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历史上查处的最大一宗经济犯罪大案

　　1999年8月中旬，中纪委会同海关总署、公安部、最高人民检察院等部门组成专案组，历时一年半，对厦门特大走私案展开调查。事后查明：从1996年到1999年，以赖昌星为首的走私犯罪集团竟疯狂走私了价值530亿元的货物，偷逃应缴税款约300亿元。此案涉案人员多达500余人。其中审查党政机关、国有企业事业单位和军队内部违纪违法人员230人，其中厅局级以上干部23人。厦门特大走私案是新中国成立后迄今查处的案值最大、危害极为严重的经济犯罪案件。此案的成功查处，是中国共产党惩治腐败取得的一个重大胜利，也为党的反腐败史写下了浓重的一笔。

　　厦门特大走私案：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揭秘

　　惊涛暗涌殊死较量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厦门特大走私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查处的最大的一起经济犯罪案件。涉案金额之大、人员之多，案情之复杂，经济犯罪和腐败问题之严重，触目惊心。 

　　在党中央、国务院直接领导下，全体办案人员经过近两年的努力，彻底摧毁了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严肃查处了一批违法违纪分子，打击走私、惩治腐败的斗争取得了重大胜利。这再次表明了我们党和政府打击走私、惩治腐败的坚定决心。同时，它也昭示，无论犯罪分子气焰多么嚣张，手段多么狡猾，都难逃法律的严惩。 

　　自立王国呼风唤雨 走私案值五百多亿 

　　出生在福建晋江的赖昌星，今年４３岁，虽然小学都没有毕业，文化程度不高，却极善钻营。就是这个在厦门一度呼风唤雨的“赖老板”，通过金钱、女色等手段大肆贿赂腐蚀党政、执法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的部分领导干部及关键岗位工作人员，利用厦门远华集团有限公司为掩护，在厦门关区苦心经营，构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组织严密、手段狡猾的“走私王国”，成为迄今最大的走私案。 

　　经查明，１９９６年至１９９９年上半年，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及其他走私犯罪分子，在厦门关区走私进口成品油４５０多万吨、植物油４５万多吨、香烟３００多万箱、汽车３５８８辆，以及大量西药原料、化工原料、纺织原料、电子机械等货物，价值高达人民币５３０亿元，偷逃税款人民币３００亿元。 

　　金钱开道所向披靡 由小做大罪恶升级 

　　从上世纪８０年代的小打小闹，到９０年代的疯狂走私，赖昌星的走私犯罪活动不断升级，走私的物品从钢材、化工原料到成品油、植物油、香烟、汽车等，种类繁多。 

　　为了掩护走私，赖昌星在走私手法上费尽心机。自身没有进出口权，他就贿赂、腐蚀福建九州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厦门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东方发展公司等企业的领导干部，利用这些企业的进出口保税手册、保税仓库等疯狂走私。如１９９５年６月，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以１０００万元租下厦门东方发展公司的一个保税仓库和一个保税油库后，仅１９９６年６月至１９９８年１月，就走私进口成品油７单１８万多吨，汽车３５８８辆，案值达２０多亿元。 

　　为了逃避监管和打击，在走私过程中，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实行单线联系，除核心层的极少数人外，每个环节的走私分子都难以了解整个的走私过程。以走私植物油为例，１９９７年，赖昌星与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光辉等人密谋走私植物油，由赖昌星负责买通海关人员使其放弃监管，并通过他人代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货款则通过非法途径换汇后，打回公司帐户用于信用证付汇核销，而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则以东方发展公司等其他公司名义报检。据查，１９９６年至１９９８年，赖昌星与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相勾结，仅走私进口植物油就达２６．８万多吨，偷逃税款１２亿多元。 

