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观察』   访最后的抗战老兵(转载)

  作者：luheihe  发表日期：2010-7-21 13:29:00     
　　 新浪文化博客对方军的提问（1）
　　
　　 (2010-07-17 19:44:37)
　　
　　
　　
　　我是1954年出生的。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我小学五年级。直到现在，我看见六年级小学生就发愣。我1970年7月7日，16岁进首钢上班，是铆工。所以，我现在，看见16岁小孩就发呆。我18岁参军，在解放军铁道兵6师汽车营。我参加修建过湖北襄樊到四川重庆的铁路，和新疆吐鲁番到库尔勒的铁路。我1979年退役。我1980年到1984年在北京二外的夜大学学习日本语。1984年我在日本读卖新闻北京分社工作，后来，在日本驻华大使馆的领事部工作。1991年，我去日本留学。学习过《经济统计学》和《社会学》。我1997年回国。写过一本叫《我认识的鬼子兵》的书。被评为1997年十大畅销书。并荣获政府颁发的：中国图书奖、优秀图书奖。
　　
　　
　　
　　记者：很多人认识您是从您的那本《我认识的鬼子兵》，东方时空还进行了报道，当时很轰动，您能谈谈这本书的创作过程，以及您所了解的日本兵吗？
　　
　　我1991年去日本国留学的缘由，是因为，在这之前，我在日本驻华大使馆领事部工作时，天天看人家去日本留学，我也想去看看。就这样，就去了。
　　
　　我在日本采访原侵华日军老兵完全是偶然的。任何留学生都常常可以遇上侵华日军老兵。那时，距离日本投降46年，如果1945年该日本兵20岁的话，1991年，他是66岁。
　　
　　我当时，具备这些因素：
　　
　　一，我的两个叔叔被侵华日军杀害了，他们都是八路军。我比较关注历史。
　　
　　二，我喜欢写作，在中国媒体、在日本读卖新闻北京分社都工作过。
　　
　　三，我到日本留学时已经37岁，应该比较成熟了。起码，我当过铆工，当过铁道兵，在戈壁滩生活过。所以，日本国的艰苦生活对我来说，还可以忍受。
　　
　　四，我是一个极随和的人。具备北京人“见面熟”的特点。我从不主动与人为敌。
　　
　　五，我爸是八路。他比较喜欢知道侵华日军老兵的各种信息。
　　
　　六，我喜欢从人文的角度研究以往的战争。比方：士兵战斗力的构成因素。
　　
　　七，我在日本国前前后后，采访、接触了22名原侵华日军老兵。我回国后，还有本多立太郎、东史郎、盐谷保芳、大芝孝、胜间、等人给我写信。我至今存有原侵华日军老兵来信211封。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65年，在交战国、敌对国之间，参战者和研究者之间，通信的事例可能不多。
　　
　　八，和我接触的原侵华日军老兵，都是主张：“日中不再战”的。
　　
　　九，我是饭馆送外卖的小厮，整天骑着摩托车四处转悠。
　　
　　
　　
　　记者：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走下工作岗位8年了。我一直在采访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兵。他们是：八路军、新四军、国民党抗战将士、美国援华空军、东北抗联、慰安妇、劳工、华侨、原侵华日军老兵等。
　　
　　我的父亲生前，在《中国青年出版社》担当过副总编辑。文化大革命前，他们的出版社出版过一套革命丛书，叫《红旗飘飘》。当时，解放军出版社出版一套《星火燎原》。这两部丛书，对我影响颇深。我一直希望写一些亲历抗日战争的《最后一批人》的图书。我认为，这些书中应该包括国民党抗战将士。因为，没有人写过国民党抗战将士。而他们也是我们中华民族抵御外辱；与侵华日军血战的民族英雄。
　　
　　我为什么“得天独厚？”直接的原因在这里。
　　
　　
　　
　　记者：共采访过多少老兵？
　　
　　从1998年开始至今，我采访过500多人。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65年。假设：1945年日本投降时，我们的抗战军人是20岁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85岁。再不抓紧采访，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将淡出我们的视线。抗日战争历史的组成，好比一只三足鼎立的巨鼎。这“三足”分别是：“人证、物证、口述史。”我认为，我所填补的抗战历史的空白，实际上，主要是“国民党抗战将士口述史”部分。
　　
　　
　　
　　记者：走过那些省市？
　　
　　东北、内蒙古、河北、河南、安徽、四川、云南、山西、山东、福建、浙江等地。日本鬼子去过的地方，包括轰炸过的地方，我都想去。
　　
　　站在甘肃兰州的黄河大桥旁，我就想：当年，侵华日军轰炸这桥几十次，目的是切断苏联方面的援助。因为空袭，兰州被炸死8000多人。整个兰州怎么就没有一座纪念死难同胞、勿忘国耻的纪念碑呢？古城西安也是一样，有“碑林”；但是，侵华日军空袭几十次，战死数千人，可是，至今无一块抗战纪念碑。这，当然是“口述史”以外的东西。
　　
　　
　　
　　记者：您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这些老兵的？
　　
　　我从来不主动找抗战老兵，几乎都是抗战老兵找我。
　　
