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数学奇才出家探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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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数学奇才出家探因:曾追问科学能否救世界    2010年10月09日 12:10南方人物周刊

柳智宇的童年就生活在竞赛之中

柳智宇

北大数学奇才出家 前后

本刊记者 彭淑 发自北京

高中语文老师文勇记得,他为学生们讲屈子的《离骚》,“课文仅是摘录了几十句,柳智宇就把全部文本背下来,还模仿骚体写下回忆过去时光的几百句诗句,取名《九忆》。”

我仍记得他当年一心向佛时跟家里的争执,后来他的父母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信了佛。他向周边的人宣扬教义,包括我们这些室友和他的父母。

午夜10点。上完一天的课后,柳超美总算能从心底里缓口气了。他正踏上回家的班车。

这段时间,他的内心饱受煎熬。伴随车身的晃荡,他的声音发颤:“我们8月份去过龙泉寺,把他带回来了。可他不干呐,还是要出家。”快一个月了,儿子柳智宇隐身在北京的寺庙中,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作为武汉华师一附中的高级物理教师,柳超美一生信奉的无非是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眼下,“家”与“天下”就是难平。

媒体、网络连日铺天盖地——北大数学系毕业生柳智宇,在成功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金后,……来到北京西山脚下的龙泉寺,成为一名修行居士。

“他妈妈年纪大了,承受不了又病了,这个伢不懂事呀。我太注重民主了,他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一样。

“网上称理解他的多是学生,那是一种变相的发泄。我相信全天下99%的家长都认为他很草率。”

“寺里的住持学诚地位高了,不见我们。见也不好,反正我们是谈不拢的……”

从江夏区汤逊湖到武昌大东门要一个小时的颠簸。忧怨似那厢的信号,牵牵绊绊。

隔天后,柳超美的小灵通彻底不通了。

国际数学大赛在即,他还在读《庄子》

“柳智宇与佛学的缘分原不属最高。他与哲学的缘分才算最高。数学对他更像是顺带的事”

此刻,柳智宇高中班主任文勇较能平静地接受柳智宇的决择。他更担心的反而是爱徒的身体。那个过去每天坐在柳超美的自行车后座上的弱小身板,深印在他的记忆中,“柳老师在想这个独生子是不是太自私无情。我不这样想。”

面对当地媒体的来访,文勇多是回绝。一来顾念老同事柳超美的感受。再者,他早定下基调,“那孩子不会被一般世俗中人理解。他思考方式独特,数学上更是个天才。”

网上,曾有人以华师一附中第一届学生科学院社科部部长的名义写过:

他(柳智宇)的智商起码280以上,……他那篇《幂数列求和纵横引论》提交上我们科学院审评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论文答辩的时候,……最后有一个人颤颤巍巍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是如何想到去解这个世界性的难题呢?”

柳智宇回答:“这个构思我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张欣却不太相信这些。他是柳智宇高中时代的同窗好友,从巴黎打来了电话:

“在高二寒假之前,柳智宇与数学组另外一个同学之间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他的强不在于他的锋芒毕露或者解难题能力超群,班上有比他聪明的,但没有比他纯粹执著的。”

“每次假期归来,数学组很多人都会水平倒退,简单题、难题会全面告急。但柳智宇厚积薄发,让人感觉到明显地进步。”

柳智宇的数学禀赋在初中时期便已显露峥嵘。 2003年中考前,华师一附中便开始网罗全市初中里的理科尖子,欲成立理科实验班。省重点初中的武珞路中学里“最优秀的学生”柳智宇自然被囊括其中。筛选出的尖子们每逢周末必来华师一附中上理科竞赛启蒙课。当时,这一群体里,因武珞路中学学生居多,从而形成了一个“圈中圈”。“于是在武汉竞赛与中考圈子里,柳智宇广为人知。”张欣说,柳智宇的初次登场,留给他以及其他同学的,永远是一幅固定的画面:

开学那日,有一人在花坛围栏前旁若无人,大声吟读。令他身旁的家长们、入学新生们面面相觑,引以为乐。张欣与一帮同学戏谑地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书,待一细看原是《庄子》。“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柳智宇。以前我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柳智宇第一喜欢古典文学。”那年6月,语文教师文勇担任了这一理科班班主任。那是学校的一次试验,为了提高学生们的人文素养。

文勇记得,他为学生们讲屈子的《离骚》,“课文仅是摘录了几十句,柳智宇就把全部文本背下来,还模仿骚体写下回忆过去时光的几百句诗句,取名《九忆》。”

课本中有篇1954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阿尔贝特·史怀哲所写的《我的呼吁》,柳智宇对文中提倡重视生命的伦理观发生了强烈兴趣。“他专门研究了史怀哲。后又研究了一些西方哲学,比如斯宾诺莎的自然法理论;包括佛学对生命终极关怀的经典。寒假中,他写下了四五万字关于尊重生命、认识生命的论文。”文勇说。

无从知晓,这是否为柳智宇日后专注佛学种下了因缘。但高一结束时,文勇自编了一系列文史教材:如房龙的《人类的解放》、弗兰克博士的《活出意义来》,以及《论语》、老庄文集等选段;无疑,“柳智宇学得最认真。”

“柳智宇与佛学的缘分原不属最高。他与哲学的缘分才算最高。数学对他更像是顺带的事。”文勇沉思片刻说。

直至2009年,一天他开车回家途中,还接到过柳智宇打来的电话。电话中,柳智宇向他吐露近期的困惑,“主要是对一些科学问题没有想通,文章也写不顺手。他很焦虑,没有方向感。”他建议柳智宇,不要急于发表文章,先细致通读西方哲学史原版原著。

2005年,柳智宇前往俄罗斯参加第31届数学奥林匹克循环赛,夺取了中国唯一一枚金牌。

归国后,带队教练向文勇抱怨,眼看第二天就要比赛了,柳智宇在头天晚上居然还在看《庄子》。“你到底是怎样教导他的?”

文勇说:“我怎么教他的?我教他要思考宇宙人生的大问题,数学只是小问题。”教练无可奈何:“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让他极感欣慰的是,他平时为学生们灌输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担当”,在柳的身上化为一股“救世情怀”。曾有某一阶段,柳智宇沉浸纠结在“科学究竟能不能拯救世界?人文精神是否可行?”等一连串自我追问中。

他的童年就生活在竞赛之中

每天周而复始,从家庭到学校,再就是医院。读书是他获取心灵养分的唯一途径。这种情形下,巧遇文老师在人文精神上的启蒙,像推开了他心灵的一扇大门,他拼命吸收户外的新鲜空气。

高二时,柳智宇便少来班里上课。为准备竞赛,他在学校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这段时期,张欣与他保持了定期来往。

柳智宇曾向他和班上其他同学倾诉过自己心中的郁闷。而今,张欣想来——

他的童年就生活在竞赛之中。特别是他父亲,曾带出过不少物理上获得金牌、一等奖的学生,相形之下,也就对他要求更严。他跟我们说,节假日他妈妈不让他出去玩,只令他在家里读书。在数学组时,他妈妈常帮他料理后勤。后来,学校迁到汤逊湖,她就在校外租房陪读。因为总在学校内外出没,我们暗地里笑她是“楼管”。

我想,他上高中之前并没有什么朋友。他原本身体就差,特别是视力在高三时锐减得厉害。他也不爱逛街购物,所以他的生活轨迹特别单一。每天周而复始,从家庭到学校,再就是医院。读书是他获取心灵养分的唯一途径。在这种情形下,巧遇文老师在人文精神上的启蒙,像推开了他心灵的一扇大门,他拼命吸收户外的新鲜空气。也正因为少被外界沾染,所以他非常善良纯洁,总想帮助周围有问题的人。

高二时,数学组由原来20多人选拔只剩下9个人。他向教练提出,让每个人上台讲解自己擅长的题目,然后列出顺序表,涉及奥林匹克竞赛中的每个领域。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一想法太单纯,尖子们毕竟存在竞争关系,多少忌惮相互交流。

高中时,他读过佛学启蒙、《心经》之类的,但没明显倾向于佛学。

那时,他在儒学与道学之间徘徊。即便在数学中,他也能体悟这些哲学的韵律。他说过,把数学概念学通就是与自然相通,领悟它与自然一样的奥秘与美。

相比老子,他更倾向庄子的学说。在他眼中,庄子是真正的无为。他甚至蒙生过激流勇退的念头。

他疲惫时吐露,如果华师一附中从来没有拿过国际奥林匹克数学金牌的话,他极有可能在获得一等奖后便停滞不前。当然,他的这种想法马上会得到教练老师们及时“纠正”。在众人劝导下,他一步步撑到冬令营、集训队,再上国家队。上集训队时,学校就剩他一人将竞赛走到头了。

在这个过程里,他心理上的种种矛盾、挣扎、外在孱弱的身体,让我们看得好心痛。别看他读的是庄子《逍遥游》,却远不及一般人快活逍遥。

“宇,你受的限制太多。……难道领悟真理就不是你的事情吗?你无法表达你自己的观点,……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只能跟在别人后面走,你不能与我讨论就算了。”他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呆了好久,仿佛不再有一丝站立起来的力气。我想我的一生就真的就只能这样度过吗?昏昏惶惶,说出的话永远都是对别人的重复,永远只会做几道别人出的题目,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我离开教室的时候,关上灯,眼前一片黑暗,我突然发足狂奔,跑到自己喘不过气来,……我又冲到空无一人的操场,翻过栏杆爬上看台,沿着台阶一口气冲到最顶端,爬上平时不允许我们上去的高台,在上面蹦啊跳啊。……有一句话在我的心中越来越清晰了。

天地虽大,无一可载我之物;

众生虽广,无一可立我之人。

文勇的电脑里保存着柳智宇高三时的旧作《远慰风雨夕》,他在啧啧不住地赞叹“那个孩子是要干大事的”。张欣则在闻知“柳智宇出家”消息后,连看了文章两遍。张欣记起高中时,低年级的一个叫蒋方舟的女生几次跑到数学组来找柳智宇;还有柳那本厚厚的札记上,爬满蜘蛛体的字迹,模仿屈原的禀气,写下的《涉江》。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他的世界和他的执著。我们曾经辩论过,可是我有我的哲学体系”,正如张欣为柳写过的:我们生命之沉浮自有时代所主,我们急切之间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勇气去挣脱出去。 

禅学社与耕读社是他尚佛的发端?

柳智宇因炒得沸沸扬扬,连带社团陈年往事一并挖出,“包括柳智宇在内,耕读社三任社长全部出家”

大一入冬时,柳智宇加入了北大的两个社团——禅学社与耕读社。柳超美、文勇和张欣一致认为这才是他尚佛的发端。

2006年夏,柳智宇被保送到北大数学系。第一年的大学生活,这个多思善感、极其敏锐的男生与众多大一生相仿,迷茫、不适,是“经常失眠的上学期和在功课中苦苦挣扎的下学期”。文勇透过他的言谈,隐约感到他似乎没有遇到交流投契的同学,另外“对北大中文课感到失望”。

有几次去参加禅学社的活动,认识了一位师姐,那时她在艺术系读研二。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位师姐,我内心就特别的温暖。师姐讲话的声音很柔和,仿佛抚平内心的伤痕;而她的微笑中流露着淡定,仿佛什么都已了解,什么都能包容。

“我总想为别人做些什么,可是似乎做什么都没有用。”我说这句话时,声音是支吾的。“仿佛世界上没有快乐,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都没有用。”师姐静静地听着,只是微笑。“即使我帮助了别人,这件事做成了,我还是会找个地方一个人痛哭。”这时,几滴泪珠已流下我的面颊。

张欣揣测,柳智宇后来淡出禅学社,与这位师姐毕业后去往西安大学教书不无关系。

恰好那年暑假,耕读社的社长孟祥兰与柳智宇相熟,问他愿不愿意当副社长,谈起了耕读社的理念,“知行合一”、“历事练心”,甚动他心,他便同意了。

我觉得他将耕读社视为一个实现他抱负的地方:一方面是他个人的抱负,一方面是他“挽救苍生”的抱负。……他认为症结在于人们抛弃了“中国传统文化”,故而解决之道在于弘扬这些文化。他也付诸实施,包括每日给底层人民奉粥、给打工子弟学校的孩子们讲儒家经典(不过我疑心他已经掺了很多佛学的东西在里面了),以及耕读社的内部讨论和结集成刊。

豆瓣网上,一个自称与柳同一寝室4年,署名ozone的人称柳智宇“大一时渐渐开始接触他后来言必提及的“中国传统文化”,一开始是儒学,后来才是佛学。”

耕读社现任社长吴庆前现在与社团骨干们商议决定,凡社团成员一律回避记者采访。柳智宇因炒得沸沸扬扬,连带社团陈年往事一并挖出,“包括柳智宇在内,耕读社三任社长全部出家”、“

耕读社原由北大02级哲学系研究生邓文庆一手创办,他后在福建某寺剃度出家,现是龙泉寺的显庆法师。”

他在北大未名BBS发的帖子上,则不乏对柳智宇的敬服:……有一阵子耕读社真的只剩他一个骨干了。……仅过了两三年,他就凝聚了一批挚友,将耕读社建设成许多人的精神家园。

另一名社团前社员署名“核桃酥”,也在北大未名BBS上发帖子,讲述柳智宇主管社团工作时,利用私人关系,加强社团和仁爱慈善基金会的合作。开展过奉粥、助学、与新疆内高班联谊等公益活动。

该基金会坐落在凤凰岭脚下,紧挨龙泉寺。基金会的成员中有一些佛教徒。

“如果说有人因此对佛教产生兴趣,那也是因为基金会慈善的理念与行为打动了他和我们。”“柳智宇有佛教倾向,……他从来没有主动向我们阐释佛家思想,他对佛经的研习,只是个人行为,如果有同好,便会一起研读,完全自由。”“核桃酥”写道。同时他又觉得柳智宇“自己也没有完全分辨清楚,他的追求是不是可以在佛家思想中得到体现;他理解的佛教,也并不完全是佛经上宣示的佛教。”

我们觉得自己缺少发心,……发心,是发自一颗真挚的心、同情的心、感恩的心、渴望成长的心、对真实而鲜活的生命的向往,是发自我们的本心,不是发自野心、谄媚讨好的心、计较利益的心。

佛教中讲求的“发心”在柳智宇后来的文章中一片赤诚可寻:

——大二快期末的时候,在耕读社看了两集《孔子传》,……当时非常感动于孔子的人格和为天下苍生追寻大道的胸怀。寒假回家就和父母一起看了全剧,当时就立志要作孔子这样的人,也希望能找到像孔子这样的老师。

——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这句话自五四以来就成为中国人精神的理想。从小学起,教科书里就告诉我们,要敢于怀疑权威,要有自己的思想。可是想一想,我们活到今天,有多少自己的思想呢?……我们从小学和中学接受应试教育,分数至上,很少有自由思想的空间。到了大学以后,一下子面对五彩缤纷的世界,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人生的方向,发现自己没有取舍的标准。怀抱很远大却显苍白的理想,却不知如何开始行动;未来似乎充满希望,又似乎离现实非常遥远。

——孔老师,孟老师啊(子就是老师吗),教教弟子吧。弟子一直在向上仰慕和希求,愿冷漠、孤独、伤害离我们远去,愿善良、仁慈、忠诚、智慧的光辉遍洒人间。

还有那些点点滴滴,朴拙甚至略带迂阔的“自观”:

以前总不知道如何与父母相处。接触了传统文化,我就一直想怎样孝顺父母,让他们开心。有一次我听说可以给父母洗脚,我寒假回到家就对父亲说,我帮你洗脚吧。父亲非常奇怪。我告诉他原委,他很不屑。我计划中的第一件孝行就这样泡汤。后来一起去买面包,父亲要多买一点,我说:“不能太贪,要注意节约。”他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机械,你要学什么东西都学成这样子,我可对你非常失望。”……最近才搞清楚,原来孝道最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能否从内心深处体谅父母的用心。

吴庆前说,我仍记得他当年一心向佛时候跟家里的争执,后来他的父母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信了佛。他向周边的人宣扬教义,包括我们这些室友和他的父母。

两年前,他就动过出家的念头

在听到楼宇烈近似两年前的发问后,他一反往日,温和又不失倔强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太多佛法?”