　　直接闯关越发猖狂 海关沦陷形同虚设 

　　１９９８年全国加大打私力度后，利令智昏的赖昌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改用更为隐蔽的不报关、伪报品名、少报多进等方式继续肆无忌惮地走私。１９９９年４月，赖昌星以厦门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的名义，将“苏达”号货轮９９０４航次运输的香烟伪报成木浆，走私香烟２４３８０箱，仅这一笔就偷逃税款１亿多元。经法庭审理认定，１９９６年以来，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勾结福建九州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１３家公司，通过假转口、伪报货物品名等手法共走私进口香烟１６３万多箱。 

　　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走私成品油最猖獗的时候，甚至根本不向海关申办手续，私下找到商检、港监的“哥儿们”进行鉴定、安排过驳，直接“闯关”。据查，１９９６年至１９９９年，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以此方式走私进口成品油３９１万吨，案值１０４亿元，偷逃税款２０亿元。经测算，平均每３天就有一艘装载１万多吨走私油料的轮船在赖昌星等人的指挥下靠泊厦门卸油。 

　　为了能使走私犯罪活动畅通无阻，赖昌星还打通了海关、港务等众多部门，在厦门市区修建了走私的重要据点———海鑫堆场。货物从港口直接拉到堆场后，厦门海关同安办事处原副主任谢东风等人先圈定要查验的集装箱箱号，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骨干分子黄克臻、陈文远等人立即根据集装箱号单，将装有香烟、汽车等高税率的走私货物集装箱掏空，再填进事先准备好的木浆、聚丙烯等低税率、且与伪报品名相符的货物，办妥手续交付海关查验。经过如此一番“倒柜”，走私物品就能顺利入关。 

　　几年间，赖昌星通过海鑫堆场在海关人员“监管”下走私入境了１００多亿元的香烟、汽车、化工原料等货物。海关本是国门的守护神，而厦门海关原关长杨前线等一批干部被赖昌星重金收买，徇私枉法，使赖昌星的走私犯罪活动畅通无阻。经查，仅经厦门海关同安办事处原副主任谢东风、东渡办事处原主任周振庭之手走私的货物价值就逾百亿元。

　　地下关长一手遮天 广植亲信决定任免

　　赖昌星不仅自己疯狂走私，还控制了厦门关区的走私犯罪活动。其他人要想走私，必须通过“赖老板”办理通关手续，否则就会被海关、边防等执法部门查扣。赖昌星帮他人走私时明码标价收取“通关费”：走私一辆汽车需缴纳“通关费”５万至１２万元，走私一集装箱香烟要缴“通关费”１０万元。一些公司或个人要走私成品油，必须向赖昌星申请“指标”。走私得逞后，赖昌星还要收取７０％的走私“利润”。

　　走私货物“进”得来，还要“出”得去。赖昌星等走私犯罪分子为此网罗了一批人，大肆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使走私货物得以“名正言顺”地销往国内市场。经税务部门调查，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金额达２８．２２亿元，给国家造成损失３．５７亿元。

　　在厦门海关，赖昌星被称作“地下关长”。厦门海关一些重要岗位的干部任免和人事交流，原关长杨前线常要先征得赖昌星同意。为打通同安办事处这条走私通道，杨前线与赖昌星密谋，把自己的亲信谢东风提拔为同安办事处副主任；赖昌星想在东山走私，杨前线就把自己的“铁杆”曲鹭勇调到东山海关任副关长。

　　正是在赖昌星的拉拢腐蚀下，一些本该戍守国家经济长城的执法人员堕落为犯罪分子，或相互勾结主动放私，或慑于淫威不敢查私，或贪赃枉法参与走私，使赖昌星走私犯罪活动越来越猖狂。美色武装销金红楼 众贪醉倒犯罪温床

　　随着走私活动不断扩大，赖昌星认为，偷偷摸摸地干，成不了大气候，必须要有人在幕后提供保护。于是，赖昌星开始有组织、有预谋地拉拢腐蚀党政领导干部和口岸管理部门工作人员，编织走私的“保护伞”。

