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间正道》看兄弟厮杀和国共恩怨

黄埔军校成立后，三期六班班长范希亮提出班训——“钢刀对钢刀，同学归同学”，一刚一柔的同窗之情，经历了“四·一二”蒋介石血腥清党的考验，经历了第一次大革命、两次国共合作、三年内战和白区地下工作的残酷考验，大写了血性、忠诚、正义、友情；在思潮动荡、枪林弹雨和杨瞿两家患难与共、手足相残的一个个故事中，主要人物弟弟杨立青、哥哥杨立仁、姐姐杨立华，黄埔军校里共产党的形象代言人瞿恩、其共产党员妹妹瞿霞，还有话务员林娥殊在为主义、为理想的殊死较量中让我们明白了人格和意志的力量，以及什么叫政治光环下的分裂和扭曲。

记得20 世纪80 年代初读过刘再复写的文艺评论《人物性格二重组合原理》，从理论上试图突破“非黑即白”的，“*”中的高大全形象对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文艺作品中的正反派人物的曲解。文章的中心意思是说，人性的复杂没有绝对的善恶。尽管信仰把人送上战场屠戮异教和无辜，但是除了民族国家和政治外，我们还有感情。

本片中，饰演反派人物杨立仁的演员黄志忠演技超强，功底颇深，在武戏和文戏中的表现都十分抢眼，收放之间完全不逊色于饰演弟弟的孙红雷。剧作者着实下了番功夫，让立仁的形象非常饱满和充满戏剧性，细节部分很有设计并出神入化。他两眼如钩，嘴角永远下沉，强悍张狂之下内心极为痛苦和分裂，但是从来没有动摇过对领袖的忠诚和对国民革命的所谓信念。他本来有革命党人的先进一面，贵为旧军阀杨庭鹤的长子和当年有革命理想的教书匠，又有刺杀清朝要员的先进青年的血性，但是不顾及家庭和亲情的早年生活中的特点在国共两党分道扬镳时，选择了有国无家的军旅生涯，残酷追捕和疯狂*我地下党成员，不管他们是自己以前的同事还是骨肉兄弟。导演在表现其忠于领袖、忠于信仰的打手性质的一面时，毫不吝啬笔墨，无所不用其极地渲染杨立仁的冷酷、自私和无情。比如上海“四·一二”清党时，他信誓旦旦地欺骗了父亲杨庭鹤，以救人的借口硬是把躲在杨家避难的黄埔政治教官瞿恩从家中带走，准备秘密押送去南京。天生调皮、有正义感和除暴安良冲动的弟弟杨立青忍无可忍，告别了哥哥安排的蒋介石嫡系部队第一军营长的职位，纠集三期四班的老同学，铤而走险把瞿恩从全副武装的中统特务手中解救出来，从此手足兄弟和昔日同窗分道扬镳，各为其主。但是，在南京陆军监狱里杨立仁看到自己暗恋的共产党员瞿霞受到严刑拷打，又痛斥监狱长只知道把监狱当做屠宰场，不会变成感化院。他在家中最疼妹妹立华，部分原因也是立华没有受恋人瞿恩的影响走到左派共产党阵营一面，但是虽然明明知道妹妹立华深爱着瞿恩，却恶狠狠地说，一旦抓到瞿恩必须立刻就地枪决，并且义无反顾地做到了这一点。此外，抗日统一战线形成后，弟弟杨立青受延安指派，作为共产党驻重庆的情报处领导来到重庆与国民党特务周旋。戏剧性的是对手竟是自己的亲哥哥，重庆中统情报中心主任杨立仁。得知弟弟杨立青已经与自己另一位昔日恋人林娥恋爱并订婚，遂促成弟弟回家省亲和成亲，在父亲主持的家庭团圆的那一天，他自己看守在弟弟新房的楼梯上，提防军统特务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毒手。那一夜兄弟俩虽没有一见泯恩仇，但在国共合作的特殊时期，亲情复萌，手足重逢，政治和敌意屈居人情和人伦之后。第二天天放亮，在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短暂的团圆时，他原形毕露，恶狠狠地对弟弟说：“立青，离开这个家，你就无法受到父亲家规的保护，当心被我们绳之以国法。”说罢扬长而去。另一位形象饱满的国民党阵营的中间人物是战死在抗日战场上，唯一能够在险恶的斗争形势下把黄埔同窗和老师的人情和政治巧妙分开，而又义正词严的黄埔三期六班班长范希亮。他特别看好班上的杨立青，并帮助他冒死把瞿恩从杨立仁设下的骗局中、从武装押运瞿恩的中统特务手里解救出来，又亲手把没有参加长征、撤退时被国民党军逮捕的自己的老师瞿恩送上法场，遵照蒋介石校长的手谕，以黄埔规格亲手枪杀了以瞿秋白和恽代英为原型的、集共产党人优秀品质与理想于一身的瞿恩。所谓的黄埔规格就是召集所部全体国民党军中的黄埔校友，先集合敬礼，再押赴刑场枪决，目送他驾鹤西去。

