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阉人的悲惨世界－任彦 －任彦的博客－强国博客－人民网

    在中国古装戏里，经常会看到那么一些人，她们看似男人，但举手投足像极了女人，出入于皇室后宫，有时还假传圣旨。我们把这些人称作太监。太监是阉人，随着1996年最后一个太监的去世，中国也就彻底没有了阉人。但当今世上，有一个国家还生活着成百万阉人，这个国家就是中国的邻邦——印度。

她是印度的他

我刚到印度不久，有一天和一位印度女记者结伴到新德里一个新开的大型商业区采访。采访完之后，我们每人要了一杯冷饮，坐在露天长椅上稍事休息。这时，4个身材高大的人径直向我们走来。她们身穿鲜艳的莎丽，但莎丽是皱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质量很差；长发披肩，很凌乱，好像很多天没有洗过；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但很不均匀，一块红，一块绿；最吓人的是嘴唇，红红的口红让人恍惚以为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来了。这一干人走到我们身边，对着我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她们的嗓音很粗，就和她们的皮肤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感到很惊讶，也很好奇，忙问印度同行：“她们是什么人”，印度同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就走。她走得飞快，就和小跑一样。那些人很快追了上来，并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俩身材都不高，困在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中间，就像马山要被老鹰捉住的小鸡一样。她们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唾沫星子乱溅，看样子像是在咒骂。印度同行拉着我的手，想寻找空档突出重围，但最终没有奏效。双方处于僵持状态。很快，大嗓门停了，只见她们一个个向我挤眉弄眼，神态非常猥亵，而且还用手将莎丽的下摆慢慢撩了起来，我看到了她们有人没有穿内裤。印度同行见状，从挎包里拿出50卢比（当时约合10元人民币），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气急败坏地硬是冲出包围，一个人跑了。那些人从地上拾起钱，对着跑远了的印度同行狂笑起来，很快也丢下我扬长而去。后来我问那位女记者，那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没好气地对我说：“She’s Indian He.”(她是印度的他)。她们是印度阉人。

在印地语中，阉人被称为“海吉拉”。 “海吉拉”的来历可以在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的《罗摩衍那》中找到答案。《罗摩衍那》大约完成于公元前5世纪，主要内容是王子罗摩（印度人心目中的神）放弃王位，离开妻子和弟弟自我放逐14年，在森林中他苦苦修炼并得到神力。在这些年中，所有的男女仆人都离开了罗摩，只有一个被阉割的仆人等待了14年，一直等到主人归来。这个仆人就成了“海吉拉”的始祖。因为“海吉拉”从一开始就得到了罗摩的祝福，因此，印度传统上认为“海吉拉斯”是“神的使者”，具有法力，是吉祥的人，能为人带来好运、驱除厄运，而遭到其诅咒的人就会失去性能力。因为加入到“海吉拉”行列的人认为自己就是女性，并且也用女名来指称自己，所以人们在提到“海吉拉”的时候，就用“她”或者“她们”来代指。

    阉人靠为他人祝福讨生活

在印度生活的时间长了，对于阉人的了解也就慢慢增多了。印度阉人喜欢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多以公共场合的青年情侣为行乞对象。她们往往先是对青年情侣进行祝福，但祝福无效后便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体陷对方于难堪境地，对方只好以扔钱的方式来摆脱窘境。其实，这并非印度阉人的主要谋生手段。她们主要是靠在喜庆活动中为他人歌颂祝福为生的。

她们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信息网，谁家孩子过满月、谁家娶媳妇、谁家迁新居等，只要有喜庆活动，她们都知道，而且早早地就来了。我的邻居前不久在给孩子过满月时，一大早我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响声节奏感很强，伴着响声还有抑扬的歌声。我到阳台上往下一看，发现几个浓妆艳抹的印度阉人正在邻居家门口一边翩翩起舞，一边放喉高歌，响声来自于她们手腕上和脚脖子上戴的一串串镯子。为了趋福避祸，人们往往通过撒钱打发她们走，但阉人经常开价非常高，这就让很多人对她们的到来喜忧参半，爱恨交加。

据说，阉人特别喜欢造访孩子满月的活动，其动机除了要钱之外，还有一个更隐秘的目的。她们在其他场合歌舞之后得到钱便走人，但在孩子满月活动中，拿到钱也不走人，直到孩子的家人答应让她们看一眼孩子。她们是想看一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天生一个阉人，如果是的话，她们就会要求收养这个孩子，声称这个孩子是上帝赐予她们的同类。家长也往往会答应这种要求，因为这个孩子如果在自己家中成长，会一辈子生活在屈辱之中。

    阉人多是“人造”的

据研究阉人的专家介绍，阉人很少是天生的，大多是“人造”的。印度阉人在出生时本来是男人，但后来经过手术变成了没有男人性特征的人。西方一位女学者深入到孟买一个阉人社区，一个名叫希达的阉人对她讲述了自己变成阉人的经过。希达说自己原本是一个男孩，名叫拉达，出生在比哈尔邦，小时候她的校长经常带他到办公室，对她进行性骚扰。后来村里的一些男人也开始对他进行性骚扰。他自己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反正她想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于是，在17岁那年，他拿着骚扰她的男人们给的钱来到了孟买，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了变性“手术”。

