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与精确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23 11:28:26
         1866年,普鲁士与奥地利交恶,两军在萨多瓦村附近决战。普鲁士指挥官在前线指挥部里掐着钟点目睹手下几路大军按时赶到会战地点。此时,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战尚末打响,这个指挥官却放下望远镜,平静的对前来观战的国王说:“陛下今天不仅赢得了这个战役,而且赢得了整个战争。” 
战争结果果如其言:奥地利退出德意志联邦,普鲁士统一了整个德国北部和中部。 
           这就是毛奇。做为普鲁士元帅,普鲁士——德国的军事战略家,将他的性格融入了他所指挥的军队之中,在他的率领下,普军的每次大规模战略战役行动,都充满了这位统帅的风格——速度与精确。 
这是个瘦的出奇的人,如果一定要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他的长相的话,那么最贴切的话就是:“他瘦得像一支铅笔。” 
        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那种蓝并不透明,显得很深。由于他的沉默寡言,嘴唇看上去很像两片薄利的刀片并在一处。 
毛奇,一位将自已的命运规划得有条不紊的军人,一位指挥普鲁士军队打赢普丹、普奥和普法战争,统一强盛了德意志的持剑人。 
             1870年普鲁士和法国爆发战争。8月31日色当会战开始,在大炮的轰鸣声中,毛奇只对国王说了句:“近卫军进攻了,我祝贺陛下取得了本世纪最大的胜利。 
           会战结果,拿破仑三世率10万大军投降。 
在战争中的兵法谋略中,传奇的故事往往是靠出奇制胜吸引着人,毛奇不同,他靠的是枯燥得象1+1=2式的精确。精确的指挥,精确的部署,精确的预测。毛奇寡言少语的冷静性格,充满了一种成竹在胸的威慑力。 
               几乎所有关于他的传记中,都记录了他10岁就进入丹麦哥本哈根皇家军校的那段历史。这一点对于了解他性格的形成十分重要。教官的吼叫,严厉的处罚性教规,年长同学恃强凌弱的行为,在一个少年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棍棒教育出来的他会产生怎样的心理呢?在每一次被欺凌痛打之后,他为了自救都会不断修正自已的言行,以达到在行事时无懈可击的程度。正因为此,他必须学会精确地规划一举一动。 
            1821年21岁的丹麦皇家近卫军少尉军官毛奇去柏林参观,这是一个不甘心于只在小河沟里游泳的青年对大海的首次朝觐,在对丹麦和普鲁士两支完全不属于同一档次的军队比较之后,第二年,毛奇通过考试加入了普鲁士军籍。 
             在成为普军总参谋长之前,毛奇经过了48年默默无闻的从军生涯。他就像是一只同属猫科的猛虎,在尚未长出坚牙利齿之前,被人们误当成一只小猫,在众多藐视的目光中,悄悄成长着,经营着,等到他发出吼叫时,任何蔑视都会变成颤栗的铺垫。 
            在外人看来,毛奇在默默经营阶段的一些行为爱好是没有章节的。他喜欢物理学、社肝政治、军事学,对那个时代的各项科技术的新发明都格外关注,并且迷恋测绘学,28岁时就发表了《论军事测绘学大纲》和一本有关铁路的技术性专著。 
           这种看似游移飘忽的知识构成,如同几路从不同地点出发的大军,当它们汇合之日,便会形成强大的力量。 
1         9世纪三四十年代,欧洲进入了一个技术革命的伟大时期,诞生了一项项崭新的发明。起初,这些发明只是各自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被人们当作佐餐的神奇话题而已,它们最终将汇聚成照亮人类文明进步道路的光芒,只有那些具有远见卓识的少数人能够预感到,并勇敢的顺着光亮前进。 
科学技术的最新成果,往往最先应用于军事领域,它所带来的决不仅仅是对士兵手中兵器的改进,而是会催化出崭新的军事观念,给指挥官带来打新的战法。这一点,庸碌的将领总是不会认识到的 
          毛奇抓住了电报、铁路、膛线后装填击枪这些对军事理论变革至关重要的发明,提炼出了它们的精髓,注入他那日渐成熟起来的指挥艺术之中,让其渗入他性格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里——这就是速度和精确。没有速度的精确和没有精确的速度,在军事上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且看毛奇是怎样将技术革命的成果引进军事活动中的。 
           在兵器方面 击针枪是一种枪尾装填、射速大而且射程远的线膛枪,这种兵器最初由比利时发明的,普鲁士人又对其加以改良。毛奇掌握兵权后,便下令在普军中大规模地装备击针针枪炮,并在普丹战争中保持了对丹麦军队的火力优势。 

        在运输方面 毛奇对铁路情有独钟,在各次大的战役中、铁路的使用,明显提高了普军的运动速度。 
         在通讯及侦察方面 电报的使用,使纸面上的军事命令变成了电流,在同一秒钟内通过极小的伏特电棒两极之间的振动神奇地传达出去,系留汽球的空中探测、测量学、地理学的使用,把军队的战略战役行动变得更加有目的性。 
