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吟唱:诗经叹赏——诗三百中你最喜欢的是哪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03 04:57:05

遥远的吟唱:诗经叹赏——诗三百中你最喜欢的是哪首?
作者:蒹葭从风  发表日期:2005-11-19 23:30:00

 

 时间会模糊眼睛,再鲜艳的色彩,也会被时间褪色。你能想象:我们脚下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我们的华夏先民怎样艰难真挚、筚路蓝缕地开山启林?如今,那远去的身影在水一方,历史长河升起浓雾,逝者不可追,却隐隐听到一阵带着水气的、隽永悠扬的歌声远远飘来,有一声没一声的飘在干燥的空气里……
  
  据说,“诗”这个字,来源于蚕吐丝的声音,那种细致、隽永、含蓄的抒情风格正是中国文学的独特魅力之所在,正是这种独特的韵味深深影响了后来的诗歌。
  
 《诗》约在春秋中晚期编纂成书,据说是由儒家创始人孔子编定的。它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作品三百零五篇,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都因音乐得名。“风”是各地的民风乐调,收录当时十五国的民歌;“雅”按时间顺序分大、小雅,即正声雅乐,多为贵族宴乐时的礼乐;“颂”则是用于宗庙祭祀的乐歌。
  
 《诗》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它就是华夏先民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关于政治风波、春耕秋获、男女情爱的悲欢哀乐。除了极少数几篇,几乎不存在凭借幻想而虚构出的超越于人间世界之上的神话世界,不存在诸神和英雄们的特异形象和特异经历(这与大体上同时代的,古希腊的《荷马史诗》是截然不同的)
  
  关于《诗经》的政治性和道德性:总的来说,不论是社会上层的二《雅》,还是民间的《国风》,都有一部分具有显著的政治与道德色彩。但这一点在后世经过曲解而被强化了。本来不是直接反映政治与道德问题的诗,包括众多的爱情诗,在汉代的《毛诗序》中,也一律被解释为对政治、道德或“美”(赞颂)或“刺”(批评)的作品。因而,一部优美的《诗》,变成了道德教科书的《诗经》。
  
  我还是愿意称其为它的本名《诗》,而非《诗经》。它首先的角色是歌谣。那么下面,就从歌谣的角度来赏析一下吧:
  
  作为歌谣,为了获得声韵上的美感,《诗》中大量使用双声、叠韵、叠字的语汇。在古汉语的规则中,这类词汇大抵是形容词性质,所以也有助于表达曲折幽隐的感情,描绘清新美丽的自然。如《诗》首篇的《关雎》,“关关”(叠字)形容水鸟叫声,“窈窕”(叠韵)表现淑女的美丽,“参差”(双声)描绘水草的状态,“辗转”(叠韵)刻画因相思而不能入眠的情状,既有和谐的声音,也有生动的形象。
  
 《诗》常常采用叠章的形式,即重复的几章间,意义和字面都只有少量改变,造成一唱三叹的效果。这是歌谣的一种特点,可以借此强化感情的抒发,所以在《国风》和《小雅》的民歌中使用最普遍。典型的例子,如《周南·芣芑》:采采芣芑,薄言采之。采采芣芑,薄言有之。采采芣芑,薄言掇之。采采芣芑,薄言捋之。采采芣芑,薄言袺之。采采芣芑,薄言襭之。全篇三章十二句,只变动了六个动词,不断重复的韵律,似乎有一种合唱、轮唱的味道。四言诗衰微后,这种形式也被捐弃,只能偶一见之。倒是在现代歌曲中,又常看到这种情况。这说不上“影响”,却有古今相通之理。
  
 《诗》里大量运用了赋、比、兴的表现手法,加强了作品的形象性,获得了良好的艺术效果。所谓“赋”,用朱熹《诗集传》的解释,是“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这包括一般陈述和铺排陈述两种情况。大体在《国风》中,除《七月》等个别例子,用铺排陈述的较少;大、小《雅》中,尤其是史诗,铺陈的场面较多。汉代辞赋的基本特征就是大量铺陈。虽然从《诗》到汉赋还间隔许多环节,但说其原始的因素源于《诗》,也未尝不可。
  
 “比”,用朱熹的解释,是“以彼物比此物”,也就是比喻之意。《诗》中用比喻的地方很多,手法也富于变化。如《氓》用桑树从繁茂到凋落的变化来比喻爱情的盛衰;《鹤鸣》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来比喻治国要用贤人;《硕人》连续用“葇荑”喻美人之手,“凝脂”喻美人之肤,“瓠犀”喻美人之齿,等等,都是《诗》中用“比”的佳例。
  
 《诗》的抒情特点也很有意思。“平和温婉、真挚动人”是后人的普遍评价。我看《诗》,最经典的是忧伤的感情。我们生活的时代,似乎习惯了另一种艺术的表达方式:淋漓尽致地宣泄、形形色色的表达……而对自己民族的情感艺术却大多不屑和漠然。殊不知,这种含蓄的、克制的感情,尤其忧伤的感情,那种微妙难以言传。它不像强烈的悲愤和强烈的欢乐那样能够喷涌而出、一泄无余,而只能是委婉曲折、平和地流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而放到今天,一句浅白的“过来,我想你了”就解决问题了;既然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留下的只有空白,还要诗了干吗?
  
  最后,说说我最喜欢的诗:《式微》,说到这个黄昏下的一幕,式微……思绪比柳絮飞得快——
  
  村口立着一个熟悉身影:茕茕孑立,淡染秋霜。一朵雪白的芦花优雅地栖在她的眉间。他揉揉酸痛的眼睛,却落下泪来。
    
 “我……回来了。”
 “晓得。老海鸥也该歇脚了。”她淡淡地说。
 十年后,他再次念起了那句:“式微,式微,胡不归?”
 她答:“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拈下她额间那朵忧伤的芦花……
  ……
  

                          2010年9月8日  摘录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