　　我给尊敬的读者您，出一道题：如果，您认识身边一位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兵的话，您希望有媒体采访他吗？希望留下他的英雄事迹、音容笑貌？好了，那么，哪一家媒体可以去呢？是CCTV、人民日报？还是北京日报、浙江日报、湖北日报、福建日报……？尤其，当这位老人是国民党抗战将士的时候。谁会去呢？即使去采访了，发表在哪里呢？
　　
　　综上所述，难题来了吧？
　　
　　
　　
　　记者：这些老兵的生活条件，生活状况？
　　
　　日本老兵有天皇的“恩给”，中国台湾的老兵有“终生俸。”中国大陆的老八路、老新四军有“离休”待遇。中国大陆国民党抗战将士们，没有抗战胜利证章，没有抚恤金。以前，他们是“国民党残渣余孽”，是专政的对象。现在，是平常人。
　　
　　
　　
　　记者：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没钱。我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再租更小的。还有都梁、唐良军这样的许多好朋友帮助。有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帮助。但是，多数时候，要依靠自己。比方，这次，去上海采访“抗日杀奸团”。再沿线，去南通采访亲历衡阳保卫战的老兵。再往前，去南京采访29军军医。再南下，去浙江天台县，采访41位亲历抗日战争的原国军老兵。这期间，有上海的小杨帮助我。到了天台，朋友们把我安排在庙里，这样食宿，就都同和尚们一起了。吃饭前，他们念经，我也念。一路上，我共采访了45位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他们最大的96岁，最年轻的也88岁了。没有朋友的帮助，我一事无成。我实在是感谢大家。
　　
　　这是国家的事情，这是民族的事情，这是历史的事情。有很多人主张做这个工作。
　　
　　
　　
　　记者：是什么让您坚持到现在？
　　
　　我认为：抗日战争历史是一部浩瀚的巨著。我们正在翻动的是最后一页。亲历抗日战争的老军人们随着自然规律，谢世了，战争巨著就合上，放回人类文明发展历史的书架上了。我们人类社会，正是伴随着“战争历史”走到今天的。如果，不好好记录亲历抗日战争老战士的回忆录，不仔细研究战争失利、失败的原因的话，民族的苦难还会重演。
　　
　　
　　
　　记者：您觉得中国老兵和日本老兵的从生活到思想有哪些不同，是否有共同点？如果有，共同点是什么？
　　
　　中国抗战老兵，和侵华日军老兵，都热爱自己的国家。
　　
　　二百年来，日本国和中国，分别以不同的方式“爱”自己的老兵。
　　
　　二百年来，中国和日本，分别以对军人的态度而得到军人的回报。
　　
　　二百年来，日本老兵都主张：“日本国爱我，我爱日本国。”
　　
　　二百年来，两国的皇权思想分别获得延续、夸张、抑制和限制。
　　
　　二百年来，两国之间如果还有战事，起码一方士兵的勇气将延续。
　　
　　二百年来，普通人的民主思想已经得到扩张，他们需要得到满足。
　　
　　二百年来，牛马不如的平民已经自己感觉他和皇权具有同等的权利。
　　
　　战争期间，中国抗战老兵文盲多。而侵华日军军人多数都受过教育。
　　
　　战争从来和日本兵的利益挂钩，即：参战光荣、掠夺致富、民族骄傲。
　　
　　中国方面值得研究的是：死伤3500万人的姓名？牺牲380万军人的姓名？
　　
　　
　　
　　中国人的主要敌人是中国人。比方：国民党抗战将士至今无抗战胜利证章。
　　
　　日本人的主要敌人是外国人。比方：参拜、恩给。是善待自己人的国策。
　　
　　抗战期间中国人有短期的国共合作。但是，一直有摩擦。
　　
　　比方，1940年“黄桥战役”中国政府军被新四军歼灭主力部队近2万人。而新四军受挫的皖南事变在后。
　　
　　比方：蒋介石的政府军和汪精卫部队、和新四军、八路军，和地方部队、游击队之间都有摩擦，乃至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侵华日军之间的日本海军、日本陆军之间虽然有矛盾，但是，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互相歼灭”的地步。
　　
　　战后，侵华日军老兵不但有“年金”还有“恩给。”他们和其他日本国民一起，享受全民强制医疗保险。另外，日本政要年年参拜。这是从“精神”到“物质”的尊敬。笔者认为，这种“尊敬”的效果，优于武器。因为，武器再先进，还是需要单兵去操作。
　　
　　
　　
　　至今，中国国民党抗战将士是“双无”：无抗战胜利证章；无任何战争抚恤金。
　　
　　我没有说国民党抗战将士后来在内战中，为蒋家王朝的腐败集团卖命是对的。但是，他们之中好多人“不愿意打内战”是实际情况。解放以后的“铁窗生涯”就不说了；在外面的，“三反五反”、“镇压反革命”、“四清”、“反右”、“文革”等等运动，他们都赶上了。他们的子女因为“出身不好，”上学、就业、入党、提干、结婚等等，都受到了牵连。
　　
　　抗日战争胜利65年了，我们的“国家荣誉感”还没有统一。
　　
　　一个国民党抗战将士的命运能影响多少人呢？
　　
　　影响他家族的三代人；影响一个村，一个县。
　　
　　因为未来还会有战争，所以，我们要善待老兵。
　　
　　今年，是抗战胜利65年，我不认为国军抗战将士的国家荣誉感会有丝毫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