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壁虎四川王刘湘2200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6/03 07:40:00

引子:钉子户”刘湘公馆莫名其妙倒塌

 

刘公馆被拆前

被拆后的刘公馆,无情的铁铲正搜刮着瓦砾。

 

1写在今天:

今天,重拾化龙桥记忆。因为在已被夷为平地的刘湘公馆,我们已经读不出任何关于巴蜀王刘湘的历史信息,尽管在那,曾经可以看到人性的胶合——一半是割据魔鬼,而一半又是抗日义士。

将重庆城夷为文化沙漠,借小品《不差钱》中的“丫蛋“的话来说,为此,是否要感谢野蛮与愚昧的八辈祖宗呢!

 

2新闻背景:2009年02月12日   

重庆晨报讯 (记者 李晟)位于渝中区李子坝的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原川中军阀、抗战名人刘湘的公馆,近日已随着轰隆的机械声,成为一片废墟。昨日,记者从渝中区文广新局获悉,刘湘公馆将被原貌复建,新址初步选定在李子坝仪表厂。

昨天,记者来到昔日的刘湘公馆所在地,一片残垣断壁中,刘湘公馆昔日的风貌已无处可寻,大块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外墙砖块和巨大的木梁,散落四处。整个刘湘公馆,在挖掘机和运渣车的忙碌中,变成一块平地。

昨天,区文广新局相关人士说,不久的将来,市民可在李子坝仪表厂,看到用新砖瓦依原貌复建的刘湘公馆,目前该建筑的规划设计已经完成。昨日,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刘湘公馆附近还有24处抗战建筑,其中4处(包括刘湘公馆)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些承载着重庆历史文脉的建筑,未来命运如何,本报将持续关注 

 

民国时期人称巴壁虎的四川王刘湘

 

3刘湘小传:

刘湘(1889—1938) ,名元勋,字甫澄,法号玉宪。四川大邑人。1908年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1910年入四川陆军讲武堂。历任排、连、营、团、旅、师、军长、四川省主席等职。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第三天,曾电呈蒋介石,请缨抗战。8月7日在南京国防会议上竭力主张对日作战,救亡图存。会后不久被任命为第二预备军司令长官,率部出川抗日。10月15日被任命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参加保卫南京的外围战。

1938年1月20日,刘湘抱着未能杀敌报国的遗憾病逝于武汉。临终时,这位爱国军人仍遗嘱勉励川军要抗战到底,为民族争光,为四川争光:“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刘湘的最后表现,赢得了人民的肯定。国民党政府也他大加赞扬,并下令为他举行国葬。

川蜀第一家--大邑刘家有子初长成 

  

 下面让我们沿着小传中刘湘的足迹,看看刘湘何以在巴蜀称王,留下丑迹斑斑,又如何成为抗日义士,赢得历史的尊重——

 说起四川大邑刘家,在清末以及中华民国时期可谓声名显赫,即便在今天亦是炙手可热。

 论起声名,大邑刘家比刘湘还声名显赫却是因“收租院”而闻名于世的刘文彩,其不愧其四大地主之首,其它“三大”只是剥削,并没有参与政治。尽管论起辈份,刘湘管刘文彩还得叫声叔叔,但却有生死过节,主持并参与了暗杀刘湘的活动。

 大邑县安仁镇,与巴山蜀水一样,应该是个美丽的地方,笔者也总是想去徜徉一番,俟成行时,恰逢5.12,只得蜗居,不得其行。

 刘湘一家祖居于此,并以武学传家。刘湘行伍,也算是有了先天基因的诠释。其祖父刘公敬,系前清武举。而到了刘湘父亲刘文刚(字鉴堂)时代,武学家风依旧,自幼习弓马,惜时乖运拙,屡试而未第。

 刘湘母亲乐氏,生有三子,刘湘居长。刘湘糟糠之妻刘周书,也只是大邑县苏场的一个普通村女,生三子(其中两夭)一女。

 扯远点,现今武侠小说中的大侠,好似个个不食人间烟火,专职于武功。电视剧中出门旅行,则连个包袱都不带了。每每计较于他们何以谋生呢,难道就靠街边打把式卖艺嘛!只有武功,没有经济的武侠,假摔,假打,好在只是成人童话,将就看过。

而现实中的刘武举想做大侠,却不能没有经济来路,刘湘家没有建那个收租院,是因为缘于祖父两辈的习武,而那恰恰又是个糜费钱财的勾当。

到了刘湘出生时代见证家族史时,家道虽谈不上中落,却也只是殷实而已。到了刘湘父亲时代,因屡试不弟,只剩下水田四十余亩。为稻梁谋,与两亲戚合伙经营一座水碾房,贩谷为业以谋生计。

但以此提供刘湘接受教育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刘湘年幼时,就读于乡间私塾,因家风渊源,也练习些武功,这也为日后刘湘行伍,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功夫基础。

生于1889年(还有说为1888年)的刘湘,正好赶上一个大变革时代,是时,清廷已经宣告废除科举,设立文武学堂,编练新军。

废了科举,让刘湘于1904年,不得不考入大邑县立高等小学堂。

办文武学堂,则提供了另一个舞台,可以投笔从戎。有了武备学堂1906年,还不满十七岁的刘湘,就背着父亲赴雅安应考,遂被四川武备学堂陆军弁目队录取。

 说起刘湘投笔从戎念军校,网上搜来,也有不能自圆的传说(以下传说,据原文,均有文法改动):