         射速和精度的大大优于老式枪炮的击针的普及,使散开队形的新战法得以完全确立。那种古典的迈着优雅的步伐,排着整齐队形,在激昂鼓点声中前进的进攻战法没落了。攻击的脚步随着枪弹射速的加快而加快,士兵们在拥有了更加灵活的战场行为的同时,对指挥上的要求也随之提高。有了铁路,军队、后勤补给调运速度提升了,带来了的挑战是指挥官对地图的目光必须跟上战场演进的节奏。电报用于战争,对指挥官的判断与决策是一种新的考验。这些都冲击了旧有的军队体制、指挥模式和战争观念。 
            在今天,我们都知道总参谋长在军中的重要,但是1858年毛奇刚当上总参谋长的时候,当时总参谋长一职仅仅相当于一个分部主任,权力很小,难以影响以国王为首的军事权力中心的决策。好在他曾任威廉亲王——即后来国王——的副官,凭着威廉对他的信任,在别的军官已开始要求退役的58岁时,他却大放光彩,一点点争夺着渴望已久的权力。到了60年代0初,总参谋长已经同首相、军政大臣平起平坐了。 
           一个从上到下的旨在适应大规模军队作战的改革计划,在毛奇的操作下展开了。他创立了庞大而有效率的总参谋体制,以其成为国王的唯一的军事顾问,统一军事行动的指挥。在对总参谋部军进行教育和训练时,他要求下属充分发挥主动性,并制定一套“通用指令”,替代以往绑住下属手脚缺乏变通的“作战指令”。毛奇的统帅风格——速度与精确的新生儿呼之欲出,这就是进攻战。精确规划,快速行为的硕果是大胆进攻。 
             为什么在那个时代应运而生的杰出军事战略家会是这个其貌不扬的毛奇?命运之神何以要挑选他? 
一个多世纪过了,时间拉开了历史的距离,但距离有时又会起到旁观者清的效果。因为我们可以在几乎同一时刻,目睹一场战争的开始与结局,知道一个人从生到死的命运。 
            毛奇沉默的性格中的精细成分需要相应的手段去激活,博学多才的能力自然令他醉心于探求新技术中的隐密,而自卑自尊相混杂的心理,使他更善于在前方的微小光亮中捕捉到机会。新的技术给他的理论增加了红润的血色。而权力,在此时显出了魅力,它及时恰当地将这位总参谋长的军事思想牵引附着在普鲁士军队巨人躯体中。 
            普鲁士军队开始有了质的飞跃。 
           普奥战争历时7周,决定胜负只用了其中的12天,就是在这短短的12天里,普军打了一场漂亮的外线进攻速决战。毛奇启用了5条铁路,在很短的时间内,将25万士兵和800门火炮运送到主战区,布置在420公里宽的战线上。奥军在三个战场上面对着这个耳聪目明出手敏捷的对手,根本无法适应其攻击节奏,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决定胜负的一战是1866年7月3日在捷克的萨瓦多村展开的,这是欧洲近代历史上前所末有的大会战。普奥双方各投入29|.1万和23.8万人。 
            上午8时正,普军第一军团开始自西向东发起正面攻击,但效果并不理想。在奥军的反击中,第一军团陷入危机。战况传到普军指挥部,引起一阵慌乱。从末见这么大阵势决战的不少普军指挥官纷纷建议毛奇抽调预备队驰援。毛奇对不好的战况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决心建立在对平时训练和新技术运用带来的自信上,只是命令第一军团拚死拖住奥军。在他的计划中,决定性的时刻并不是发生在上午,而是下午, 
进攻,反进攻,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萨多瓦村的大片土地。 
              下午2时,毛奇在指挥部里看到第二军团从北面出现在敌军的侧翼,骑兵师和其它后续部队几乎同时也赶到指定地点时,他知道自已赢了。 
                后人评价这次会战是普军的军事指挥者充分认识和利用新技术,运用了新战法的成果。再来看色当决战。毛奇仍采用“铁路进军”战术,将38万4千人投入战场,先在法国边境将法军击溃,追击中,由于情报准确,联络畅通,毛奇的决策速度完全与战场变幻不定的局势合拍。当法军右翼统帅麦克马洪率部单独退向夏龙时,毛奇抓住对手没向莱茵军团靠拢的失误,迅速派兵插入空隙,将法军分割为两块。巴赞军团在麦茨要塞无谓的固守,让普军的包围得以实现。当麦克马洪转而援助巴赞军团时,犹疑和胆怯使他不敢选择穿过普军第三军团这块最快最短的路线,而是绕道色当。毛奇果断挥师将10万多法军合围在这弹丸之地。法兰西民族的斗志,在色当决战中消散了。 
              这是普军一场蓄谋已久的胜利,毛奇默默的经营终于结出了美味可口的果实。 
                毛奇的胜利首先是顺应了为德意志民族统一而战的民族情绪,否则,普军士兵也不会如此地奋不顾身。但我们同时也有理由相信,任何一支强大的军队,都必须有一种灵魂性的战略理论,一位灵魂性的军事统帅。不然,这支军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位统帅必须站在那个时代技术革命的前沿,他要具有这样的才能——面对新事物,不仅知道它是什么,而且能够指出它意味着什么。然后,挥动那用崭新理论锻造的宝剑,指挥军队走向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