年人都有攒钱买冰棍的记忆。有点奶油味的,五分钱一串;几乎就是水加糖精的,三分钱一串,还有一种“小豆冰棍”。北方人都知道,小豆,就是红小豆。这冰棍最好吃,到现在北京还有卖的。
  其余还有什么呢?街上有小贩“崩玉米花”的、有炒瓜子的、有吹棉花糖的、有吹糖人的。国营供销社还有卖“鱼皮豆”、“花生赞”、芝麻糖、山楂糕的,都是小孩喜欢的吃食。攒下三五分,就去买点儿。有一年暑假,我家附近的小河沟发大水,冲下来一些死鱼,刚死,很新鲜。一个顽皮同学拉着我去捞了两条,我俩把鱼摆在供销社门前的马路上,居然卖了四毛多钱。第一次经商,很成功,所得都买了花生赞和鱼皮豆了。
  我童年时代,在吃的方面还算行吧,没大受苦,尽管青年时代的前半期,也跟几千万青年一样,吃了糠咽了菜,可到改革开放后,在吃的方面仍能做到不穷凶极恶。因为小时候在零食上垫底垫得好。
  想想我那位吃藤藤菜长大的朋友,他家还不算是太穷,都有那样恐怖的记忆,那么我们这一代人中的某些人,在改革开放后稍稍有些穷凶之相,我个人还是能够谅解的。
  我对吃,不是太敏感,最喜欢的中国菜,就是潮州菜,那是中餐中的极品,其他,无足道哉。至于上万美元一瓶的洋酒,对我来说,那是有点“危乎高哉”,做梦也想不出来的。不过,我想,美味不美味,只跟一个人的习惯、阅历有关,跟钱应该是关系不大的。我一生中口腹之欲的巓峰,是饿了在野地里用篝火烤老玉米吃,其感受,不是凡间所能有。 2010-11-8 17:35 #5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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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节里,我专门来谈六十年代的娱乐。1960年,经济搞糟了,不光是粮食出了问题,轻工业品无一不紧张。现今的人们,老是埋怨假冒伪劣,但当今的假冒伪劣品,好歹有个“表面光”的外观。而60年困难时期,连外观都顾不上了,单单说人们须臾不可离开的纸张吧,就粗劣得不像样子,学生的作业本、流行的小册子、包装纸、擦屁股纸,都既黑又粗。我后来想,莫非那时候国家连漂白粉都生产不起了?从理论上来说,不大可能。但为什么要生产这种连蔡伦的水平都达不到的纸呢?难于理解。总之,很多东西都粗劣到了跟原始社会差不多。尽管我对那个时代充满缅怀,但在这一点上,我也不能为它掩饰。
  经济差到这种程度,又是在号称奔向共产主义的过程中发生的,就具有了强烈的讽刺效果。老百姓虽然驯顺,也不能不有气。为了保持社会心态平衡,当时在文化上便有所放松。从1960年起,各单位风行跳舞,有时一场电影演完了,就宣布小孩子离开,下面是舞会。我常常不愿意走。父母对跳舞没兴趣,也不许我看,好像下面的节目是脱衣舞一样。这反而使幼小的我对舞会充满了神秘感。后来下乡,听到有从城市下放来的工人说,那时的舞会也有“黑灯五分钟”的精彩时刻,令人难以置信。
  1960年,又提倡演古装戏曲,连头号奸贼康生都带头鼓吹。文化部开禁了一大批自解放以后就禁止演出的传统戏剧。我在70年代曾看过一些那时候出版的传统戏曲剧本,其中正经有一些极为色情的片断。当然演出的时候,不会原样照搬,会弱化一些。我后来下乡后,常听农民津津乐道60年盛行的《马寡妇开店》、《王二姐思春》的单本戏,想必也有很多暧昧的内容。
  那个年代,戏曲还比较流行,各大都市都有话剧团、京剧团和各类地方剧团,隔三差五,单位俱乐部(大礼堂)就上演一出。古装戏有传统的,也有新编的。倒霉的吴晗先生写的历史剧《海瑞罢官》,就是那时候炮制出来的。京剧或地方戏,大人也带我看了不少,大多没有印象,只记得有一出《美猴王》,场面比较壮观。
  那时候,父母和奶奶好像逢戏必看,是他们一种重要的精神消遣。我跟着借光,也看了一些话剧,至今记忆犹新。有《钗头凤》(陆游、唐婉故事)、《蔡文姬》、《武则天》、《雷雨》等等,都是一时名作,至今难忘。记得那《钗头凤》演到高潮时,扩音器传出男声朗诵:“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回家后,母亲就教我们哥几个背诵,至今我朗诵这首词的水平不亚于央视的老赵。在《武则天》里,记得是唐中宗曾沉痛地检讨“我过去犯过生活作风错误……”,也曾让幼小的我记忆颇深。《雷雨》更是让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四凤。那时戏票不是很贵,看戏不能算是贵族生活。不像现在,看话剧竟然成了只有北京一小批人的独特享受。在那个被自由派定性为“文化禁锢”的年代,平民百姓都可以看看戏,而在当今这个被自由派定性为“文化开放”的年代,老百姓却看不起、也看不到戏了。背谬至此,我当然无话可说。
  尽管有人说,现在电视已走进千家万户。但在现场看戏,是有无可取代的乐趣的。九十年代中期,我曾在北京有过一段收入颇丰、闲暇甚多的日子,没事就去看话剧,竟然上了瘾。如今看到街头有商家搭台的促销演出,老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看几个“歌星”胡言乱语,我往往甚为感叹:“自由”,这到底是什么?它是能当吃,能当喝,还是能当娱乐?