“刘湘八九岁时,读起书就很专心。他不仅白天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而且晚上回家还得点起油灯夜读不止。他父亲是个谷贩子,家里很穷。他妈怕他多用油,又怕他经常熬夜把身体搞垮,因此一看见他读书就设法制止。

 小刘湘没办法,只好等爹妈睡了才点起灯读。一天晚上半夜,他妈夜起看见他还在点灯读书,就狠狠地教训了他。

 谁知鸡叫时,他爹醒来,又发现他仍然在点灯读书。爹与妈都很生气,第二天责骂他一顿不说,此后每天夜里,等他一睡就把灯拿走了。”

 这个传说太假,穷的,绝不会是刘家,节俭倒是可能的,四十亩水田人家,在那个时代,殷实小康也是一定,尽管那时权贵式奢靡还没靠上来。

 而刘湘同学,也绝不会是个头悬梁椎刺骨的学习典范。但看书,作为刘湘那个时代的唯一文化娱乐方式,假如说是读《三国》《水浒》类小说,倒极可能。不过绝不会是四书五经。但把灯端走,却一定不会只是为了省点灯油。

“刘湘十六岁时,在大邑城里读县第一高等小学。有段时间,县府督学来学校视察。

 课堂上,刘湘开了黄腔,说孔夫子是周天子的先人老辈子,根据则是:“夫”字,啷个就比“天”字要高出一个头撒!

 班上同学就很笑,很喧哗。而那位督学很生气,也就很暴力。当着全校师生,责令校方罚刘湘和另几个不听话的同学跪在讲台上,头上还加了一条板凳,再放上满满的一碗水。谁要把水摇洒一点,就用竹板劈头乱打。

 罚跪事件后,被罚同学气不过,就想损招,报复同样很黄,很暴力。

 那几天晚上,恰恰府里来了个戏班唱戏,自命风雅的督学喝得醉醺醺,每天晚上都如约般去听戏。

 刘湘就和几个同学把事先准备好的粪挡子拿起,到厕所里满满舀了一档子“米田共”,躲在学老师必经的金巷子口口的拐角处。

 不多会儿,学官果然摇头晃脑地哼起高腔过来了。刚一走拢,刘湘就端起粪挡子,一个冷不防,将大粪劈头劈脑倾倒在督学头上,然后和同学转身就跑。

“啊,呀,呸,呸……”那官员铺头盖脸,情急之下,只有张嘴向外喷粪。但见泼他的那向个人正朝学校里跑,也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气呼呼地对着刘湘大叫大闹起来:“跑,跑得过三十,跑不过初一!哼!”

 大家一听,晓得事情要糟,就连忙商量对付的办法。刘湘颇为仗义,胸脯一挺,大腿一拍说道:“莫怕,莫怕,也汉做事好汉当,要坐牢,也是我去!”

 当然,三十六还是走为上,有个同学出了主意:让很暴力的刘湘到成都去投考弁目学堂。大家一听,都觉不错,连夜凑起川资,把他送走。不久,刘湘便考进弁目学堂了。”

不得不考入新式学堂的无奈,加之侠以武犯禁的暴力精神熏陶,再加之本就的少年天性,入学以来,刘湘同学大不安份,很有些那个时代的问题少年味道,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那一面。因为青春期的刘湘,却是得不到师长认可,反而越是问题多多。在传说中让我们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刘湘。

不管怎样,当世纪的时光到了1906年(还有说1908年),投笔从戎的刘湘进入四川武备学堂陆军弁目队。

此时的他感觉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不能不想祖父的一时辉煌,父亲的曾经落寞。想想旧时即便中了武举,也吃不上皇粮,而今身穿二尺半,一毕业就是军官,有种以此光宗耀祖的渴望。

 想到这里刘湘就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从此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逆反,,对教官能毕恭毕敬,且绝对服从;习武的功底也有了用武之地,对同学也能攀兄论弟,很江湖,很友爱。

 不要小看刘湘只有的高小文化程度,直到解放后的1960年代,高小与初小的学历才随着教育的普及而不再是一种学历。这足以让刘湘在军中称得上知识份子了。为此刘湘同学,不仅赢得了能文能武的好名声,也为日后的发达,赢得了必有的那一份先天器重。

 正因为如此,短暂的武备速成学习生涯甫一结束,1907年4月,又考入四川陆军讲习所。1908年初又升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在武学修养上,从一人敌,到万人敌,刘湘要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刘湘这段简历有点乱,入学年代,与所入军校,武备速成,陆军讲习所,讲武堂,但他与朱德一样有过讲武堂的学习经历,也是一定,这也为日后红军长征路过四川,而川军只是向天鸣枪,留下了统战的伏笔。 

被拆前,刘公馆中凌乱的后院,

被拆前的刘公馆,由此可以上二楼,但已经铁将军把门了

 剽悍雄起――枭雄师长如此炼成

 

民国时期各地军阀混战,大多为已经确立一省或数省范围的军阀,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与利益,在更大范围内爆发战事。

