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夜蝙蝠》BY:青衣无袂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24 05:52:42
【现代生活】《夜蝙蝠》BY:青衣无袂（杀手文，HE）
第 1 章
夜已经深，霓虹灯依旧闪烁着，对面夜总会外不复车水马龙，只有三三两两归去的寻芳客。
赵子聪又一次举起红外线的夜视望远镜。
一个西装的英俊男子搂着两个俊秀的少年，调笑着从里面走出来。侍应生立即去泊车处取车。
赵子聪立即把握时机，架起准备好的枪，瞄准。
男子正笑着去亲左手臂弯里的少年。
赵子聪忽然眼前一黑，心里一惊，闭了闭眼。
侍应生取车正开过来。
赵子聪知道时机稍纵即逝，食指微勾，子弹出膛。
男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臂弯里的两个少年只觉得肩膀上一沉，血从男子的肩头涌出来。
赵子聪微怔，没有时间多想，本能的又射出两颗子弹。
赵子聪杀人从来不多用子弹，一颗就已经足够。只是这次破了例，用了三颗。第二颗在心脏，第三颗在眉心。应该不会有活口。
赵子聪在又一次的黑暗袭来时，匆匆离去。
三颗子弹太多，稍微专业些的人都能判断出子弹射出的方向，他不能久留。而且，在短暂的失明时，如果被找到，只能任人鱼肉。
赵子聪并不知道男子并没有立即死去，无规律的短暂性失明，让赵子聪的手微颤，子弹并未如预期正中目标，而是有了稍许偏离。
所以男子还是等到了急救车，途中急救车又被一辆横空杀出的车拦住，是闻讯赶来的妻子。
他的妻子娇小美丽，满面惊恐，到医院一下车就紧紧抓住他的手，迭声问：“你怎么样？”
急救的医生很想提醒她，她的丈夫应该立即进急救室，而不是在这听她的关切询问。
男人没有了往日的潇洒英俊，口中吐着血，眼睛睁得老大，瞪着他的妻子。
所有人都以为妻子在担心他，只有他才看得出伏在他身上的女人眼睛里阴谋得逞的喜悦。
男人一把抓住妻子的袖子，道：“你别得意，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女人睁大不懂人间险恶的大眼，一只手按着他胸口，惊叫道：“你不要担心，医生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要怕，我会在这守着你的！”
男人中枪的胸口大痛，大大吐了口血，道：“你请杀手，我难道不会请么？我花最高价钱请出夜蝙蝠，除非我亲自出面取消委托，否则有生之年，你就活在惊恐中吧！”血不断的涌出他的口，他连享受女人的惊恐都做不到，只能咳。
女人脸上有货真价实的惊恐，是真的尖叫了，“医生快救他快救他！”
被保镖推远的医生立即行动，将男人推进急救室。
女人坐不住，焦急的踱步。
夜蝙蝠那样的杀手，是一接受委托，哪怕追到耗子洞也要完成任务的。除非委托人当面去跟他取消委托。所以男人的死活，不得不重要起来，她不情愿也不行。
只是这些年来，夜蝙蝠已经不再露面，男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请得到他。
急救室的灯五分钟后熄灭，医生用木然的脸说着公式化的话，“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
女人一阵轻松后，是无比的沉重。
这意味着，她的命时时都悬在死神高高举起的镰刀上。
不知道她以委托人遗孀的身分去跟夜蝙蝠取消委托，他会不会接受。无论如何，要试一试。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夜蝙蝠。如果容易找，当初请他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她的丈夫。
真想尖叫啊，那该死的男人！
事实上，她也真的尖叫了，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里回荡。
保镖只得拉着她离开。
赵子聪正适应着黑暗，慢慢走向医院，被撞得险些跌倒。
两个小时后，赵子聪沮丧的走出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夜间部的医生都是庸医，居然说他有夜盲症，只要黑夜来临，他的眼睛就会变的象蝙蝠一样，成为装饰品。
而且更离谱的是，医生诊断他的头受过重击，有东西压迫到视神经，所以会短暂性失明。
赵子聪的记忆里没有重击这一节，他从未与人有过近身搏斗。
所以，在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他只能去问一个人，冷烨，他的经纪人。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可笑，明星有经纪人，连杀手居然也有经纪人。
三年前，赵子聪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大梦了一场般的无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冷烨。
冷烨告诉赵子聪，自己是他的经纪人。但赵子聪没有有关任何演出的记忆，他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是一个明星。
后来他才知道，冷烨是一个杀手经纪人。
冷烨是个尽职的经纪人，他替赵子聪接受委托，替他收集资料，替他决定好执行任务的最佳时间与地点。
赵子聪只要按照资料所示出现，开枪，离开。
从来都是一颗子弹，从来都干脆利落。
只有这次例外，用了三颗子弹。
或许他不能再做这一行。
如果他不能再做杀手，冷烨是不是会离开他？
冷烨手下有不少出色的杀手，但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是赵子聪。
赵子聪一向很少想两个人的关系，从来没有亲密的交谈，淡漠的相处着，能够相连的，除了经纪关系外，只有连夜都能烧起来的性。
但冷烨的陪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想到分开，忽然间心底升起茫然，不能接受。
第 2 章
冷烨戴着金丝边眼镜走进豪华的大厦。
管理员笑眯眯的向他问候，“冷先生，回来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超有钱的，随时奉送的笑容绝对不能少。
冷烨微笑着应答，礼貌中带着冷漠。
进了二十层的家门后，冷烨才摘下无度数的眼镜，扯下领带，脱下鞋袜，赤脚向里走。
看到客厅沙发里一身白色休闲衣半卧着的俊雅男子，冷烨唇边的笑变得温柔起来。
赵子聪手里握着本书，意识在迷糊里挣扎，听到门响已经本能的醒过来，知道是冷烨，仍旧闭上了眼睛。
“子聪。”冷烨伏下身在他唇上印下火热的吻。
赵子聪气息被夺光前推了推他，道：“去洗澡。”
冷烨笑眯眯的抚着他的脸，道：“急什么。”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唇向下滑，啃啮他的喉结。
赵子聪叹了口气，任他所为。
冷烨一路吻到他的胸膛，忽然瞄到他手中的书，抬起了头，眼睛里闪着光，道：“子聪，你何时开始看我写的书？”
冷烨对外的身份是个侦探小说家，而且每本都很畅销。如果外人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要跌碎无数眼镜。
赵子聪一直不明白冷烨为什么那么大胆，他写的小说，很多是他这个经纪人接下来的委托，几乎近于写实，只不过将主人公换成了侦探而已。邪恶的狡猾的杀手，最终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赵子聪读的时候，险些以为里面那个被追得无处可逃的杀手就是自己，而侦探就是冷烨。
奇怪的是，编辑和读者不但不怀疑冷烨，反而认为他写得有真实感，让人如亲身经历。所以冷烨的小说一直在畅销榜出现。
赵子聪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光带着欲望，一脚踢开他。
冷烨笑笑，一路解着衣服奔向浴室。
赵子聪又想起两个人分开的问题，因为对未来生活没有概念，心里充满了茫然。
冷烨赤裸着身体走出浴室，闪闪发光的水珠随着走动滚落古铜色的肌肤，浑身都是诱惑人的力度美。
赵子聪只是望着他，心中便升起熟悉的欲望。不禁伸出手臂，冷烨立即握住他的手，将他拖入怀里，炽热的吻下去。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冷烨身上的水，已经抹干在赵子聪身上。
赵子聪不舒服的皱眉头，冷烨低声笑着扯去他早已经多余的衣服，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两个人太高大，沙发的承载有限。但冷烨的狂情，让赵子聪连抗议的话都没时间出口。
一切的不适，都在身体的愉悦里淹没。
终于风平浪静。
冷烨舒适的滚下沙发，栖息在地毯上伸展四肢。
赵子聪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烨，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冷烨听着他慵懒沙哑的声音，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为什么你总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赵子聪沉默下来，冷烨总是这样回避。
“为什么这次用了三颗子弹？”冷烨淡淡地问。
赵子聪默然片刻，道：“如果我不再适合做杀手，不能再杀人，冷烨，你会怎么做？”
冷烨全身都警惕起来，道：“你在制造不想做的理由？”他手下的杀手个个出色，不入流的资格不够的，是会被踢出去的。赵子聪是想离开他吗？
赵子聪叹了口气，道：“冷烨，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杀手，而且是非常出色的那种。”
冷烨的声音开始冷漠，道：“你是在暗示我摆脱你吗？”
赵子聪道：“如果我想退出，你同意吗？”一颗心提了起来，是希望他留自己，还是象扔掉一把报废的枪一样踢开他？
自己想想都发现，留，是没半点理由的。倒是被踢开的理由，是非常充分且合理的。
一个会出错的杀手，只会拖累整个组织，给经纪人和其他人带来危险。
冷烨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声音里完全是被人求去的恼怒，仿佛只有他踢人，从来没有人能够甩开他似的恼怒。
赵子聪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有一点凉。