Ozone的某些说法被北大哲学系博士生导师、宗教研究所所长楼宇烈不经意地证实,“两年前,他就动过出家的念头。”

他清楚记得,当初正是因为柳智宇的父母知晓儿子心意后,坚决不同意,诚请耕读社社员带着儿子来见他。交谈长达数小时,楼宇烈语重心长,“我不想干涉他的决定,但希望他能更慎重。很多人生的决定要了解全面,深思熟虑。他究竟知道佛法多少?僧团生活多少?究竟知道现在佛教现状多少?每年有多少人出家后又还俗的?如果贸然出家,终不是好事。”

柳智宇听完后,当即点头称是。

今年7月份,文勇与几位教过柳智宇的教师,正等待着柳家的宴请,为柳智宇即将赴美留学饯行,并接受其家人的谢意。

“最后没搞成,智宇从北京回来后,估计又与他父亲争吵了起来。临走时,火车站距离他家非常近,柳老师都没去送儿子。”这是文勇最后的记忆。

这个夏季,正在家为儿子高兴忙活的柳超美夫妇,不意接到了柳智宇的来信。在这封信中,“他说了他的事。之后,我们就去问他。”柳超美在车上说。夫妇二人赶到龙泉寺后,柳智宇起初并不愿现身相见。

“后来还是随他们回到武汉。因为他祖母年岁已高,十分想念他。”楼宇烈略知详情。

在家中,柳超美当着儿子的面拨通了楼宇烈的电话。

“作父母的肯定想不通。在世俗眼中,他放弃了一条黄金大道。父母更加感到,他们白白辛苦一场,心血付诸东流。”

“我跟他父亲说,你可以跟他讲,如果他认为出家是种解脱很好。但是他的解脱不能建立在父母的烦恼上。如果取得父母同意,出家不是更轻松?”楼宇烈说。电话转至柳智宇手中,在听到楼宇烈近似两年前的发问后,他一反往日,温和又不失倔强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太多佛法?”

“大二暑假那年,他来华工大找过我。他讲话更沉稳了,不爱笑,走路慢腾腾地像一名学究。老爱引用一些句子,讲一些禅理。”

张欣不太了解好友在大学期间的内在变化。毕竟,4年中他俩仅真正相聚了两次。他对文勇说,他希望柳智宇“再多走一步”,“到美国体验一番。他会发现他过去的圈子太窄了。”他的想法契合了文勇的隐忧,“我相信那孩子。但我担心环境与他的期望有距离,让他心理上有落差。佛门并不清静呀!”

楼宇烈则对柳智宇直截了当,“我说你对佛法的了解不甚高明。第一在‘孝’字上,你处理得就不符合佛教精神。第二,我不主张年纪轻轻出家。你对社会都不了解,即使你下定决心出家,想去度化众生,你对众生的内心有什么真正掌握?又怎么度化?你好像说有献身精神,可是献身何其容易?”

10月过后,柳超美想约上文勇再度上京,期冀儿子能稍许听进老师的话。他又泄气道,“有下落我才能来,否则又有什么用呢?”期冀混合忧心忡忡,是绵绵无尽的父爱:“柳智宇现在很难。你们非给他贴张标签,他像动物园里动物被人围观一样。他以后还要学习,还要在社会上为人处事的呀!”

“他不和普通居士待在一起。他在僧团里面准备剃度。”龙泉寺里,贤雷和尚站在一块残砖上,望着斋堂外人出人进。

客堂对过,一个蹲在石阶上的居士则说,柳智宇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到别的庙去了。他也是北京某大学毕业,预期今年剃度。

倒是正殿外一湖低洼的秋水,平面如镜,不生涟漪,好像啥事都没发生。 

明海法师

星云大师与大学生合影(大食)

我们为什么出家

——对4个知识分子出家人的访问

本刊记者 彭淑 马维博 实习记者 王蔚然 发自石家庄赵县

暝色中的中关村尽收眼底。

“冯先生,你多大接触佛教?”明影法师把问题抛给了前座的美国学者冯克强。“在俄勒冈大学读书时,我学习到了禅宗。研究中国历史后又开始研究达摩。”冯克强扭过头来温和笑着。

于是,他直面我说:“你看,一个1969年到1973年间读大学的美国人,能在大学里很轻松地读到达摩,知道禅宗。中国大学生,包括现在的,真正了解佛教有多少?起码在1990年以前,我是不知道佛教的。”

我们也来自北大

明影法师是河北佛学院教务长,柏林禅寺堂主。当年在北大地质系,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没有方向感,成天沉溺于对生命的思考中。“却有独立思想。”他强调。

1989年,他被分配到北京海淀区政府。他的校友说他生性率直,不太适宜机关里的生活。“我上了11年的班。其实没什么事。我平时就是打坐。只要你不跟别人争什么,他们也不会来管你。”他轻松地说。

颇有趣的是——“上世纪90年代以后,市面上佛学书籍才多了起来,我看了蔡志忠的漫画《六祖坛经》后,挺郁闷的。原来中国还有这么好的文化,我居然过去一无所知,还以为六祖慧能是日本人。

“从那以后,我才开始研读经书。我过去所受的教育全是基础教育。比如研究地质可以让我的观察力增强,但佛学才是真正的博大精深。”在深圳小梅沙的海边,他研读《维摩诘经》,“眼前的每朵浪花后面是另一朵浪花在推动。其实,波峰并不比其他浪花多伟大或最出色。大海是整体的生命。”

他方才释然,在世俗中,一个社会中人的成就也不能更多证明什么。要知道,此前他愿望强烈:出家前,一定要用财富证实自己,不是混不下去才出家。

2001年,他在柏林禅寺正式剃度。

多年后重返校园,他依旧对北大的外在变化无所感知。但他却对柳智宇出家传闻有话要说:

——为什么很多人要在网上哗然惊奇?一年几千个北大毕业生,一两个出家算什么?一年有几十个出家人才是正常。

——这恰恰是中国人注重物质,精神危机的一个信号。或者说很多人根本不关心精神,也无从谈什么危机。

华东师大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李向平哈哈大笑:“北大一年十几人、几十人都去出家的话,北大不成了佛学院了?站在出家法师的立场上,我理解他的忧虑。”

这时,他在电话那厢想到了明影的师兄——柏林禅寺的方丈明海法师。

与柳智宇相似的是,北大时期,这位法师热爱哲学,勤于思考——“他极其向往一个理想中的清净家园。”

2003年,明海法师对北大校友们讲解佛法时,谈及自己的出家: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缘,看了一本介绍弘一大师的书,从而接触到佛教。同时也认识了一个北大的朋友,他应该说是老师,比我高五届,北大人口研究所的,他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认识我师父(净慧法师),他到广济寺去,向我介绍那里非常清净。我说那你带我去吧,后来我们就到广济寺去。

那天进入寺中,他的内心安静平和下来,似乎找到了那个理想的家园。

……我念阿弥陀佛,念一阵以后,很有感触,身心有很大的感受,以后呢,心态有很大的转变。晚上经常做梦,梦见和一些出家人在一起,从来没见过的和尚,有中国的、有时候有印度的,或者晚上做梦,梦见到寺庙去,所以人的心发生很大的变化……

大学毕业后,明海被分配到北京市一所中学任教。根据当时的家庭状况,他盘算过,“我还要工作一段时间,成个家,给父母生一个儿子之类的。”“弘一大师是39岁出家,我想我要是40岁的话,应该差不多”。而且校内环境安静,教学任务并不妨碍他上完课后,学习与打坐。

“1992年,他24岁那年剃度出家。出家前,他跟随师父净慧法师到柏林禅寺打佛七(一心念佛,不许讲话)。”李向平当年去过正待重建的柏林禅寺。

那里,除了从元朝矗立、业已衰败的赵州禅师舍利塔,徒剩几间破破烂烂的砖瓦房,聊作佛堂、餐厅、宿舍。

“门外一个大垃圾坑,冬天一刮风,满院尽是风沙。非常荒凉。”

“他从那里回来后便与父母商量,他要出家当和尚。虽说他在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可从任何一个角度,他父母都不会同意他的决定。这样,他又等了一年,等到禅寺大殿落成后,他觉得不能等了,瞒着家人先出了家。”

释迦牟尼佛出家也没有跟父母商量,而且我们的那个师爷,虚云老和尚出家也是一样的,所以我给自己找的理由就是这样的,……父母又找到我,我的心是不动的。后来他们也慢慢被我转化了。现在也都成了佛教徒。

他最终对李向平诠释:出家,就是回归自己心灵的家园。 

出家,各有各的因缘

“寺里‘明’字派的法师,后面那个字都有讲究。明海师,海纳百川;明影,外界的一切都是内心的投影;轮到我,辛苦死了,要学玄奘啊。”明奘法师喜眉笑眼。

“来来来,她们是我的粉丝团。”他招呼着房里的几位年轻女尼,她们身后又站着几个大学生。“她们都是大学生出家。我还上网瞧过那个柳智宇,专门打电话到龙泉寺问过,他还在寺里面。他不是僧相,也没僧气,他太有棱角。你看看星云大师,他也受全球瞩目,但是他身上有僧气。僧人哪怕再有个性,棱角也要深藏其中。”明奘法师指指《南方人物周刊》的专栏。

“我们害苦了柳智宇。他出不出家原属个人行为。出了,后来发现不行了,还能回到过去的圈子里。现在完了,三十六计中‘上楼抽梯’——上了个半截子,梯子抽走了。他要上上不去,要下下不来。别扩大他,好么?这个社会需要精英分子出家,这是精神世界的需要。”这时,他才正色道。

据传,他离开柏林禅寺,在北京怀柔的朝阳寺任方丈,放任旗下的一群弟子不用做早课。在汉传佛教讲经大会上,别人的严谨分析打耳边穿过,他则用他的“电子小玩意”偷看当红的网络小说《阳神》。

有人在网上批他“有拂佛理”,但佛门清规戒律似乎约束不了他,但他的弟子们说他用大白话讲解《金刚经》明快了然,招人喜欢。

问他为什么出家。他居然回答:比较怪,就是想过一种比较古老的日子——

我家人都不信佛。我高考成绩在全班63个学生中排名第一,就我一人考上了广州中山大学历史系。

结果我没读几天,便写了退学申请。现在如果把它搜出来,就是一篇反对中国教育体制的檄文。

递交退学申请时,我找系主任谈,找学生处谈,他们全来劝我。逼得我直接跟党委书记说,咱俩不如换个位置。我要是您,劝人都会比您说得有水平。

这句话把他气得够呛,他是从越南前线回来的老军人。如今想想,我那会儿就是一个狂妄的愤青。可我就是在那个教育体系里面,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想浪费我的生命。

当年的教育体制,想想都可怕。在我高中历史课本里,老子、佛陀从没出现过。等上大学,参加完军训后,我读到了一本《坛经》。读完以后,我就说我是个和尚。

退学后,我在北京一家研究所里,做内刊当编辑。精神上、言论上自由许多。单位里全是一群哥们,平常就在一起下下棋,打打麻将。

好多人劝我先做居士。我不做,要做就做和尚。那时候,我一人老往庙里跑,坐在那里面安安静静体验。这是属于我的修行方式,到了柏林禅寺我也这样。

1995年五一放假。我和北大禅学社几个朋友,三五成群到了柏林禅寺。禅寺在建观音殿,我帮着干活。

在那里,我第一次瞧见了老和尚(净慧法师),远远观察他走路的样子。我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师父了。我上前跟他直说,我要跟你出家。他也干脆明了,说好。这就行了。

我怀揣一千元、十本书、一套衣服去的柏林禅寺,走前根本没料到会出家。我提出要回趟北京,把家里的书拿走。老和尚吩咐,算了,别回去了,自有人要用,自有人要看。

我寺院里也是这样。那年7月10日我做行者,7月20日寺院搞佛学夏令营活动,派我专门照顾那些讲课的禅师。我给他们端茶倒水。其他行者、沙弥、僧人逮个机会就在斋堂里向他们请教。我整天守着他们,从来不问问题。当时佛教协会的妙法法师很奇怪,问我你怎么没有问题。我说我真没有问题。他说,那你来干嘛?我说,我来出家。

他说,你肯定能做个和尚,因为你没问题。

真正的信仰方法是

一种对生命的关怀

本刊记者 彭淑 马维博 实习记者 王蔚然

20年前,华东师大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主任李向平就想进行“信仰在中国”的研究,题目是《我为什么出家》,“1949年以后,知识分子剃度出家的现象多发生在了上世纪90年代。”

他曾向年轻僧侣们发出过邀请函,“希望他们写一段,或者我过去跟他们谈一段,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很多人不太愿意谈。”

他说:“人们往往对于‘出家’有一种隔膜认识,认为出家人全是万念俱灰,生活事业不顺,家庭情感受到重挫。这样一种传统的思维方式延续至今,所以就会出现有一些人对北大、清华高才生,或各种成功人士出家感到不理解,拿职场或官场价值观看待衡量他们。这与人们对信仰和佛教的理解方法有关系。”

人物周刊:很多人在选择信佛或初信时,常会围绕一个问题,“佛教能不能改变我的现实命运?”