希达表情淡然，用“手术”来描述自己被阉割的过程，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她说，他找到孟买的阉人社区之后，向社区的主管人员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主管人员被称为“宗师”，宗师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为他“手术”。手术前几天，他被“软禁”起来，每天只能吃鸦片和喝牛奶，以使身体处于长期麻醉状态。举行这样的手术在阉人社区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他接受手术那天，整个社区打扫得一干二净，到处张灯结彩。手术是在院子里露天进行的。他被仰天平放在一块大石板上，浑身脱得精光，宗师用一根很细的绳子紧紧勒住他的睾丸和阴茎，以阻止血液流通。几个阉人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脚，将他踏踏实实地摁在石板上，这时，宗师举起一把锋利的尖刀快速地向他的下体削去。通过她的描述，不难想见，那个动作很像山西的刀削面动作。手起刀落处，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这时，一队阉人围绕着他载歌载舞起来，以庆祝他由男人变成了女人。宗师稍事休息，接着将一个木塞塞入他的伤口处，这是为了避免伤口完全愈合，从而堵塞了小便的通道。紧接着，宗师将热油浇在伤口周围，然后敷上药草，帮助伤口愈合。

有些阉人社区认为这样的阉割过程还不够完善，她们还让被阉割后的孩子光腚坐在一块磨石上，并使劲摩擦身体下部，直到鲜血从肛门处渗出。这些血液被认为是女人来的例假，也就标志着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很多人以为，阉人多是被强迫“改造”的，但那位西方学者经过实地调查发现，大多数阉人都是自愿接受手术的。

    阉人曾经辉煌过

英语中，阉人称为“尤纳克”。据有关考证，“尤纳克”一词早在公元前9世纪就已经出现，最初来源于希腊语，意思是“守床人”，因为被阉割的男人可以用来帮助皇帝来守住后宫的贞节。中国明朝皇宫里阉人为中国历史之最，当时有7万名阉人伺候在皇帝及其嫔妃的身边，另外还有成千上万名阉人在宫外排队等候填补宫廷里出现的空缺。据史料记载，生活在宫廷里的阉人虽然是皇室的“奴才”，但在外人眼里，那可是一份肥差，不仅锦衣玉食，有时还权倾朝野，横行一时，很多人不得不通过她们而飞黄腾达。上世纪30年代，美国记者温森特·斯达利特访问北京， 采访过33名宫廷太监，她们的年龄在60岁到80岁之间。在斯达利特的描述中，中国封建制度遗留下来的这仅存的33名太监的形象是这样的：干瘦，秃顶，厚唇，颧骨突出，嗓音尖厉。1960年，中国仅存的26名宫廷太监生活在北京。1996年，将近94岁的最后一名太监孙耀庭去世，标志着阉人的历史在中国彻底终结。

印度在莫卧儿王朝时期阉人最多，那时阉人大多生活在宫廷之中，帮助皇帝看管后宫的嫔妃。她们是皇帝的亲信，深受皇帝宠爱。英国人殖民印度之后，印度的宫廷阉人流落民间，但奇怪的是，和中国不同，阉人在印度并没有逐渐消失，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有上百万之众。与以往所不同的是，阉人的境遇大不如先人，她们不仅不再受到巴结和吹捧，而且饱尝社会歧视和世俗白眼，大多过着一种很不体面的生活。

   自称是“印度第三性别”

希达说：“印度社会视我们为怪物，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是遭嫌弃的，最不受欢迎的。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们的生活不如‘不可接触者’。”印度社会有四大种姓，种姓之外的人被称为“不可接触者”，她们不是扫大街，就是掏厕所，处于社会最底层。印度阉人的境遇还不如“不可接触者”，她们被视为社会的多余者和异类，没有工作的权利，即使是掏厕所之类。公共场所对她们来讲都是禁区“我们一无所有，又得不到社会的理解，我们只有挑战社会，让别人过得不舒服。社会不容我们，我们就要冒犯社会，我们也要生活呀！”希达愤愤地说，她看到有人躲着她走时，便冲上前去扯住那个人的衣服，直到对方给钱才松手。“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能过上人的生活。我们是印度第三性别。”希达希望阉人也能和其他人一样，背上书包到教室里听讲，想看电影时到影院看场电影，自由出入饭馆，随意逛逛公园。

最近几年，随着阉人社区的抗争和相关非政府组织的努力，印度阉人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孟买的阉人已经参加过好几届选美比赛，在印度一些较为知名的时装表演舞台上也不时可以看到阉人的身影。阉人也开始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如去年比哈尔邦一些阉人就配合当地税务人员催税。据《印度快报》报道，在比哈尔首府巴特那，身穿纱丽的阉人加入了政府税收人员的队伍。这些阉人在欠税者拉姆·辛格的门外齐声高唱，催促欠着10万卢比（约合2248美元）税款的辛格交税。感到颜面无光的辛格很快答应在一周内交清。这些阉人当天为巴特那市政当局收回了40万卢比的税款，她们可从中提取4％的佣金。在政治舞台上也能听到印度阉人的声音。在上一届选举中，有几名阉人还成功当选市政议员，本届全国大选中，印度阉人也是跃跃欲试，希望在地方议会中争得席位。不过，舆论普遍认为，由于印度社会还比较传统，阉人的生活境况要想有质的提升还需要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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