冷烨跳起来，俯视着他，表情带着凶狠，道：“赵子聪，只要我还在，你一辈子也别想退出的事！”
赵子聪的表情消失，是无所谓的淡漠。
冷烨心头火起，一把捞起他，扛在肩头走向卧室，狠狠甩在巨大的床上，硬声道：“赵子聪，即使你退出不做杀手，我也不会放你离开。对我来说，你的身体比你的枪法更有用处！”
赵子聪被冷烨恶意的大力拥入怀中，身体疼痛的同时，心却有一些自己也鄙视的安宁，无论是什么理由，总是被这人需要着的吧。
一个丢失了从前的人，就这么过吧。
第 3 章
3
夜色来临的时候，赵子聪出现在夜蝙蝠酒吧。
赵子聪因为常常在夜间执行委托，所以习惯了夜间活动。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在夜蝙蝠消磨时间。在他所谓的夜盲症加重之前，或者视神经还有点功能的时候，赵子聪希望充分享受夜晚。
而冷烨，夜晚正是他创作的高峰期，埋头在书房写作，或者接受委托收集资料。
夜蝙蝠是一间同性酒吧，赵子聪是熟客，如果不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不会有人向他搭讪打扰他。
赵子聪在角落里喝酒的时候，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无礼而粗鲁。大家都侧头看是什么人物。
门口出现的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女人，淑女一样高贵，有一双好象不懂世事的纯净眼睛，本来是有些怒气的，面对着清一色的不悦的男人目光，不禁有些胆怯，眨眨眼睛，咬住了唇，象一个走错地方而无措的小孩子。
夜蝙蝠一向不欢迎女人，何况这女人的还是一副抓偷欢丈夫的表情，基于对男人说不出口的苦处心有戚戚，大家怒目而视，希望她离开。
女人很倔强，直直的站着，等着人来招呼。
酒保立即出去劝她离开。
五分钟后，赵子聪决定多管闲事，“小姐，你要找的人或许不在这里。”
女人咬咬唇，道：“我找夜蝙蝠，上面不是写着吗？”
赵子聪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夜蝙蝠只是酒吧的名字，而不是人的名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女人瞪着赵子聪，一副知道他是骗子的表情。
赵子聪道：“你不信就算了，自己进去问吧。”
酒保立即道：“夜蝙蝠只是酒吧名字，我们不欢迎女人。”
女人忽然一把握住赵子聪的手，道：“你带我进去。”
赵子聪摇头，决定离开。女人并没有放开他的手，被赵子聪拖着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是不是警察？”
赵子聪不解的停下脚步，道：“放手吧，真难看。”
女人细细的抚摩他的手掌，在赵子聪生气前，道：“你的手有用枪磨出的茧，不是警察是什么？”
赵子聪发现自己真是白痴，居然当这女人是白痴，道：“或者我是侦探。”
女人笑道：“侦探先生，我是李心兰，咱们谈笔生意。”
赵子聪平静地道：“你来酒吧的目的是什么？”
李心兰意外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赵子聪摇摇头，李心兰道：“我是本城首富李存念的独生女儿，前几天丈夫刚刚被人枪杀。”
赵子聪想起三颗子弹才结果的人，有了兴趣，道：“你找夜蝙蝠是想要替丈夫报仇吗？”
李心兰左右看看，保镖离得很远，低声道：“是他临死前告诉我，他请了夜蝙蝠杀我，所以我要跟他当面取消委托。”
赵子聪又一次怀疑这女人到底是聪明的还是傻的，道：“据我所知，夜蝙蝠只跟委托人接触。”
李心兰瞪大了眼睛，道：“可是我是委托人的遗孀，难道他要一个死人从棺材爬出来跟他谈判？”
赵子聪道：“死人如果肯爬出来，只会委托他尽快杀了你。”
李心兰沮丧的垂下头，道：“我知道。那个死男人是个骗子，以为我单纯，骗我嫁给他，却只喜欢男人，我要跟他离婚，一分钱也不给他，他居然想杀了我谋我的财产。我真是倒霉。”
赵子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该死的喜欢男人。
李心兰忽然无比信任的望着他，道：“你既然是侦探，接受我的委托吧，钱不是问题，只要找到夜蝙蝠。”
赵子聪想起夜蝙蝠是个一旦接受任务就会贯彻到底的人，只是销声匿迹太久，兴趣立即勾起来，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找到他又如何？”
李心兰眨眨眼，迟疑道：“他既然只跟委托人接触，我想我出面也无济于事，但我又不想下半生都活在死亡的惊恐里，你杀了他一劳永逸。”
赵子聪点点头，在对自己的杀手生涯产生疑问后，忽然对寻找杀手做保镖起了兴趣。
第 4 章
有人说过，能够坐着的时候，最好不要站着，能够躺着的时候，最好不要坐着，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保持体力。
赵子聪很忠实的贯彻以上格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李心兰和夜蝙蝠。
冷烨走出书房，见到赵子聪有些讶异。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在想什么？”
赵子聪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是需要代价的。”
冷烨冷酷的唇角勾出一抹笑，道：“我付得起。”
赵子聪森森目光里烧出一把火，伸腿将茶几踢出清场，笑道：“你现在就可以知道。”扑过去钳制住冷烨的手臂。
冷烨冷笑道：“子聪，你又想造反？”挥臂去挡，下面腿也踢出去。
赵子聪志在必得，用了十足十的精神与力气，很快一拳击中冷烨的腹部，趁他痛得弯腰时，整个人压上去。
冷烨一开始的抵抗是带着游戏心态的，并不是太认真，失了先机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被赵子聪反剪双手压在地上，腰部也被赵子聪的腿死死地抵着，疼痛中有些恼怒，道：“赵子聪，谁借了胆子给你？”
赵子聪兴奋得不能自己，一边用手扯他的衣服，一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想什么？这就是我想的，也是我要的代价，你别告诉我要反悔。”
冷烨懊恼地道：“你非要做得象个强奸犯？”
赵子聪膝盖一用力，冷烨腹部与地面挤压，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咬着牙低声咒骂，反抗的力道却全然没有了。
赵子聪得意的扒光彼此的衣服，一边贴在冷烨古铜色的身体上厮磨，一边扭着他双手啃咬着他的肩背。
冷烨呻吟了声，闭上眼睛，很快身体的愉悦升上来，激得他消极变为迎合。
一场情事象一场野兽的撕杀。
赵子聪低喘着颓然倒在冷烨身上。
冷烨渐渐平息呼吸，发现双手仍扭在赵子聪的手里，便翻身想甩开他。赵子聪克服着突如其来的短暂性失明，一把将无力的冷烨翻过来，开始新的攻击。
冷烨低哑着声音道：“你中了什么风，至少放开我的手。”
赵子聪低头啃他的劲项，手上反而加大力。
冷烨呻吟道：“我要抱你。”
赵子聪这才松开手，却铁钳似的握住他的腰。冷烨望着赵子聪激狂的脸，双手缠上他肩头，心底的一点疑惑很快被激情打散。
两个人沉寂下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狼藉。
赵子聪抚摸着冷烨汗湿的背，道：“烨，给我夜蝙蝠的资料。”
冷烨一僵，脸上的表情转为冷酷，道：“赵子聪，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子聪笑笑，抚摸着他僵硬的背，象安抚竖起了毛的老虎，道：“李心兰的丈夫，是谁的委托？”
冷烨推开他，点了支烟坐进沙发里，道：“你一向不过问这些的。”
赵子聪道：“是不是李心兰？”
冷烨道：“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规矩。”
赵子聪笑道：“她丈夫找了夜蝙蝠，不过她运气实在是好，先动了手，还有时间解决夜蝙蝠。”
冷烨沉默着抽完一只烟，道：“你是不是接了李心兰的委托？”
赵子聪眯着眼趴在雪白的地毯上，道：“那女人实在是有意思。”
冷烨隐怒道：“子聪，你坏了我的规矩。”
赵子聪拉开一个无赖的笑容，道：“虽然夜蝙蝠销声匿迹有几年了，但我相信，难不倒你。”
冷烨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道：“多谢你的信任。说起来，夜蝙蝠与你的这一场较量，还真让人期待。”
赵子聪精神一振，坐起来，两个人对彼此的赤裸完全无视，心里却同时骂了声“禽兽”。
冷烨冷冷地道：“夜蝙蝠是亚洲人，五年前被国际刑警组织发了绿色通缉通报，为了躲避一个国际刑警的追捕，隐匿到亚洲，不知所踪。”
赵子聪皱眉，道：“烨，你是否有隐瞒？”
冷烨似笑非笑，道：“他是夜蝙蝠，这些已经够多。”忽然起身将赵子聪制住，道：“不过既然这一场较量令人期待，我一定不负你所望。在此之前，先算你的帐。”
赵子聪道：“气量狭小的家伙，我欠你什么？”
冷烨道：“瞒着我接别人的委托，还不认错！”用力压住赵子聪。
两个人在一起的夜晚，很少平静度过，总是在高度的燃烧中。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都有化为灰烬余烟犹在的感觉。
第 5 章
人怕死是正常的，象李心兰这样怕到把自己铜墙铁壁的保护起来，可能是有钱人的通病。
李心兰任性，即使知道自己是死神选中的目标，也不肯窝在安全的地方保命，一如往常的过大小姐的精彩生活。
司机，佣人，伴游全是保镖伪装，购物用餐，前呼后拥，清一色俊男。在别人嫉妒轻视的目光里，她仍然是高贵不知世事的公主。
赵子聪窝火的觉得自己象个牛郎。况且这样招摇的到处晃，给夜蝙蝠的机会太多，十堵人墙也挡不住他的子弹。
赵子聪在李心兰又一次喜滋滋的挽住他的袖子时，道：“大小姐，其实待在家里，更安全。”
李心兰笑若花开，道：“子聪，要多久才能找到夜蝙蝠呢？”
赵子聪想到冷烨少的可怜的资料，哑住了。
李心兰道：“难道十年找不到他，我就要自囚十年？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不如让他一颗子弹结束的好。”
赵子聪虽然承认她说的有理，却不完全苟同，道：“你是低估夜蝙蝠，还是小瞧我？”
李心兰甜笑着偎到他肩头，眨眨美丽的大眼，道：“子聪，你当然厉害。”
赵子聪无奈至极，她当他是保镖还是情人？或者她喜欢找保镖当情人？
赵子聪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透过周围艳羡的目光，寻找最佳的射击角度。以他现在的位置，从哪个位置瞄准目标射击才是最隐密最不容易让人发觉，而且不影响命中的？