李向平:想通过信仰改变个人命运,这在其他宗教里都存在。这是很现实的层面,也是较为传统的一种信仰方法。有些人想通过信仰来解决他的考虑,也许一辈子也解决不了。但有些人可能在信仰过程中,对生命逐步有一些清醒的认识。我觉得这不是改变命运,而是使生命充实。

我认为,真正的信仰方法是一种对生命的关怀。

人物周刊:个人信仰与社会进步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

李向平:按照理论上的说法,道德和宗教是相关的,宗教或者是一个信仰,它能给人提供一种价值规范。一个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信仰。不仅仅是每个人有信仰了,就会对社会有好处。每一个有信仰的人还要基于信仰的准则进行社会交往。

人物周刊:历代都有出家的社会精英分子。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出家,与历史上哪个时期最有可比性?

李向平: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有一种“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思想观念。这样我们就对出家、对选择一种信仰的修行方式有了理解。

这种状态什么时候出来较多?唐朝以后的时代更迭、社会变迁大起大落的时候出现较多。

不同之处在于,传统的知识分子或者文化精英选择佛教信仰,是在“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这一互补理念下,在一种急流勇退的情况下选择的。当代中国知识精英选择佛教,有时候,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一种互补:现实有很多问题使他焦虑,或者他的生命关怀找不到,他在佛教信仰里面寻找。但还有一些精英走入佛门,他是把佛教信仰作为他的事业,他觉得他能够弘扬佛教,能够使更多的人像他一样获得生命的关怀。

人物周刊:也有佛教人士认为知识分子出家是社会精神危机的表现?

李向平:出家不等于是信仰,出家是选择一种信仰方式,要把它界定清楚。现在老百姓不缺信仰,信仰是很宽泛的。到庙里、进教堂里,求官、求学也是一种信仰,找风水算命看相,他也可以直接找到安慰自己的方式。

问题是有没有大多数人、一群人都认同坚信的一种信仰?这个才能解决中国真正的信仰问题。

所以我说过。中国人缺的是相互关怀的、彼此认同的、精神关怀的信仰。不是缺有求必应的、临时抱佛脚的信仰。

现在很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贫与富之间,平民与官员之间,能否相互认同接纳,这是一个最大的信仰危机。这与30年前甚至是20年前讲信仰危机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社会的信仰危机,不是个人的信仰问题。 

北大毕业生到寺庙修行 曾以满分获国际奥数金牌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7日09:09  荆楚网 柳智宇
龙泉寺

    调查:你如何看待北大毕业生到寺庙修行,曾以满分获国际奥数金牌?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特派记者高家龙发自北京) 他是全国名校华师一附中走出的“数学天才”,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高中毕业后,他被保送至北京大学;大学毕业前,他成功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他是少女作家蒋方舟公开宣称的“梦中情人”……大学毕业后,他来到北京西山脚下的龙泉寺,成为一名修行居士。

  他就是柳智宇。最近,关于他的消息在网上迅速传播,有人唏嘘叹惋,有人追忆怀念。柳智宇真的选择了古寺修行吗?昨日,本报记者赶赴北京进行了采访。

  修行寺庙远离市中心

  记者从北京大学东门出发,驱车近一个小时,终于抵达西山凤凰岭脚下,得见千年古刹龙泉寺。它依山而建,坐西面东,斑驳的红墙,“龙泉寺”三个鎏金大字部分笔画已经掉色,似乎显示着年代的久远和沧桑。

  龙泉寺位于凤凰岭景区内,是北京市海淀区正式开放的第一所三宝具足的佛教寺院,始建于公元951年,是海淀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原寺在文革期间大部分被毁,1995年开始修复,2004年4月正式开放成为佛教活动场所,并迎请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学诚法师主持寺务工作。

  西山连绵起伏,古寺清幽静谧。踏入寺内,古树参天,郁郁葱葱,行走在石板路上,身旁不时有身着僧袍的僧人和前来拜佛的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烟霞清净尘无迹,水月空灵性自明。”庙内各祠堂、殿宇门匾上,都贴着各种颇有禅味的楹联。

  寻访柳智宇居士不遇

  记者穿过两道门来到客堂门口,只见内房一名戴眼镜的僧人正与来宾交谈,外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几部电话和一部笔记本电脑,一名僧人正在接电话。

  僧人询问记者来意后,说:“有这个人,但这几天他出去了。”记者追问柳智宇何时归来、所住何处、能否见面,僧人均表示不清楚。

  这时,从僧侣生活区走来另一名僧人,自称法号“贤栋”,是两年前来此修行的。贤栋告诉记者,柳智宇确实在此修行,但目前还只是居士,如欲正式皈依佛门一般要等两三年,“时间长短,要看他个人悟性和造化。”据悉,居士与出家人有所区别,居士不受佛门戒律戒规约束,只要虔诚于佛、遵循佛之善心善意即可。

  贤栋并不知道柳智宇是北大毕业生。“他在这里过得很好,每天跟其他修行者一道进行各种活动。”贤栋说,柳智宇父母曾到寺里看望过他。“他为什么作出这个选择?”面对记者的疑问,贤栋单手作礼:“一切随缘。”

  记者提出想面见柳智宇,僧人先让记者稍等片刻,尔后又说,柳智宇带话“不便见人”。过了一会,又说柳智宇“出去了”。“住在寺院里,每日上殿、读书、劳动。慢慢的,对性别的关注会少一些。看待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忘记他是男性、女性或是他的外貌,仿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化到了一种更质朴的层次。”在贤清法师主持的“西四沙龙”博客上,柳智宇于今年5月撰写的一篇文章中的这段话,或许可以给他的修行生活做一个注脚。

  “智宇真正做到无我”

  柳智宇是北大“耕读社”前社长,龙泉寺与这个社团素有渊源。曾一手创办该社的北大2002级哲学系研究生邓文庆,毕业后就在这里剃度出家,其父母也住在寺院研习佛学。

  “北大未名站”讨论区里,一名学弟发帖回忆与柳智宇交往的点滴,称柳智宇曾找他商量开办讨论班帮同学脱离“苦海”。帖中感叹:“世间少了一个柳智宇学长,多了一个圣宇大师。”

  “孔老师,孟老师啊,教教弟子吧。弟子一直在向上仰慕和希求,愿冷漠、孤独、伤害离我们远去,愿善良、仁慈、忠诚、智慧的光辉遍洒人间。”这是柳智宇发给中学语文老师周文涛的《观功念恩日记》中的一段话。

  “智宇对我说,最近他发现自己有时会计较利益问题,他心里有些不安。智宇是真正做到无我的人。但我怕利益问题会成为他的负担,便告诉他,孟子讲的义利之辨中的‘利’字不是利益的意思……但智宇接着说,关注利益时,就会计较,就会产生物我之分。”同为“西四沙龙”成员的“勤劳的土拨鼠”(网名),今年3月在博文中回忆了他和柳智宇的一次对话,结尾处写道:“智宇的境界仍远在我之上。我区分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分,是依据不同的情境来分的,这种区分依然把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分打作两截。但智宇认为天人合一是天人相分的基础,换句话说,天人合一是体,天人相分是用。”

  这些文字,或许能告诉我们柳智宇在思考些什么。  

北大毕业生到寺庙修行续:主持称尊重其选择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8日09:59  荆楚网-楚天都市报 龙泉寺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特派记者高家龙北京报道)北京大学湖北籍“数学天才”柳智宇,大学毕业后放弃拿全额奖学金前往美国名校深造的机会,而是到北京西山龙泉寺修行(本报昨日曾报道)。他为何做出这一选择?昨日,本报记者再次踏访龙泉寺,但仍未见到柳智宇。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龙泉寺住持学诚法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高学历人士出家的话题广受关注,说明我们的观念还有待转变。

  龙泉寺女居士——柳智宇可能月内出家

  昨日中午,记者在龙泉寺碰到一位戴眼镜的女居士,她身着黄色T恤衫,上面印有“龙泉寺”字样。

  听说记者来找柳智宇,她十分热情地介绍:“他在北大读书时就经常来这里做义工,特别聪明,人也随和。”她说柳智宇一心研习佛法,出家的决心比较坚定。

  记者问:“听说他现在是居士,如果出家估计还要多久?”

  女居士说,柳智宇很优秀,已经比一般居士更进一步,现在属于“近士”。“听说他进内院跟着法师学习了,平常很少出来。如果他要出家,应该会比别人快,估计国庆节期间就有可能举行仪式。”

  在这位女居士的印象中,柳智宇很能吃苦,“干活的时候只顾着干活,衣服脏了也不换。”

  柳智宇做出准备出家的决定后,他的父母到过龙泉寺好几次。女居士说:“他的父母都比较文明,不像有的孩子的父母那样大吵大闹。”

  再寻柳居士不遇——记者托人捎话无回音

  据了解,在龙泉寺修行的居士都有分工,有的负责内务整理,有的干体力活。柳智宇是该寺“突击队”成员,最近经常到后山搬石头,为寺庙新建工程忙碌。但昨日记者遍寻工地,却未见柳智宇的踪影。

  记者再次来到龙泉寺客堂。一位居士听说是找柳智宇的,立即说:“柳智宇不在这里!”那么能不能见见住持?对方回答:“法师很忙,没空接待。”

  随后记者在该寺转了一圈,也未遇见柳智宇。

  但另一位居士说:“柳智宇在庙里,昨天有记者来采访过,柳智宇不愿见。”听说他是北大毕业生,还成功申请到前往美国名校深造的机会,这位居士显得有些吃惊。

  一位看上去年龄较小的居士也告诉记者,柳智宇确实在庙内,“中午我在斋堂吃饭时还见到过他。”记者委托小居士给柳智宇带话,希望能见个面,但截至傍晚时分记者离开该寺,仍无回复。

  在该寺采访过程中,不少僧人好像统一了口径,对记者的提问一概回答“不清楚”或干脆不予回答。在建筑工地干活的一名戴黑框眼镜的男居士说:“柳智宇不会见你们的,请你们不要来影响他。”

  住持学诚法师——充分尊重他的选择

  昨日下午,在龙泉寺新工程工地,记者遇到前来察看工程建设进展情况的该寺住持学诚法师。身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他在国内宗教界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看着背着行囊的记者,学诚法师和蔼亲切,满脸微笑,对记者的来意似乎早已心中了然。未等记者开口自我介绍,他主动发问:“你是哪个媒体的啊?是不是来找柳智宇的?”

  记者回答“是”。但当进一步询问柳智宇的具体情况时,他却笑而不答。

  傍晚时分,记者再次遇到学诚法师。这次他终于开口,证实柳智宇还没有正式出家,并表示他们会充分尊重柳智宇的选择。“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言毕,他与众僧相视而笑。“其实出家也很好啊。”学诚法师说,据他了解,还有人到国外留学,读了一半去出家的。他说,在国外,大学教授当牧师的不在少数,而国内高学历人士出家如此广受关注,“说明我们的观念还没有完全转变。”

  学诚法师还与记者交流起大学生“蚁族”的话题。他说,不少大学生不好找工作并成为“蚁族”,但他们身上表现出的吃苦耐劳精神十分可贵,比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更有可能成就大器。

  如何看待柳智宇的选择?多数网友表示“理解,人各有志”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记者罗欣)如何看待柳智宇到寺庙修行?昨日,新浪网、楚天都市网等网站进行了调查,多数网友表示“理解,人各有志”。

  截至昨晚9时20分,共有20752人参与了新浪网的调查,其中50.2%的网友选择“理解,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自由;25.7%的网友表示“遗憾,他本应该在科技领域有所成就”;21.0%的网友提出质疑,觉得柳智宇“钻了牛角尖,未考虑父母的感受”;另有少数网友选择“不好说”。

  在楚天都市网的调查中,61.5%的网友选择了“人各有志”选项。

  还有众多网友在各大网站发帖评论此事。一位新浪网友说:“看到柳智宇,我想到一个人——李叔同,也就是弘一法师。他是艺术上的天才,在艺术上的造诣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一位网友则感叹:“中国不缺修为高的隐士,缺的是像亚里士多德、牛顿这样在哲学与科学领域都很有影响力的人。像柳智宇这样有天分的人,应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李建华:柳智宇的个性选择应当尊重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9日07:48  汉网-长江日报

  本报7日报道,一个关于北大大四毕业生“数学才子”柳智宇拒绝美国麻省理工全额奖学金,选择出家的帖子,在各大论坛迅速传播。这个帖子爆料:北大数学系柳智宇出家了!到了最后他还是拒掉了MIT(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全奖,然后就跑到北京某寺庙。

  据本报的报道,柳智宇曾就读于华中师大一附中,一直看好他的高中班主任文勇表示,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传言。而在华师大一附中仍物理老师的柳智宇的父亲声称,这是一起网络恶搞事件。

  北大毕业生、“数学才子”、美国麻省理工全额奖学金,这些词汇所表征的国内名牌大学、高材生、美国知名大学,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努力争取的目标,如果拥有这些,可以算得上顶级成功人士了。谁曾想到,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却要放弃这些出家修行,好不怪异。这样的想不通是很有新闻性的,加之柳智宇是湖北人,在武汉上过学,本报因此作了大篇幅的报道,让我们对柳智宇有较多的了解。

  昨日本报以及其他媒体的报道,已经证实柳智宇在北京西山龙泉寺修行,不过目前只是净人(尚未剃度的佛教修行者),要正式皈依佛门还有好几年的考察期。记者还发现,龙泉寺里有多位北大、清华的高材生在此隐居。

  在家人都已经帮柳智宇准备好了赴美留学行李,却没想到半途出现变故。柳智宇父母是坚决反对“孩子的这个决定”的,柳智宇的父亲说,这一两个月我已经心力交瘁,他的母亲也病了一场。目前,他们仍试图让柳智宇回心转意。柳智宇父母的这种心情我们可以了解,假如我们的亲人遁入空门,我们同样会感到痛苦。

  报道说,柳智宇在高中时就对佛学有着浓厚兴趣,而在北大时,其室友证实柳智宇诚心向佛,热衷于研究佛学,常常撰写一些佛学文章,长年坚持吃素,为人平和,助人为乐,总是想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也没听说有什么感情纠葛”。我想,柳智宇选择出家修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的冲动,而确实是想向善修为。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人,一个能够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人,其对生活方式的自由选择,我们都是应该尊重的。假如他最终皈依佛门,我们只能用通俗化的佛家思想劝慰他的父母,看开一点。

  有网友责怪北大说,怎么把一个天才弄成这样。我倒认为,一个大学能够给学子提供多种生活可能,哪怕是非一般的,恰恰体现了大学的开放和包容精神。而这种精神也是我们正在建设的文明社会所需要的。一种生活方式好还是不好,固然有社会主流价值标准,但人们未必一定要唯主流价值是从,少数人的并不损害公序良俗的选择自由应当受到保护。

  佛教事业对于人们向善是有意义的,或许柳智宇们的加入可以改善佛教事业,为人类的和谐相处贡献,这未尝不是好事。谁说柳智宇没有社会责任感呢,他对人类的悲悯情怀,可能比很多人来得高尚。
 北大毕业生入寺修行前博文透露其对爱情理解2010年09月19日 14:35河北新闻网-燕赵都市报 】 【打印共有评论0

