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为何寂寞了》 文/叶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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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为何寂寞了》 文/叶倾城 
 一夜,她自噩梦问醒转在水仙一室荫香里,夜色静好暖和,丈夫的鼻息均匀安详。她越来越紧的贴近他温暖的身体,却仿佛隔了醒与睡之间的飓尺天涯,辗转反侧,不能成睡。至此她方恍悟,原来有没有他都是一样的,她都必得独自扛起整夜的无眠。  只是,怎么会是这样呢?她的身体温暖,她的心灵却寂寞了?  而那些恋爱中的蔷薇,仿佛还在芬芳满径呀。  那个风疾雨骤的下午她记得,门突然被敲响,门外的他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他是在出差途中,飞机迫降,他偷了机会溜出来。满腹思念长话短说,一边留意着收音机里交通台的信息,听得天气即将好转,他们双双跳起来,直奔机场。大雨正瓢泼,忙乱间,两人却都忘了带伞。  她生平第一次,暗暗祈祷雨永远不停。  还有那条银灰色的围巾。她抱着大球毛线不知如何下手,屡织屡错,拆了又重新开始,最终织就了,围巾后半部毛茸茸的,前半部却被磨得光秃秃的,像刚剪过毛的羊。  她犹豫再三,才给他寄出去,他却回她以狂喜:“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戴上一条女朋友亲手打的围巾。”  也曾有眼泪像微尘里的光。许久没有她的信,她由疑惑而焦的,而胡思乱想--事后方知,毛病出在她楼下收发室里。直到某一天,她 新配的CALL机震响,里面如水滑过一行行字句:“不是不想思,不是没才思,只是绕遍清江水,买不得天样纸。”她笑出声来,眼圈一红,掉下泪。  相思曾如双丝缎,是她袖口寒香,盈盈缠绵,却被婚姻只轻轻蹂躏,便成了破布拖把,尘满面,鬓如霜。 每天早上七点,她一跃而起,又狠命摇他:“起床,要迟到了。”兵慌马乱地去上班,又灰头土脸地下班来,她叮叮咚咚弄出几个简单的菜,一身油腻烟垢连自己闻了也像活动的厨房。  双休日,她照例大扫除;他却坚持要补回一周困觉,她拍左边床单他翻个身到右边,她拍到右边去他准确地挪回左边。  他不再为她带玫瑰回来,却为买菜事项天天吵架。他理直气壮:“你叫我买黄瓜的。”她恨铁不成钢:“我也没叫你就买一根。”  她不再从摊上买回一只只的蝴蝶发夹,在窗帘、床头、布娃娃金色的发辫上任意点缀,妆点出桃源仙境,心中只梗梗,邻家丑妇手上晶亮的半克拉钻戒。  圣诞节,他们无精打采对着一台吵吵闹闹的电视剧。他忘了答应过与她踏雪寻梅--窗外,一轮圆月出墙来;她也想不起曾憧憬过烛光红酒--像他那么小气的人会舍得吗。  据说,所谓恩爱夫妻就是这样的,他们却不断追问对方:爱还是不爱?当他们身系两地的时候,从来不曾怀疑对方,仿佛不曾怀疑过自己。当追问,当犹疑,当极力想把对方拴住,是自己,已有了一颗想要远飙的心?  爱若是钻石,婚姻便是熄灯,光与影刹然逃离,掌中所握不过一颗凉浸锐利的石头。  当婚姻完全沦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了心事的交结与情意的交换。再重的裘衣、再暖的被、再和谐的婚姻,都拯救不了心头的孤独。 除非,他们能够再燃起一盏灯,仿佛在飘摇的婚姻海上,以爱意建立一座不灭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