赵子聪环视一周后，惊恐的发现，和李心兰贴在一起，无论哪个角度，她都躲不过，而且他也成为枪靶，连摸枪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
赵子聪不着痕迹的推开李心兰，明晃晃的站出来给人当靶子，只有挡子弹的份。这两天的愚蠢已经够了，再蠢下去就是自杀。
李心兰却不死心，又贴过来，道：“子聪，你以前是不是做过警察？”
赵子聪好笑的望着她，道：“为什么这样说？”
李心兰笑道：“女人的直觉。”
赵子聪嘀咕了一句，李心兰没听明白，几乎将脸贴上去，“说什么，听不清。”
赵子聪一边避开暧昧，一边道：“女人的直觉全是没根据的无稽之谈。”
李心兰道：“子聪，你的眼睛里有正义之气。”
赵子聪大声笑出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如果单纯从外表判断人的职业，不戴眼镜的冷烨，怎么看都比他更象杀手。不过，他是杀手经纪人，原本就做过杀手也说不定。
无规律的短暂失明又袭来，赵子聪不露声色的揽住李心兰。李心兰有些意外，高兴的偎紧了他。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英俊美丽的情侣。
冷烨远远看见，眼神冷下来，赵子聪越来越没分寸了。
他要退出不做杀手，他私自接受委托，他现在跟女人卿卿我我。
有些事情要脱出他的掌握，冷烨认为这是一种危险，不确定性带来的危险有时候足以致命。
赵子聪感受到一道野兽般的目光，背上一寒，悄悄的将李心兰挡在怀中，护住要害。可惜无法查看，只能用自己来挡子弹。
李心兰感受到不寻常，紧张地道：“怎么了怎么了？”
赵子聪低声道：“叫你的保镖戒备。”
李心兰脸一白，其他人已经知道有情况，纷纷拔出枪，惹得满场惊叫。
纷乱中，野兽般的目光消失。赵子聪眼睛恢复光明，松了口气，向某个位置看了一眼，拉李心兰离去。
李心兰惶恐如惊鸟，赵子聪成为他惟一的安全保障，死死抓住不放。
赵子聪坚决拒绝再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下。
第 6 章
赵子聪选择了隐密的监视，在李心兰活动的周围，寻找夜蝙蝠出现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的人办事效率特别高，一夜之间，李心兰便有了新的保镖。
赵子聪通过望远镜观察新来的保镖，周正的相貌，眼睛里有李心兰所谓的正气，不知道为什么，赵子聪却升起同类的感觉，就象一只野兽嗅到另一只野兽的气息。
那人犀利的眼神忽然向赵子聪的方向看过来，赵子聪飞快的隐没。
那人眼神闪了闪，赵子聪刻意的避开，在那个位置留下一个空白，做得太露痕迹。那人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赵子聪的惊讶过后，心中充满棋逢对手的兴奋。但难以启齿的隐疼让他低声咒骂了句，昨晚冷烨心情不好，折腾得太狠，赵子聪腰酸背疼，行动也失了灵活。不然怎么会给人发现自己的藏身处？
李心兰笑眯眯的，整个人挂在那人的身上。赵子聪想到昨天也这样被她挂着，不禁有些气闷，真是难看。
那人不象他一样闪避，反而微笑着低下头听李心兰的低语，一副体贴宠爱的样子。李心兰自然更是开心，表情灿烂得象坠入爱情的纯情少女。看情形，两人磨合的不错。
赵子聪想如果自己是她的丈夫，也宁愿去喜欢男人。
那男人虽然沉浸在女人的温声软语里，眼神却仍是清明冷利，时时保持着警惕，打量着四周。
赵子聪笑了笑，决定来一场较量。
男人应付着李心兰的少女式的可爱，嘴角挂着冷笑，没有半分轻心。
李心兰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此人深得她心，比赵子聪不知可意多少倍，恨不得拉了直接去礼堂宣布她的所有权。
正要偷偷的亲一下，男人忽然一把将她纳入怀中滑出几步，一声闷哼，消音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一个保镖。
男人手枪已经上膛瞄准远处射击，其余的保镖呆了一下，立即各司其职配合。
男人将李心兰推入人墙里，道：“快撤离。”自己飞快的向子弹射出的反方向奔去。
没有人，只留下一张纸条，大大的黑色蝙蝠展翼飞翔。
男人咬了咬牙，又奔向子弹射出的地方。
一把枪巧妙的固定着，扳机下悬挂着石头，地上有一支未燃尽的烟。想来是凶手架好枪，算准时间，烟烧断石头的固定线，石头自然落下，扳机受重如动手指扳下，子弹便是如此射出。对着目标，计算巧妙，分毫不差。
男人知道遇上高手，警戒着退回。
整个楼层一片混乱，保安，警察正急速的奔来。
男人示意李心兰和保镖们离开，在转身没入人群的一刹那，忽然抬手向人群中射击。因是消音的，并没有人注意。子弹射在地板上，飞起，弹在一个男子身上，力度虽减，仍然是有损伤的，那人哀嚎一声倒地。
两三个人外，赵子聪向男人挑了挑眉。
男人冷冷的举起枪，警察却围上来，“不许动，把枪放下！”
男人只好举起双手，眼看着赵子聪得意离去。
赵子聪没有想到男人反应快而准，一切似有本能般，没有多加思考。好在他没有杀人的意思，否则这一颗子弹避不避得开，还是个未知数。
但那种找到同类的熟悉感，越发确定。
他们都是杀手，却临时客串了保镖，倒要看看谁先找到夜蝙蝠。
第 7 章
“你何时对我的书有了这么大的兴趣？”冷烨一进书房就看见桌上堆着他所有的作品，台灯照明有限，赵子聪半隐在幽暗里。
上次赵子聪看他的书可以说是消磨时间，但这次怎么看也不象一时兴起。冷烨勾了勾唇角，赵子聪也不是无聊到需要读小说打发时间的人。
随着赵子聪的短暂性失明发作越来越频繁，一些模糊的片断也偶然侵袭脑海。赵子聪明白那些是他所不知道的被冷烨一言盖过的曾经，浮游的碎片缺少一条线，将碎片如珠般穿缀完整的线。
心急的同时，赵子聪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冷烨既然将接受过的委托写成小说出版，从前所有的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循。
念头一起，立即付诸行动。
冷烨侦探小说之外，有个猎狐系列，是初成名的作品。狡如慧狐的杀手，猎人般紧追不放的警察，故事有些俗落。
每一个回合的较量里，势均力敌，没有人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纠缠下来，单纯的追捕生了些暧昧出来。
狡狐与猎人一次次面对面，彼此却在如丝悬系的微妙间隙里错失胜利，只因不是狡狐预谋设陷阱棋留后着，便是猎人关键时刻的犹疑。
两个人的追逐终结于一场较量中的意外，不在预料中的爆炸突然而猛烈，灰飞烟灭中，狡狐与猎人互相掩护逃出生天，却有一人重伤不醒，徒留失去对手的另一个独自黯然。
故事定格在落日斜照的病房里，一个昏迷躺着，一个雕塑般坐着无言的凝视，再无后续，如唱片正至高潮处却因失电戛然而止。
赵子聪对这一画面有奇异的熟悉感，如果有后续，坐着的那个会不会对醒过来的人说是他的经纪人？他一片空白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冷烨是杀手经纪人，狡狐曾经是他手下的杀手也说不定。
赵子聪压下欲破茧的惊心念头，问道：“烨，受伤的是狡狐还是猎人，为什么不写下去？”其实更想问自己是哪一个角色，猎人，还是狡狐？
冷烨扯了领带，敞着结实的胸膛坐下来，温文的笑容里有一丝耐人寻味的冷酷，要命的吸引人。赵子聪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暗咒冷烨不合适宜的勾引。
冷烨对彼此的欲望再熟悉不过，勾勾唇角，道：“写书就象美人脱衣，一上来就全裸，一眼看通透，很容易令人失去兴趣。适当的保留，则给人足够的想象空间，欲罢不能。”
冷烨慢条斯理的脱去西服，灯光照出赵子聪滚动的喉结，冷烨满意的笑笑，道：“读了这么多，有什么发现？”
他们之间除了燃烧彼此的运动，果然不能进行正常的沟通。
赵子聪眼角跳了跳，道：“你确定不是在做档案记录？”
冷烨舒服地将脚跷到桌上，睨着赵子聪笑道：“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
赵子聪道：“狡狐是谁？”
冷烨笑道：“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无论冷烨是其中哪一个角色，都不会是喜剧。赵子聪转开话题，淡淡道：“不怕被人发现人铁身份？”
冷烨道：“大隐隐于市！谁会去注意一个写消遣小说糊口的人？无论是警察还是杀手，恐怕都没有闲情去看也永远不会去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赵子聪赞同他的说法，故事里两个人的惺惺相惜，有心人一看，那就是典型的立场对立的爱恨相杂，暧昧无比。
冷烨的笑容被黑暗浸没，赵子聪不动声色，掩盖再一次毫无预机的失明的无奈，道：“狡狐的角色比较适合你。”
冷烨眼神一寒，深思的目光打量着赵子聪，继而察觉他细微的异样，皱起眉头，道：“做保镖的滋味如何？”话音落，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移离原地。
赵子聪仍面向冷烨方才所在，目光未做移转，道：“杀人要比保护人容易的多。”
赵子聪看不到？冷烨为意外的发现震惊。
赵子聪忽然飞快的拔枪，向冷烨所在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冷烨的耳边飞过。
偏差一厘米，冷烨必伤无疑。
冷烨并不因此认为赵子聪的眼睛此时是有正常功能的。
赵子聪的枪法绝顶出色，闭着眼睛一样弹无虚发。
只是他想不到赵子聪会向他开枪。即使只是游戏性的也不行。
第 8 章
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两个人都凝冻如冰。
冷烨沉下脸，冷冷望着赵子聪，道：“好枪法，子聪，你想证明什么？”
赵子聪仍面对着冷烨方才坐过的地方，枪也仍稳稳地指着他，道：“烨，你又想试探什么？”心中庆幸上天公平，视觉失灵，听觉会变得格外敏锐，此外，归功于他野兽般的感应能力。
冷烨走回原处，赵子聪的枪随他改变方向。
冷烨冷冷地道：“子聪，你在隐瞒什么？还有，永远不要用手枪指着我。”
赵子聪默然片刻，收了枪，笑着道：“烨，一直有所隐瞒的是你，不是我。”因为希望在你身边，所以一直选择忽略。
冷烨眯了眯眼，恢复温文疏离的笑容，道：“子聪，为什么要退出？因为眼睛看不见？”
赵子聪道：“医生说我的头受过重击，有东西压迫视神经，另外有日益严重的夜盲症，你觉得我这样还适合做杀手么？”
冷烨道：“原来如此，所以上次你用了三颗子弹。”
赵子聪淡淡地道：“对一个杀手来说，用三颗子弹击中目标就意味着自己死亡的机会增加。”