  那时候,每星期必演一场新电影,绝大部分为国产片。有时就在单位的大操场上,露天电影,全免费。正面坐满了人,跑到背面去也一样看,其乐无穷。外国电影也有,苏联的、东欧的、墨西哥的,也有欧洲的。有几部由名著改编的电影,对我精神的成长影响巨大。比如〈好兵帅克〉、〈木木〉、〈海蒂〉、〈圣彼得的伞〉、〈骑鹅旅行记〉。还有一部波兰历史传奇片〈华沙美人鱼〉,场面壮观,反映的是信仰与反抗,感人至深。
  那时的戏曲影片也颇受欢迎,〈追鱼〉、〈柳毅传书〉都曾同样打动奶奶和我。
  那时候电视不普及,只有极少数干部家里和部分单位才有,因此晚上的娱乐,就是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有时有长篇评书,〈说岳全传〉、〈隋唐演义〉,曾一时间满城争道。浩然的小说〈艳阳天〉播出时,也是迷倒了一大片人。收音机,中等以上家庭一般都有,但贫民没有怎么办?一般单位和社区里都有广播站,每天清晨和晚上,都按时播出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也播放流行歌曲,能给老百姓带来一定乐趣。
  此外,就是体育活动了,单位经常组织排球、蓝球赛,男女老少都很捧场,当做一件大事来参与。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无论单位还是学校,经常举行自办的诗歌朗诵会和歌咏晚会,自己排练一些小节目,娱乐自己。我们在小学时,就经常排练,非常富有情趣。我至今站在千人会场上讲话也不会打怵,就是那时候练的。那时候,国穷,人也穷,但志不短,诗朗诵和歌曲都豪迈得很,一张口就气吞山河。我个人还担任过领诵,得到大人的一致好评,有人还问:“这是谁家的小孩?不一般。”
  我记得有一次父母单位举办歌咏表演,父母科室的团队唱的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当唱到“联合起来,联合起来”时,真如傅雷译〈约翰-克里斯朵夫〉的头一句“江声浩荡……”,把人感动得热泪盈眶。那时觉得资本主义的瓦解,指日可待。而到八十年代末,看柏林墙倒塌的镜头,万民欢腾,礼花满天,觉得这一辈子过得简直是大梦一场。



与娱乐胜过紧密相连的就是精神文化生活。现在的人,比较关注那时人们的物质生活,对那时的人们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文化氛围中生活,不甚了了。其实这很重要。我们今天之所以永远告别了那个时代,我认为不单单、或主要不是因为那时太穷。穷与富,是相对的。在一个普遍贫穷的社会里,不会有人对穷太敏感,相反在一个相对富裕的环境中,穷,才是无法容忍的。
  我们在这里只谈文化氛围。那时人们的思维方式比较简单,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头脑里概念化的东西太多。而且人的行为、言论都会受到很多无形的约束。由于信息封闭,社会群体中缺少科学理性的话语方式。与现在相比,就等于蒙昧状态。在这种氛围下,任何有个性的人,都可能动辄得咎,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顶帽子就给你扣过来。
  现在有些人,不免怀念那时的人淳朴,但淳朴的另一面,也就是扼杀个性。在那种单一化的氛围下,你标新立异不行,你批评现实不行,你性格孤僻不行,你太讲礼貌不行,你欣赏品位与众不同不行,你有洁癖不行,你注重打扮不行。但是,你吹“革命”的牛就可以,你打小报告就可以,你标榜自己是大老粗就可以,你歧视“出身”不好的人就可以。这是一种缺乏文化的环境,是一种不健康的文明。有独立思想的人,会感到窒息。为什么余秋雨大师现在写文章一口一个“文化”?我想,像他那样有才气的人,在年青时一定是受了太多的憋,深感没有文化的人民,实在是愚蠢到家的人民。