剧中这一段国共恩怨让我们明白了，共产党被迫选择了一个非常理想的敌人，成就了沧桑曲折的长征和革命的胜利。

50 集电视剧处处是情、遍地是非，大义凛然。人的血缘、亲人的感情、对手的决裂、国与家的对立，让杨家的一家之长，父亲杨庭鹤在剧尾国民党仓皇撤离大陆之时，以大智慧的死摆平了对敌我阵营两端亲人的眷恋，故土难离，摆明了家的根还是在大陆。杨立仁众叛亲离，孤家寡人，黯然神伤地离开上海，乘船孑然一身地漂泊到孤岛台湾。他至死都不明白，他所追随的领袖蒋介石，以他的狭隘、残忍和*造就了共产党人的反叛和革命的成功。他从一个革命者堕落成为为主子的王道而殉道的打手。理想有众寡之别和高下之分，选择和大资本家联姻就是与工农对立。加之民族恨缓解了阶级仇，共产党人顺应了历史和民意，获得了“政权”。

实力派演员孙红雷的演技自成一派，诡异的笑、痞气的沉默、憨笑中的大智、俯仰中的豪迈和自信、瞬息万变中的从容和果敢、对同窗的惺惺相惜和阶下囚的熊式拥抱，以不忘本、不忘历史、悟性极高的共产党人陈赓为原型的杨立青被孙红雷演活了。孙红雷继《潜伏》之后又向观众提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为孙红雷年的上半年杀青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饰演瞿恩的是《走向共和》里扮演袁世凯的演员，演瞿妈妈的是《走向共和》里慈禧的扮演者。演技功底深厚，吐字发音都像是人艺的班底。

该剧最大的败笔是瞿霞演员的选用和她的演技。声音刺耳，永远是小女生的扮相和脾气，似乎永远也长不大。八年的铁窗生涯竟然没有改变她角色和表演的牵强和生硬，甚至是老天真。从南京回到延安后，居然不顾常理抛弃了深深爱着她的杨立青，也牺牲了林娥的真挚。

剧情设计的另一处败笔似乎是共产党人长于斗争，短于言情，永远都拒绝直接表达爱情，永远只认理想和纪律，而关键时候似乎又十分内向、自私和沉默。

从历史到现实，国民党都败在足智多谋的共产党手里，因为一代人的理想和这一代人的优秀让所有对手胆寒、佩服和黯然失色。但是，《人间正道是沧桑》剧中，饰演国民党中统特务头子的哥哥杨立仁在演技上绝不逊色于中国电视剧屏幕上红透了半边天的当家武派和实力小生，本剧中饰演共产党将军形象的孙红雷。不信自己去看和品位。

恭喜演员黄志忠，你很优秀。国民党内有许多“优秀”的党员和孙中山及蒋介石的忠实的追随者，同时他们也是共产党优秀的对手和敌人。没有强悍的对手，无法显示自己的卓越，没有代价和悲剧就不会有沧桑和霸业。秦皇汉武，稍逊*。昨天的革命党60 年前在钢刀厮杀中决定了胜负，今天他们分别在海峡两岸执政，瞿恩应该含笑九泉，早已作古的杨立仁和他的后代虽然修成正果，成就共和，但是民族的沧桑和家庭的分裂亲痛仇快。

我替三期六班的黄埔精神修改一词：钢刀对钢刀，兄弟归兄弟。四海之内无非中华，“两岸三地”都是炎黄，何苦折腾！

我在洛杉矶最潇洒的经历除了打枪就是乘直升机在好莱坞上空盘旋，简直就是“空军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