冷烨有些紧张地道：“还有别的症状么？头痛或者类似幻觉的记忆片断？”
赵子聪摇摇头。
冷烨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道：“你是我所有的杀手中最出色的，一旦退出，损失不小。”
赵子聪道：“烨，给我夜蝙蝠的资料，做完这一件，我们好聚好散。”
冷烨一怔，冷笑了声，道：“好聚好散？赵子聪，我们之间绝对不能用这个词。”
赵子聪一脸平静，道：“冷烨，你手里出色的杀手不止我一个，多的是在你门外排队的人。”
冷烨静默半晌，忽然笑了，带些宠溺，可惜赵子聪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出空气中流动的令人舒心的和悦。
冷烨轻轻走到赵子聪身边，揽他入怀。
赵子聪听着他宽厚胸膛下的心跳，都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着彼此间罕有的温情。
冷烨道：“子聪，我手下有不少杀手，但我身边并不需要有一个。在我心中，你是无可替代的，与身份与职业无关。”赵子聪的淡漠不过是一种掩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赵子聪认为这是他所听到的冷烨说过的最感性的话，虽然有些难以适应的肉麻，却还是感动了。那样一个冷酷自我的人，也会说出安慰人的温柔话，意外至极。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存在吧。
如果冷烨的手不随后滑到他的衣服里，赵子聪会继续沉浸在温情里感动下去。但现在，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冷烨有些不满道：“子聪，你应该配合着感动的吻过来。”
赵子聪扭住冷烨滑到自己腰间的手，嘲笑道：“如果你的兽性多控制一会儿，我会如你所愿。”
冷烨笑着欺上去，道：“这一点我们旗鼓相当，无敌匹配。听说看不见东西的时候，触觉会分外敏感，试一试如何？”
赵子聪的眼睛已经恢复可以视物，听他如此说也不反抗，只是微微笑着。冷烨一把火登时烧起来，衣服扔了满地。
冷不防赵子聪跳起来，用皮带匝住了他的手，拉过不知道是谁的衬衣，俯下身对着满脸不甘的冷烨道：“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
冷烨苦笑着任赵子聪将衬衣蒙在自己眼睛上，道：“子聪，为什么我发现你越来越难以对付？”
赵子聪满意地看冷烨在自己抚触下轻颤，道：“你说过我们旗鼓相当，有什么奇怪。”
冷烨力持镇定，道：“子聪，我有夜蝙蝠的消息。”
赵子聪一顿，道：“也不差这点时间，回头把资料给我。”
冷烨好笑道：“夜蝙蝠会等你办完事再杀人么？”
赵子聪道：“管他杀谁，我的目标是他，不飞上天就成。”
冷烨哼了声，没了声音。
但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认知，彼此共事真有难度，一碰到一起，正经事全无，完全兽化，要尽力避免才行。
第 9 章
9
李心兰大小姐喜滋滋的挽着保镖出入公共场合，一双清澈的眼睛焕发着恋爱中的少女的喜悦，一点丧偶新寡应该有的表现也没有。
不过有钱人本就薄情，谁会去谴责。倒是看戏的心态更多些。
赵子聪笑着走过去，道：“李大小姐。”
李心兰恨不得天下人分享幸福似的笑弯了眼，道：“子聪，来认识一下，我的新保镖叶恒。”
叶恒刚正的眉宇充满春风，看到赵子聪眼神一变，犀利如刀。
李心兰夸张的张大了樱桃小口，叶恒心里一惊，正要收敛，李心兰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惊喜崇拜的迭声道：“叶恒，你的表情好酷，好象电视里的杀手！”
叶恒脸色一僵，眼角抽了抽。
赵子聪忍不住大笑，李大小姐真是可爱。
叶恒可不正是杀手！而且还是李大小姐的煞星夜蝙蝠。如果李心兰知道真相，会不会还这般抓住叶恒表示她的崇拜。
虽然赵子聪有嗅到同类的气息，但叶恒居然是夜蝙蝠，还是让他吃惊。
叶恒迎上赵子聪琢磨的眼神，两个人间的气流霎时僵凝。
李心兰粗神经的扯叶恒和赵子聪的衣袖，道：“叶恒，别这样，上次的事情是误会，子聪他也是我请来对付夜蝙蝠保护我的，子聪，你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
赵子聪笑道：“叶先生，抱歉，只是一个玩笑。”
叶恒也笑道：“好在赵先生是玩笑，没出什么乱子。”
两个男子胶着的眼神如冰锥，誓要刺穿对方的假面，嘴角上却都带着笑，应付不知内情的李心兰。
李心兰笑眯眯地依上叶恒，一脸炫耀地道：“子聪，有你有叶恒，我放心的多。你不知道，叶恒曾经做过警察哦，是个神枪手。”
警察？！
赵子聪笑意微微一敛，细细打量叶恒，眉头微微皱起来。
似对自己沦落至此感到惭愧，叶恒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继而坦然。
赵子聪道：“李小姐，我已经有夜蝙蝠的消息，有叶先生贴身保护你再好不过，我仍然在暗中保护你。”
叶恒眉毛掀了掀，道：“赵先生有夜蝙蝠的消息？好神通。”
赵子聪笑道：“叶先生也不差，何必自谦。”
叶恒望着他，唇边浮上冷笑，李心兰则欢喜道：“这么说，我即将摆脱不自由的日子，子聪，你果然出色，辛苦你。”
赵子聪点点头，在叶恒的注视下从容离去。身后李心兰嗔道：“叶恒，你看他那么专注做什么，你的目光只能落在我身上。”
赵子聪听着叶恒模糊的劝哄声，不由低头一笑。
据说夜蝙蝠十分享受目标生活在死亡阴影里的煎熬与恐惧。
在赵子聪看来，一颗子弹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复杂化。让目标爱上自己，再杀掉她，死亡的痛苦因真相而加倍？夜蝙蝠果然是个行事古怪的人。
第 10 章
夜雨如丝般落下，生起几分寒意。
赵子聪隐藏在暗处，注视着酒店里的歌舞升平。
李心兰将叶恒视作男伴，带入上流社会，繁华落尽是什么？今晚便见分晓。叶恒一日日的明显焦躁，想必也渐渐失去耐心。
酒店门口，宾客相见欢，散也尽兴。
李心兰望着丝丝缕缕从天空坠下，突然要体验那种不适宜的浪漫，屏退了保镖，挽着劝阻无效无奈相陪的叶恒雨中漫步。
叶恒明显的戒备着，一手虽然被李心兰挽着，另一手却伸在怀中。
赵子聪勾勾唇角，瞄准叶恒。
叶恒明显的一僵，将李心兰护在身后，精锐的目光四处搜索。李心兰笑嗔他大惊小怪。
微雨下，赵子聪对着叶恒的心脏，食指勾动。
叶恒身子一震的同时，枪已在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射击。
赵子聪见他没有倒下，立即本能的第二颗子弹射向叶恒眉心。
沉闷的枪击声后，两个人都倒下来。
叶恒双目睁着，眉心的血鲜红似点了朱砂。
赵子聪头上满是鲜血，却只是子弹擦过头皮，已经是万幸。只是子弹的冲击力，震得他头一阵阵晕眩。意识脱逃前纷乱的画面如快进的影片，一一涌入脑海，措手不及且震憾力十足。
赵子聪陷入在狂乱中，没有听到李心兰高吭的尖叫戛然而止。一辆在雨夜开过的汽车突然打滑，将抱头如惊兔逃窜的李心兰撞飞，抛物线落下的李心兰，来不及再次震惊，已经绝了气息。
赵子聪没有时间消化浮现他脑海中的画面，踉跄欲离，却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雨，温柔的落下。赵子聪升起生不如死的感觉。
黑色风衣的下摆映入眼帘，赵子聪努力抬头，模糊的血色中，冷烨一身黑衣，冷酷而陌生。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赵子聪忽然笑了笑，被头上的血沾染了的脸，有些狰狞。
冷烨走上前，道：“子聪，你好象全都想起来了。”声音平淡而没有温度。
赵子聪道：“何以见得？”有被愚弄的好笑。
冷烨缓缓拔出枪，指着他的头，道：“你看见我的时候并没有向我求救，因为你已经想起来我是谁。”
赵子聪努力盯着冷烨的眼睛，道：“为什么要骗我？”
冷烨勾勾唇角，笑容冰冷，道：“子聪，你不是读过我的书么？猎人和狐狸追逐纠缠了那么久，换个方式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赵子聪咬牙道：“为什么要让我杀人？”一个国际刑警做了杀手的枕边人也罢了，却还背弃立场做杀手？！
冷烨笑道：“因为那样，我们才会一样。”只有回不去的猎人，才甘心与狐狸一起沉沦。
赵子聪笑容惨淡，道：“我总有想起来的一天，你后不后悔？”放弃杀手生涯，把一个随时可能恢复记忆的警察放在身边，会不会太冒险？
冷烨冷硬的脸上浮起真心的笑容，道：“这三年来的日夜，够我们回味一生。”那种化为灰烬的燃烧，除了彼此，再没有人能够给与。
赵子聪道：“可惜，我始终是个警察，夜蝙蝠！”赵子聪撑着地的手忽然多出一把枪，只是冷烨的枪一直指着他，赵子聪没有时间开枪，冷烨抬手击中他手腕，赵子聪的枪无力的垂落，颓然伏地。
冷烨道：“你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一直在一起多好。顺便告诉你，夜蝙蝠要杀的人，从没有失过手，李心兰也不例外。”
赵子聪无神的眼睛望着他，道：“你杀我居然耗费三年，果然是夜蝙蝠的风格。”
冷烨眼睛中闪过一丝犹疑。
夜的雨，冰冷落下，与大地缠绵，无止无歇。
静寂里，一声枪响，悠远而悲伤。
尾声
落日余辉下的豪华单人病房里，一身黑衣金边眼镜的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病床上昏睡的俊雅男子，他的头包扎着重重纱布。
男子在凝重的注视里缓缓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目光四下游移想找寻什么。
黑衣的男子上前半伏下身，道：“你醒了，需要什么？”
男子目光落在他脸上，黑衣的男子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男子哑声开口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黑衣的男子一怔，温和笑容浮上脸，握住他那只没有缠纱布的手，道：“我是你的情人，你的脑里长了东西，刚动过手术，不怕，过些日子便出院了。”
男子眨眨眼，反握住他的手，唇角浮起一丝笑。
落日下两人手相握相视而笑的剪影，美好而温馨。
另注释：
国际通缉通报有七种，按其右上角的标记颜色分为红、黄、绿、蓝、紫、黑、白。
红色为逮捕通缉，要求有关国家协助逮捕通缉对象引渡给发出通报国。
黄色为失踪人通报，对象为情况不明的失踪人或可能有危险的人，要求有关国家协查并在发现后立即通知国际刑警组织（ICPO）或通报国。
绿色为危险分子通报，提醒有关国家注意防范。
蓝色为协查通报，要求有关国家协助调查案情。
