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1年的《训练月刊》看当时的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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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本党目前的情形而论,我们可以很忠实很勇敢地承认,确有腐化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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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发邮件请教王奇生老师关于北平市国民党党部组织的情况的问题,王老师很细心地给了自己答复,其中建议我去读几本当时北平市国民党党部办的杂志,《训练月刊》就是其中一种,今天才算抽出身来粗略的读了一些,收获很多。对于国民党地方党部的认识也开始具体化。
在其发刊词中这样写道:
“经过了这次阎冯的叛变,北平的党务从此可以重新奠新基了。阎冯叛变以前的平市党务,因为外受反动派的挑战,内受小组织的分化,所以三年来的平市党务,依旧是破碎支离!
为什么党外反动派的挑战能摇动我们同志的信仰?为什么党内小组织的林立,能分化我们同志的团结?我们可以毫无疑意地说,这是缺乏训练。
今后要使本市党务重奠新基,只有严格的实行本党革命的训练,怎样去训练?什么是训练的工作?
在本刊里,他将贡献:一、对于本党理论方面的阐发;二、对于工作方案的研究。
工作好比夜行,理论就是灯火;有了灯火照着,夜行才有把握。有愿意督促这‘夜行者’前进的,希望多给灯火以燃料。我们今后要努力,努力这平市党基的重行奠定。”
虽然仅仅几句发刊词,却包含着大量的信息,首先指出在中原大战胜利之前,国民党党部的势力对于北平市基本上没有控制,也就是在地方实力派的区域,国民党无法渗透,可以想象国民政府在1931年对于统一全国来说,有多大程度上的实际意义。这段话将国民党在北平市发展的薄弱归于地方实力派的压制和党内派系的分化,我想从外因来说是正确的,但是同样的共产党在同时代收到的外界压力更加强大,在中国各区域仍旧继续发展,不能不让我们想到国民党自身系统的软化,正如所说国民党自身缺乏训练,对于革命理论的阐释不够深化,对于国民党自身控制力的发展缺乏可行的方案,我想认识大致准确,但怎样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看到《个人对于训练问题的一点意见》这篇文章,文中的很多用语极其熟悉,就摘抄了一些,或许对于我们认识国民党地方党员怎样看待自身的使命,怎样认识当时的社会,会有所裨益。
“亲爱的同志:
到现刻,我们结束了1930年的账了;无论个人有多少烦闷愁凄傍徨悲痛,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国家曾经多少患难灾祸,毕竟人定胜天,曙光显露了。同志们,亲爱的同志们!1931年的时代是我们的,大踏阔步的冲进去吧!我们有金石一般的意志,我们有虎豹一般的精神,我们更有总理遗留的全部遗产,那怕旧社会的封建势力有多么根深蒂固,那怕反动派的狼子野心有多么阴狠,我们的严肃,我们的热血,我们的奋斗,毕竟能摧毁一切,在1930年以前奠下了新中国的基石了!固然我们不敢在民众面前夸耀我们的光荣,因为民众仍然在痛苦中挣扎着,我们同志也不敢丝毫显露自满自足,因为我们责任尚未做到万分之一;然而我们的心,我们革命的心,要拿在革命的天平上分出轻重,同志们!新时代站在我们面前了,我们真的不能再被旧帐来纠缠,分散,淡化,我们的心情啊!
……
这是1931年了;我们的党所处的环境是这样,我们的国家在世界反革命努力的连环中,其地位又怎样呢?军国主义、寡头政治、资本主义所酝酿成熟的世界第二次大战,我们的国家有何种勇气睁开眼睛,竖起脊骨以求生存呢?我们的党要怎才能供给国家的力量和勇气,这责任又不能不落在每个同志的肩上了,不,这又是一个真实的训练问题了。
同志们:时代的面目显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们不怕帝国主义的狰狞面目,因为这是资本主义应有的回光返照,我们不讳言国民经济力的衰败,我们晓得这又是新兴国家的原动力,我们党基稳定了,我们的国家统一了,我们坚守总理遗训向非资本主义的道路走去,我们十分相信自己手中握住了胜利旗帜!同志们,勇敢些吧,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
这段话,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感觉他不像从一个国民党党员口中所说的,更像中共的用语,对于“军国主义、寡头政治、资本主义”国民党同样鄙视,同样要走向非资本主义的道路,也把1931年的中国与之前的民国时代对比,看作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就像后来我们说1949年看作新旧社会划分一样!其中很容易理解,国共两党是拥有共同意识形态的政党,一个信仰三民主义,一个信仰共产主义而已,都把改造社会、建设国家看作自己的唯一使命,任何对立面都是反动派,都是反革命。所以在学习这段历史时,无疑要跳出两者意识形态的窠臼,这样才能更清楚看待那个时代的问题。
在《本党同志目前应努力的几种工作》的文章,写出了很多当时国民党所面对的各种问题,实际也就是现在人们总结国民党的各种弊病,在当时实际上地方党部的人员已经认识到了,并且极为深刻,大家不妨一读!