寺庙

柳智宇

在多少望子成龙的父母眼里,湖北男孩柳智宇是一个教育成功的典型,是他们理想的教子目标。中学时代,他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被保送到北京大学。北大毕业之际,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同意他的留学申请,并给予他全额奖学金。然而,柳智宇却放弃了这所美国名校,遁入空门,到北京的千年古刹龙泉寺出家修行。

近几年,北大清华高材生出家的消息并不少见。包括柳智宇在内,北京大学耕读社三任社长隐遁空门,第一任社长是北京大学哲学系的邓文庆,也曾在龙泉寺出家修行。现在的河北佛教协会副会长、柏林禅寺住持明海于1991年毕业于北大哲学系。获得北京大学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的王小能出家前已是北大学者。因收养20多名弃儿而被关注报道的智宏法师是清华大学哲学系毕业生。北大清华高材生缘何遁入空门?成为许多人关注的问题。

本报驻京记者 栗占勇

1 北大“数学才子”遁入空门

9月初,-个关于北京大学柳智宇出家的帖子,在各大论坛迅速传播。这个帖子爆料称:“北大数学系柳智宇出家到北京某寺庙!北大数院的柳智宇到了最后他还是拒掉了MIT(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全奖,然后就跑到北京某寺庙出家了。”

帖子中提到的柳智宇是北京大学数学系毕业生(2010年毕业),曾连任北京大学耕读社的社长,已经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全额奖学金。然而,他拒绝了这次赴美留学的机会,被传“到北京某寺庙出家了”。

起初,柳智宇的父亲还不相信这样的事,对询问他的媒体记者称:这是一起网络恶搞事件,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柳智宇放暑假后,回家了一趟。七八月份回北京,现在自己也联系不上儿子。

随后,北京龙泉寺透露消息,柳智宇的确入寺修行了。

国际数学奥赛金牌、保送到北京大学、到美国麻省理学院留学、全额奖学金……这是许多中国孩子追求的梦想,也是许多父母对孩子的期盼。然而,拥有这一切的湖北男孩柳智宇却轻易地抛弃了这些,到北京的龙泉寺出家修行。尽管身处宁静的佛门净地,柳智宇的名字却成为舆论的焦点,他的出家引起人们的广泛热议。

中学时代,柳智宇就以出众的数学才能受到关注,当时年仅16岁的他挑战了17世纪瑞士数学家雅各。伯努利提出的一道难题,由此撰写的论文《幂数列求和纵横引论》获得了省级比赛的一等奖。楚天金报2004年报道他时称,“柳智宇兴趣广泛,计算机将他的生活变得多彩;哲学则使他保持了平和的心态。”

柳智宇毕业于华中师大一附中,他的父亲是该校一名物理老师。在父母和老师眼里,柳智宇都是一个优秀的苗子。该中学数学奥赛主教练余世平称,柳智宇对所有的学习科目都有同样浓厚的兴趣,而且每门课程都融会贯通。每次讨论,柳智宇都会用较为深刻的理论阐述一种观念,令人折服。他的高中班主任文勇认为,柳智宇是他从教多年来遇到的最优秀学子。身为理科生的柳智宇高中时,就对老庄等经典很痴迷,偶尔也会试图了解佛学。

被誉为北大“数学才子”的柳智宇为何遁入空门?许多人试图解开这一谜底,感情原因?生活所迫?就业压力?对未来的担忧?目前的柳智宇并不存在这一问题,相反,他已经获得美国名校的全额奖学金,他在数学专业之路上有着无限的前途。从中学到北大,他对数学投入了那么大精力,又取得那么优异的成绩,他心里应该有一个理想的“数学梦”。

柳智宇在北大读书时,曾经参加了两个学生社团:禅学社和耕读社。他的一位室友对媒体称,柳智宇入学不久,就加盟了北大禅学社,长年坚持吃素,在衣著上倒没有什么特殊。他性格比较内向,也许是潜心向佛,他为人很平和,乐于助人,大学期间没听说有什么感情纠葛。有时候到龙泉寺里做义工。

耕读社是北大十佳社团,致力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体认与实践,柳智宇曾连任耕读社的社长。“耕读”二字取自“晴耕雨读”或“耕读传家”,宣称“晴耕雨读,陶养心灵。圣贤为伍,师友同行。”

记者登录耕读社的博客,署名为柳智宇的文章《如何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中写道:“大爱和敬畏为我们提供了求知的动力。对未知领域没有敬畏,对真理的热爱,真诚的好奇心从何而生呢?对人类的苦难没有悲悯、对生命没有敬畏,又何以研究政治、经济、社会以奉献人类呢?没有对生命真谛、世界美好的追寻,又何以展研文学、历史和哲学呢?”

耕读社的博客上显示,4月26日,柳智宇发表了文章《陪伴母亲》,其中写道,“这次母亲来学校看我,一来叮嘱我办理护照和签证,二来送几件衣服。早上我独自读诵《孝经》,希望这一天能好好孝敬母亲……理完发母亲和我一起到宿舍来。母亲上楼走得很慢,我心里又一阵触动,母亲身体不如从前了。上到五楼半,母亲停下来试着去开楼道里的一扇窗子,她想为楼道通通风,而这个细节,我平时不会注意的。母亲来到我宿舍,就开始为我洗衣服……”

5月16日,柳智宇在耕读社的博客上发表《我理解的爱情》,其中写了曾在寺院的感受和对爱情的理解:“在寺院里,每日上殿、读书、劳动。慢慢的,对性别的关注会少一些。看待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忘记他是男性、女性或是他的外貌,仿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化到了一种更质朴的层次。想到社团里许多同学都在思考爱情的问题,又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这几天有一些想法,就记录下来”。“爱情是一种缘分,从这个缘分中可以开出美丽的生命之花。爱情让冰冷的心温暖,让平凡的灵魂燃起对真善美的憧憬。然而这花朵是需要细心栽培的。”

少女作家蒋方舟也毕业于华中师大一附中,比柳智宇低两个年级,曾公开宣称柳智宇是自己的“梦中情人”,目前在清华大学读大三。有媒体报道,她对柳智宇的评价是:“我看过他的文章,知道他所有的思考都是一下子深入到最终极的问题,所以能够理解他选择皈依宗教作为归宿。但修行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点遗憾他的选择这么彻底和决绝”,“不过,我觉得,他不研究数学,是我们在数学研究方面的损失。”

2 几多北大清华高材生隐遁空门

北大“数学才子”柳智宇到龙泉寺出家,受到人们的广泛争议。同时,名校高材生隐遁空门,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

龙泉寺证实柳智宇出家的消息后,还透露龙泉寺有许多名校的高材生。这里既有北大的研究生,也有清华的研究生。目前寺内排队等候剃度的净人众多,一些外地新建寺院,专门来这里寻找优秀人才。其中有位北大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在寺里当了3年多义工,一手建起“龙泉之声”网站,去年正式剃度。

有媒体报道,“北大耕读社出家有传统,三任社长都已经出家”。耕读社的第一任社长叫邓文庆,曾为北京大学哲学系硕士,毕业后在福建莆田广化寺剃度出家,人称“显庆法师”,2006年来到龙泉寺。他父母先规劝他还俗,后也成为龙泉寺居士,跟在儿子身边。不过显庆法师现已离开龙泉寺,在另一家寺院挑大梁。

较早隐遁空门的应是明海法师。他于199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1992年9月,于河北省赵县柏林禅寺剃度出家,现任河北省佛教协会副会长、柏林禅寺住持,已是佛教界有名的高僧。

柏林禅寺的明影法师也毕业于北京大学,他曾经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公务员工作,但优越的生活并不能阻止他对人生的思考,他爱探究许多问题,越探究却越困惑,后来到柏林禅寺出家。

王小能拥有北京大学的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成为北大法学院的一名学者。她曾担任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栏目的嘉宾。然而,这样一位在外人看来工作顺利、经济宽裕、身体健康、家庭美满的女法学家却到寺庙隐修,法名衍能。她曾在一篇文章中称,“在学民法的过程中,我的感触有四点,一是民法的法律主体的平等与佛法的众生平等,二是民法中的自由与佛法的解脱或涅磐的相近,三是民法中的诚实信用与佛法中的博爱的相近,四是商法的赢利与佛法中的自利、利他的联系。”

清华大学毕业生中也有出家的。据报道,1995年,一名清华大学哲学系毕业生为了寻找“哲学中没有找到的答案”而出家为尼,成了一名佛门弟子。她现在的法号叫智宏。2001年后她一共收养了26名弃儿,其中的20多名弃儿已经在国内的一些佛学院就读或毕业。

当然,除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其他名牌高校毕业生中也有出家的,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宁铂就是其中之一。大学毕业后,宁铂成为中国科技大学的一名教师,然而这样一位曾经的青少年偶像,却选择了出家修行。
 

大众对高材生出家感到震惊缘于世俗评判标准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16日18:58  世界博览杂志

  高材生出家,何来震惊?

  /阎海东

  柳智宇,北京大学数学系学生。在近日媒体报道中,柳智宇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被保送至北京大学;”2010年毕业后“又放弃了已经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因为他要去当和尚。“诧异”接踵而来:柳智宇放弃了光灿灿的前程和“黄澄澄的金子”。

  佛门之外的大众,更希望这样一位名校人才能在世俗意义上发挥自己的光与热,比如他的父母前来劝阻,清华大学才女蒋方舟感叹“他不研究数学,是数学研究方面的一个损失。”

  这里的“损失”,是世俗社会的一个判断标准之一,但柳智宇的选择,至少表明他意识到还有比数学研究更重要的,而且很根本、很迫切。柳智宇朋友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他说,“他发现自己有时会计较利益问题,他心里有些不安。”

  报道说,柳智宇曾跟他的朋友谈到,“他的愿望是普渡众生。”若非一个在北京大学校园里沉思的青年,在当下社会里说出这样的话,恐怕需要极大的勇气,至少克服起码的心理障碍。

  北大、清华的高材生出家,其实并非新鲜奇闻。笔者此前就了解到好几个走出校门遁入“空门”者,其中似乎以哲学和工科居多。牛顿对上帝绝对信仰,康德发奋论证“上帝之在”,皆因他们发现,除了显示给先知的《圣经》之外,上帝写出了令人敬畏的自然与生命之书。他们紧抱宗教伦理,因为他们知道科学这把利剑的可怕之处。名校数学专业的高材生柳智宇,或许十分清楚佛学首先是智慧之学,并乐意追求其最终显现的真与善。

  以世俗之眼或拒绝了解的姿态,佛教一直被误解。《水浒传》中的鲁智深出家,是因为杀了人;《红楼梦》中的一僧一道携贾宝玉绝尘而去,是因为看透了红尘苦情;清顺治帝出家,也被演绎为情殇;作家汪曾祺在《受戒》开篇说“明海出家了”,是因为家里养不起这个孩子;至于烧香拜佛,多是某种功利的交换。连菩萨的“救苦救难”,都仅仅被理解为“扶贫工程”,只有穷人才需要。

  所有的误解叠加在世俗历史中,人们似乎更乐意看到和尚也追求“庙产”,冒渎之心常有。而“出家”是不是一种积极的追求?真正意义上的“和尚”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乎少有人知道。事实上,了解常识的人都知道,出家是为了求得一种更好的学习状态,只不过钻研的是佛的智慧,修的是慈悲之心。

  这让人想到“仰望星空”的呼吁。

  “仰望星空”显然比“望断红尘”更有难度,至少你得抬起头来,甘于置身在茫茫黑夜。而在物欲横流的时下,决然去做一个“仰望者”的还是少之又少,但如道长李一那样去兜售“信仰”牟利者却大有人在。

  比柳智宇更早遁入“空门”的学长们,也许早就有种更为整体的“大担忧”。而世人又是在何种意义上,为这些“最杰出的头脑”跨入庙宇而震惊?相貌清瘦柔弱的柳智宇希望“普渡众生”,能在多大程度上被我们理解?这的确是丈量一个时代心智的最好尺度。

  1989年,同为北大才子的诗人海子,在祝愿陌生人“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之后卧轨自杀,使“春暖花开”由此成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而今天,柳智宇的愿望是“让每个人都过得快乐”,作为民族的一份子,他因此跨前一步,试图去开启大慈悲的智慧之门。

  这应该不是时代的损失吧?
   

      柳智宇:晚读《孟子》记录

                                     (2009-10-09 19:01:33)

 

时间:2009年3月4日晚9:10~10:00

参与人员:谷继明,倪云,王震元,柳智宇

主持:柳智宇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四书章句集注)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

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

柳智宇说:孟子讲性善,我们需要知道他这个概念是在什么层面、针对什么问题提出的。

人有恶人有善人,一个人的行为也有善有恶,既有追求物质享受的,也有追求内在德行提升的,这两方面的倾向都有,可是人们往往认为前者是自然的,是人的天性,而后者是天生的。孟子的看法正与这相反。

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四书章句集注》)舍,上声。在我者,谓仁义礼智,凡性之所有者。有道,言可妄求。有命,则不可必得。在外者,谓富贵利达,凡外物皆是。赵氏曰:“言为仁由己,富贵在天,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物质的得失不是人力所能为,是由命决定的,而自己内心的提升,德行的修养,是自己可以作主的。孟子的性善论是不是就在这个层面上提出来的呢?他指出心灵提升的重要,告诉我们,迷失于物质,苦苦挣扎不是我们的本性,过有德行的生活才是我们的本性。

告子曰:“生之谓性。”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告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不外乎此,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与,平声。下同。白之谓白,犹言凡物之白者,同谓之白,更无差别也。白羽以下,孟子再问而告子曰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告子自知其说之非而不能对也。愚按: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杞柳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说,纵横缪戾,纷纭舛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

我们有时会觉得孟子是在诡辩,其实不然,这里孟子就是在和告子讨论“性”这个概念的内涵。“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也即所有生命共同的这个“生”,就如同所有白色的物体共同的“白”一样,是它们的本性。孟子由此推出人和禽兽没有不同了。这样看来,是两种体系的概念不同。那么看一个事物也可以有不同的观点。关键是这样一个观点是否抓住了事物的要害,对我们的生命,生活会有什么影响。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桊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桊。”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桊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桊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桊,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桮,音杯。桊,丘圆反。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柳,柜柳。桮桊,屈木所为,若卮匜之属。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戕,音墙。与,平声。夫,音扶。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

告子认为仁义不是人性本具的,把人性变成仁义就像用木材来做杯子一样,也就以为这是要伤害木材的本性的。孟子指出,如果按这种方式定义人性的话,那结果就是天下的人因为觉得仁义是一个外在强加的道德标准而不为仁义,把自私自利当作自己的天性,而把行仁义当作一种对自己本性的伤害。孟子认识到仁义是人的本性,心的本体,并顺着这个本体,因体起修,复其本性。