紫色为案情通报，即通报某重大犯罪案件或特殊犯罪手段情况。
黑色为无名尸体通报，并请有关国家协查死者身份。
白色是收藏器通报，将有关国家收藏的文物或艺术品被盗情况通报相关国家并请示协查。
第 1 章
夜已经深，霓虹灯依旧闪烁着，对面夜总会外不复车水马龙，只有三三两两归去的寻芳客。
赵子聪又一次举起红外线的夜视望远镜。
一个西装的英俊男子搂着两个俊秀的少年，调笑着从里面走出来。侍应生立即去泊车处取车。
赵子聪立即把握时机，架起准备好的枪，瞄准。
男子正笑着去亲左手臂弯里的少年。
赵子聪忽然眼前一黑，心里一惊，闭了闭眼。
侍应生取车正开过来。
赵子聪知道时机稍纵即逝，食指微勾，子弹出膛。
男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臂弯里的两个少年只觉得肩膀上一沉，血从男子的肩头涌出来。
赵子聪微怔，没有时间多想，本能的又射出两颗子弹。
赵子聪杀人从来不多用子弹，一颗就已经足够。只是这次破了例，用了三颗。第二颗在心脏，第三颗在眉心。应该不会有活口。
赵子聪在又一次的黑暗袭来时，匆匆离去。
三颗子弹太多，稍微专业些的人都能判断出子弹射出的方向，他不能久留。而且，在短暂的失明时，如果被找到，只能任人鱼肉。
赵子聪并不知道男子并没有立即死去，无规律的短暂性失明，让赵子聪的手微颤，子弹并未如预期正中目标，而是有了稍许偏离。
所以男子还是等到了急救车，途中急救车又被一辆横空杀出的车拦住，是闻讯赶来的妻子。
他的妻子娇小美丽，满面惊恐，到医院一下车就紧紧抓住他的手，迭声问：“你怎么样？”
急救的医生很想提醒她，她的丈夫应该立即进急救室，而不是在这听她的关切询问。
男人没有了往日的潇洒英俊，口中吐着血，眼睛睁得老大，瞪着他的妻子。
所有人都以为妻子在担心他，只有他才看得出伏在他身上的女人眼睛里阴谋得逞的喜悦。
男人一把抓住妻子的袖子，道：“你别得意，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女人睁大不懂人间险恶的大眼，一只手按着他胸口，惊叫道：“你不要担心，医生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要怕，我会在这守着你的！”
男人中枪的胸口大痛，大大吐了口血，道：“你请杀手，我难道不会请么？我花最高价钱请出夜蝙蝠，除非我亲自出面取消委托，否则有生之年，你就活在惊恐中吧！”血不断的涌出他的口，他连享受女人的惊恐都做不到，只能咳。
女人脸上有货真价实的惊恐，是真的尖叫了，“医生快救他快救他！”
被保镖推远的医生立即行动，将男人推进急救室。
女人坐不住，焦急的踱步。
夜蝙蝠那样的杀手，是一接受委托，哪怕追到耗子洞也要完成任务的。除非委托人当面去跟他取消委托。所以男人的死活，不得不重要起来，她不情愿也不行。
只是这些年来，夜蝙蝠已经不再露面，男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请得到他。
急救室的灯五分钟后熄灭，医生用木然的脸说着公式化的话，“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
女人一阵轻松后，是无比的沉重。
这意味着，她的命时时都悬在死神高高举起的镰刀上。
不知道她以委托人遗孀的身分去跟夜蝙蝠取消委托，他会不会接受。无论如何，要试一试。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夜蝙蝠。如果容易找，当初请他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她的丈夫。
真想尖叫啊，那该死的男人！
事实上，她也真的尖叫了，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里回荡。
保镖只得拉着她离开。
赵子聪正适应着黑暗，慢慢走向医院，被撞得险些跌倒。
两个小时后，赵子聪沮丧的走出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夜间部的医生都是庸医，居然说他有夜盲症，只要黑夜来临，他的眼睛就会变的象蝙蝠一样，成为装饰品。
而且更离谱的是，医生诊断他的头受过重击，有东西压迫到视神经，所以会短暂性失明。
赵子聪的记忆里没有重击这一节，他从未与人有过近身搏斗。
所以，在他身上一定发生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他只能去问一个人，冷烨，他的经纪人。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可笑，明星有经纪人，连杀手居然也有经纪人。
三年前，赵子聪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大梦了一场般的无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冷烨。
冷烨告诉赵子聪，自己是他的经纪人。但赵子聪没有有关任何演出的记忆，他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是一个明星。
后来他才知道，冷烨是一个杀手经纪人。
冷烨是个尽职的经纪人，他替赵子聪接受委托，替他收集资料，替他决定好执行任务的最佳时间与地点。
赵子聪只要按照资料所示出现，开枪，离开。
从来都是一颗子弹，从来都干脆利落。
只有这次例外，用了三颗子弹。
或许他不能再做这一行。
如果他不能再做杀手，冷烨是不是会离开他？
冷烨手下有不少出色的杀手，但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是赵子聪。
赵子聪一向很少想两个人的关系，从来没有亲密的交谈，淡漠的相处着，能够相连的，除了经纪关系外，只有连夜都能烧起来的性。
但冷烨的陪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想到分开，忽然间心底升起茫然，不能接受。
第 2 章
冷烨戴着金丝边眼镜走进豪华的大厦。
管理员笑眯眯的向他问候，“冷先生，回来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超有钱的，随时奉送的笑容绝对不能少。
冷烨微笑着应答，礼貌中带着冷漠。
进了二十层的家门后，冷烨才摘下无度数的眼镜，扯下领带，脱下鞋袜，赤脚向里走。
看到客厅沙发里一身白色休闲衣半卧着的俊雅男子，冷烨唇边的笑变得温柔起来。
赵子聪手里握着本书，意识在迷糊里挣扎，听到门响已经本能的醒过来，知道是冷烨，仍旧闭上了眼睛。
“子聪。”冷烨伏下身在他唇上印下火热的吻。
赵子聪气息被夺光前推了推他，道：“去洗澡。”
冷烨笑眯眯的抚着他的脸，道：“急什么。”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唇向下滑，啃啮他的喉结。
赵子聪叹了口气，任他所为。
冷烨一路吻到他的胸膛，忽然瞄到他手中的书，抬起了头，眼睛里闪着光，道：“子聪，你何时开始看我写的书？”
冷烨对外的身份是个侦探小说家，而且每本都很畅销。如果外人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要跌碎无数眼镜。
赵子聪一直不明白冷烨为什么那么大胆，他写的小说，很多是他这个经纪人接下来的委托，几乎近于写实，只不过将主人公换成了侦探而已。邪恶的狡猾的杀手，最终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赵子聪读的时候，险些以为里面那个被追得无处可逃的杀手就是自己，而侦探就是冷烨。
奇怪的是，编辑和读者不但不怀疑冷烨，反而认为他写得有真实感，让人如亲身经历。所以冷烨的小说一直在畅销榜出现。
赵子聪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光带着欲望，一脚踢开他。
冷烨笑笑，一路解着衣服奔向浴室。
赵子聪又想起两个人分开的问题，因为对未来生活没有概念，心里充满了茫然。
冷烨赤裸着身体走出浴室，闪闪发光的水珠随着走动滚落古铜色的肌肤，浑身都是诱惑人的力度美。
赵子聪只是望着他，心中便升起熟悉的欲望。不禁伸出手臂，冷烨立即握住他的手，将他拖入怀里，炽热的吻下去。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冷烨身上的水，已经抹干在赵子聪身上。
赵子聪不舒服的皱眉头，冷烨低声笑着扯去他早已经多余的衣服，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两个人太高大，沙发的承载有限。但冷烨的狂情，让赵子聪连抗议的话都没时间出口。
一切的不适，都在身体的愉悦里淹没。
终于风平浪静。
冷烨舒适的滚下沙发，栖息在地毯上伸展四肢。
赵子聪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烨，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冷烨听着他慵懒沙哑的声音，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为什么你总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赵子聪沉默下来，冷烨总是这样回避。
“为什么这次用了三颗子弹？”冷烨淡淡地问。
赵子聪默然片刻，道：“如果我不再适合做杀手，不能再杀人，冷烨，你会怎么做？”
冷烨全身都警惕起来，道：“你在制造不想做的理由？”他手下的杀手个个出色，不入流的资格不够的，是会被踢出去的。赵子聪是想离开他吗？
赵子聪叹了口气，道：“冷烨，其实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杀手，而且是非常出色的那种。”
冷烨的声音开始冷漠，道：“你是在暗示我摆脱你吗？”
赵子聪道：“如果我想退出，你同意吗？”一颗心提了起来，是希望他留自己，还是象扔掉一把报废的枪一样踢开他？
自己想想都发现，留，是没半点理由的。倒是被踢开的理由，是非常充分且合理的。
一个会出错的杀手，只会拖累整个组织，给经纪人和其他人带来危险。
冷烨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声音里完全是被人求去的恼怒，仿佛只有他踢人，从来没有人能够甩开他似的恼怒。
赵子聪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有一点凉。
冷烨跳起来，俯视着他，表情带着凶狠，道：“赵子聪，只要我还在，你一辈子也别想退出的事！”