  其实,新中国成立的最初十七年里,从来就没有禁止过古典文化。无论中外,古典哲学和文学方面的书籍不断出版,有关研究也没有停止,历史也是可以讨论的。虽然有各种束缚,但这方面的书籍还没禁止。可是由于全社会都有一种“越愚昧越革命”的奇怪逻辑,所以当时的古典文化,不足以培养起一代知识结构健全的精英来。我于九十年代起开始淘旧书,看到过大量从各类图书馆流失出来的老版本。有些中西古典文化的书籍,从借阅单上看,借阅的次数非常少,到1957年之后,几乎没有人借阅了。
  至于现代西方思潮,则更是隔了蓬山万重,形成近三十年的断裂,使足足两代人的思想与世界是不同步的。
  特别是到了“文革”,连古典文化一起否定,思想园地一片荒芜。最不可解的是,极左派居然要限制人们正当的娱乐,他们不知道,娱乐,是一个社会必不可缺少的缓释剂。他们非要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索然无味道,才感到快意,才感到天下太平。殊不知,这正是他们失去人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1960-1964年间,由于我前面所说的原因,曾有一个小小的解冻期。那时候的文化,还算丰富。我在70年代,看过一个省的文学刊物1961年的合订本,发现里面的小说、戏剧、诗歌都还很唯美。其中有些历史剧,显然是借古讽今,里面常有“民怨沸腾”、“饥荒遍野”一类的说法,显然是有所指。
  在1956-1963年间,有一些非常难得的外国古典文化、甚或现代派文学的思想资源,也如漏网之鱼漏了进来。我先后看到的中译本,就有狄德罗的《修女》、孟德斯鸠《波斯人札记》、梅叶的《遗书》、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和克鲁雅克的《在路上》,都是1960年前后出版的。
  到1964下半年,意识形态又渐渐收紧,主流话语充斥书籍报刊,味同嚼蜡。情形一直持续到1996年“四人帮”垮台。
  在短暂的文化春天里,我度过了小学的时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小时候,读物比较多,那时的《中国少年报》、《新少年报》和《小朋友》、《少年时代》、《儿童时代》、《儿童文学》杂志都办得好。封面、插图多为名家操刀,以国画和版画为主,韵味无穷。内容的涉猎面也很广,科学、道德、自然、古今人物,娓娓道来。这样的文化泉源,还比较纯正。
  那时给少年人看的书籍,也是丰富多彩。当然,革命历史是一大块,但也有童话、科普、科技、航模、数理化课外知识,尤其是《十万个为什么》,能做到完美的寓教于乐。也有一些苏联的少儿科普、科幻、文学书籍,在那个时期流行。都能给人以教益。我个人觉得,比现在让小孩子接受杂七杂八的影响要好一些。据说现在的小学生,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先摸手,后摸肘,顺着咪咪往下走……“,这也是,太恐怖了点儿。 2010-11-8 17:36 #6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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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到此,也许有些读者在心里嘀咕:“这算什么富豪生活?这不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吗?”