孟子与告子的辩论中还有关键的一点,是告子的观点“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柳智宇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语言逻辑上不能成立的,意识活动中就不要理会它,意识活动没有决定的就不要凭一时冲动发之气血。谷师兄把这一句话解释成:在言语辩论上辩不过人家,不必求诸本心,心上有不安也不要发动于气血。孟子反对告子的前一个观点,认为一切都应用自己善良的本心去体察抉择。柳智宇认为,孟子立其学说于人性,所有的观点都直指善良的本心。谷师兄认为,告子的观点比较类似道家,保持内心的平静,身体气血的畅通,两人的观点各有其体系。  

 

               柳智宇:陪伴母亲

                        (2010-04-16 22:58:08)

 

这次母亲来学校看我,一来叮嘱我办理护照和签证,二来送几件衣服。早上我独自读诵《孝经》,希望这一天能好好孝敬母亲。早上8:30,母亲来到楼下,我下去接她,母亲本来说要我把饭卡给她,她一个人去吃饭就可以。我说“一起去吃饭”吧,母亲没说什么,就一起去了。母亲排队买早点的时候,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办护照需要的一些文件。她在一张小纸条上写好了每件要做的事情。我看着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件事,填什么表,到什么地方办一个什么证明,条分缕析。内心一阵感动。我认真记住每一件事情,它们之间的关系,这样看了五分钟左右,母亲买了早点,坐在我的对面。

我们很自然的,就聊起申请出国的事情来。得知我接到MIT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和父亲都非常地高兴。在申请的过程中,父亲母亲一路陪我走来,有时我忙于专业课的学习或社团的事情,父母就帮我看信息,下载表格,填好了再发给我让我签字。要给学校寄材料的时候,他们列好了每个学校需要哪几件材料,又为我制作了每个学校的封面信。我的简历也是母亲帮着做的。

我们谈起每张表该怎么填,谈着谈着,我就有些着急,一个手续到底该怎么办,一下子没有搞清楚,我和母亲讨论,不知不觉中声音就大了起来。我意识到这一点,赶紧调整自己的内心,心平和了,声音又变得温和了。当我的心陷在事项上面,已经忘记了对母亲的尊重与感恩。母亲也是个急性子的人,在申请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她都会打好几个电话关照我去解决。有时听到她的声音很着急,我也有些不耐烦。仔细想想觉得很惭愧,我申请出国,不也是在报答父母的恩德吗?现在好不容易申请快成功了,应该多让父母开心才对呀,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反而惹父母生气,那这又算什么呢?

吃完饭,母亲说我的头发长了,要我去理发,我就说那现在去理吧。当时想的是可以和母亲一起走一走,其实想想,也大可不必这样,因为上午精神好,还有好多作业要完成呢,找一个零散的时间去理就可以了。母亲也很希望看到我用功学习,不一定希望我总陪着她呀。刚才母亲一见到我,就要我抓紧时间学习,我陪陪她是对的,但真耽误了学习,她也该担心了。

理完发母亲和我一起到宿舍来。母亲上楼走得很慢,我心里又一阵触动,母亲身体不如从前了。上到五楼半,母亲停下来试着去开楼道里的一扇窗子,她想为楼道通通风,而这个细节,我平时是不会注意的。母亲来到我宿舍,就开始为我洗衣服。

我拿出一块饼准备给母亲尝尝,但看她在忙,早上吃饭晚,中午吃饭早,就又收了回去,想下午再说吧。昨天到一位同学寝室,他请我尝一块,我看这饼很好吃的样子,就请他给我了两块,留到明天,自己和母亲各吃一块。母亲现在不吃,我一犯馋,就把自己的那一块先吃了。莲蓉的馅,翠绿透亮,甜而不腻。我吃到嘴里,突然想到为我做这块饼的艺人门。他们做这块饼时心情怎样?他是不是在为生计而劳累辛苦,做出的饼能让这么多人品尝。我生活在北大,又这么好的生活环境。他在为我付出,而生活的环境却很贫乏。不知怎的,我突然又想到父亲手上的老茧,这是大半生辛苦的印痕,都是为了孩子。那位艺人的手上是不是也有老茧呢?

中午和几位同学约好12:00一起吃饭,商量社团的事情。我就11:30先和母亲一起吃饭。要是以往,我一定会帮母亲买了饭,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和同学一起吃饭。而这时又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11:30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到康中去吃饭。申请的过程中,我越来越体会到父母对我的爱。每一丝希望或失望,他们都与我分享。每当我没有时间面对一些琐事的时候,都是父母为我整理好资料,在电话里仔细地告诉我该怎么做。那份细心,那份殷切,我时时感受着来自父母的爱的力量。

以前总不知道如何与父母相处。接触了传统文化,我就一直想怎样孝顺父母,让他们开心。有一次我听说可以给父母洗脚,我寒假回到家就对父亲说,我帮你洗脚吧。父亲非常奇怪。我告诉他原委,他很不屑。我计划中的第一件孝行就这样泡汤。后来一起去买面包,父亲要多买一点,我说:“不能太贪,要注意节约”。他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机械,你要学什么东西都学成这样子,我可对你非常失望”。后来我帮父母做饭,可每当母亲不放心我的厨艺,要来多翻动一下铲子的时候,我就很不耐烦,把铲子抓得紧紧的,不让他动。我正想借这个机会表现一把呢。“这么自以为是”父亲看到了就说,说得很重,原来父亲对我的一点小心眼看得这么明白。父亲希望我开阔眼界,带我听很多电视上的讲座,看很多新闻。我一开始觉得他强迫我看,很排斥,后来看了,每看之后就谈一大堆自己的观点,和父亲的观点很抵触,父亲又不高兴。后来我看完就不说话了,一肚子怨言憋在心里,表情上也流露出来。“一副怪样子”父亲看了,又不高兴。我到底怎样做才能让父母开心呢?一度我都快要放弃作一个孝顺儿子的愿望了。

最近才搞清楚,原来孝道最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能否从内心深处体谅父母的用心。寒假的一天父亲对我说:“你要出国了,我们一起去商店为你买几件衣服吧。”我顺从地答应了。我以前很不喜欢逛街、买衣服,觉得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一个样,外貌不能代表人。以前父母带我去买衣服,问我喜不喜欢,我都是随口应付,想必也令他们伤心了吧“这么大了,还不注意自己的仪表,以后谈恋爱怎么办?找工作怎么办?老师同学会不会笑话?”这一次走到喧哗的商场里,看到一件薄薄的外衣八百多元,一件羊毛衫五百多元,我一下子感受到要买一件衣服是多么不容易。我认真地向父亲请教着不同布料的名称和特性,不同衣服款式的好坏,与父亲商量哪一件我穿着最好。我挑了三件衣服,父亲很爽快得买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欣喜地表情,一瞬间,我知道父亲是多么希望孩子能穿一身整洁清爽的衣服。一阵感恩涌上我的心头。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自己的仪表,注意不把衣服随便乱放,弄得很脏。

孩儿长大了,许多事情父母不了解,他们的建议也许与实际情况不符合。但我们能否体会得到背后那颗殷切的心呢?如果能体会到,我们也就知道感恩,知道顺从,而同时也敢于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因为只有走好真正能让自己幸福的道路,才是父母最大的心愿.我有时会到燕南食堂,很认真地点一碗羊肉面,因为母亲叮嘱过,”你身体寒,要多吃羊肉”……  

 

柳智宇:我理解的爱情

(2010-05-16 19:40:21)

 

在寺院里,每日上殿、读书、劳动。慢慢的,对性别的关注会少一些。看待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忘记他是男性、女性或是他的外貌,仿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化到了一种更质朴的层次。想到社团里许多同学都在思考爱情的问题,又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这几天有一些想法,就记录下来。

爱情是一种缘分,从这个缘分中可以开出美丽的生命之花。爱情让冰冷的心温暖,让平凡的灵魂燃起对真善美的憧憬。然而这花朵是需要细心栽培的。我们会一次次地想象未来美好的生活,却不知如何珍惜现在,结下未来的因缘。邂逅是缘分,相聚只一瞬间。如果每一次相聚本身不能让生命滋润和升华,只是充满了渴求与不安,只是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恐怕失去,我们何以期待并不可知的下一次或遥远的未来呢?

我们会觉得对方很美好很单纯,却不知如何让这种美好延续。不幸的是,我们看到美好的东西就会想到去占有。我们的内心缺少一份敬意。敬畏什么呢?敬畏变化,敬畏成长,敬畏每个人不变的本真。楚王看到神鸟,将她带回宫殿,给她最好的饮食音乐的享受,他很爱神鸟,却不敬畏神鸟的天性。一个牧羊的孩子,在无意见看到神鸟飞过天空,那艳丽的色彩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他跪下来祈求上苍,他不知自己要祈求什么,他只是敬畏这高远而超拔的生命。这个孩子入山修行,许多年以后,他已能乘着飞龙在云端翱翔了,却常把自己变作乞丐的样子,在市镇里游走,唱一些奇怪的歌,偶尔惊醒沉睡中的人们。夜里,他出现在最繁华却又最平凡的街道上,万家灯火如云如雾,从他的心间流过,了然无痕。他偶然来到楚王为神鸟修建的墓前,坟墓很辉煌,神鸟生前的样子熠熠如生地凝固在一尊塑像上。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唱道:“她已走了,我却还在。我也将走了,有什么永不离开?”

她已走了,在我心中留下的,便是我的成长。当我也走了,那永不离开的,便是永恒的大爱。生命曾经冰冷孤寂,因为爱而绽放光辉。如果这花朵已经绽放,它可以不再担心什么,不再寻觅什么,由一个人的爱,看到千百年来在人类心中涌动的爱的暖流,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可是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久便凋零了,即使不凋零,也如盆栽的花朵,离开了大地母亲,只能供游人赏玩,无法展现生命的本然了。

爱是让生命成长的。不是放弃真实的自己去顺从别人的喜好——那是外在的形式,失去了生命之真,何以能深入心灵呢?“君子和而不同”,需遗忘形骸,寻求那相与中的灵动,成长中的默契。那不同正是互相学习的地方呢:对方的优点正是让我补足自己缺失,对方的缺点正是磨练自己的忍耐与爱心。成长需要时间,宽容自己和对方吧。若有两颗活泼的心,两颗像春天的芽一样愿意成长的心,一切境遇都是最好的肥料和土壤。若不愿意成长,只是耽著于彼此的情态和容颜,爱情便没有了方向,心也不那么灵活了。那情态和容颜都是会变的,俯仰之间,向之所欣,已为陈迹,尤不能为之释怀。山盟海誓没有用,那只是一种短暂的情绪。

 

我们的心本来很灵活,若先有一个预设,反而有束缚了。“言必信,行必果,吭吭然小人哉”。孔子所提倡的“信”,不是誓言,而是信念,是生命的愿景与方向,是对自己内心的忠诚。“缘随愿来”,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切的关怀是什么,如何能在爱情中不迷失自我呢?

我们把对方看作自己生命的支撑,却不知生命只有靠自己站立。“年之少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因为我们太孤独,因为我们内心不够充盈,我们会想象一个人的形象来填满自己的内心,谁知失去时我们会更加孤独和空虚呢?且又增加了失落与焦躁,仿佛已回不到原来孤单却安宁的自己。我们自己不愿意为自己负责,谁又能承载我们生命的重量呢?

爱情一开始总是柔嫩而脆弱的,在它变得坚如磐石之前,不要让它承载太多的重量。孤独的原因是我们与世界之间,与其他生命之间失去了联结,感受不到你与我之间的相互依存、休戚与共。在爱情中,我们找到了与另一个生命的联结,也进而找到了与世间万物的联结。这种联结是需要努力去建立的。可能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我却并不真的了解她。我以为我了解。相爱的人之间可以坦诚地展现自己,却不一定愿意清空自己去体谅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半天还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愿望,自己觉得两个人应该怎么相处。归根结底,所爱的,只是自己理想中的形象,并且想把对方变成这个形象。我们有没有放下自己的欲望,在宁静中看到那个真实得她?她内心深处的关怀,她当下的状态,她曾得到的爱与感动、失望与创伤,她希望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是否适合自己,如何一起成长?互相理解得越多,互相学习得越多,感动和成长就越多。我们不是在想象和文字中构建爱情的意义、生命的意义。意义是在互相理解、代人着想、真心付出中构建起来的。

同样的,透由倾听和付出,我们能与一个生命、与大众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以解除内心的孤独。孤和独都是自我,我的感受、我的成见,屏蔽了世界的真实,竖起了高高的墙壁。

因为我们与世界的隔膜,又要寻求一种价值来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看看,我是有很多优点的哟,我是和你们不同的哟。我们又用种种的矜持、用高慢填满了自己的心,这样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孤独。我们想要融入大众,可我们在同时却又在排拒他们。我们想要找个人理解自己,可同时却不愿意放下那傲慢的心。

语言文字都是指月的手,我们却习惯给事情加上种种的概念,附加上很多意义,用这些概念扭曲了事情本身,也填塞了活泼泼的心灵。能否让人与人的相处回到最单纯的地方,心与心的连结?古人有兄弟结拜的习惯。我们想找一个人来倾听彼此的心曲。可是我们了解自己身边的人吗?我们了解自己的父母吗?世界上有一个我们真正了解的人吗?如果我们没有努力去突破自我的墙壁,我们怎能跨越千里的距离去走入另一个人心灵的花园呢?

相逢本身是一种美。心有灵犀更是难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远方,不是外在距离的遥远,而是心路历程的遥远。

   

柳智宇:如何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

(2010-09-06 16:26:48)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这句话自五四以来就成为中国人精神的理想。从小学起,教科书里就告诉我们,要敢于怀疑权威,要有自己的思想。可是想一想,我们活到今天,有多少自己的思想呢?这些思想又能给我们的人生带来怎样的转变呢?我们从小学和中学接受应试教育,分数至上,很少有自由思想的空间。到了大学以后,一下子面对五彩缤纷的世界,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人生的方向,发现自己没有取舍的标准。怀抱很远大却显苍白的理想,却不知如何开始行动;未来似乎充满希望,又似乎离现实非常遥远。许多人渐渐选择了一条道路,却仍然觉得远离自己的内心深处;另一部人选择了随大流,周围人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却想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我们也许会从师长和同学那里,从网络上得到一些关于专业、社会、政治、人生的意见,通过结合自己的人生经历来分析抉择,得出一些自己的观点,乃至于能与同学辩论。但这些观点不系统,许多地方比较片面,而最关键的是,这些观点只关注于外在世界的一些局部,对于人生的重大问题没有回答——乃至于没有多少人觉得自己能想清楚这些重大的问题,对于一些现实的学业、求职、爱情等问题,也经常显得很空洞、不切实际。

工作了之后又怎样呢?现代社会节奏非常快,一些行业的工作量很大,还要应对很多现实的问题,升职、评奖金、工作中的各种关系,更有家庭需要照顾。一位师兄告诉我,他有一段时间下班回来之后,非常疲惫,困得根本没有精神读书。他说许多人工作后非常怀念上大学的时光,觉得那是自己一生中思想和人格达到的顶峰。如果工作相对轻闲——这是少数,随着阅历的增加,思考的深入,对许多问题能有一个更务实和透彻的认识,但是这一生应该做什么?如何才能实现理想、改善社会?另有一些人选择追求理想,不随大流,不走寻常的道路。他们是可敬可佩的,但相当多的人走得很坎坷。不走寻常路,自然要承担很大的压力,而信仰的力量是否强大到让我们克服困难昂扬向前?我们生活在社会之中,我们的智慧是否足够明晰,使得当我们认为自己卸下社会的枷锁时,我们抛弃的不是粮食和水?随大流是安全的,因为能常与人沟通,如果离群索居,我们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堕入到自己的情绪和成见的小世界里?“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对我们如此重要,如何才能实现呢?

