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逝夜潭:车近聊城,闻说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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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逝夜潭:车近聊城,闻说台湾

  夜,列车在微雨中奔驰在九月末梢的中国北方大地。车近聊城,一位朋友在卧铺车厢接口处,遇到一位要在聊城下车的老者。老者背靠车厢板壁,正要弯腰提脚拔鞋后跟,遇到朋友,又站直身子向朋友笑笑。朋友以为老者弯腰不方便,低头准备帮老者一下,老者笑着赶忙摆手。老者站直身子是让朋友过路。朋友走过老者,回头看老者拔好鞋后跟。

  朋友问老者,聊城下车吗?老者说是,并指着腕上的手表说几分钟就要到了。列车正点到达聊城的时间是2点04分。朋友告诉老者,列车晚点了大约二十三分钟,还要二十多分钟到聊城。

  朋友问,知道聊城黄河大堤有多少高吗?老者说,不知道。

  老者说,其不是聊城人,也不住在聊城,是阳谷人,并问朋友,知道阳谷吗?朋友说,知道,大名鼎鼎的武松,武二郎啦。不过老者说的却是武大郎。老者身躯魁梧,一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板子。

  老者又说,其是台湾来的,今年八十岁,耳朵不好,并用手掌捂了捂耳朵,是从台湾乘飞机到金门,从金门乘船到厦门,厦门买不到机票,改乘火车。并说其13岁就离开阳谷了,现在阳谷没有人,他家是富农,斗争,都散了。他到过北京,在故宫住过,说了两个地名,朋友听不懂。17岁当兵时候,到台湾去,在马祖住过,说了马祖的两个地名,朋友也听不懂。

  八十岁年纪,身材硬朗,背不驼,腰没弯,一个人出远门,朋友肃然起敬。在老者面前,朋友不敢言老,并要努力。老者笑了。

  老者说台湾人人有健保,没有看不起病,不会因为看病倾家荡产(“倾家荡产”是老者的原话),台湾65岁的老农,台湾每个月给6500元台币。朋友说,陈水扁搞的?所以南部一些人保陈水扁?老者没回应。

  老者问朋友有保险吗?朋友说,没有,交不起,吃饭没搞清楚,活到那里算那里。老者对朋友所说的“交不起”似乎有点吃不消,问朋友,“交不起?”,朋友说,是的。

  老者说,台湾工作二十年,发给70个月的工资,拿这些钱到处走走。看到大陆深圳,厦门那么多的人在找工作,台湾不这样。老者说台湾有100万人在大陆投资,还有30多万菲律宾人、马来人、越南人、印尼人在台湾做工,台湾每平方公里多少人,大陆每平方公里多少人。

  朋友说,这不一样,台湾几乎到处都好住人,大陆有好多地方不好住人,比如雪山、沙漠。老者点头表示同意。

  老者说,他现在还在工作,他原来在台湾是看仓库,老板现在到台湾办厂,他对仓库熟悉,仍然叫他在台湾看仓库,每个月二万元台币。朋友见过香港的一些酒楼,旅馆的服务员,以及公寓开电梯的,好些是6、70岁的老人,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还说前不久他过生日,给他二万元钱。朋友没问是台湾给的,还是老板给的。朋友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台湾给的。假惺惺的,伪善的资本主义。

  老者说,在大陆他有两个侄儿,每个侄儿有两个孩子,侄儿孩子结婚的时候,老者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房子。老者挥了挥手笑着说,钱拿来干什么了?死了带不去。

  朋友看老者身边一个小小的带轮子的软包提箱,提箱上搭着一个小背包,说天气凉了,下车后要买厚一些的衣服。老人自言自语说,这是他第五次到大陆,下车后不知道有没有车去济南,他要到济南去。

  此时,车厢门口陆续来了几个要在聊城下车的旅客,这些知道列车晚点的老油条姗姗来迟。和老者没有再说话。很快,车到聊城,和朋友说了再见,老者下车。朋友也走出车门,走上月台,看老者拉着提箱,在站台灯光里,慢慢向车站出口方向走去。

  读过一些关于台湾文字,其中不乏慷慨激昂,悲天悯人,苦口婆心,以及风花雪月,阿里山,日月潭等等。人们关心慷慨激昂,也关心风花雪月,还关心生老病死,养家糊口,日常生计,如此方真正台湾。

  老者国字脸,身长矍铄,行步稳健,若有蹒跚,说话满口山东腔。13岁离开阳谷,17岁离开大陆,乡音不改。朋友南方人,山东腔的普通话听起来不大顺当,听老者说话,有点障碍,无大障碍。火车轰隆声才障碍。

  201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