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 上海能成为亚洲金融中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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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金融时报》森迪普•塔克(Sundeep Tucker)
2007年7月18日 星期三
亚洲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新加坡如此渴望成为重要的另类投资(alternative investments)中心,以至于商务旅行者“降落在樟宜机场时,就可以获得对冲基金的全套创业材料。”
确实,金融家们正纷纷穿过到港大厅,在这个城市国家建立基地,利用这里被视为远比东京和上海更为友好的监管制度。
新加坡吸引对冲基金的举动,不过是席卷亚太地区各个城市的残酷竞争中的一例。从孟买到悉尼,从东京到新加坡,以及它们之间的各个城市,包括香港、上海和首尔,都卷入了这场竞争之中。每个国家都有建立与伦敦和纽约相匹敌的杰出地区金融中心的计划。
汇丰(HSBC)前亚太区董事局主席大卫•埃尔敦(David Eldon)表示:“亚洲金融中心之间的竞争日益激烈,因为它们都想在全球拥有重大影响力。”
该地区的金融交易所正在争相吸引海外企业上市,同时还在开发大宗商品、债券和期货方面的交易产品,以提高收入。例如,新加坡的战略重点一直是私人银行和对冲基金。专业研究机构Eurekahedge的数据显示,新加坡去年新创立了24只对冲基金,而香港只有8只。
总部设在新加坡的亚太地区对冲基金咨询公司GFIA的负责人彼得•道格拉斯(Peter Douglas)表示,在这个城市国家,注册一只小型对冲基金最快只需24小时。他表示:“我至少知道15只将总部设在新加坡的日本对冲基金。”
与此同时,为方便海外对冲基金管理公司申请香港证监会(Securities and Futures Commission)发放的监管牌照,香港上月推出了降低成本、简化手续的计划。该监管机构计划在4周到8周内向“具备良好合规记录且财力充足”的对冲基金管理公司发放牌照。
然而相比之下,新加坡平均只用两周的时间。香港证监会主席韦奕礼(Martin Wheatley)表示:“我们必须在保护投资者和发展市场之间寻求平衡。”
不甘落后的韩国将于本周对整个金融系统进行“大规模”重组,以鼓励竞争、整合和创新,力争将首尔打造成世界一流的金融中心。
澳大利亚也打算巩固其作为世界顶级资产管理中心之一的地位。该国管理资产规模在全球排名第四,总额约为1万亿美元。澳大利亚的专家们相信,到2015年,他们管理资产的规模将达到1.8万亿美元,全球排名上升至第二位。
东京的情况更为复杂:日本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拥有全球第二大股票市场,但该国对亚洲主要金融中心的角色并非十拿九稳,因为日本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国内——由于监管障碍,东京证交所自2004年以来只吸引了4家外国企业上市,而新加坡仅在去年便吸引了逾40家外国企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日本的几个政府部门正在制定计划,以期明显改变监管环境,并借此提升东京成为跨境金融领袖的机会。
一些评论人士警告称,作为一个巨大且复杂的地区,很难预测这里能容纳多少具有全球竞争力的金融中心。
在中国,去年夏季完成的改革在重振庞大本土股市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自那以来,上海已取得明显进展。中国内地有关当局正鼓励企业在本土上市,而非选择香港或伦敦,以此推动本国的资本市场。
上海似乎决意夺回1949年前作为亚洲最有影响力的金融中心的地位,不过人们普遍认为,这可能需要一代人的努力才能实现。此外,分析人士之间也存在争论,不知道是否这座城市的迅速发展会成为香港的噩梦,抑或两个中心在未来10年会形成强大的联合体,将一个庞大本土市场与一个没有资本管制、以西方治理和法律标准为基础的交易所融合在一起。
不过,在中国,上海并非唯一渴望成为主要金融中心的城市。现任迪拜国际金融中心(Dubai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re)主席的埃尔敦仍在密切关注这一地区,他表示:“在谁将成为主要金融中心的问题上,中国存在着内部斗争——这或许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都将忙于本土事务。”
中国政府正在努力将与北京相邻的天津打造成另一个商务及金融中心。而北京自身也将加入对亚洲最有影响力金融中心的角逐。在过去10年中,北京开发了金融街,这里坐落着中国央行、中国最大商业银行的总部和许多政府高层决策机构。
尽管这里的建筑没有香港或上海浦东区那么光彩夺目,但这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却容纳着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力量,例如,它控制着中国1.3万亿美元的巨额外汇储备。向美国私人股本集团黑石(Blackstone)的首次公开发行(IPO)投资30亿美元的重大决定,就是在北京做出的。