思想之于人生,犹如一张地图,上面不仅标明了各处的景致、风光,也标明了我们的目标和现在的位置。所谓有思想,不是说对一些地图上不相干的地方有一些繁复斑驳了解和猜测,而是关注于人生社会的大问题,就好比地图的整体、地图中的一些重要特点和我们的起点、终点、中间的路径。同时,思想中蕴涵了行动,我们有了地图就是要去走一条路的,而实践也是检验思想是否正确的标准。科学上的定律需要用实验来验证,关于社会人生的思想则需要靠我们的生命体验来验证,否则就只是一堆假设。

我们说一个人思想自由,是说他基于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思维方式,能够提出许多新的有益的见解,与前人的见解相对照而能给人新的启发,不是说他不顾前人的经验胡想一套,妄自尊大;我们说一个人思想深刻,是说他具备透过表象发现问题关节点或实质的洞察力,不是提出一些与实事不符的片面、古怪的观点。我们说一个人思想开放,是说他能不断学习,原原本本地领纳别人的观点、立场,而能同情地体会前提的生命体验,不加入自己的曲解,有疑处阙疑(暂时搁置),待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时再从一更高的观点沟通人我,使各自思想的不足得以弥补、优点并行不悖;不是说不加鉴别地一味吸收、实则未领纳其本怀,吸收得多了不同观点错杂无序,就在心里打架,然后再用搅糨糊的方式强行调和。

思想需要训练才能自由、深刻和开放。我认为以下四点是训练思想所需要具备的。

一是心态,心怀大爱和敬畏。谈到认识就要谈到认识者和认识的对象,那么认识者与对象的关系就很重要。是对立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还是没有关系?这决定了认识的过程中我们所选取的视角。如果我们以仇恨去看世界,得到的只有仇恨的理由;如果我们以冷漠的心看世界,得到的只有一堆冰冷、割裂的信息。以爱心和敬畏的心与世界互动,我们才能欣赏它的美和神奇。“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爱心缩短了我们与万物间的距离,敬畏给与我们平等的眼光,去除了自我中心的态度。大爱和敬畏使我们的认识更加客观。所谓客观,并不光只实事是客观的,也包涵认识的方式、思维的模式要依据事物本来的面目来呈现。认识物要用物的规律,认识心要用心的规律,都是事物本身的规律,在与它真诚互动的过程中去体会,而不是用一个成见到处套用、百病包治。

大爱和敬畏为我们提供了求知的动力。对未知领域没有敬畏,对真理的热爱,真诚的好奇心从何而生呢?对人类的苦难没有悲悯、对生命没有敬畏,又何以研究政治、经济、社会以奉献人类呢?没有对生命真谛、世界美好的追寻,又何以展研文学、历史和哲学呢?大爱和敬畏是指引我们追寻理想的强大推动力,中国古人讲“主敬”“涵养”,正见得心态对为学的重要。大爱和敬畏可以对学问,也可以对师友,恭敬心可以使我们能更好地向老师和同学学习。基于大爱和敬畏,也容易养成反省的习惯,反省自心需要有面对真理放下自我的力量,这种力量正可以从爱与敬中产生。

二是阅读,广泛地阅读获取各种知识,对人类各文明源头的经典尤其仔细揣摩。知识是我们思考的材料,所谓“思而不学则殆”。建立完整的、系统的知识结构对我们思考问题至关重要。我们会说,我的兴趣没有那么丰富,对许多东西就是没感觉,不想掌握这方面的知识。兴趣可以靠大爱与敬畏来拓宽。如我对历史没有兴趣,但想到我的祖先曾经生活的图景我一无所知,而祖先的付出正是我今天的生命之所由来,而了解未来人类社会的演进也依赖于对历史的学习,那么我会希望去了解历史而知道祖先们的生存状态。

如何培养大爱与敬畏又如何让自己的知识结构系统化呢?就要靠阅读人类各文明源头的经典,如中国的儒释道经典,西方的古希腊、基督教、伊斯兰教经典等。读经典,正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人类文明演进中许多根本的关怀和思维方式最初形成于这些经典之中,因为是原初的,所以最少有限制和僵化,为一民族力量的源泉。后来的历史的发展往往基于这些根本的关怀和思维方式而向前推演,应着不同的时代特点而有新的发展。一些观念,往往后人加以曲解,等走到极端后又反过来,全盘否定之。而不管是坚持还是否定,都已离开了这一观点提出时的历史缘起和初衷。而最终,还要靠有识之士深入经典,或多文明交流、多经典相参来解决。此外需对古圣先贤存一份爱与敬。何以千百年来那么多仁人志士都从他们那里得到生命昂扬向前的力量呢?需仔细体会圣贤的用心,圣贤何以成为圣贤,将经典中的话与自己的生命相联系。可以参见朱熹夫子《读论语孟子法》。

古人讲读书要按“经、史、子、集”的顺序。大致的可以说,“经”是经典,用以接通民族文化的源头,建立人生的大本大源;“史”是历史,学史知文明的进展、演变,而以“经”中之精神将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各种资料整合成一系统;“子”是历史中各思想家、仁人志士的作品,因为他们的努力使在文明演进中麻木的精神得以复苏,人们寻到时代的方向,从他们的反思和探索中,我们更接近生命的真谛、历史的真相;“集”是各时代的文集,通过它们,我们能丰富经典和历史的血肉。对于文科来说,这一顺序仍然有其适用性,对于理科来说,学科中的核心思想以及学科历史的知识也非常重要。

三是阅历,要有深刻且广泛的生命体验。生命体验是一个观念产生的源头。要理解一个人为什么说出一句话,为什么这样说,而不是那样说,就需要进入到他的语境中,对他的生命体验有一种同情的了解。要理解经典,也需要有一定的人生实践的体验才可以。有一些词汇,如“仁爱”“大爱”“善”,我们以为没什么,人人都知道。但以这样的概念来读《四书》,佛经或《圣经》,则很容易将之平庸化了。读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服失之”“三月不违仁”则不知所云,不知其“服膺”和“不违”者为何物。又读到“克己复礼为仁”,则不免要批判。而如果参加过一些慈善活动则比较容易理解什么是“仁”。一位同学参加奉粥后这样写道“觉得他们每一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天真无邪,充满爱的光辉,那是心灵如此洁白安定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 “在这个活动中,每个人无不怀着一颗谦卑慈善的心在为他人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想想夫子所说的“大同”世界也就是这般了吧。” “仅仅只是一天,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改变。这样想的时候,顿觉人生无限辽阔与富足。”

 在慈善活动中,心是打开的,直接地体会到什么叫善良,什么叫感恩,在团队中传递着爱,因为终于完成了任务而快乐,知道世事的艰辛而折服内心的轻狂。我们大学生想得多做得少,一股书生气和孩子气,太关注自己的一点小苦小乐,缺少勇往直前、披荆斩棘的精神。做成一件事情不容易,需要有从整体看问题的眼光和放下自己的见解随顺他人的胸怀,还要有果断和敏锐的洞察力,还要头脑灵活、有坚强的毅力。如能在实践活动中培养这些品质,则生命越来越丰满和充盈,思想也远离偏狭而容易包容、开放。

四是团队,要找到一个追求理想,并有自由讨论氛围的师友团队。人的心有一个特点,就是容易沉浸在某种特定的状态中,以为这就是生命和世界的全部了。恋爱中的人看世界会觉得很美好,失恋了就觉得很灰暗。同样,很少有人愿意去怀疑自己的观念的正确性。特别是经过独立的思考得到某个结论,这时往往只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不愿意听,乃至根本不知道还有其它的观点和可能性,就愿意沿着自己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能挽回这种一意孤行的过失要靠三种回馈机制,一是自我反省,二是实践,三是与人讨论,特别是一群人的讨论。在听到更多人的意见之前,有些固执的人并不觉得自己的见解是可以被怀疑的,是可以有不同观点的。

水流而愈深,火传而不熄,在团队中的讲习讨论是最好的激发新思想的方式。我认为要营造一个有效的讨论的氛围需要具备几个要素:1是共同的目标和前提;2是讨论者互相尊重乃至钦佩;3是大家,至少是组织者愿意清空自己去体察别人的感受,领纳别人的思想,即愿意舍己从人;4是参加讨论的人要对实际的情况有了解,所谓“无情者不得尽其辞”。每种观点的提出都有它所以提出的生命体验作为基础,了解这个观点是从什么角度、什么立场上提出的,则一切的观点不但不相违背反而相辅相成,共同构成我们对事物的全面认识。此外,组织讨论还需要有敏锐的逻辑思维和洞察力将大家的观点按总别、本末、因果、次第进行归类,并调整讨论的节奏。

我参加过一个会议,他们的讨论浸润在一种温情当中,每个人讲话时我都能感受到对其他在场者的关爱,而不管他讲得好不好,在场的人都很自然地发现其中闪光的地方给予鼓励,并把讨论向前推进,没有隔膜,没有排斥。相比之下,我感慨自己与人讨论问题时,有时好像剖析得很深刻,而内心却是一种干涩、寒凉的感觉,处处在与人对立,用自己的深刻去解构、去剖析,却没有好好从对方的角度去同情地理解,看对方的出发点在哪里。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已忘却了对听者、对所说者的关爱与敬重,把自己和他人割裂了、对立了。

上面是仅就思想而言。团队的重要性不只于此。一个团队更重要的作用是在相互扶持中,让人有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动力。更积极地来说,内心的光明、潜能、智慧需在与他人互动中彰明、显扬。个人的发展都需要团队作为平台,改善社会的事业也得依靠团队来成就。

这四点总结起来,似乎正好是耕读社的理念:“晴耕雨读,陶养心灵,圣贤为伍,师友同行。”

愿与大家以“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共勉。

 

 

     柳智宇:我在大学的成长过程

(2010-09-10 13:54:46)

 

北京的天空中总是有各种形状的云彩自在来去,秋天很凉爽,天空很蓝。从我们六楼的宿舍可以远望西山,苍翠的山峦,立在空阔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的干净和清爽。那些山在晴朗的天气里仿佛离我们很近,我曾想徒步一直向西方走,穿过立交桥和略显得古朴的街道,走入那重峦之间,将自己消融在宁静的山色里。而在阴天,不管怎样向西眺望,都只看到一片苍茫的灰色,那些山峰隐没在哪里呢?大一曾到百望山去定向越野,脚明明踏在这座山峰的背脊上,也在盘旋的山路上回望秋日的天空与城市,却分明地感觉到内心与这些山峦的距离。这所有的美景终将幻作记忆,在我的灵台上,在我的心田里,又会留下些什么痕迹呢?

 

大一的我,度过了经常失眠的上学期和在功课中苦苦挣扎的下学期。失眠多严重呢?有时一晚上都知道自己是在努力入睡却一直是清醒的。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我索性放弃了入睡的努力,由它去了——结果居然睡着了一个小时。第二天整个下午都犯困,我记得有一节“管弦乐理论基础”是我一直期待的,因为高中听音乐不多,更没有机会系统地学习音乐知识。结果上课的时候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音乐的调子。

 

我有很严重的眼病,看书的时间不能太长,多长呢?有时是半个小时,所以上课的时候常常得闭上眼睛,完全靠耳朵去听,而且无法作笔记。如果有时用眼的时间超过了这个限制,就很惨了,往往一两天,乃至一两个星期都疼痛难忍,难以恢复。大一上学期因为功课很多是高中自学过的,问题还不大,只是做作业实在是要命的事。

 

大一上学期数学分析期末只考了75分,因此到了大一下学期,我就准备真正花功夫去学习。这时就发现完全找不到感觉。这部分内容高中没有学过,不知道其中的深浅,有时一个地方以为自己搞懂了,看到后面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更多的时候一个概念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么提出来。我学数学是希望与自然沟通,理解它的美和奥秘,高中竞赛的时候常能处处逢源,然而这些新的知识是我无法从这个角度去理解的。

 

大一一年我就没有听过几节能够激起我热情的课。这时多亏了我的同学们,他们帮我读书才使得我能够完成这一学期的学业。那时我们的班长每周都会抽两个小时时间与我一起做一个习题集。还有一位同学每周抽一些时间与我一起学物理。但很遗憾的是,我的自尊心太强,不知道怎样接受别人的帮助。我总难以启齿去恳求别人,总想拿什么东西去与别人交换,或者自己多为别人做一点也可以,不相信别人会愿意全心地帮助我。这种性格让我无法真心地去感恩别人,与他人的心相通。我请同学帮我读书的时候,因为羞于说“读书”或者“念书”——心理觉得这样仿佛在使唤别人——我就说:“这些内容你能不能帮我说一说”。这句话我觉得挺土的,又让我在这样讲时更加不好意思,而我居然这么讲了一个学期。更让我自己不能接受的是,我有时会挑剔帮我读书的人,觉得他这里读慢了,那里没有读清楚。与人家一起做题的时候,人家读完题,我总是做得比较快,有时我不敢立刻就说我做出来了,怕伤到人家的自尊心,有时又会立刻说出答案。这些都让我很纠结。因为我心里这种人我的对立,经常会把身边的人搞得很尴尬。他们都很愿意帮助我,但我对他们的帮助却不珍惜,有时只觉得我要多帮帮他们忙,赶紧把这人情还了,我总把自己看得很高。有几回和一位室友约了他帮我读书,而我居然几次迟到,没迟到的时候听他读也总是心不在焉。后来我就不好意思再找他读书了。

 

有一回导师约我们小组十个人去交流,大家围坐成一圈,分别谈谈自己最近的心得与困惑。有同学说高中没有搞过竞赛,完全无法适应大学的思维模式,上课听不懂,作业题想了一下午,一道都做不出来,非常难过;有同学说要办一个什么手续,因为没看清楚而没有办成,时间都花费了,很着急;还有抱怨说同寝室的同学作息时间不一样,很难相处;有同学说找不到目标,不知道学了这些以后有什么用,又没有兴趣,很茫然……我听着,想想自己遇到的困难与同学们相比也并不是最严重的.我还想,我也许能为同学们做一点什么呢.导师建议我们办讨论班,巩固上课学习的重难点.我们的讨论班就这样成立了,我组织讨论班一直坚持了两年半.我大一一年都很迷茫,但当我看见大家因为听懂了一道题而露出微笑,内心也感觉到一种温暖.

