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3 - Qzone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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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帝追焦急的脸,他见我睁开眼睛,不由喜得流下泪来,道:“我只当你就此舍我去了。”
    我勉强发声道:“你怎在此?”
    帝追道:“有人在你饮食中下毒,只有宫中秘制的药才能救你,惊刃便抱你来求我。其实,何用他求,我只恨不能代你受这苦楚。”忽然脸又一红,低声道:“只是,只是你的孩子,没有保住。”
    我不语,保不住也罢,我本也没有想过留下他。
    帝追只当我难过,道:“你放心,我定然查出是谁害你,叫他偿命。”
    我闭上眼。
    不久,便听说不知何故婵媛悬梁自尽,临死前对人道:“我只恨奈何那妖孽没有死在我前头。”
    又些时候,听说太后因病去世,有人说她是被我气死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曾经在良吉宫大宴时见过太后,似乎是个很严厉的老妇人,面貌倒也模糊了。
    我便住在宫中调养,其间父亲和太太进宫来看望过我,两个苍老的身影远远地跪在地上叩拜,父亲的头发已全白。从前我对他的惧怕,不知怎的已全然无踪,我只是觉得那个口口声声自称老臣的男子很是陌生。听他禀道靡芜已代我嫁给那个小吏为妻,夫妻俩倒也相敬如宾。
    我忍不住问道:“我的生母……是怎么回事?”
    良久,太太才抗声道:“她目无尊上,身为侍女却勾引主人,还怀了你。是我逼她投井的。但我也允诺代她养育你长大。事隔多年,婵媛又已死,就算是我们还了她一条命。请不要再追究了吧。”
    我默然。不知从何来的寒气令我止不住地发抖。从太太的声音里我听不出一丝愧疚,也许在她心中一个侍女的生命卑贱如草,不足挂齿吧。更何况她确实遵守诺言养我长大,心中当然更不必感到任何抱歉。
    只是,我那沉在井里的母亲,你此心何甘?

又是盛夏,我身体已痊愈,闲坐在花园里吃茶。听身后一人冷笑道:“你究竟有什么狐媚功夫,也教教我吧。”
    我平静地站起身,深施一礼,道:“皇后和贵妃怎有空来此?”
    瑟菲冷笑道:“不知道你是福大命大,还是妖术惊人,百转千回的竟让你入得宫来。真是佩服佩服。”
    椒荔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晌道:“婵媛是你逼死的么?”
    我道:“她想害死我是真。”
    瑟菲冷笑,待要说什么,忽然一拉椒荔,急步走掉了。帝追走来,道:“刚才是谁?是瑟菲么?她来找你麻烦?”
    我道:“不是。”
    帝追没有多问,坐下来,拿着我的半碗茶喝了,眉头紧锁。
    我道:“怎么?”
    帝追叹了口气,道:“奈何,你知道么?其实该做皇帝的不是我,而是惊刃和均蜇。”
    我诧异。
    帝追道:“惊刃和均蜇出生时,因为是双生兄弟,怕日后引起继位上的诸多说法,本要按规矩溺死其中一个,留下另一个做太子。但先皇不忍心,他们的生母皇后又诸般恳求,先皇便下令免于他们继承皇位的权利。恰巧,不到一个月之后,贵妃便生下了我,于是先皇便封我为太子。所以,惊刃和均蜇不是没有怨言的。”
    我道:“现在你是皇上。”
    帝追道:“其实我倒宁可不做这个皇上。”他握着我的手,温柔地道:“我只想和你白头到老。”
    我忽然感动得不能自已,虽然我身份低微,又曾经嫁与小吏为妻,为均蜇怀过孩子,但贵为一国之君的帝追却仍把我当成最尊贵圣洁的宝物来宠爱。均蜇待我是很好,可是似乎也不如帝追这般一往情深。
    深夜,我贴近帝追赤裸灼热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帝追把我的长发绕在指端,缠缠绵绵。忽笑道:“奈何,你可记得我们在良吉宫相见时的情景?”
    我道:“是啊,我正在做恶梦。嗯,好像是梦见进了地府。”
    帝追道:“怎么会做这么怪的梦?”
    我道:“我时常梦见地府的,总是看见许多鬼魂,好可怕。”
    帝追抚摸着我的背脊,道:“别怕。有我呢。”
    我笑:“待你百年之后,也是要去的。”
    帝追笑道:“我去时,必为地狱之王。”
    我怅然道:“地府里有十大阎罗、十八狱王,你去了做什么王呢?”
    帝追笑道:“若不然,我誓不入地狱。”
    我道:“那我可去何处等你?”
    帝追在我额上一吻,道:“你只在阴阳两界相交之处等我,我必会去的。或者,我等你。”
    我微笑道:“一言为定。”

“奈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瑟菲微笑道。
    我不解:“谁?”
    瑟菲笑道:“你去了便知。”竟拉着我便走,我只得随她。绕过水榭楼阁,忽有一人已跳起来迎出,叫道:“奈何!”
    啊,我吃了一惊,均蜇?
    均蜇抱住我道:“想死我了。”
    我道:“你不是被太后关在束云宫吗?”
    均蜇道:“太后逝后帝追就放我出来了,只是他不肯让我见你。”他是削瘦了很多。
    均蜇拉着我的手,忽然落下泪来,道:“我听说,我们的孩子……”
    我忙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均蜇道:“瑟菲带我来。”
    我回过头,却发现瑟菲已经走了。
    均蜇吻我,口中喃喃道:“你可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处处都是你的影子,闭上眼便梦到你,我为你疯了。”
    “放开奈何!”帝追怒喝道。
    我一惊,看见帝追怒气冲冲的脸。均蜇反把我抱紧,大声道:“不放。奈何本来就是我的。”
    帝追气得脸上变色,怒道:“奈何是我的爱妃,你敢玷污她?”
    均蜇冷笑:“你不用摆出皇上的架子来唬我。你问问你的良心,你有后有妃有佳丽三千,我心里身边却都只有奈何一人,你比得上我对她的真心么?”
    帝追喝令左右:“拿下他!”
    我忙挣脱均蜇,上前去求帝追:“赶他出宫也就是了,你知他一向骄纵惯了,且饶他一回。”
    均蜇还梗着脖子嚷道:“奈何,你不用求他。我便是死也不会放弃你的。帝追,我与惊刃已将皇位拱手相让,你还不知足?为什么连我心爱的女人也要夺走?”
    帝追大怒:“赶他出去。永世不许入宫。”
                   
    瑟菲来找我:“你这妖孽,害苦了帝追。”
    见我茫然,她道:“均蜇与帝追争你的事惊动朝野,人人都在议论,说皇上为了一个妖女竟罔顾朝纲,有失体统。竟有人劝他退位让贤。”
    我惊道:“退位?退给谁?”
    瑟菲冷笑道:“还有谁?难不成让给均蜇那个疯子吗?”
    我跌坐,道:“惊刃。”
    是了,这才是惊刃的目的。
    夜来,第一次看到帝追愁眉深锁的样子,帝追道:“奈何,不如你随我去做一对民间普通的夫妇吧。”
    我流泪道:“与你天涯海角也甘愿。”
    帝追握我的手,微展愁眉,道:“这一生有你,我也不枉了。”
    忽从我颈间坠下一玉牌,上面赫然镌着一个蜇字。帝追脸上变色,道:“你还把它带在身上,你还忘不了他?”拂袖而去。
    叫我如何解释?无论如何,均蜇待我的情意我今生不能报尽,可是帝追,你已拥有了我的人我的心,难道连这一点歉疚和回忆都不能容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