赵子聪的表情消失，是无所谓的淡漠。
冷烨心头火起，一把捞起他，扛在肩头走向卧室，狠狠甩在巨大的床上，硬声道：“赵子聪，即使你退出不做杀手，我也不会放你离开。对我来说，你的身体比你的枪法更有用处！”
赵子聪被冷烨恶意的大力拥入怀中，身体疼痛的同时，心却有一些自己也鄙视的安宁，无论是什么理由，总是被这人需要着的吧。
一个丢失了从前的人，就这么过吧。
第 3 章
3
夜色来临的时候，赵子聪出现在夜蝙蝠酒吧。
赵子聪因为常常在夜间执行委托，所以习惯了夜间活动。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在夜蝙蝠消磨时间。在他所谓的夜盲症加重之前，或者视神经还有点功能的时候，赵子聪希望充分享受夜晚。
而冷烨，夜晚正是他创作的高峰期，埋头在书房写作，或者接受委托收集资料。
夜蝙蝠是一间同性酒吧，赵子聪是熟客，如果不是第一次来的客人，不会有人向他搭讪打扰他。
赵子聪在角落里喝酒的时候，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无礼而粗鲁。大家都侧头看是什么人物。
门口出现的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女人，淑女一样高贵，有一双好象不懂世事的纯净眼睛，本来是有些怒气的，面对着清一色的不悦的男人目光，不禁有些胆怯，眨眨眼睛，咬住了唇，象一个走错地方而无措的小孩子。
夜蝙蝠一向不欢迎女人，何况这女人的还是一副抓偷欢丈夫的表情，基于对男人说不出口的苦处心有戚戚，大家怒目而视，希望她离开。
女人很倔强，直直的站着，等着人来招呼。
酒保立即出去劝她离开。
五分钟后，赵子聪决定多管闲事，“小姐，你要找的人或许不在这里。”
女人咬咬唇，道：“我找夜蝙蝠，上面不是写着吗？”
赵子聪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夜蝙蝠只是酒吧的名字，而不是人的名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女人瞪着赵子聪，一副知道他是骗子的表情。
赵子聪道：“你不信就算了，自己进去问吧。”
酒保立即道：“夜蝙蝠只是酒吧名字，我们不欢迎女人。”
女人忽然一把握住赵子聪的手，道：“你带我进去。”
赵子聪摇头，决定离开。女人并没有放开他的手，被赵子聪拖着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是不是警察？”
赵子聪不解的停下脚步，道：“放手吧，真难看。”
女人细细的抚摩他的手掌，在赵子聪生气前，道：“你的手有用枪磨出的茧，不是警察是什么？”
赵子聪发现自己真是白痴，居然当这女人是白痴，道：“或者我是侦探。”
女人笑道：“侦探先生，我是李心兰，咱们谈笔生意。”
赵子聪平静地道：“你来酒吧的目的是什么？”
李心兰意外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赵子聪摇摇头，李心兰道：“我是本城首富李存念的独生女儿，前几天丈夫刚刚被人枪杀。”
赵子聪想起三颗子弹才结果的人，有了兴趣，道：“你找夜蝙蝠是想要替丈夫报仇吗？”
李心兰左右看看，保镖离得很远，低声道：“是他临死前告诉我，他请了夜蝙蝠杀我，所以我要跟他当面取消委托。”
赵子聪又一次怀疑这女人到底是聪明的还是傻的，道：“据我所知，夜蝙蝠只跟委托人接触。”
李心兰瞪大了眼睛，道：“可是我是委托人的遗孀，难道他要一个死人从棺材爬出来跟他谈判？”
赵子聪道：“死人如果肯爬出来，只会委托他尽快杀了你。”
李心兰沮丧的垂下头，道：“我知道。那个死男人是个骗子，以为我单纯，骗我嫁给他，却只喜欢男人，我要跟他离婚，一分钱也不给他，他居然想杀了我谋我的财产。我真是倒霉。”
赵子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该死的喜欢男人。
李心兰忽然无比信任的望着他，道：“你既然是侦探，接受我的委托吧，钱不是问题，只要找到夜蝙蝠。”
赵子聪想起夜蝙蝠是个一旦接受任务就会贯彻到底的人，只是销声匿迹太久，兴趣立即勾起来，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找到他又如何？”
李心兰眨眨眼，迟疑道：“他既然只跟委托人接触，我想我出面也无济于事，但我又不想下半生都活在死亡的惊恐里，你杀了他一劳永逸。”
赵子聪点点头，在对自己的杀手生涯产生疑问后，忽然对寻找杀手做保镖起了兴趣。
第 4 章
有人说过，能够坐着的时候，最好不要站着，能够躺着的时候，最好不要坐着，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保持体力。
赵子聪很忠实的贯彻以上格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李心兰和夜蝙蝠。
冷烨走出书房，见到赵子聪有些讶异。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在想什么？”
赵子聪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是需要代价的。”
冷烨冷酷的唇角勾出一抹笑，道：“我付得起。”
赵子聪森森目光里烧出一把火，伸腿将茶几踢出清场，笑道：“你现在就可以知道。”扑过去钳制住冷烨的手臂。
冷烨冷笑道：“子聪，你又想造反？”挥臂去挡，下面腿也踢出去。
赵子聪志在必得，用了十足十的精神与力气，很快一拳击中冷烨的腹部，趁他痛得弯腰时，整个人压上去。
冷烨一开始的抵抗是带着游戏心态的，并不是太认真，失了先机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被赵子聪反剪双手压在地上，腰部也被赵子聪的腿死死地抵着，疼痛中有些恼怒，道：“赵子聪，谁借了胆子给你？”
赵子聪兴奋得不能自己，一边用手扯他的衣服，一边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想什么？这就是我想的，也是我要的代价，你别告诉我要反悔。”
冷烨懊恼地道：“你非要做得象个强奸犯？”
赵子聪膝盖一用力，冷烨腹部与地面挤压，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咬着牙低声咒骂，反抗的力道却全然没有了。
赵子聪得意的扒光彼此的衣服，一边贴在冷烨古铜色的身体上厮磨，一边扭着他双手啃咬着他的肩背。
冷烨呻吟了声，闭上眼睛，很快身体的愉悦升上来，激得他消极变为迎合。
一场情事象一场野兽的撕杀。
赵子聪低喘着颓然倒在冷烨身上。
冷烨渐渐平息呼吸，发现双手仍扭在赵子聪的手里，便翻身想甩开他。赵子聪克服着突如其来的短暂性失明，一把将无力的冷烨翻过来，开始新的攻击。
冷烨低哑着声音道：“你中了什么风，至少放开我的手。”
赵子聪低头啃他的劲项，手上反而加大力。
冷烨呻吟道：“我要抱你。”
赵子聪这才松开手，却铁钳似的握住他的腰。冷烨望着赵子聪激狂的脸，双手缠上他肩头，心底的一点疑惑很快被激情打散。
两个人沉寂下来的时候，客厅里一片狼藉。
赵子聪抚摸着冷烨汗湿的背，道：“烨，给我夜蝙蝠的资料。”
冷烨一僵，脸上的表情转为冷酷，道：“赵子聪，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子聪笑笑，抚摸着他僵硬的背，象安抚竖起了毛的老虎，道：“李心兰的丈夫，是谁的委托？”
冷烨推开他，点了支烟坐进沙发里，道：“你一向不过问这些的。”
赵子聪道：“是不是李心兰？”
冷烨道：“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规矩。”
赵子聪笑道：“她丈夫找了夜蝙蝠，不过她运气实在是好，先动了手，还有时间解决夜蝙蝠。”
冷烨沉默着抽完一只烟，道：“你是不是接了李心兰的委托？”
赵子聪眯着眼趴在雪白的地毯上，道：“那女人实在是有意思。”
冷烨隐怒道：“子聪，你坏了我的规矩。”
赵子聪拉开一个无赖的笑容，道：“虽然夜蝙蝠销声匿迹有几年了，但我相信，难不倒你。”
冷烨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道：“多谢你的信任。说起来，夜蝙蝠与你的这一场较量，还真让人期待。”
赵子聪精神一振，坐起来，两个人对彼此的赤裸完全无视，心里却同时骂了声“禽兽”。
冷烨冷冷地道：“夜蝙蝠是亚洲人，五年前被国际刑警组织发了绿色通缉通报，为了躲避一个国际刑警的追捕，隐匿到亚洲，不知所踪。”
赵子聪皱眉，道：“烨，你是否有隐瞒？”
冷烨似笑非笑，道：“他是夜蝙蝠，这些已经够多。”忽然起身将赵子聪制住，道：“不过既然这一场较量令人期待，我一定不负你所望。在此之前，先算你的帐。”
赵子聪道：“气量狭小的家伙，我欠你什么？”
冷烨道：“瞒着我接别人的委托，还不认错！”用力压住赵子聪。
两个人在一起的夜晚，很少平静度过，总是在高度的燃烧中。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都有化为灰烬余烟犹在的感觉。
第 5 章
人怕死是正常的，象李心兰这样怕到把自己铜墙铁壁的保护起来，可能是有钱人的通病。
李心兰任性，即使知道自己是死神选中的目标，也不肯窝在安全的地方保命，一如往常的过大小姐的精彩生活。
司机，佣人，伴游全是保镖伪装，购物用餐，前呼后拥，清一色俊男。在别人嫉妒轻视的目光里，她仍然是高贵不知世事的公主。
赵子聪窝火的觉得自己象个牛郎。况且这样招摇的到处晃，给夜蝙蝠的机会太多，十堵人墙也挡不住他的子弹。
赵子聪在李心兰又一次喜滋滋的挽住他的袖子时，道：“大小姐，其实待在家里，更安全。”
李心兰笑若花开，道：“子聪，要多久才能找到夜蝙蝠呢？”
赵子聪想到冷烨少的可怜的资料，哑住了。
李心兰道：“难道十年找不到他，我就要自囚十年？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不如让他一颗子弹结束的好。”
赵子聪虽然承认她说的有理，却不完全苟同，道：“你是低估夜蝙蝠，还是小瞧我？”
李心兰甜笑着偎到他肩头，眨眨美丽的大眼，道：“子聪，你当然厉害。”
赵子聪无奈至极，她当他是保镖还是情人？或者她喜欢找保镖当情人？
赵子聪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透过周围艳羡的目光，寻找最佳的射击角度。以他现在的位置，从哪个位置瞄准目标射击才是最隐密最不容易让人发觉，而且不影响命中的？
赵子聪环视一周后，惊恐的发现，和李心兰贴在一起，无论哪个角度，她都躲不过，而且他也成为枪靶，连摸枪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