而四川军阀混战的最大特点,在于战事只是在巴蜀大地发生,你方唱罢我登台的你来我往中,始终围绕着争夺四川最高权力进行。

演绎出如斯惨局,缘于四川军阀形成初期,没有一个能登高一呼四方响应的将帅来座庄巴蜀,并几度为外来军阀势力所左右。没有老大,就必须打出一个老大来。乱乱的麻局,就给出一个必须用实力说话的洗牌机会。悲惨的是,这“血战到底”的大麻将,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悬缺了地方最高权力,川渝与云贵西南的大大小小军阀,为争食有天府之国美誉肥肉,历经大小400余战,从1912年起至1934年止,时断时续战祸竟在巴蜀大地绵延22年之久。

战史之长,战数之多,战祸之烈,堪称全国为最。内战内行,由此川军声名狼藉,后期刘湘出川抗日,不能不说也包涵着为川军一雪前耻的因素。

从最下层军官区区小排长起步,“面带三分憨相”的刘湘削平各路藩雄,稳踞四川省主席权力宝座,才终结了混战乱局。

从乱世中脱颖而出,要么际遇,要么起于剽悍。这些,查一查刘湘排长的履历,刚刚从讲武堂毕业的刘湘同学,好像都有。

1909年(清宣统元年)夏,刘湘在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即被分配到建成不久的新军33混成协(旅)65标作见习官,开始了军旅生涯。

1910年春,经队官呈准,被保送到总督赵尔巽刚开办的四川陆军讲武堂深造。

1911年毕业后,任四川暂编陆军第十七镇六十八标一营前队排长。随即被派往成都,参与镇压保路同志军。不久,辛亥革命爆发,第十七镇改为第一镇。刘湘任第二标张邦本支队的少校差官,随部进驻川北一带驻防。

1912 年,第一镇又被改编为川军第一师,张邦本支队奉令归还建制,但二营管带(营长)杨森,却拒不受命。刘湘伙同该营都练官孙中华、队官唐式遵、杨国桢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下里甩开了杨森,釜底抽薪般好歹将第二营带回资中本部。由此刘湘也与杨森也系下了死结,至后来也曾打个你死我活。

拖队伍回营归建,有功即赏,刘湘随即被委任为第二营营长。不久,率部进驻泸州。两年间就从排长直接升任营长,为刘湘提供了一个发展舞台。此后因作战够勇猛,屡建战功,得以迅速提升。

1913年8月,身为国民党人的川军第五师师长的熊克武等人,为响应孙中山“二次革命”,在重庆宣布独立。组建了讨袁军总司令部。并决定兵分三路,围攻泸州,灭掉胡文澜掌握的周骏第一师,以期打开通路进逼成都,驱逐袁世凯派驻四川的爪牙――都督胡文澜。

大战在即,熊克武展开策反工作,曾派陆军速成学堂同学傅常等人,前往刘湘处策动刘湘倒戈反袁,但此时的刘湘哼哼哈哈,因为权衡利弊,他看不出此次出师熊克武有多大胜算,只是碍于旧日同学情面,在虚应故事而已。

战斗打响,刘湘率领本营与侯建国、刘盛恩等,奉命阻击讨袁军中路旅长兼第一队司令龙光所部,血战泸州。几经力战,往复冲杀,刘湘表现出悍将之风,终于死保了泸州,从而扭转了整个战局。

这是一个典型由屁股决定出路的故事,站队,刘湘自认为是站对了,但奖赏却源于力保泸州有功,从营长提升为第一师第三团团长。

随即三团被调驻重庆。正是这一次驻防,让刘湘认准了重庆作为根据地的潜力,为日后经营重庆奠定了一个战略认识。日后刘湘也正是据重庆大本营以自雄,才割据了全四川。但这时的刘湘在重庆,却只是埋头练兵,因羽翼未丰,还不够蠢蠢欲动的份。

蹉跎至1915年8月,袁世凯为削弱川军,任命陈宦督理四川军务,整军,也就是要缩编川军各师。

刘湘所部亦在整编之列,但经周骏在陈宦面前力保,顶头上司新任旅长熊祥生,也见刘湘为人朴实无华,且作风剽悍凶猛,亦力保。刘湘所部才幸免撤编。

是岁冬,奉陈宦命,为袁世凯复辟称帝开始扫清障碍,开始大举搜查革命党人,刘湘被任命为铜梁、璧山和大足“清乡”分司令。

但至12月5日,随冬日寒流频仍,战云再起。云南通电宣布独立,蔡锷自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率滇军取道四川,讨伐要复辟称帝的袁世凯。

延至1916年3月,川军第二师师长刘存厚亦在纳溪宣布独立,称护国川军总司令,呼应蔡锷所率护国军,一起会攻泸州。

在熊祥生指挥下,刘湘率领全团再次驻防泸州。此次再来泸州只有苦笑,尽管在泸州发祥了刘湘的战功。此时战局已相当险恶,因为泸州要面对蔡锷部与刘存厚部两面夹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上次与讨袁军龙光部的骁勇与侥幸,面对赫赫有名蔡锷率领的滇军,他不敢掉以轻心。

但刘湘还是协助熊祥生,将刘存厚留守泸州的部队全部扣押,为此袁世凯奖赏了三十万元大洋。

当护国军大军迫近小市和五峰顶时,刘湘却拿出不要命的劲头,他亲率领本团为先锋,在北洋军猛烈炮火掩护下,突过长江,在反进攻中夺取了兰田坝,由此截断了护国军渡江的归路。经是役战斗,来势汹汹护国军攻势锋芒顿挫。