　　赖昌星在腐蚀拉拢干部方面颇有心计。他很注意揣摩某些领导干部的爱好。只要领导有“爱好”，他就千方百计，投其所好。爱财，他可以一次将数十万、上百万元的钞票奉上；爱色，他可以亲点美女送至身边；爱权，他则为之四出活动。

　　在厦门市湖里区，有一座外表平常的７层砖红色小楼，当地群众都知道，在赖昌星走私“红火”的几年间，这座“红楼”天天灯红酒绿、异常热闹。正是在这里，赖昌星用心险恶地导演了一幕幕行贿受贿、走私放私、无耻淫乐的丑剧。

　　为了打通走私通道，赖昌星以“红楼”为窝点，把黑手伸向了海关、港监、商检、港务等口岸部门，有进出口经营权的国有企业，负有打私职责的公安等执法部门，以及土地管理、税务、银行等单位。福建省、厦门市党政机关的一些干部被拉下水后也积极充当了赖昌星的“保护伞”。

　　赖昌星最惯用的手法是金钱铺路。他对认为有用的党政机关、执法部门的领导、工作人员经常以“过节费”、“加班费”、“压岁钱”、“借款”等各种名目行贿，动辄就是１０万、２０万甚至上百万元。据统计，仅厦门海关的涉案人员在案件查处过程中退出的赃款就达５０００多万元。

　　动之以钱诱之以色 诸多头头沦为“马仔”

　　赖昌星听说公安部原副部长、全国打击走私工作领导小组原副组长李纪周的女儿在美国，当即汇去了５０万美元。听说李纪周的老婆开公司，赖昌星又“慷慨”地甩出１００万元人民币。厦门市原副市长蓝甫为给在澳大利亚上学的儿子买别墅，一次就向赖昌星要了３０万澳元（折合人民币１６０多万元）。

　　利用色情诱人下水，赖昌星更是轻车熟路。１９９７年，赖昌星为搞房地产，请厦门市分管城建的副市长赵克明来“红楼”洗桑拿，并特意安排其与卖淫女嫖宿。赖昌星还先后为一些人介绍情妇。如：他出资１０００多万元替杨前线包养情妇，并在香港、厦门购买别墅供其姘居。赵克明、杨前线及厦门市委原副书记刘丰等一批腐败分子在恣意放纵的同时，也彻底出卖了自己。

　　赖昌星还擅长“放长线，钓大鱼”。凡是看准有用的人，赖昌星一定要千方百计拉其下水。厦门海关原副关长兼调查局局长接培勇在刚开始与赖昌星接触时也明白，“一旦陷入其手，势必不可自拔，甚至卖身为奴。”但接培勇与其情妇打得火热之时，赖昌星乘机而入，为其情妇办理赴港定居、安排在香港远华公司工作，还花了近千万元港币为她买房子。从此，接培勇彻底成了赖昌星的“俘虏”。

　　１９９６年４月，杨前线明知赖昌星会利用海鑫堆场走私，却大笔一挥为其提供方便，海鑫堆场从此成为赖昌星最大的走私据点。厦门海关驻东渡办事处船管科原科长吴宇波等人，在收受巨额贿赂后，彻底放弃了监管职责，大肆放私，并伙同走私分子一起烧毁走私货物单据，对抗调查。

　　厦门商检局的一些领导与赖昌星相互勾结，为走私分子提供虚假的“鉴定证明”，使走私货物“合法化”。福建一些地方公安机关的领导被买通后，为赖昌星走私汽车非法办理汽车罚没证明，使几千辆走私汽车流入国内市场。赖昌星还从当地一些金融机构骗取大量贷款，仅交通银行厦门市分行就先后违规为赖昌星等走私分子开出２５笔信用证，总金额达３８４１万美元。

　　被拉下水的少数腐败分子在放私的同时，还积极为赖昌星走私“保驾护航”。１９９７年，赖昌星的一批走私香烟被厦门铁路公安部门查扣，时任厦门市打击走私综合治理领导小组负责人的刘丰立即给公安部门打去了“放行”的电话。厦门海关调查局接到有关赖昌星走私活动的举报，只要向杨前线汇报，赖昌星立刻就会知晓。