“一个革命党的危机,不在革命成功以前,而在握得政权以后。
本党目前似乎也有了很大的危机,很明显的,就是一般反革命假革命者,投机混入党内,或用其挑拨手段,或施其腐化政策,而使党之信用,日以减低,党的内部形成分裂。更可得而言者,第一是党员的空虚,即吾人日见党员数量之加多,而不见党员质量之增进,我敢相信号称同志而尚未读过三民主义者,亦大有其人,似此而欲巩固党之基础,当属甚难。其次则为民众对于党之冷淡,盖本党之基础,乃建筑于民众之上,换言之,即总理缔造本党之初心,乃为解放大多数民众。但现在民众对于本党还说不上十分关切,此乃过去工作之未能努力,实属毫无容疑。
盖此次国民革命之成功,我们可以知道的,就是军事力量,胜于党的力量,即党员之努力,未能与军事之胜利平衡发展。并因军事成功之迅速,一般下层工作同志,来不及将各地民众,组织完善,而于一切反动势力,有镇压之力,并未受肃清之效。故现在随处皆可看出反动派之潜势力,苟若本党同志此时不能团结,不啻授人以柄,使得尽其挑拨之能事,而达其蠢动之目的。
说来痛心,本党近来确有分化和涣散的现象,就是有的以领袖为中心,有的以地域区划为中心,成立小组织,使本党之革命力量,因而分散。有的冷淡于党,冷淡于革命,仅奔竞我权贵之门,而求个人问题之解决,遂使有志之士,极腔热血,反无用武之地,渐由愤恨,而傍徨,而消极,或竞投身于反革民之途。此种情形不但违背总理遗训,亦且贻本党以莫大之隐忧。长此以往,决不仅影响于党的长途,而且恐将至革命流产。
革命党以革命为其生命,即革命性强,则其党的生命最有意义。反之,则虽有党之躯壳,而灵魂早已消失无余。故欲保持党之生命意义,非保持并发展其革命性不可。尽人皆知,最足以危害党之革命性者,莫如腐化。因革命危害而腐化安全,革命刻苦而腐化舒适,故革命党偶不经心,即入于腐化之途而不自知。就本党目前的情形而论,我们可以很忠实很勇敢地承认,确有腐化的倾向。拿党部来说,上级党部,除了发布命令之外,不能亲自督促各处下党部,实际工作。中级党部,则仅为转环命令之机关,然其不健全之程度,亦至为重大,就普遍情形而论。下级党部之负责人员,对内不能训练同志,对外不能纪导民众,尚多以党部负责人之荣誉的头衔,恐吓乡愚,其对上级之报告,可敷衍塞责,或夸大其辞。就党员个人而言,其尚能秉承总理遗志,鞠躬尽瘁于革命事业者固多,而挂名党员行为腐化者,亦大有其人,他们的政策,即以党与革命为进身之阶,在这种掩护下,可以接近党国之要人,可以不受反动之罪名。并得以尽量施行者鬼蜮伎俩而无所忌惮。
本党现在吸收同志,反较以前十分困难,因为现在本党握有政权,以达其某种目的。同时富有能力,富有革命情绪者,反迟迟不前,盖一方面鉴于投机者之混入,羞与为伍,一方面则畏人之讥其上为投机。反之,处于本党现在之地位,若从此拒绝新党员之加入,不谓中国革命之重大使命,非仅现在所有同志可以期必其完成,即假定为事实所可能,亦不免有包办革命之嫌,而且失去革命之本旨。又若大开方便之门,任人参加,则难免投机者混入,高洁者反被遗弃,要想免除此弊而两全其美,当然只有尽量吸收同志,而须参加之前,加以严厉的甄别。”
这几段话,将国民党在执政之后从革命党蜕化嬗变的情况,分析得彻彻底底!其中言语有些可谓到现在仍为经典,“此以往,决不仅影响于党的长途,而且恐将至革命流产。”此话一语中的,说出了未来国民党的命运,在1931年国民党在中国或许还是蒸蒸日上的时期,就有此种语言,不能不佩服!此时蒋介石或许还正在注意于权力斗争,没有注意到国民党的种种问题,官僚化,派系化,造成国民党不再具有像大革命时期的活力,对于新生力量、革命精英来说也不再具有吸引力,这些问题也正是蒋介石在四十年代苦恼和无奈的问题。其中很多内涵或许还有待我们自己的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