赵子聪不着痕迹的推开李心兰，明晃晃的站出来给人当靶子，只有挡子弹的份。这两天的愚蠢已经够了，再蠢下去就是自杀。
李心兰却不死心，又贴过来，道：“子聪，你以前是不是做过警察？”
赵子聪好笑的望着她，道：“为什么这样说？”
李心兰笑道：“女人的直觉。”
赵子聪嘀咕了一句，李心兰没听明白，几乎将脸贴上去，“说什么，听不清。”
赵子聪一边避开暧昧，一边道：“女人的直觉全是没根据的无稽之谈。”
李心兰道：“子聪，你的眼睛里有正义之气。”
赵子聪大声笑出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如果单纯从外表判断人的职业，不戴眼镜的冷烨，怎么看都比他更象杀手。不过，他是杀手经纪人，原本就做过杀手也说不定。
无规律的短暂失明又袭来，赵子聪不露声色的揽住李心兰。李心兰有些意外，高兴的偎紧了他。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英俊美丽的情侣。
冷烨远远看见，眼神冷下来，赵子聪越来越没分寸了。
他要退出不做杀手，他私自接受委托，他现在跟女人卿卿我我。
有些事情要脱出他的掌握，冷烨认为这是一种危险，不确定性带来的危险有时候足以致命。
赵子聪感受到一道野兽般的目光，背上一寒，悄悄的将李心兰挡在怀中，护住要害。可惜无法查看，只能用自己来挡子弹。
李心兰感受到不寻常，紧张地道：“怎么了怎么了？”
赵子聪低声道：“叫你的保镖戒备。”
李心兰脸一白，其他人已经知道有情况，纷纷拔出枪，惹得满场惊叫。
纷乱中，野兽般的目光消失。赵子聪眼睛恢复光明，松了口气，向某个位置看了一眼，拉李心兰离去。
李心兰惶恐如惊鸟，赵子聪成为他惟一的安全保障，死死抓住不放。
赵子聪坚决拒绝再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下。
第 6 章
赵子聪选择了隐密的监视，在李心兰活动的周围，寻找夜蝙蝠出现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有钱的人办事效率特别高，一夜之间，李心兰便有了新的保镖。
赵子聪通过望远镜观察新来的保镖，周正的相貌，眼睛里有李心兰所谓的正气，不知道为什么，赵子聪却升起同类的感觉，就象一只野兽嗅到另一只野兽的气息。
那人犀利的眼神忽然向赵子聪的方向看过来，赵子聪飞快的隐没。
那人眼神闪了闪，赵子聪刻意的避开，在那个位置留下一个空白，做得太露痕迹。那人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赵子聪的惊讶过后，心中充满棋逢对手的兴奋。但难以启齿的隐疼让他低声咒骂了句，昨晚冷烨心情不好，折腾得太狠，赵子聪腰酸背疼，行动也失了灵活。不然怎么会给人发现自己的藏身处？
李心兰笑眯眯的，整个人挂在那人的身上。赵子聪想到昨天也这样被她挂着，不禁有些气闷，真是难看。
那人不象他一样闪避，反而微笑着低下头听李心兰的低语，一副体贴宠爱的样子。李心兰自然更是开心，表情灿烂得象坠入爱情的纯情少女。看情形，两人磨合的不错。
赵子聪想如果自己是她的丈夫，也宁愿去喜欢男人。
那男人虽然沉浸在女人的温声软语里，眼神却仍是清明冷利，时时保持着警惕，打量着四周。
赵子聪笑了笑，决定来一场较量。
男人应付着李心兰的少女式的可爱，嘴角挂着冷笑，没有半分轻心。
李心兰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此人深得她心，比赵子聪不知可意多少倍，恨不得拉了直接去礼堂宣布她的所有权。
正要偷偷的亲一下，男人忽然一把将她纳入怀中滑出几步，一声闷哼，消音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一个保镖。
男人手枪已经上膛瞄准远处射击，其余的保镖呆了一下，立即各司其职配合。
男人将李心兰推入人墙里，道：“快撤离。”自己飞快的向子弹射出的反方向奔去。
没有人，只留下一张纸条，大大的黑色蝙蝠展翼飞翔。
男人咬了咬牙，又奔向子弹射出的地方。
一把枪巧妙的固定着，扳机下悬挂着石头，地上有一支未燃尽的烟。想来是凶手架好枪，算准时间，烟烧断石头的固定线，石头自然落下，扳机受重如动手指扳下，子弹便是如此射出。对着目标，计算巧妙，分毫不差。
男人知道遇上高手，警戒着退回。
整个楼层一片混乱，保安，警察正急速的奔来。
男人示意李心兰和保镖们离开，在转身没入人群的一刹那，忽然抬手向人群中射击。因是消音的，并没有人注意。子弹射在地板上，飞起，弹在一个男子身上，力度虽减，仍然是有损伤的，那人哀嚎一声倒地。
两三个人外，赵子聪向男人挑了挑眉。
男人冷冷的举起枪，警察却围上来，“不许动，把枪放下！”
男人只好举起双手，眼看着赵子聪得意离去。
赵子聪没有想到男人反应快而准，一切似有本能般，没有多加思考。好在他没有杀人的意思，否则这一颗子弹避不避得开，还是个未知数。
但那种找到同类的熟悉感，越发确定。
他们都是杀手，却临时客串了保镖，倒要看看谁先找到夜蝙蝠。
第 7 章
“你何时对我的书有了这么大的兴趣？”冷烨一进书房就看见桌上堆着他所有的作品，台灯照明有限，赵子聪半隐在幽暗里。
上次赵子聪看他的书可以说是消磨时间，但这次怎么看也不象一时兴起。冷烨勾了勾唇角，赵子聪也不是无聊到需要读小说打发时间的人。
随着赵子聪的短暂性失明发作越来越频繁，一些模糊的片断也偶然侵袭脑海。赵子聪明白那些是他所不知道的被冷烨一言盖过的曾经，浮游的碎片缺少一条线，将碎片如珠般穿缀完整的线。
心急的同时，赵子聪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冷烨既然将接受过的委托写成小说出版，从前所有的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循。
念头一起，立即付诸行动。
冷烨侦探小说之外，有个猎狐系列，是初成名的作品。狡如慧狐的杀手，猎人般紧追不放的警察，故事有些俗落。
每一个回合的较量里，势均力敌，没有人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纠缠下来，单纯的追捕生了些暧昧出来。
狡狐与猎人一次次面对面，彼此却在如丝悬系的微妙间隙里错失胜利，只因不是狡狐预谋设陷阱棋留后着，便是猎人关键时刻的犹疑。
两个人的追逐终结于一场较量中的意外，不在预料中的爆炸突然而猛烈，灰飞烟灭中，狡狐与猎人互相掩护逃出生天，却有一人重伤不醒，徒留失去对手的另一个独自黯然。
故事定格在落日斜照的病房里，一个昏迷躺着，一个雕塑般坐着无言的凝视，再无后续，如唱片正至高潮处却因失电戛然而止。
赵子聪对这一画面有奇异的熟悉感，如果有后续，坐着的那个会不会对醒过来的人说是他的经纪人？他一片空白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冷烨是杀手经纪人，狡狐曾经是他手下的杀手也说不定。
赵子聪压下欲破茧的惊心念头，问道：“烨，受伤的是狡狐还是猎人，为什么不写下去？”其实更想问自己是哪一个角色，猎人，还是狡狐？
冷烨扯了领带，敞着结实的胸膛坐下来，温文的笑容里有一丝耐人寻味的冷酷，要命的吸引人。赵子聪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暗咒冷烨不合适宜的勾引。
冷烨对彼此的欲望再熟悉不过，勾勾唇角，道：“写书就象美人脱衣，一上来就全裸，一眼看通透，很容易令人失去兴趣。适当的保留，则给人足够的想象空间，欲罢不能。”
冷烨慢条斯理的脱去西服，灯光照出赵子聪滚动的喉结，冷烨满意的笑笑，道：“读了这么多，有什么发现？”
他们之间除了燃烧彼此的运动，果然不能进行正常的沟通。
赵子聪眼角跳了跳，道：“你确定不是在做档案记录？”
冷烨舒服地将脚跷到桌上，睨着赵子聪笑道：“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
赵子聪道：“狡狐是谁？”
冷烨笑道：“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无论冷烨是其中哪一个角色，都不会是喜剧。赵子聪转开话题，淡淡道：“不怕被人发现人铁身份？”
冷烨道：“大隐隐于市！谁会去注意一个写消遣小说糊口的人？无论是警察还是杀手，恐怕都没有闲情去看也永远不会去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赵子聪赞同他的说法，故事里两个人的惺惺相惜，有心人一看，那就是典型的立场对立的爱恨相杂，暧昧无比。
冷烨的笑容被黑暗浸没，赵子聪不动声色，掩盖再一次毫无预机的失明的无奈，道：“狡狐的角色比较适合你。”
冷烨眼神一寒，深思的目光打量着赵子聪，继而察觉他细微的异样，皱起眉头，道：“做保镖的滋味如何？”话音落，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移离原地。
赵子聪仍面向冷烨方才所在，目光未做移转，道：“杀人要比保护人容易的多。”
赵子聪看不到？冷烨为意外的发现震惊。
赵子聪忽然飞快的拔枪，向冷烨所在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冷烨的耳边飞过。
偏差一厘米，冷烨必伤无疑。
冷烨并不因此认为赵子聪的眼睛此时是有正常功能的。
赵子聪的枪法绝顶出色，闭着眼睛一样弹无虚发。
只是他想不到赵子聪会向他开枪。即使只是游戏性的也不行。
第 8 章
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两个人都凝冻如冰。
冷烨沉下脸，冷冷望着赵子聪，道：“好枪法，子聪，你想证明什么？”
赵子聪仍面对着冷烨方才坐过的地方，枪也仍稳稳地指着他，道：“烨，你又想试探什么？”心中庆幸上天公平，视觉失灵，听觉会变得格外敏锐，此外，归功于他野兽般的感应能力。
冷烨走回原处，赵子聪的枪随他改变方向。
冷烨冷冷地道：“子聪，你在隐瞒什么？还有，永远不要用手枪指着我。”
赵子聪默然片刻，收了枪，笑着道：“烨，一直有所隐瞒的是你，不是我。”因为希望在你身边，所以一直选择忽略。
冷烨眯了眯眼，恢复温文疏离的笑容，道：“子聪，为什么要退出？因为眼睛看不见？”
赵子聪道：“医生说我的头受过重击，有东西压迫视神经，另外有日益严重的夜盲症，你觉得我这样还适合做杀手么？”
冷烨道：“原来如此，所以上次你用了三颗子弹。”
赵子聪淡淡地道：“对一个杀手来说，用三颗子弹击中目标就意味着自己死亡的机会增加。”
冷烨有些紧张地道：“还有别的症状么？头痛或者类似幻觉的记忆片断？”
赵子聪摇摇头。
冷烨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道：“你是我所有的杀手中最出色的，一旦退出，损失不小。”