　　长篇举报惊动中央 销赃毁迹闻风而逃

　　１９９８年７月，中央召开了全国打击走私工作会议，在全国范围部署开展了一场大规模的反走私联合行动和专项斗争。江泽民总书记在会上强调指出，深入开展打击走私犯罪活动，不仅是一场重大的经济斗争，也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

　　１９９９年４月，一封长达７４页的举报信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信中反映厦门关区存在特大走私问题，而且涉及一些部门和领导干部。举报信里还提供了一些单据和查处线索。

　　１９９９年６月，由中央纪委、监察部、海关总署组成的调查组悄然抵达厦门。然而，由于有人通风报信，赖昌星仓皇逃往香港。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骨干分子陈光辉、侯小虎、任军等闻风而逃。

　　赖昌星逃到香港后一直与厦门海关原关长杨前线、福建省公安厅原副厅长庄如顺等人保持着热线联系。见厦门“风平浪静”，赖昌星于同年８月１０日非法入境潜回厦门。当办案人员布置警力围捕赖昌星时，赖昌星得到消息，在庄如顺等人的策划下潜逃境外。

　　逃走前，赖昌星一伙销毁和转移了大批书证、物证。正当走私分子自以为能将罪行掩盖得“天衣无缝”而暗自庆幸时，他们也许没有想到，１９９９年８月１８日，第一批进驻厦门的办案人员兵分五路，从查走私油入手，同时对经反复研究确定的开元外贸、东方发展、外运外代、商检、博坦油库等几个重要环节展开深入调查，仅用十余天时间便初步撕开了油品走私的黑幕。

　　反复比对瞅出破绽 顺藤摸瓜黑幕掀开

　　在调查中，办案人员经过反复比对，掌握了两组大相径庭的数据：１９９６年至１９９８年，厦门海关监管申报进口成品油２７０余万吨；而从厦门外轮代理公司和外运公司查到的数据却是成品油进境申报６００余万吨。这两组数据表明：３年时间里，有近４００万吨的成品油未向海关报关就入境了，其走私案值高达１１０亿元。

　　１９９９年９月，中央领导主持召开会议，听取了办案单位的汇报后决定，将这一案件正式列为中央直接抓的大案。在检察机关相继对杨前线、庄如顺等人采取强制措施之后，黄山鹰、庄铭田、刘丰、赵克明等一批走私、腐败分子相继被审查。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和复杂的关系网土崩瓦解。

　　经过办案人员夜以继日的艰苦努力，赖昌星走私罪行被陆续揭露出来：继走私植物油案被突破后，走私成品油案被突破，走私香烟案被突破，走私汽车案被突破，走私化工原料案被突破……

　　厦门开元外贸集团有限公司走私情况被查清，福建九州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走私情况被查清，厦门特贸集团走私情况被查清……

　　杨前线受贿放纵走私案被查实，庄如顺受贿滥用职权案被查实，蓝甫、刘丰受贿案被查实……

　　撒大网拉起三百人 撂材料高及十层楼

　　办案部门先后收到群众来信１２００多封、举报电话７００多个，接待群众来访１６０多人次。一年多来，共审查涉案人员６００余人；成功抓获潜逃的犯罪嫌疑人２００余人。经司法机关审理，近３００名犯罪分子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仅海关侦查部门的案卷材料就有２０００多卷，摞起来有１０层楼高。一年多来，有关部门对在逃犯罪嫌疑人保持了强大的压力，并通过政策攻心，使３０多个潜逃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１９９９年１０月，香烟走私案的主犯、赖昌星的大哥赖水强被抓捕到案，并先后劝说赖氏家族中赖昌图以及黄克臻、陈文远等１３个涉案在逃人员回国投案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