为此,陈宦和北洋将领张敬尧特电袁世凯,请对刘湘奖叙。3月13日,袁世凯颁令:“刘湘奋勇督战,连克要邑,肃清江岸,勤勇可嘉,着授陆军少将,并授以勋五位。”嗣后,又给刘湘授予三等嘉禾章。

与护国军还在僵持,但至5月22日,四川政局再次风云变幻,原督理四川军务陈宦宣告四川独立。

陆军第十五师步兵第二十九旅旅长熊祥生见大局瞬变,不敢恋栈,遂弃军私下潜回成都,以观时局,再做打算。

旅中群龙无首,刘湘因军功卓著,资历较深,为众所推,开始代理旅长。后经督理四川军务周骏奏报,袁世凯正式任命刘湘为旅长。刘湘凭空捡了个旅长,尽管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日后走向四川最高政坛的决定性一步。但他一定会想到,这泸州,的确是我刘湘福地。望着滚滚长江,刘湘眼眶不能不有些湿润。

这时,四川政局又风云突变。新任督理四川军务周骏,接受了曹锟资助,出兵开始讨伐陈宦。

陈宦命令刘湘就地沿江布防,企图扼阻护国军援助陈宦。但审慎当时形势,刘湘深感独木难支,且袁世凯复辟称帝大势已去,以一旅之师难抵护国军。俟张敬尧师一撤,即放弃泸州,为护国军让出路来。

7月20日,护国军攻克成都。蔡锷任四川督军兼省长,电邀时在北京陆军部供职的周道刚,回川任第一师师长,并正式请委刘湘第一师第一旅旅长。

1917年刘湘率部支援前川军师长刘存厚对川滇黔靖国联军作战,但其后刘存厚部终败迹。

4月,因罗佩金在川积极推行唐继尧的“大云南主义”,引起川军不满。刘湘先后两次领衔与川军各旅、团长联名通电,历数罗佩金强滇弱川的九大罪状,要求北京政府主持公平,“速予解决,以弭川乱”。

12月27日北京政府授予刘湘陆军中将衔。

1918年爆发护法战争,刘湘通电护法,支持靖国川军总司令熊克武,开始追随熊克武参加护法战争,任川军第1师代理师长,后任师长,成为四川军队中的一员主要枭将。

自此在巴蜀大地上,刘湘开始了角逐巴蜀王的叱咤风云征程。

 

原来是造纸研究所。

剽悍雄起――枭雄师长如此炼成

 

   民国时期各地军阀混战,大多为已经确立一省或数省范围的军阀,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与利益,在更大范围内爆发战事。

   而四川军阀混战的最大特点,在于战事只是在巴蜀大地发生,你方唱罢我登台的你来我往中,始终围绕着争夺四川最高权力进行。

   演绎出如斯惨局,缘于四川军阀形成初期,没有一个能登高一呼四方响应的将帅来座庄巴蜀,并几度为外来军阀势力所左右。没有老大,就必须打出一个老大来。乱乱的麻局,就给出一个必须用实力说话的洗牌机会。悲惨的是,这“血战到底”的大麻将,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悬缺了地方最高权力,川渝与云贵西南的大大小小军阀,为争食有天府之国美誉肥肉,历经大小400余战,从1912年起至1934年止,时断时续战祸竟在巴蜀大地绵延22年之久。

   战史之长,战数之多,战祸之烈,堪称全国为最。内战内行,由此川军声名狼藉,后期刘湘出川抗日,不能不说也包涵着为川军一雪前耻的因素。

   从最下层军官区区小排长起步,“面带三分憨相”的刘湘削平各路藩雄,稳踞四川省主席权力宝座,才终结了混战乱局。

   从乱世中脱颖而出,要么际遇,要么起于剽悍。这些,查一查刘湘排长的履历,刚刚从讲武堂毕业的刘湘同学,好像都有。

   1909年(清宣统元年)夏,刘湘在四川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即被分配到建成不久的新军33混成协(旅)65标作见习官,开始了军旅生涯。

   1910年春,经队官呈准,被保送到总督赵尔巽刚开办的四川陆军讲武堂深造。

   1911年毕业后,任四川暂编陆军第十七镇六十八标一营前队排长。随即被派往成都,参与镇压保路同志军。不久,辛亥革命爆发,第十七镇改为第一镇。刘湘任第二标张邦本支队的少校差官,随部进驻川北一带驻防。

   1912年,第一镇又被改编为川军第一师,张邦本支队奉令归还建制,但二营管带(营长)杨森,却拒不受命。刘湘伙同该营都练官孙中华、队官唐式遵、杨国桢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下里甩开了杨森,釜底抽薪般好歹将第二营带回资中本部。由此刘湘也与杨森也系下了死结,至后来也曾打个你死我活。

   拖队伍回营归建,有功即赏,刘湘随即被委任为第二营营长。不久,率部进驻泸州。两年间就从排长直接升任营长,为刘湘提供了一个发展舞台。此后因作战够勇猛,屡建战功,得以迅速提升。

