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台儿庄战役的最后一位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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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身乡间的名将仵德厚
胡武功
夕阳给大地染上一层桔黄。杨西安突然问我：“看没看前天《凤凰卫视》的节目？”他的意思是说凤凰台“冷暖人生”介绍了发生在抗日战争中台儿庄战役时中国最后一位的指挥官仵德厚的故事，而这位几乎早已被历史遗忘的９４岁高龄的老人，就住在泾阳县嵯峨山下的雒仵村。
在老杨和几位朋友的陪同下，我拜访了一代名将仵德厚。
这是极其普通的关中小村庄，说老实话，从外表看确实像被历史遗忘已久的角落。而村头那座摇摇欲坠的石雕贞节牌楼，为村子增加了几多历史的沧桑气氛。没想到石牌楼正对的那户就是仵德厚的家。听说有人来看望他，老人拄着拐棍迎出来。
一个瘦弱佝偻的老人，一个饱浸历史风尘的老人，一个明大义而重亲情的老人。可当他映入我的眼帘时，第一感觉却是个极平凡不过的老人。
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关于台儿庄战役的记载中仅有的一句记载他的话是这样写的：台儿庄战役敢死队队长仵德厚。
我握着老人的手说：“老人家您是抗日英雄！”仵德厚认真地说：“不！咱是个幸存者，一个抗日战争幸存的老兵。”我说：“你对我们民族有很大的贡献。”老人说：“功劳是阵亡者的，咱是沧海一粟，不死，能活着就很光荣了。”谈起往事，他那半聋的耳朵好像突然灵聪起来，有问必答。回答得是那么谦和，那么恳切。他讲了许多惨烈的战斗故事，说一阵炮响，一个弟兄的头落在自己怀里，又一声炮响一节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每次战斗他都跑在最前面，但却未受伤。他是参与收复台儿庄最后一次战斗的中国军队的最后一个指挥官。１９４９年在太原战役中被解放军俘虏，那时他是国民党少将师长。以后是１０年刑罚，１０年劳改。少年别故土，一身戎装，仵德厚清楚记得左臂缀着盾形“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的臂章。６５岁返乡，等候他的是村头那已有百年历史的贞节牌坊和只有１０多平米的破旧土屋。仵德厚的夫人苏志敬是大家闺秀，他爷爷是清朝翰林院士、皇帝的老师。他们虽然结婚３０年，可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不足两年。在老人身陷囹圄时，苏志敬带着两个孩子从河北辗转到自己的归宿地陕西，雒仵村的贞节牌坊好像就是为她修建似的，令老人最伤心的是妻子临死都未能见上一面。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缓缓地说：“比起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弟兄，咱强多了。不管后来对咱咋样，只要活着就满足了。”随着交谈的深入，我越来越觉得仵德厚的体态、精神、思维都不像一位９４岁高龄的耄耋老人。我甚至认为老人的命真大，否则，他至少死四次了。台儿庄战役、武汉保卫战、太原战役、文化大革命，哪一道不是仵德厚的鬼门关呢？！
在老人住室的墙上有一首诗张荣弟作冯兴荣书写的律诗这样写道：“收复台庄歼敌寇，保家卫国壮志酬。漫途风沙英名没，淡泊名利何所求。昔日事迹今报道，纪念抗战凯歌奏。六十周年记犹新，抗日丰碑永传留。”
天就要黑了，我们祝福仵德厚老人健康长寿，起身告别，仵德厚老人坚持送我们到村口。我回头向老人招手，只见桔黄的霞光映衬着老人的身影，他那顶被特意撑得鼓起的帽子，他那特意挺起的身躯，都暗示着老人那不屈的军人的气质，尽管他早就是一个地道的一无所有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