 

从六楼俯视校园,各种树木摇曳着缤纷的绿,映着高楼和远山.而在寒冷的冬天里,缤纷落尽,繁华消亡,只留下黑色或褐色的枝干,如一支支手伸向清白的天空。可是这些光秃秃的枝干就是树的本来面目吗?冬日看去,便觉万物终归于寂,可是后面还有个春天,有那黝黑的枝干上刹时间涌出绿芽的生机。我总觉得在这些苦难的背后,有什么力量正在生长。

 

大一的冬天,有几次去参加禅学社的活动,认识了一位师姐,那时她在艺术系读研二。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位师姐,我内心就特别的温暖。师姐讲话的声音很柔和,仿佛抚平内心的伤痕;而她的微笑中流露着淡定,仿佛什么都已了解,什么都能包容。

 

有一天晚上,禅学社要为元旦联欢会排演一个话剧,一位师兄的小办公室里挤了七八个人,大家都在商量怎么排演,很是热闹。师兄非常幽默,他写的剧本,还有一位大二的女同学很活泼,她演主角,而我由于看上去比较深沉,被安排演一位高僧。我穿上纯黑的海青,拿着一个师兄用来登山的黑色手杖,还带上一顶黑色的帽子,大家都拍手说真的很像呢。我也很高兴,不过内心还感受得到一种隐隐的伤痛,似乎眼前的欢乐并不能真正打动我的心。排演完了,我与那位大二的同学和师姐一起往宿舍走。我有许多问题想问师姐,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太久太久,我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想了半天,要问的时候,又仿佛没有什么可问的。冬夜的校园,格外的宁静肃穆。“师姐,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温暖”,我说。“是啊,我也是。”那位大二的同学说。师姐看着我们两个小孩子,笑了。那笑容像姐姐又像母亲。

 

“我想我愿意像姐姐一样关爱你,尽管我可能不一定能为你做些什么。愿你有烦恼时能想到我:)我喜欢你身上真诚的气质,因为它也随时在感染我~呵呵。”师姐在一条短信里这样说。

 

师姐教我唱歌。

此事楞严尝露布,梅花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风鸥语,迥然银汉横天宇。一笑寥寥空万古,风鸥语,迥然银汉横天宇。

蝶梦南华方栩栩,珽珽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飞鸿去。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飞鸿去。

 

师姐会唱许多好听的歌,歌声宁静又安详。这首《楞严一笑》讲的是一位禅师临终前生死两忘,逍遥无碍的悟境,我特别想学。有一次一起乘车去西山,师姐就在车上一遍遍地教我。师姐说:“梅花,雪,月,同是这世界上最光明最洁白的事物。它们交相辉映,那是怎样一种意境呢?《华严经》上说,无数世界,就如同无数宝珠,每一颗都在其它的宝珠中映出自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小相含,‘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人的心也能如此,无限的自由和宽广。”

 

大一的下学期,我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中午到艺园吃饭,因为可以见到师姐。 师姐一直想带我多与人接触,打开内心。可是那时我的心非常的虚弱,很不喜欢一群人,特别是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的氛围,有一次禅学社去植物园春游,大家都在欣赏风景、聊天,很开心,我却觉得非常的孤独。植物园很大很大,两旁的风景不断地变化,仿佛永远走不道尽头。山坡上的春草绿意盎然,遍野的鲜花迎风开放,却没有一朵花为我而开,没有一阵风吹绿我的心园。后来好长时间我都不想再参加这样的活动,喜欢一个人做题,沉思。可是一个人又好到哪里去呢?常常莫名其妙的心里就难受,觉得生活没有意义,题也做不进去。休息一下吧,想听音乐也听不进去。有一周师姐每天中午会在艺园四楼为我读一个小时书。后来我没有兴趣了,也就不读了。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五月。有一天晚上,师姐准备带我去看眼睛。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艺园吃饭,好久,我们都没有说什么,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师姐抬头看看我,递给我一个微笑。“师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不说好了,自然就好。”我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感动,也许是因为师姐话语间那种淡定、包容的神情,过去的许多经历,突然间涌上我的心头。“我总想为别人做些什么,可是似乎做什么都没有用。”我说这句话时,声音是支吾的。“仿佛世界上没有快乐,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都没有用。”师姐静静地听着,只是微笑。“即使我帮助了别人,这件事做成了,我还是会找个地方一个人痛哭。”这时,几滴泪珠已流下我的面颊。一瞬间,在师姐目光的注视下,我只想让自己的眼泪安静地流淌。

 

“你中午提到的状况我想了想:问题能浮现并能被敏感觉察,已经是一个进步:)发现了问题下一步你自然就会调整好解决好。要有耐心,不要给自己压力,我对你有信心。”师姐发来一条短信。

 

傍晚,姐弟俩走在去看病的路上,我们谈了许多许多。在地铁里,师姐推荐我读一本书《了凡四训》,她把书上的故事讲给我听。温馨的夜缓缓降临,给城市带来一片安详。回来的路上,我和师姐一起唱歌,歌声飘荡在空旷的地铁车站里。有一位一起乘地铁的人听见了我们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留给我们一张名片,说交个朋友,以后也许还会见面。

 

我是一片云,一生都在天空里游。

一开始,我只是笑。我在大地的上方汇聚,与迎面吹来的风嬉戏。我在高山之颠,随云海奔腾而下,我在小河中央,投下调皮的影。

后来,我只是哭。我飞过战场,一只乌鸦在吮吸残剑上的血迹,七零八落的叫声,把夕阳都喊得苍茫。我走过烈日下的田野,苍老的牛驮着沉重的犁,眼角是纵横的泪光。我徘徊过孤独的城市,霓虹灯下,无家的灵魂游荡。

后来,我不再那么爱笑,也不再那么爱哭。我认真回想所看见的一切,云游四方只为看清世界的模样。最后,我看见草木枯萎了,大地焦灼了,人们在绝望的叹息,却只有汗水,一滴,两滴,就化作甘霖飞向大地。长风之側,飘荡无声的祝福;彩虹之际,滋润干涸的土地;烟消云散,梦中看见世界,生生不息。

 

这是我高中写的一篇作文的一段,我拿给师姐看过。我很珍惜与师姐在一起的时光,认真去体会她说的每一句话。我大二,师姐研三了,师姐要写毕业论文,很忙,慢慢的,我们便不常见面了。师姐说过要随缘而惜缘,我也觉得自己已慢慢走出低谷,前方的道路,该自己去探索。师姐当时在禅学社里办了一个“清凉合唱团”,希望我能去当骨干。我虽然非常想和师姐在一起,但从理智和直觉上都没有看到这件事的很大的意义,认真思考后便没有答应。大一的时候我也常参加耕读社的活动,和社长很熟,这时她问我愿不愿意当副社长。那时我已知道要为他人切实地付出、担当。社长和我谈起耕读社的理念,“知行合一”、“历事练心”等等,我听了觉得很对,便答应了。

 

大二上学期,由于禅学社活动很多,自己的课业也很重,在两者之间无法很好的取舍,常常急躁焦虑,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可是活动参加完了之后,收获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眼睛的情况比大一好一点,但有时还是很疼。我从大一开始加入杨氏太极协会,一直坚持练拳。杨氏太极拳练起来非常辛苦,我咬着牙坚持,慢慢就有成效,身体的状况在转好。我在进入北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凭恃的,身体这么差,心态也不好。我就从最下、最低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努力去改善。自己的爱好、自己的习惯,我都先收起来。我想,如果我已有的这些东西就能引我走好人生的道路,那我为什么还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如果已经积累的这些还不够,那就赶紧去学习新的东西,苦一点也没有关系。

我为了锻炼自己,还曾经打扫过厕所。

我除了眼睛不舒服,还有咽炎、鼻咽炎,吹一点风就会感冒,中药西药都吃过很多,也不见好。我就自己慢慢注意饮食,注意和人讲话不讲得太多、伤到咽喉。北大的食堂很多,菜很好吃,有许多菜里放了辣椒的,此前虽然知道吃了不舒服,仍然忍不住去吃。此时不敢了。有时咸一点也会不舒服,我就在菜里泡上免费汤,把味道冲淡,因此大家看我每次打饭都是汤汤水水满满一碗。这样做了之后,短时间并没有成效,大二上学期有一段时间咽炎非常严重,连续一个月都在感冒,身体虚寒,要穿很厚的衣服。但我坚持这样用功,慢慢由粗到细,就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感知,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吃什么、做什么。此前因为欲望很多,往往这个菜不吃了,又点了另外一个比较好吃的菜,常常这样骗自己,结果每回都要或多或少难受好几天。慢慢的,“克己”的功夫下实了,这些伎俩自己都能识破 ,欲望就再不能那么轻易地打着各种理由的幌子来作怪了。到了大二下学期,咽炎就基本好了。

 

听课也是一样,有时觉得懂了,下课做题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时我就知道要花功夫,把每个地方搞清楚。慢慢我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办法,说来也很简单:上课前花十分钟预习,知道大意,略知重点难点。上课前尽量提前到场,预习,作好准备。上课时认真听讲,不懂的听懂,懂的加深印象,节省复习的时间。下课后当天花十到二十分钟复习,过一两天再复习一次,这样用的时间少,知识记得很牢。认真做作业,力求能把所学的知识灵活运用,不把作业当负担,可是能灵活运用之后也不做太多课外题。大学的思维方式和高中不一样,往往不能把以前的经验套过来。要把心打开,接纳每一种新的知识,稍有不懂便要努力去问,去思辨。若不然,前面一直按自己原来一种错误的概念去理解,到了后来发现不对,就是一片糊涂,还不知错在哪里。“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几句话的确有很深细的内涵。

 

帮助人也要注意适度。有时给同学讲题时间长了喉咙也会疼。一开始我觉得很委屈,我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搞得自己很难受。慢慢也就安然了,因为看到同学们听懂了很高兴,便觉得这样自己难受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许多次讨论班上我都是忍着喉咙的疼痛为大家讲解的。后来慢慢发现,其实有许多话是不必说的,而有时自己就是有一种习气要多说几句,说了就很激动,在激动的状态下控制不住又说了很多,这样喉咙就容易疼。我就练习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把意思表达清楚,并且控制自己内心保持平静。作了这样的训练,内心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语言和情绪,慢慢喉咙就不会因为给人讲题而难受了。这才发现以前的委屈都是在逃避,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以“我在做好事”为幌子,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问题。

 

不过也有例外,有时豁出去反而没事。

那时有一位同学沉迷游戏,他期末考试数据结构要挂科了,我就去帮他补课。考前的最后三天时间,我都会抽两个小时去给他讲题。讲完之后,他说自己会看,可是到了第三天他说有些地方看不懂,我一看,不懂的地方很多,只好用这最后一天晚上给他讲。下午去的,他还在睡觉,我就一直等在他寝室。我想想以前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时也不珍惜,心里觉得很惭愧。眼前这位同学的确非常需要帮助,我要帮他过这门课,给他信心。我就作好了今晚熬夜帮他补课的准备。可是我的眼睛怎么办呢?能熬得下去吗?正是冬日,窗外一片寒意。暖气烧得很旺。我拿起数据结构的书自己准备要讲的内容,尽量不用眼睛,而靠我对知识的记忆。我节省用眼,以便他醒来时再用。因为高中学过,对这些知识很熟,稍微看一看也就记起来的。想一想,如果不是要为他讲,自己复习恐怕不会那么认真。我的内心格外的安静,想想师姐为我的付出,我每次见到师姐,得到的总是温暖,可是她会不会有不高兴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呢?应该是有的,可她却把温暖给了 我。再想想自己的眼睛最近时好时坏,我对用眼的时间已经很克制了,还是不见好转。或许这也不是办法,今天倒不如索性一用,大不了也只难受一个星期。自己高中的时候因为学习太用功,把眼睛搞坏了,却没有给周围的人带来什么帮助;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帮眼前这位同学通过考试,即使难受一阵也没有关系。我甚至想,自己这样一个人,身体不知能不能好起来,最近心情也很低落,这一生也许不会有什么用处。今天有一个帮助别人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不知不觉的,我发现自己的心到了一种相当宁静和坦然的状态,前段时间想东想西,自己给自己找来烦恼,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晚饭的时候,他醒了。晚上十二点钟(我平时十一点一定睡觉)我讲完从他的寝室走出来,眼睛竟一点都不疼。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的眼病一下子好了很多。连着几场考试下来都没事,数据结构还考了94分,那位请我帮忙补课的同学考了74分,也很满意。

 

日暮长河,水流潇潇。

一位中年男子,静静地观着流水,他的衣着显得很普通,他凝望的眼神却很深邃。最特别的是他的眸子,那么的真诚敦厚,让人一见到就忘掉了许多杂念。那眸子不是很亮,背后却有一种灵气在流动。

两位年轻人站在他身边:“夫子,您在看什么呢?”

中年人微笑,缓缓地说:“这流动的河水中,含蕴着君子立身处世之道。

它长流不息,滋润万物,给大地带来生命,好似有德。虽有百折千回,却始终奔流向东方,又好似有志。面对千尺绝壁一往无前,又好似有勇。水流必下,浩大无尽而不回返,又似有道。清脆透亮,万物于水中,都能洗去污秽洁净自身,又似善于教化。河水有如此之多的美德,不正是君子立身处世之道吗?”