   1913年8月,身为国民党人的川军第五师师长的熊克武等人,为响应孙中山“二次革命”,在重庆宣布独立。组建了讨袁军总司令部。并决定兵分三路,围攻泸州,灭掉胡文澜掌握的周骏第一师,以期打开通路进逼成都,驱逐袁世凯派驻四川的爪牙――都督胡文澜。

   大战在即,熊克武展开策反工作,曾派陆军速成学堂同学傅常等人,前往刘湘处策动刘湘倒戈反袁,但此时的刘湘哼哼哈哈,因为权衡利弊,他看不出此次出师熊克武有多大胜算,只是碍于旧日同学情面,在虚应故事而已。

   战斗打响,刘湘率领本营与侯建国、刘盛恩等,奉命阻击讨袁军中路旅长兼第一队司令龙光所部,血战泸州。几经力战,往复冲杀,刘湘表现出悍将之风,终于死保了泸州,从而扭转了整个战局。

   这是一个典型由屁股决定出路的故事,站队,刘湘自认为是站对了,但奖赏却源于力保泸州有功,从营长提升为第一师第三团团长。

   随即三团被调驻重庆。正是这一次驻防,让刘湘认准了重庆作为根据地的潜力,为日后经营重庆奠定了一个战略认识。日后刘湘也正是据重庆大本营以自雄,才割据了全四川。但这时的刘湘在重庆,却只是埋头练兵,因羽翼未丰,还不够蠢蠢欲动的份。

   蹉跎至1915年8月,袁世凯为削弱川军,任命陈宦督理四川军务,整军,也就是要缩编川军各师.刘湘所部亦在整编之列,但经周骏在陈宦面前力保,顶头上司新任旅长熊祥生,也见刘湘为人朴实无华,且作风剽悍凶猛,亦力保。刘湘所部才幸免撤编。

   是岁冬,奉陈宦命,为袁世凯复辟称帝开始扫清障碍,开始大举搜查革命党人,刘湘被任命为铜梁、璧山和大足“清乡”分司令。

   但至12月5日,随冬日寒流频仍,战云再起。云南通电宣布独立,蔡锷自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率滇军取道四川,讨伐要复辟称帝的袁世凯。

   延至1916年3月,川军第二师师长刘存厚亦在纳溪宣布独立,称护国川军总司令,呼应蔡锷所率护国军,一起会攻泸州。

   在熊祥生指挥下,刘湘率领全团再次驻防泸州。此次再来泸州只有苦笑,尽管在泸州发祥了刘湘的战功。此时战局已相当险恶,因为泸州要面对蔡锷部与刘存厚部两面夹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上次与讨袁军龙光部的骁勇与侥幸,面对赫赫有名蔡锷率领的滇军,他不敢掉以轻心。

   但刘湘还是协助熊祥生,将刘存厚留守泸州的部队全部扣押,为此袁世凯奖赏了三十万元大洋。

   当护国军大军迫近小市和五峰顶时,刘湘却拿出不要命的劲头,他亲率领本团为先锋,在北洋军猛烈炮火掩护下,突过长江,在反进攻中夺取了兰田坝,由此截断了护国军渡江的归路。经是役战斗,来势汹汹护国军攻势锋芒顿挫。

   为此,陈宦和北洋将领张敬尧特电袁世凯,请对刘湘奖叙。3月13日,袁世凯颁令:“刘湘奋勇督战,连克要邑,肃清江岸,勤勇可嘉,着授陆军少将,并授以勋五位。”嗣后,又给刘湘授予三等嘉禾章。

  与护国军还在僵持,但至5月22日,四川政局再次风云变幻,原督理四川军务陈宦宣告四川独立。

   陆军第十五师步兵第二十九旅旅长熊祥生见大局瞬变,不敢恋栈,遂弃军私下潜回成都,以观时局,再做打算。

   旅中群龙无首,刘湘因军功卓著,资历较深,为众所推,开始代理旅长。后经督理四川军务周骏奏报,袁世凯正式任命刘湘为旅长。刘湘凭空捡了个旅长,尽管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日后走向四川最高政坛的决定性一步。但他一定会想到,这泸州,的确是我刘湘福地。望着滚滚长江,刘湘眼眶不能不有些湿润。

   这时,四川政局又风云突变。新任督理四川军务周骏,接受了曹锟资助,出兵开始讨伐陈宦。

   陈宦命令刘湘就地沿江布防,企图扼阻护国军援助陈宦。但审慎当时形势,刘湘深感独木难支,且袁世凯复辟称帝大势已去,以一旅之师难抵护国军。俟张敬尧师一撤,即放弃泸州,为护国军让出路来。

  7月20日,护国军攻克成都。蔡锷任四川督军兼省长,电邀时在北京陆军部供职的周道刚,回川任第一师师长,并正式请委刘湘第一师第一旅旅长。

   1917年刘湘率部支援前川军师长刘存厚对川滇黔靖国联军作战,但其后刘存厚部终败迹。

  4月,因罗佩金在川积极推行唐继尧的“大云南主义”,引起川军不满。刘湘先后两次领衔与川军各旅、团长联名通电,历数罗佩金强滇弱川的九大罪状,要求北京政府主持公平,“速予解决,以弭川乱”。