  的确如此,以九十年代以后的眼光看,这简直太普通了。可是当时的几百万资本家和工商业者,早已失去了原有身份,变为“人民”的一分子了。人民是怎么活,他们就怎么活。那么,他们是否对失去的财富耿耿于怀呢?他们是否对往日的“豪华”生活梦绕情牵呢?我看绝大部分部分不会。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好恶,主流在提倡什么,会影响到每一个社会成员。就拿现在说,还有谁希望自己去当个出苦力的工人呢?可是在五、六十年代,能当个工人,是年轻人的一个较好的出路,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工人的精神面貌,虽不能叫做“正大仙容”,但也绝找不出一点点的委琐。一个阶级,成了社会等级序列上的“老大哥”,他有什么可委琐的呢?同样,在那个时代,劳动、朴素、勤俭,这都是非常时尚的词儿,可令无数人倾心向往。原先的资本家也是人,他们也是在这种时代氛围中生存的,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勤俭节约,可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是穷人不得以而为之,但是一旦被树为全社会的主流风气,那它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在六十年代,“富”是一个耻辱,没有谁会留恋花天酒地的富裕生活。就是资本家本人,也因为财富曾给自己带来烦恼甚至杀身之祸这样的威胁,对后来的身份平民化也都能非常理性地接受了,对已经失去的“天堂”,一般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他们只是还保留着过去的一点点讲究,不肯在饮食上面马马虎虎,不肯像有的工农那样不洗手就吃饭,不肯随地吐痰、口吐脏话、举止野蛮等等。
  其实,岂止是资本家,就连末代皇帝,也都被改造得很纯正。溥仪就曾在1958年写过很真诚的决心书,表示要“争当红旗手”什么的,早没有了“雕栏玉砌应犹在”的伤感。相对于资本家,他失去的就更多、更大了。但是在晚年,他很安然。
  我所描述的六十年代生活,是一个“富豪”后代的真实生活,虽然与今天比起来,其舒适程度,远不及普通工薪家庭孩子的十分之一,但与当时的普通工农家庭比起来,还是高高在上的。因此在物质和文化生活方面,我的童年回忆,还是充满了幸福感的。我认为,幸福这个东西,其实是无止境的。幸福不幸福,关键在于你比其他人高出多少。去年某一次,我在电视节目里看到一位美国老人在谈他自己买下的一座古城堡,他很平淡地说,这座古堡每过几年就要全面维修一次,每维修一次的费用是5000美元。他的话,很平静,但我却很震动。不由得想起中国国内的某些“富豪”,如果把他们拿到欧美的富豪群体中去,也许绝大多数只是“小玩闹”,上不得什么台盘。可是在国内,却可以跋扈到开着“宝马”疯狂撞人。这,大概就是差异带来的心理优势。
  自从“公私合营”之后,资本家阶级就和平地消失了,融入了普通人群中。这个阶级,从政治上也“盖棺论定”了。整个六、七十年代,国内的所有运动,就再无一个在理论上是指向资本家的了。
  按道理说,原资本家们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但实际上不然,紧箍咒还在,“原罪”是不能完全清晰干净的。可是刚开始时,不可能把矛头直指大大小小还在位的干部。于是地主、资本家重新被拿来祭旗。我们那时还是小孩,都生长在红旗下,各种在这个社会很神圣的东西,在我们心里也很神圣。不知是根据什么,要让我们负担这历史的包袱?而在旧社会生长起来的“职业革命家”,就可以不问其出身如何。这可真是,“楚人何罪,怀璧其罪”!即使是唯物主义、辩证法,我看也不能解释这个荒唐。 2010-11-8 17:37 #7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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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我回忆起我的小学时代时,是苦与甜参半的。在舒适的物质条件和优雅的文化生活的另一面,小孩子不应遭受的政治压力缠绕了我大约三、四年之久,直接形成了我后来大半生的沉郁性格。成年后,我接触到弗洛伊德学说,知道他很重视少年时代的遭遇对一个人的深刻影响,于是心有戚戚焉,深为叹服。
  小学时代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很突出,语文尤甚,深得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青睐,一直是少先队的中队学习委员,即“二道杠”也,左臂带阶级标志。班级上有三数个工人或科级干部的儿子,调皮捣蛋惯了,一直不服。我也不大尿他们。后来我偶然透露了我先祖父是解放前一个著名民族企业的创始人,那几个小子们里有一个聪明的,立刻领悟到:这不就是资本家吗?于是,关于我家是资本家的的信息就广泛传播开来。他们过去对于我家的种种不可思议,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由此,他们对我一向的嫉恨也就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种种诽谤、诬陷不断报告到老师那里去,什么“反动言论”、“反动思想”等等,好像班级里有了个“反动学生”很令他们兴奋似的。好在那时的老师,还有一股当年共产党员讲真理的勇气,根本不相信小孩子会“反动”,不予理会。但老师们堵不住淘小子们的嘴,所以我一直被巨大的歧视舆论所压住,精神极为苦闷。