赵子聪道：“烨，给我夜蝙蝠的资料，做完这一件，我们好聚好散。”
冷烨一怔，冷笑了声，道：“好聚好散？赵子聪，我们之间绝对不能用这个词。”
赵子聪一脸平静，道：“冷烨，你手里出色的杀手不止我一个，多的是在你门外排队的人。”
冷烨静默半晌，忽然笑了，带些宠溺，可惜赵子聪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出空气中流动的令人舒心的和悦。
冷烨轻轻走到赵子聪身边，揽他入怀。
赵子聪听着他宽厚胸膛下的心跳，都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着彼此间罕有的温情。
冷烨道：“子聪，我手下有不少杀手，但我身边并不需要有一个。在我心中，你是无可替代的，与身份与职业无关。”赵子聪的淡漠不过是一种掩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赵子聪认为这是他所听到的冷烨说过的最感性的话，虽然有些难以适应的肉麻，却还是感动了。那样一个冷酷自我的人，也会说出安慰人的温柔话，意外至极。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存在吧。
如果冷烨的手不随后滑到他的衣服里，赵子聪会继续沉浸在温情里感动下去。但现在，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冷烨有些不满道：“子聪，你应该配合着感动的吻过来。”
赵子聪扭住冷烨滑到自己腰间的手，嘲笑道：“如果你的兽性多控制一会儿，我会如你所愿。”
冷烨笑着欺上去，道：“这一点我们旗鼓相当，无敌匹配。听说看不见东西的时候，触觉会分外敏感，试一试如何？”
赵子聪的眼睛已经恢复可以视物，听他如此说也不反抗，只是微微笑着。冷烨一把火登时烧起来，衣服扔了满地。
冷不防赵子聪跳起来，用皮带匝住了他的手，拉过不知道是谁的衬衣，俯下身对着满脸不甘的冷烨道：“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
冷烨苦笑着任赵子聪将衬衣蒙在自己眼睛上，道：“子聪，为什么我发现你越来越难以对付？”
赵子聪满意地看冷烨在自己抚触下轻颤，道：“你说过我们旗鼓相当，有什么奇怪。”
冷烨力持镇定，道：“子聪，我有夜蝙蝠的消息。”
赵子聪一顿，道：“也不差这点时间，回头把资料给我。”
冷烨好笑道：“夜蝙蝠会等你办完事再杀人么？”
赵子聪道：“管他杀谁，我的目标是他，不飞上天就成。”
冷烨哼了声，没了声音。
但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认知，彼此共事真有难度，一碰到一起，正经事全无，完全兽化，要尽力避免才行。
第 9 章
9
李心兰大小姐喜滋滋的挽着保镖出入公共场合，一双清澈的眼睛焕发着恋爱中的少女的喜悦，一点丧偶新寡应该有的表现也没有。
不过有钱人本就薄情，谁会去谴责。倒是看戏的心态更多些。
赵子聪笑着走过去，道：“李大小姐。”
李心兰恨不得天下人分享幸福似的笑弯了眼，道：“子聪，来认识一下，我的新保镖叶恒。”
叶恒刚正的眉宇充满春风，看到赵子聪眼神一变，犀利如刀。
李心兰夸张的张大了樱桃小口，叶恒心里一惊，正要收敛，李心兰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惊喜崇拜的迭声道：“叶恒，你的表情好酷，好象电视里的杀手！”
叶恒脸色一僵，眼角抽了抽。
赵子聪忍不住大笑，李大小姐真是可爱。
叶恒可不正是杀手！而且还是李大小姐的煞星夜蝙蝠。如果李心兰知道真相，会不会还这般抓住叶恒表示她的崇拜。
虽然赵子聪有嗅到同类的气息，但叶恒居然是夜蝙蝠，还是让他吃惊。
叶恒迎上赵子聪琢磨的眼神，两个人间的气流霎时僵凝。
李心兰粗神经的扯叶恒和赵子聪的衣袖，道：“叶恒，别这样，上次的事情是误会，子聪他也是我请来对付夜蝙蝠保护我的，子聪，你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
赵子聪笑道：“叶先生，抱歉，只是一个玩笑。”
叶恒也笑道：“好在赵先生是玩笑，没出什么乱子。”
两个男子胶着的眼神如冰锥，誓要刺穿对方的假面，嘴角上却都带着笑，应付不知内情的李心兰。
李心兰笑眯眯地依上叶恒，一脸炫耀地道：“子聪，有你有叶恒，我放心的多。你不知道，叶恒曾经做过警察哦，是个神枪手。”
警察？！
赵子聪笑意微微一敛，细细打量叶恒，眉头微微皱起来。
似对自己沦落至此感到惭愧，叶恒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继而坦然。
赵子聪道：“李小姐，我已经有夜蝙蝠的消息，有叶先生贴身保护你再好不过，我仍然在暗中保护你。”
叶恒眉毛掀了掀，道：“赵先生有夜蝙蝠的消息？好神通。”
赵子聪笑道：“叶先生也不差，何必自谦。”
叶恒望着他，唇边浮上冷笑，李心兰则欢喜道：“这么说，我即将摆脱不自由的日子，子聪，你果然出色，辛苦你。”
赵子聪点点头，在叶恒的注视下从容离去。身后李心兰嗔道：“叶恒，你看他那么专注做什么，你的目光只能落在我身上。”
赵子聪听着叶恒模糊的劝哄声，不由低头一笑。
据说夜蝙蝠十分享受目标生活在死亡阴影里的煎熬与恐惧。
在赵子聪看来，一颗子弹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复杂化。让目标爱上自己，再杀掉她，死亡的痛苦因真相而加倍？夜蝙蝠果然是个行事古怪的人。
第 10 章
夜雨如丝般落下，生起几分寒意。
赵子聪隐藏在暗处，注视着酒店里的歌舞升平。
李心兰将叶恒视作男伴，带入上流社会，繁华落尽是什么？今晚便见分晓。叶恒一日日的明显焦躁，想必也渐渐失去耐心。
酒店门口，宾客相见欢，散也尽兴。
李心兰望着丝丝缕缕从天空坠下，突然要体验那种不适宜的浪漫，屏退了保镖，挽着劝阻无效无奈相陪的叶恒雨中漫步。
叶恒明显的戒备着，一手虽然被李心兰挽着，另一手却伸在怀中。
赵子聪勾勾唇角，瞄准叶恒。
叶恒明显的一僵，将李心兰护在身后，精锐的目光四处搜索。李心兰笑嗔他大惊小怪。
微雨下，赵子聪对着叶恒的心脏，食指勾动。
叶恒身子一震的同时，枪已在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射击。
赵子聪见他没有倒下，立即本能的第二颗子弹射向叶恒眉心。
沉闷的枪击声后，两个人都倒下来。
叶恒双目睁着，眉心的血鲜红似点了朱砂。
赵子聪头上满是鲜血，却只是子弹擦过头皮，已经是万幸。只是子弹的冲击力，震得他头一阵阵晕眩。意识脱逃前纷乱的画面如快进的影片，一一涌入脑海，措手不及且震憾力十足。
赵子聪陷入在狂乱中，没有听到李心兰高吭的尖叫戛然而止。一辆在雨夜开过的汽车突然打滑，将抱头如惊兔逃窜的李心兰撞飞，抛物线落下的李心兰，来不及再次震惊，已经绝了气息。
赵子聪没有时间消化浮现他脑海中的画面，踉跄欲离，却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雨，温柔的落下。赵子聪升起生不如死的感觉。
黑色风衣的下摆映入眼帘，赵子聪努力抬头，模糊的血色中，冷烨一身黑衣，冷酷而陌生。
两个人注视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赵子聪忽然笑了笑，被头上的血沾染了的脸，有些狰狞。
冷烨走上前，道：“子聪，你好象全都想起来了。”声音平淡而没有温度。
赵子聪道：“何以见得？”有被愚弄的好笑。
冷烨缓缓拔出枪，指着他的头，道：“你看见我的时候并没有向我求救，因为你已经想起来我是谁。”
赵子聪努力盯着冷烨的眼睛，道：“为什么要骗我？”
冷烨勾勾唇角，笑容冰冷，道：“子聪，你不是读过我的书么？猎人和狐狸追逐纠缠了那么久，换个方式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赵子聪咬牙道：“为什么要让我杀人？”一个国际刑警做了杀手的枕边人也罢了，却还背弃立场做杀手？！
冷烨笑道：“因为那样，我们才会一样。”只有回不去的猎人，才甘心与狐狸一起沉沦。
赵子聪笑容惨淡，道：“我总有想起来的一天，你后不后悔？”放弃杀手生涯，把一个随时可能恢复记忆的警察放在身边，会不会太冒险？
冷烨冷硬的脸上浮起真心的笑容，道：“这三年来的日夜，够我们回味一生。”那种化为灰烬的燃烧，除了彼此，再没有人能够给与。
赵子聪道：“可惜，我始终是个警察，夜蝙蝠！”赵子聪撑着地的手忽然多出一把枪，只是冷烨的枪一直指着他，赵子聪没有时间开枪，冷烨抬手击中他手腕，赵子聪的枪无力的垂落，颓然伏地。
冷烨道：“你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一直在一起多好。顺便告诉你，夜蝙蝠要杀的人，从没有失过手，李心兰也不例外。”
赵子聪无神的眼睛望着他，道：“你杀我居然耗费三年，果然是夜蝙蝠的风格。”
冷烨眼睛中闪过一丝犹疑。
夜的雨，冰冷落下，与大地缠绵，无止无歇。
静寂里，一声枪响，悠远而悲伤。
尾声
落日余辉下的豪华单人病房里，一身黑衣金边眼镜的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病床上昏睡的俊雅男子，他的头包扎着重重纱布。
男子在凝重的注视里缓缓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目光四下游移想找寻什么。
黑衣的男子上前半伏下身，道：“你醒了，需要什么？”
男子目光落在他脸上，黑衣的男子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男子哑声开口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黑衣的男子一怔，温和笑容浮上脸，握住他那只没有缠纱布的手，道：“我是你的情人，你的脑里长了东西，刚动过手术，不怕，过些日子便出院了。”
男子眨眨眼，反握住他的手，唇角浮起一丝笑。
落日下两人手相握相视而笑的剪影，美好而温馨。
另注释：
国际通缉通报有七种，按其右上角的标记颜色分为红、黄、绿、蓝、紫、黑、白。
红色为逮捕通缉，要求有关国家协助逮捕通缉对象引渡给发出通报国。
黄色为失踪人通报，对象为情况不明的失踪人或可能有危险的人，要求有关国家协查并在发现后立即通知国际刑警组织（ICPO）或通报国。
绿色为危险分子通报，提醒有关国家注意防范。
蓝色为协查通报，要求有关国家协助调查案情。
紫色为案情通报，即通报某重大犯罪案件或特殊犯罪手段情况。
黑色为无名尸体通报，并请有关国家协查死者身份。
白色是收藏器通报，将有关国家收藏的文物或艺术品被盗情况通报相关国家并请示协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