   12月27日北京政府授予刘湘陆军中将衔。

   1918年爆发护法战争,刘湘通电护法,支持靖国川军总司令熊克武,开始追随熊克武参加护法战争,任川军第1师代理师长,后任师长,成为四川军队中的一员主要枭将。

   自此在巴蜀大地上,刘湘开始了角逐巴蜀王的叱咤风云征程。

 

被拆前一度作了拆迁办公室,此公馆是刘文彩出资为这个嫡亲堂侄购置。

 

死战成名――从巴壁虎到刘莽儿

   

旧时的军阀有如水泊梁山好汉,都有一个或数个绰号,或同僚,或军士,或百姓相送。如心狠手辣的20军旅长夏炯,人送外号“夏屠户”。如八面玲珑的28军军长邓锡侯,人送绰号“水晶猴”。如滥杀无辜,第5师师长何光烈,得号“何阎王”。一绰一号间就寄寓着民间太多的褒贬爱憎。

而刘湘的“巴壁虎” 绰号,因其据有重庆、巴县和壁山为根据地,渐次发展起来一个陆军速成学堂系的军事集团势力,而得名。

但也有人说刘湘闻硝烟即喜,有如猫儿见鱼腥,敢打硬仗,敢打恶仗。往往在战局不利条件下,也能因刘湘部的拚命死战而扭转颓势。有如能巴在墙壁上的老虎,平时蜷伏利爪忍耐,而战局极其不得利条件下,却能张开血盆利口,将敌手吞下去。这种血性,在为了利益,也只是为了利益的旧时军阀混战中,确也相当少见。

巴壁虎有点文,而不文的雅号则是川言川语味道浓厚的“刘莽子”。这个绰号倒也不是说刘湘性格如何莽撞,而是指刘湘每逢战事彪悍,勇猛和敢于拼命。由此成为不可小觑的一员悍将。

两次泸州之战,就充分张扬出刘湘这种血战到底的战争个性。正是因为这种特点,自1911年陆军讲武堂毕业的一个小小排长,至1918年爆发护法战争就升任师长,让刘湘在短短的七年行伍生涯中就崭露头角。而每次提升,又都因为能恶战,而得以论功行赏。

从旅长到师长这关键一步,也是因为能身先士卒冒矢雨而冲锋。护法战争中,两军在内江发生激战。开始时,拥护北平政府的军队连连受挫,军心动摇,阵脚已乱,无心再战。

也许正应了毛泽东的那句名言:“最后的胜利往往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倘能坚持,战争的胜负往往就在瞬间转变,而转变来自于身为旅长的刘湘主动请缨,率部反攻。由于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刘湘率领手抢队如一把刀突入敌营,致使对方大乱, 结果冲垮了自己的阵脚,战局反而由此转败为胜。正是因此而得以提升为师长,完成了刘湘从士兵到将军的升华历程。

作为一个旧时的军人,刘湘在一个军阀横行的年代里,也许职业特点最为突出的一个。少时的读书早已在骨子里镌下“文死谏,武死战”的军人信念。尽管他不知道为谁在打,又在打谁。只知道恪守作军人理念,死打,并打死。

    从排长到师长的刘湘,此时还只是一个历九死一生的军人。

被拆前,寂廖的长廊里有稀疏的看客来此凭吊。

大邑安仁――实乃刘氏家族的风水宝地

 

被拆前俯视刘公馆 

但说刘湘,就不能不从成都大邑安仁镇刘家说起:因为这个刘家,虽不是民族史上的闻名世家,但有过旧军阀,有闻名于世的中国“四大地主”之首,也有新中国的部长,无论在巴渝军阀史,政治史,在中国政治思想史上,都有着特殊的标本意义。

说远一点,刘湘先祖本是安徽徽州人士,明末为官,此后刘氏家族才移民入川。至清初,其先祖辗转移民来蜀,先安居雅安、名山县,后迁至成都平原的大邑县安仁镇。

这时的刘家,靠着先祖为官的积荫,虽没有什么大富大贵可言,但日子也过得殷实。不过刘家的乡镇生活,无论怎样看,充其量也只是个常人眼中的小地主,抑或还只是一个富农水准。与千百万中国自耕小农一样,过着晨犁暮炊男耕女织的传统生活,虽平淡,但平稳。

 但到了民国年间,安仁镇刘氏家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是戏剧性的。此时说起四川大邑刘家,在清末以及中华民国时期可谓声名显赫,即便在今天亦是炙手可热。

 在民国史上,原本籍籍无名的刘氏家族却平步起青云,仅仅十余年间,就从一户普通的乡绅迅速崛起在四川政治与军事舞台,总计出过:三军长、八师长、十五旅长、一省主席和一战区司令长官。

三军,八师,十五旅,自然使刘氏家族声名远播,刘家将星云集,而刘文辉和刘湘叔侄,则是最耀眼那两颗。但不以将星而耀眼,还是刘文彩,因雕塑“收租院”而风光无限,在死后被典型化,列为阶级剥削教材,一夜间就走遍大江南北,并最终荣膺中国四大地主之首,其名远播宇内。

由此就有风言,坟埋得好,刘氏先祖埋得可是一土龙之穴,将世有贵人出于刘家。传言自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也活灵活现。

直到今天这样的传闻依然声声入耳,而且联想到荣登“2001年度中国大陆百名富翁排行榜”榜首刘永好及三兄弟。有网友“小村之梦”在网上发文说:

