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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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父亲是一本厚重的、读不完的书。父亲不苟言笑,我二十一岁以前对父亲的了解还很少。

   父亲退休前在甘肃省岷县粮食局工作,在我成年前的记忆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父亲,每年学校放寒假后我们姊妹几个就开始数着手指过日子,盼着再过几天就能吃上带着岷山泥土清香的炒蚕豆、还有父亲亲手做的甜甜的、酥软的大饼,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旅途上的气息。蚕豆是那里的特产,父亲每年都要带回来一些送给亲朋好友品尝;大饼是父亲舍不得在火车上买饭吃,出发前自己做的,火车上饿了就着水吃一块儿,每次回到家都会留下一些,我们几个抢着吃的美滋滋的,就象平时很少吃到的甜点心一样。每年父亲也只能在家呆上十几天。上小学以后能把汉字串联起来了,家里有事或需要用钱时妈妈就让我或哥哥给父亲写信,写出来的所谓信也只能把妈让说的事直白,记不起来曾写过爸爸,我想您“之类的话,母亲那时候好象也没教过,不记得父亲对我们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也不曾打骂过。幼年时的印象里父亲是一个高大的、一刻也不闲着的人,家里没钱用时写封信钱就会给寄过来的人,不过那时候父亲都会隔一段时间寄些生活费来,特殊用钱时才写信。

    直到我二十一岁那年,国家政策允许最后一批子女顶替参加工作,父亲因离家远,我是女孩子不让我去,是哥做通了父亲的思想工作才同意让我去。我第一次远离家门来到父亲身边,从此开始了解父亲、感受父爱。

 父亲姊妹多,爷爷又早逝,家里生活艰难。五十年代,父亲离开家乡去了大西北甘肃,那时候父亲是泥瓦匠,现在应该叫搞土建吧。家乡一起去的几个人一两年时间相继回去了,只有父亲留了下来,在岷县或附近县城揽些活干,父亲勤劳(在中文汉字里目前只能用勤劳这两个字在父亲身上)、父亲敬业,因此在一九五八年正式进入岷县粮食局,成为国家固定工人(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给领导送礼,那年代送礼还不时髦。),在那样的年代这是对父亲做人的肯定,从此父亲不再漂泊,有了固定的工作。那时候父亲每个月也就二三十元工资,父亲除了养家还要接济已经各自成家的兄弟姐妹。

父亲年幼时断断续续读过书,加起来也不如现在一年级小学生的水平,但是有了固定工作后,父亲积极参加学习,努力识字,能读党报党刊。父亲工作踏实肯干,从不挑肥拣瘦,领导安排的工作从来不需要监督,父亲都会保质保量按时或提前完成,那时候父亲的工作是负责全县粮食系统的房屋、粮仓的建设、维修,需要下乡时单位报销车费,但是父亲从来都是骑自行车驮上工具提前出发,不浪费公家一分钱,父亲经手的工程完工后花费都要比预算省下不少钱,局领导对父亲的评价很高,几年后父亲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父亲正直无私,在他的工作职责范围内,不允许有人徇私,谁想拿公家的一片瓦盖在自家的房屋上,那就连想都别想,因此会得罪一些同事,但是父亲的人缘还是很好,因为只要有人叫一声“王师傅,我家的灶头坏了或是自行车坏了” 父亲那怕是正在吃饭也会放下饭碗 ,拿上工具就走。 几十年如一日,本单位的、外单位的记不清父亲牺牲休息时间修过多少灶头,给多少家的灶头更新换代;家属院里的自行车几乎都是父亲免费维修,东家的菜刀钝了、西家的剪刀该磨了,只要叫一声“王师傅”,父亲都会责无旁贷;父亲一辈子除了电器不会修理几乎没有不会修的家什,父亲的工具箱也就成了“百宝箱”,它也是父亲很珍贵的家当,我每次看到这个“百宝箱”,都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父亲在外工作几十年从不去单位食堂吃饭,一直是自己做着吃,父亲做肉菜很拿手,有一次中央粮食部一位副部长带队到贫困地区考察,县里让粮食局负责接待,局领导点名让父亲做一道羊羔肉,领导一行人吃着直夸味道好;父亲最拿手的菜是腐乳肉,现在我们家每逢聚餐父亲都要做一锅,每次都是这道菜吃的锅底朝天。

  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父亲话少,耳旁就又少了许多母亲式的唠叨,不记得父亲吵过我,只有一次,我刚领到工资,看到父亲脚上的鞋底子快磨透了,就给买了一双新的,回到家兴致勃勃让父亲换上,谁知道父亲不但不换,还把我训了一顿,说鞋还能穿扔了可惜,谁让你花钱买新的,我委屈的掉泪,过后明白父亲还不是为了供我们几个上学舍不得给自己花钱。来到父亲身边第一个春节快到了,一天父亲递给我一个纸包,我打开看,眼前一亮,是一块花色非常漂亮的锦缎,父亲说让我做件棉衣,当时那布料要七元钱一尺,花了四十多元钱,那时候要算很昂贵的,我穿上那件棉衣引来很多注目,(现在说回头率很高吧)。父亲穿的内衣裤都是母亲手工纺织的老粗布做的,父亲缝缝补补一穿就是好多年,后来有秋衣秋裤后父亲说穿着没老粗布舒服,依旧不换。直到穿得没法再穿,母亲也不再织老粗布了才更新换代。父亲穿的旧衣服都要母亲悄悄扔掉,不然父亲总说能穿不舍得扔掉,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一辈子不喜欢穿新衣服。唯独一次是我妹妹考上北京一所大学,父亲进京城送我妹妹入学,才没拒绝穿新衣服。

  我一九八六年顶替父亲工作后单位不让父亲走,继续留在单位工作,直到一九九六年父亲六十八岁,在我们的要求下父亲才同意休息,单位派人派车把父亲送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父亲依然闲不住,在农田的坟角、河边开些荒地,种上蔬菜,也种粮食,在家里养鸡,父亲的劳动成果还供我们分享。闲暇时还会帮助街坊邻居免费维修农具、家什什么的。

  父亲爱看古装戏曲,春节前后乡村都会请戏班唱大戏,父亲能骑上自行车挨着村看,不管天有多冷。

   父亲现在八十二岁了,身体、心态依然很好,村里红白事还会请父亲去帮忙。我们兄妹四个都各自成家工作在外,母亲身体不好,父亲照顾母亲,让我们省了不少心。父亲常说:“有我在你们就安心干好各自的工作。”受父亲的影响,我们兄妹有三个是大学生、党员、国家干部。这也是父亲的骄傲。

  父亲,是我们心中的长青树!

              

 

 

                                                          王雪萍

                                                         2010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