推动这些城市展开竞争的是这样一种共识:虽然当今亚洲的发达经济体严重依赖于制造业,但随着生活水平和工资的增长,它们将逐渐失去竞争力。为了弥补这一点,经济学家们表示,这些国家必须将自身转变成以服务业为基础的西方模式的经济体——在这种经济体中,金融服务发挥着重要作用。
万事达亚太区经济顾问王月魂(Yuwa Hedrick-Wong)表示:“发达国家的未来,是用创意挣钱,而非靠实物产出挣钱。亚洲的主要城市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王月魂表示,在亚太地区的领先经济体中,金融服务业在国内生产总值(GDP)中所占的份额,最终将达到英国等国家的水平。英国金融服务业目前占GDP的比例平均为25%至30%。
亚洲的各个金融中心能实现飞跃、挑战伦敦和纽约等金融中心吗?有些人说,它们已经做到了。IPO筹资额的纪录是由中国工商银行(ICBC)创下的。工行是中国内地规模最大的银行,于去年10月在香港和上海同步上市,筹集资金219亿美元。
工行的上市超过了其它很多绕过伦敦和纽约、筹资额达数十亿美元的中国IPO。中国建设银行(CCB)于2005年10月在香港筹得80亿美元,中国银行(BoC)去年6月在香港筹得100亿美元。
多数亚洲国家已从1997年至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强劲复苏,而禽流感和“非典”(Sars)等地区性疾病恐慌也没有对经济的高速增长造成长期影响。亚洲各金融中心还受益于前所未有的全球流动性,这种流动性正寻求在欧美等传统大本营之外寻求多样化投资。中东的石油美元纷纷涌入中国和新加坡等国家。
不过,有研究指出,以更广泛的标准来衡量,亚洲各金融中心要真正具有全球影响力,这些城市还有一段路要走。
在万事达上月公布的全球50大商业中心排行榜上,亚洲在前十名中占有4位。东京和首尔等城市在金融流动水平方面得分很高,而在物流、运输和专业服务公司聚集带来的有益影响方面,香港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商业中心。
然而,由于在知识创造、信息流动和经商容易程度等方面的得分很低,亚洲主要金融中心的总体得分被拉了下来。
这份报告的主要作者、万事达的王月魂表示:“一些亚洲国家的政府用自上而下的方式成功建立了自己的金融中心。但是,在知识创造等领域就很难再用这种窍门了。这样的领域更软一些,但是对于21世纪金融中心的发展同样重要。”
香港交易所主席夏佳理(Ronald Arculli)持有类似的看法。他指出,金融中心要想成功,不仅要在公司领域具有竞争力和创新性,还要拥有繁荣的文化。他表示:“伦敦有西区,纽约有百老汇。商业人士要招待别人,也希望得到别人的款待。”
香港正计划通过发展绿地提升其社会和艺术形象,而新加坡明年将首次举办F1国际汽车大奖赛,还批准了两家大型赌场开业。
伦敦金融城公司(City of London Corporation)今年委托对全球金融中心进行的一项调查指出:“也许没有哪个亚洲中心可以成为第三大全球金融中心,亚洲经济增长产生的流动性会由两个以上的金融中心分摊。”
尽管亚洲各国官方都宣称,这个市场足够大,可以允许几个金融中心并存。但西方的经验表明,分散的资本市场会提高投资者的成本。
日本和印度都是拥有多个国内金融交易所的亚洲大国,而香港和上海有可能在会计和治理标准上趋同,但仍然不大可能合并,因为其中一个是上市公司,另一个是内地国家机构的一部分。
很多评论员也警告称,投资者和企业对一个金融中心的相对吸引力应该怀有远见。香港证监会的韦奕礼本人曾经是伦敦证交所(LSE)的一名高管。他回忆道,10年前,一些公司受到友好监管承诺的吸引,同时担心英国在选择不加入欧元区后会受到影响,于是决定迁往法国。
韦奕礼表示:“当它们想离开法国时,却发现自己由于其它监管规定而无法抽身。在亚洲,那些可能受到改善了的监管政策诱惑的投资者,也应该留意是否容易抽身的问题。”
还有人担心,亚洲金融中心不顾一切地吸引上市公司和投资者,这可能是在自毁前程。一位拒绝透露姓名的亚洲监管人士表示:“在科技泡沫期间,很多金融中心降低了标准,允许那些本来不应该批准上市的公司上市。投资者最后蒙受了惨重损失。”
美国监管机构仍然对伦敦、新加坡和香港在吸引中国企业上市方面取得的成功感到沮丧。去年,美国证交会(SEC)主席克里斯托弗•考克斯(Christopher Cox)在北京演讲时,指责中国企业不在美国上市,“是为了躲避更高的监管标准”。
新加坡的监管机构不得不迅速行动,限制一些事件对其声誉的打击,如2004年12月,在新加坡证交所上市的中国航空燃料进口商——中航油(China Aviation Oil)承认在衍生品交易中损失了5.5亿美元。数月之后,在受到巨额衍生品交易亏损、内部风险控制不严的打击之后,Aman Capital Global突然倒闭。这家公司是新加坡监管过松的对冲基金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人担心,亚洲各监管机构难以跟上产品开发的步伐,这可能导致决策失误。例如,在欧美常见的复杂的结构金融和债务产品刚刚引入亚洲。前文提到的监管人士承认:“在我们被那些超出自己知识范围的金融概念弄得精疲力竭时,就只能求助于顾问,进行再培训。”
不过,尽管存在疑虑,参与者们仍然保持着乐观态度。夏佳理表示:“我毫不怀疑亚洲将出现一个领先的全球金融中心。我认为我们(香港)大有希望。因为我们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且距离迅速发展的东南亚各经济体都很近。”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