“我童年时代最了解的是刘永好兄弟的祖父刘文彩。那是1970年代,从课本上得知:刘文彩残酷剥削农民,设有收租院。还有水牢,关押那些反抗农民。

后来历史真相被慢慢揭开,原来刘文彩乐善好施,建学校,修公路,建实业,帮助乡邻。所谓的水牢,也只是放置鸦片的窖池。

历史似乎开了一个玩笑,昔日大地主的孙子,继承了家族传统,继续创业,来回报社会和人民。”

因写历史中的刘湘,对此也就真假未考,是不是,只希望“希望集团”的刘氏兄弟,站出来能以证视听。

民国时期,在安仁素有“三军九旅十八团”说法。说不清是炫耀,还是讥讽,抑或只是对混乱时政的无奈,但口碑的背后,以此来说安仁的地望,也是一定。不过以此说安仁乃刘氏家族的风水宝地,想来也不会错。

安仁先古县,再古镇,也因古县而得名。唐武德三年(公元620年)置安仁县。这要比大邑建县要早五十多年),是时隶属于剑南道邛州,据《太平寰宇记》载:县名“取仁者安仁”之意,安仁县治也就设在安仁镇。前后蜀时,安仁镇为安仁县广德乡。至元(公元1284年)撤销建制,划归大邑县。清为大邑南忠乡,至咸丰编为东乡下二甲。民国二年改为下二区,二十二年废乡设区,至二十四年始建镇。

刘湘母亲乐氏,生有三子,刘湘居长。清光绪十六年三月二十七(1890年),刘湘同学作为家中的长子,来到大邑安仁刘氏家族,尽管日后刘家被公认为四川第一家族,但此时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家。

说明一下,关于刘湘的出生年谱,说法有三:一为1888年,二为1889年,三为1890年5月15日(清光绪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本文采用最后说。

安仁与巴山蜀水大地一样,也是稻谷飘香的好地方。如斯山青水秀,刘家偏偏以武学传家。为日后刘湘行伍,也算是有了遗传意义上的先天熏陶。

刘湘祖父刘公敬勤奋于武功,日臻化境,还真练出点名堂,曾中过前清武举。

家风延袭,到了刘湘的父亲刘文刚时代,刘文刚字鉴堂,论起辈份与刘文彩为嫡亲的堂兄弟,再由此论辈份,而刘湘则为刘文彩的堂侄。刘氏一门武学家风依旧,自幼习弓走马,使刀弄棒,打熬气力,可惜时乖运拙,屡试而未第,好不心灰意懒,也好不郁闷。

而现实中的刘武举与刘“未中”武举,即便想做大侠救民于水火,也不能没有经济来路,总要先把自己生存下去。因为刘武举并未生活在一个武侠世界中,而生活在一个经济人的现实社会之中。

说远点,武侠小说看多了,就总想问问,那些大侠们好吃好喝游走于江湖,既不打家劫舍,又不炒股票,可盘缠又来自何方,弄不明白,至少也是经济不清,来路不明,好在是武侠,成人童话,不能深究,将就看过。

缘于祖父两辈的习武,恰恰是个糜费钱财的高消费勾当,也许为此,自刘湘的爷爷刘武举开始,原本的刘氏大家族就析了产,即分家。

到刘湘时代见证家族盛衰史时,家道虽谈不上中落,却也只是殷实而已。到了屡试不弟的刘湘父亲时代,计有水田四十余亩,为稻梁谋,与两亲戚合伙经营一座水碾房,贩谷为业,以谋生计。

别看刘文彩一脉的刘氏,因刘文彩在日后成为中国闻名的大地主,但倘论起经济,也与刘湘一脉的刘氏大体相当。刘文彩父亲有三四十亩土地,兼营着烧酒作坊。房产也只有一个十来间房的小四合院,位于刘文彩老公馆西侧,现仍有几间房保存下来,原貌依稀可辩。即便刘文彩出道之初,也要赶牲口贩酒卖谷,做些小生意。

不可否认的是,在有清一代,刘氏一脉在镇上也强势,掌握了当时最能赚钱的勾当,一造酒,一制谷。此二者不谓不是当时最先进的生产力,可见其先祖不但坟山埋得好,也的确有些经济眼光。

但以此提供刘湘接受教育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刘湘年幼时,就读于乡间私塾,因家风渊源,也练习些武功,这也为日后刘湘行伍,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功夫基础。

在乡间,刚刚在父亲的教导下把拳式摆个小有模样,刘湘光着小屁股还在一路摸爬滚打,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还磕磕撞撞时候,一个时代的满天暴风雨,就要降临了,只为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清末大时代。

 

凌乱破败的拆迁现场

 

大邑乡间――由私塾育出的两个梦

 

未被拆迁的刘公馆,已是全目凌乱与破败。

 

清末的安仁古镇,还没有今天这么多的人口,生存危机也没有那般强烈,肆虐的GDP的铁铲,也不会轻易地掀翻人家的屋顶。没人去扰乱乡间的宁静,因而空气也更加清纯,也更加养人。呼吸着这样的空气,襁褓中的小刘湘,眨眼间就能满地跑了。能跑了,能跳了,尚武的家风自然就要进行熏陶,站站桩,练练胯,劈劈腿,想学武功就要从小练基础。