那位中年人就是孔子。

 

大二上快期末的时候,在耕读社看了两集《孔子传》,是山东电视台和济南电视台合拍的,共十六集。当时非常感动于孔子的人格和为天下苍生追寻大道的胸怀。寒假回家就和父母一起看了全剧,当时就立志要作孔子这样的人,也希望能找到像孔子这样的老师。受《孔子》传的启发,我建立了自己生命的宗旨:如《大学》所说,明明德于天下,或者说,要为大众付出,要肩负时代和历史的使命。在这种强烈的对理想的仰望支配下,整整一个月,我不管做什么都特别有劲,学英语时想到自己学会了这门语言就能与更多的人对话,将来能够帮助他们,也能够学习西方的文明成果;学数学时就想了解宇宙的奥秘,能与数学家伟大的心灵对话,眼前和将来能用数学启迪人的心灵;在社团或者讨论班了做每一件事都想能够锻炼自己,将来更好地为大众付出。想想能让别人得到快乐,这样即使忙一点,累一点,也觉得是应该的,我内心也很快乐而且很宁静。早上起床心情就很好,在街道上走,看着路人,就会觉得他们的心其实与我很近,晚上睡时总觉得这一天很充实。这时我正式成为耕读社的副社长,要做许多事情。填社团登记表、组织招新、迎新会,这对我都是第一次,还要和许许多多不同性格的人打交道。这对以前的我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比如我非常不愿意填那些复杂的申请表。然而在生命宗旨的推动下,我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些,迎新会后,有人说我很儒雅。这种快乐和宁静的状态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种平常心。此前还有许多幻想参杂在理想中,那时自己还有些幼稚,慢慢的在社团里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看问题就比较现实,而努力将对理想的追求落实到一言一行当中,抓紧点滴时间为未来作积累。当时也遇到各种问题。我尽我所能地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就把自己搞得很累,也很为别人担忧。那位爱玩游戏的同学,我为了帮助他要花去很多时间,常常等在他的寝室,还常常为他担忧。心里有了忧虑,学习和组织社团活动就静不下来,内心很矛盾。其实这时自己是副社长,责任变了,不应该像以前一样用全部心力来帮助一个人了。我又调整自己,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拒绝,学会把心思集中在最主要的事情上。

 

我发现帮助别人,受益最大的是自己。我帮助那位爱玩游戏的同学就得到了三个收获,一是因为集中注意力全心地帮助他,自己的身心状况得到的改变;二是吸取教训,学会了拒绝,抉择哪些事情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每样都抓着放不下;三是学会了包容,给人家以成长的时间,不要求别人,只是尽我所能。

 

大二下期我申请本科生科研,结果还不错,非常感谢导师和院长让我们参加了一个他们组织的讨论班,在班上我是唯一的本科生。参加这个讨论班大大地给了我信心,老师和学长们学术讨论的氛围启发了我,让我能自己得到一些结果,也得到了老师们的肯定。我想要学好数学,参加这样的一个氛围很活跃又相对切合自己实际水平的讨论班是很重要的。

 

大三的经历刚刚结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我在耕读社以及数学讨论班上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这里就不多说了。大四当更加努力,为大学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大二期末的时候,师姐就要毕业了,她因为成绩优异,研究生毕业就到西安大学当讲师。在离开之前的一个晚上,她约我在静园草坪见,走一走。夜里很黑,我没有带手机,不知道师姐在哪里。正着急间,我想起了师姐教过我的歌,就对着茫茫的夜色,放声高歌一首《寒山僧踪》。唱到一半,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那是师姐,我赶紧奔了过去。

 

师姐走后半年,我们都没有联系,直到大三寒假才通了一个电话。我也并不觉得很忧伤,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想起师姐,一想起有这样一个人这样地关爱过我,内心就充满了力量。大三暑假见过几次面,我们谈起这一年的感受,却像昨天才分别一样。   

柳智宇:新疆内高班参观北大总结会上发言(有修改)

(2010-09-12 09:26:34)

 

爱、责任、为他人付出是一种滋养我们生命的正面的力量。大家学习压力都很大,参加和组织活动是一种很好的身心调适。反过来,在考试、学业的唯一标准下,缺少与人的互动、爱的传递,就会冷漠、焦虑、怀疑。一个内心很灵活很阳光的人,他更容易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

在组织和参与慈善活动过程中,很多心底里的东西被启发出来,觉得回到了从前的自己,更天真活泼,从孩子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相遇前,我们在孤独中。因为相遇而温暖了彼此的心,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我们生命的一部份,我们很多内在的东西会因为一个人出现在我们生命中,而启发、显现。心与心之间是交相辉映的,我们生命的光辉互相照亮了彼此。去爱,去付出,心间传递着暖流,我们的生命才丰满、才完整。

另一方面呢,我们在活动中会遇到一些烦恼。遇到烦恼不要紧,烦恼是我们与他人、我们与世界的隔膜,烦恼是自我的边界。如果没有为大家付出,我们看不到。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个边界,对边界外面的东西会排拒,突破这个边界,则是更广阔的生命的疆域。在办活动的过程中扩大我们的心胸,容纳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拉近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距离,让心中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有光明、越来越有智慧。这就是老社员们常说的“历事炼心”。如果不去突破,不去为他人付出,不去了解丰富多彩的世界、开阔心胸,我们的生命就被局限住了,内心越来越僵化,路会越走越窄。即使表面上看内心很平静,其实却是被冷漠、傲慢、成见、欲望所占据,很少有内心深处的感动、深刻的生命体验,找不到自己的心。

我们的应试教育中的特点是有标准答案,这个标准是唯一的,我们的选择是单向的,要么是好学生,要么是差生;要么努力用功,要么就是在偷懒,不好好学习。一本、二本、三本、专科,哪个在哪个前面,哪个是最好的,这都是定好的,觉得自己上不了北大清华,那么就是复旦、交大、中国科大,成绩说了算,模拟考个一两次就知道了。太少关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使我们对人不敏感,用待物的方式来待人;没有为自己选择的经验,缺少选择的能力和勇气,不敢背离一个大众的标准去发现自己内在的独特的东西,也很难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慢慢我们就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失去了小时候的灵动、敏锐、开阔,而大家都这样,仿佛也就只能这样。其实我们说“又老了一岁了”,害怕长大,与黛玉葬花是同样的道理,也是哀悼这颗本心的遗失。黛玉是一个不愿意自己敏感、美好的心灵,随着所谓的“成熟”而麻木、褪色的女孩,可惜就这么逝去了。缺少责任感和主动性、心不柔和、冷漠、不愿意和人沟通、想当然、太追求完美、没有整体观念,这是中国当代大学生共同的问题。

我们觉得自己缺少发心,其实活动之后想一想,愿不愿意多和这些可爱的新疆孩子相处一次?我想大家都愿意,这就是一种发心,因为我们体会到了,美丽的相遇、心的交融与联结,很快乐。如果活动前知道这些,会不会很愿意去为他们付出?如果这交融与联结的生命存在状态时时浮现在我们心中,我们会不会很愿意发心为身边的人付出?发心,是发自一颗真挚的心、同情的心、感恩的心、渴望成长的心、对真实而鲜活的生命的向往,是发自我们的本心,不是发自野心、谄媚讨好的心、计较利益的心。缺少发心,说明我们还需要继续将自己的心温暖、激活。这是第一步,就是儒家说的“仁”,“仁者安仁”,做一件善行的时候,内心能够很安然地保持最初的赤诚的爱心。至于说到“智”,抉择,“智者利仁”,那是第二步的事情,先要有“仁”的体认,才知道如何“利于仁”,如何扩充自己的爱心。

扩充自己的爱心,也就是儒家讲的“推恩”,“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就是说,我们都有爱心,可是是否愿意去扩充它,决定了我们生命的格局。“足以保四海”,我们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努力,可以造福于人类社会;“不足以保妻子”,不扩充的话,连与女朋友的关系都摆不平。如果我们真的关心别人,我们不会只把组织活动当作一个任务来完成,而是希望真正让孩子们、让志愿者有成长;我们会去体谅别人,他最近的状态好不好,他有没有把该做的事情搞明白,他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会很有责任感,不会觉得反正事情安排出去了,反正他们会做的,应该已经做了吧——如果我们真要帮到别人,而不是做一做、动一动、体会体会而已,那么责任感是必需的,需要全面地了解情况,要做好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因为有爱心,也更容易调整自己去配合别人,心容易谦下。“完美主义者”把自己搞得很累,是因为他们总是按自己的一套标准做事,自己觉得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而没有去体察别人的需要,或事情整体上需要我们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从“自我”出发,从“自我”的经验出发。没有整体观念也是一样,自己眼前有一些感触就看得很真,不愿意去想那些自己不能那么切身感受到的整体的事情。我们很少在这些方面训练自己。

如何“推恩”呢?由此及彼,本来没有那么难,只是我们内心有一些不好的心灵结构。贪即贪爱、保护自我;嗔即憎恨、排斥他者;痴即执着、不明白事理。根本是人我对立,不了解别人的心,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不知生命原本相互交融,万事万物本来圆融无碍,自心本来灵澈光明。我们需要回归、培养一种良好的心灵的结构,以及一种良好的与他人互动的关系。

儒家讲“恭、宽、信、敏、惠、忠、恕”等等,也是在建立一种更完整、丰富、健康的心灵的结构,让心灵不断成长。而五伦关系则是告诉我们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使善良的力量能在我们心间传递、流淌。对人的信任、恭敬、宽容、忠诚、体谅等等,都是我们可以去实践、体会的地方。这样,我们内心的一些不健康的结构就会慢慢消解,不具备的能力会慢慢具备。

最后再说说教育得问题,社团的宗旨是“身心并举、知行合一、民胞物与的完整的生命成长”。我们对教育的问题讨论的很多,但讨论得多了,也改变不了。于是就又有人说,这个呀,其实很复杂,说不明白,没有答案。其实关键是认识到这些问题后如何从自己开始改变,让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自己去补充教育中存在的不足。一个人思考、实践可能很难,但我们社团是一个团队,大家可以在这里讨论交流,互相鼓励。愿大家都能在这个团队中一起成长。    

真正值得学习的人——柳智宇

佛家经典故事 2010-09-15 22:19:22 阅读383 评论0   字号: 订阅

他是全国名校华师一附中走出的“数学天才”
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
高中毕业后,他被保送至北京大学
大学毕业前,他成功申请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
他是少女作家蒋方舟公开宣称的“梦中情人”
大学毕业后,他来到北京西山脚下的龙泉寺,成为一名修行居士。


 

柳智宇,从2005年起,高二的柳智宇就成了数学方面的新闻人物
据了解,2005年,柳智宇在第31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循环赛为中国队夺得一枚金牌
2006年,他又入选数学奥林匹克赛的国家队
参加国际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金牌
随后,他被保送到北京大学数学系



 

据柳智宇的大学同学回忆
入学不久,他加盟了北大禅学社,长年坚持吃素
性格比较内向,为人很平和,大学期间没听说有什么感情纠葛
北大禅学社的网页记录显示
2007年起,柳智宇开始频繁地参加活动
动,去各处拜访高僧、到寺庙做义工
(柳智宇修行的寺庙)

 

柳智宇是北大“耕读社”前社长“
龙泉寺与这个社团素有渊源。曾一手创办该

社的北大2002级哲学系研究生邓文庆
毕业后就在这里剃度出家,其父母也住在寺院研习佛学
北大未名站”讨论区”里,一名学弟发帖回忆与柳智宇交往的点滴
称柳智宇曾找他商量开办讨论班帮同学脱离“苦海”
帖中感叹:“世间少了一个柳智宇学长,多了一个圣宇大师。”
“孔老师,孟老师啊,教教弟子吧。弟子一直在向上仰慕和希求
愿冷漠、孤独、伤害离我们远去
愿善良、仁慈、忠诚、智慧的光辉遍洒人间。”
这是柳智宇发给中学语文老师周文涛《观功念恩日记》中的一段话。



 “智宇对我说,最近他发现自己有时会计较利益问题
他心里有些不安。智宇是真正做到无我的人
但我怕利益问题会成为他的负担,便告诉他
孟子讲的义利之辨中的‘利’字不是利益的意思……
但智宇接着说,关注利益时,就会计较,就会产生物我之分。”
同为“西四沙龙”成员的“勤劳的土拨鼠“(网名)
2010年3月在博文中回忆了他和柳智宇的一次对话
结尾处写道:“智宇的境界仍远在我之上。我区分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分
是依据不同的情境来分的,这种区分依然把天人合一和天人相分打作两截
但智宇认为天人合一是天人相分的基础,换句话说,天人合一是体,天人相分是用。”



看完之后
我觉得有点感触
想想时下年轻人所崇拜的偶像
再想想眼前这个普通的人
这才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人
网上有很多人议论他
甚至有网友说:”像他这样的天才,去出家简直就是浪费国家的教育资源。“
我不这么认为
能够超脱苦难,脱离苦海
是佛教一直传诵的精神
当初就是因为这样佛教才会从印度远渡而来
为的就是普度众生
如果太看重一切,苦恼就会纠缠着你
换句话说,如果你看透
就不会说什么值不值得的话了
希望大家看完之后能有所顿悟 

钦佩柳智宇

  柳智宇,男,天才,智商好比无底洞,6岁就开始思考幂数序列,10多岁做国际奥赛题目全是满分,大学时研究的课题,导致老师因为看不懂而闭嘴拒教。据身边人说,其天赋不下于陶哲轩,如果研究数学,未来将会成为大师级人物。
  
  这样一个天才,在麻省理工抛出全额奖学金要他的时候,剃度出家了......举国惋惜。
  
  看到柳智宇的做法,让我回味许久,我没有柳智宇那种逆天的天赋,可还算是一个不太愚钝的人,正因为和他有着相似的思考历程,才会因他的做法而回味。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也在阅读着严肃的书,从中学时也开始思考关于宇宙,人生的终极命题,也因为人生本质何去何从的问题而夜夜失眠,曾经也因为哲学与宗教之美而感受到灵魂超脱的力量。而现在我是一个俗人,和大多数人没有区别。
  
  柳智宇越惊世骇俗,越反衬了我们的平庸功利。柳智宇内心的境界和他的智商是成正比的,一个真正智慧的人思考问题才会直抵本质,直抵本质的思考才会抛弃俗世的干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智慧源于信仰与执着,而我们俗人那些所谓的智慧,顶多是投机的小聪明,与大智相去甚远。
  
  无数人都在问为什么要出家?出家是多大的损失,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就不懂呢?
  这个问题就相当于一个低智的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高智的人不知道1+1等于多少这个问题,从6岁就思考幂数序列的柳智宇不会不懂1+1等于多少,只是以他的境界,1+1等于多少实在不在思考的范围之内,而我们显然还停留在1+1等于多少这样的问题层面上,并美其名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懂,为什么你天才不懂?
  
  这个问题就像麻雀问老鹰你为什么不吃虫子一样,会让柳智宇觉得可笑,因为以柳智宇这种智慧的张力,必然会追求极高的精神层面,不是我们世俗之人所理解的那些好处可以满足的。我们用的都是成功学,功利观,现世观来衡量柳智宇的得失,而我们的这些观点,不过是柳智宇思考人生本质问题上的极小的尘埃。
  
  质疑与不解的越多,凸显俗世的愚蠢越多。
  
  中国不缺天才的计算者,但是缺心怀仁义的大爱者,前者是聪明,后者是智慧,柳智宇显然已经超越了前一层的境界。
  
  以出世之态留入世之心,真乃大境,而我们这些活在俗世里的人,顶多就是混世罢了。
  
  所以请还柳智宇清净,他只不过做了与他智慧与洞见力成正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