  这是我永远不能原谅那个年代的一个理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把全民拖入阶级斗争的恐惧氛围之中,是当年最愚蠢的一种做法。那样做,什么也巩固不了,只能造成民众不断地离心离德,使社会不能维持正常运转。
  后来,我因为成绩优异,顺利考上本省重点中学,扬眉吐气了一把。进了中学后,因小学的领导坚持正义,没有将什么“资本家”写入我的档案,中学同学与老师谁也不知道我的底细,所以“资本家”帽子无形中摘掉。在中学虽然我也有些另类,但只与性格有关,政治上与大家基本平等了。小学的那几个同学,因学习成绩不好,考进的是不入流的近郊学校,似乎他们连这也迁怒于我。文革爆发后,居然写信给我校造反组织头头,揭发我的“反动言论”。此事起于“义勇军进行曲”。我在小学时看过一本关于聂耳的连环画,对其人心向神往之,曾写过一篇作文,以一个赤子的情怀,热烈赞美了这首“代国歌”。作文受到班主任激赏,印成范文下发。文革后田汉倒台,我的那几个小学同学就联名写告状信,说我曾写作文歌颂黑帮分子,要求把我揪出来。那个时代,不仅国家主席不保,连《国歌》也不保。幸亏我校造反组织的头头没当回事,而且有人偷偷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后来一直为此感叹:为何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对人有这么大的仇恨呢?难道他们非要看到我毁灭了,他们就心里很舒服,就可以从此过上幸福生活了吗?我觉得,我们民族心理中这种幸灾乐祸的因素,实际是一柄双刃剑,它可以伤及所有的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是有人被人毁灭、遭人歧视,那么全民的幸福何日可期呢?如此下去,我看我们大家多少年的努力实际等于白费。
  中学时代的幸福没过多久,忽然又闹起了文革,到1966年的8月份,平地里冒出来“红卫兵”,提倡封建法西斯式的“血统论”,地、富、反、坏、右的子女被判定为“黑五类”子女,通成“狗崽子”,立刻陷入十八层地狱,被剥夺了参加运动的权利,活得跟狗一样。“红卫兵”的参加者,则要求出身“工、农、革干、革军、烈士”,此乃“红五类”子女。如今看来是连“义和团”都不如的把戏,当年的震慑力却非同一般。我本人值得庆幸的是,“黑五类”中并没包含资本家,我个人出于教训,也隐瞒了资本家这一节,只报了个出身“职员”。这“职员”是个灰色出身,虽然低人一等,但不至于跟狗同类。造反组织为了拉人,也没有计较什么,于是我被准许造反,但不能加入红卫兵。文革初期,我跟着冲冲杀杀,反而没受什么出身之累,享受了一把有条件的政治平等。
  “红卫兵”这怪物,起于北京清华附中,1966年8月在北京闹得最厉害,打死人不偿命。我在研究这一段历史时,发现有些“名人”居然在那时手上都是沾有人血的,但从无“忏悔”表示,目前依然很风光,愿老祖宗在天之灵饶恕他们吧。北京在当年“破四旧”时,是一片恐怖,将“黑五类分子”说打死就打死,其中有些是在街道居委会的配合下,由红卫兵揪斗和拷打的。因此有些过去的小业主、小工商业者被居委会老太太当做“资本家”检举出来,被斗和被打死,都是极有可能的。北京市在1966年8-9月,被打死者共计1772人,逐出北京的有10余万人,具体情况已很难查证,相信有一部分就是“资本家”。在北京以外的其他地方,红卫兵没有这么残暴,情况略好一些,不过也仅此而已。 2010-11-8 17:39 #8           b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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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还是不能认同——尽管全世界基本都认同了——“成功就是挣钱多”这个标准。我仍然认为,人的一生,除了赚钱,美好的心境、个人的乐趣与难得的相知,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为了赚钱,就得把追求美好宁静的愿望抛弃掉,那么,这钱赚还是不赚,倒真是可个问题。
  大家都说我们有五千年的文化,是啊,就是按国家雏形算,也有三千年了。但我感觉不到什么,我只能说,养育了我的,是我少年时期的文化。那个时候,固然很不自由,很愚昧,但在文化养料中,也有古典的东西,有唯美的东西。古典与唯美,造就了我无法更改的灵魂。这两样,跟钱的关系,都不十分大,或者说两者并不等同。因此,让我来夸富,或斗富,我都不能为之,因为实实在在觉得那应该是曾经穷怕了的人才做得出的。
  我喜欢的,只是恬淡与祥和。六十年代中,除了“古拉格”以外,也有恬淡和祥和的氛围,所以,我始终摆脱不了它的影子。我,嘿嘿,算是“六十年代”的儿子“吧。 2010-11-8 17:42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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