但也不能总是让刘湘打把式练武,望着日见长大的刘湘。武以文础,能武必先能文,未中过武举人的刘湘的父亲,对此深知。

想让刘湘进私塾,那个刘未中武举,对“文”的理解,只有个奔前程的朦胧认识而已,只强于今天的“读书无用论”一点点。不管无用,还是有用,也不管用多,还是用少,好在家里供得起。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旧时代,与今日,就有太多的同样,至少上学难也是同样中最突出的一个:同样的上学难,也同样的上学贵。但以刘湘家的实力,上个私塾还是小面一碗,供养个把学生也一碗小面而已,还不会造成民生问题。

说远点,大清新政前后的乡村世界,由乡绅主导并舒张着秩序,虽不能说有如田园诗,但小生产模式下男耕女织,并未受到本质性破坏,赋说也不重(相比今天而言),人们活得也就恬淡自然。社会矛盾并不突出,有学者研究说,即便到了新政推行后的矛盾多发期,当时的群体事件也只年一万多起,远远低于2008年的九万多起。

但为什么偌大个大清王朝,好似开玩笑般,几个乱党弄几颗不爆炸的炸弹,就在一夜之间就垮塌了呢?

先垮于合法性;再垮于腐败无能,连存在的合理性都危机;更垮于民族危机, “驱逐鞑虏”,将“满清滚回关内老家”作为一个社会动员,革命党人提出的口号可怕了。民族主义被煽动,清王朝也就真正坐到了火山口,而在推行新政时又加剧了腐败,火上再浇油,想不垮塌都不行了。由此让人联想到前苏的解体也如出一辙。

从是时的巴蜀农村社会来看,刘湘儿时也如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那种条件下的一切社会制度性安排。最急迫地就是让刘湘进私塾认字,念书。学文,虽不致富,但可治愚,尽管这样的道理,刘未中武举不懂,但还是用他那练过武的有力大手,生生地牵着刘湘进了私塾。

这样,刘湘就早早地背起书包,进了刘氏家族的私塾,磨起墨,描起红,练起大字,大声吟诵,枯燥地念着蒙经。

那些“百家姓”与“千字文”类的东东,单调乏味,让刘湘同学感到厌烦,可还得念,不念,先生要打板子,家长更要打。慑于板子的威慑,尽管不喜欢,可又不得不念,让刘湘同学好郁闷。

说起刘氏家族私塾的这位启蒙先生,也是不得了,正是刘湘的堂叔伯刘文渊――日后因收租院而名扬天下的刘文彩的长兄。此后,刘文渊曾出过山,做过四川省咨议局议员,还任过四川省高等审判厅厅长。

这可是位清末的文举人,四书五经倍熟溜透,旧学功底深厚扎实,以此来教导蒙童游刃有余,既驾轻就熟,但多少就有了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但年轻的刘文渊在家设塾,为族中子侄和诸弟开坛授课,除了亲情,教翁之意不教,而在于维系家族文化一脉。作为封建时代的一个知识份子乡绅,尽着一个那个时代知识份子维系乡间教化的义务。刘文渊应该算是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了。

刘湘望着颇有些温文尔雅风度的堂叔伯,耳濡目染中也潜移默化,就有了长大也要中个文举人的念想,不过一回家里立马就变了。

在白天上私塾学文,早晚在家习武的氛围中,家中尚武之风洗礼下的刘湘,很想去完成父亲未竞的事业――去争个武举回来。

鱼与熊掌能得兼吗?想法就有矛,也有盾了,但刘湘好似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美美地想着,倘能文武皆中,来个双料的举人,一定更能光辉门楣。也许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梦想,在乡间启蒙的刘湘,怀中总是揣着一个明天,在憧憬中,每天都睡得很香,也很甜。

伴着“人之初,性本善”琅琅书声,尽管书念得有点郁闷,但刘湘还是念下去。

但乡间的刘湘此时不知道,时代正在酝酿大变化,而且是翻天覆地的大变。不仅影响到刘湘个体,还影响刘湘所处那个时代的整体,甚而一直涵盖到今天,成为历史影响――一切都源于“清末新政”,一个万般无奈下的中国被迫近代化,却在骤然间就加速了启步进程。

今天说刘湘,总会听到骂声,但说到底刘湘属于那段特定历史,即便没有刘湘,巴蜀大地也会有李湘,抑或是张湘。造化弄人,给刘湘戴了一顶军阀的帽子,但倘若不彻底摘除盲肠,铲除产生军阀的这段历史土壤,不甘,让人也不堪回首的那一幕,就不会再次粉墨登场吗!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历史就是当下。

时光滑进公元1901年,因这时还不兴过元旦,十岁刚刚出头的刘湘,只是在大邑安仁高声地吟颂着背诵着四书五经,安稳地等待旧历春节到来。

年了,节了,就可以不背书了,可以放肆地放放花炮,也可以尽情地山间玩耍,闹一个年。与这个年龄的所有孩子一样,刘湘在祈盼着春节到来。

    他却不知,他祈盼来的,是让他受益终生的一个时代,还是让他留下千古骂名的一个时代。

下面,就让我们来看看那个飞转时代的大变化,会给刘湘造成什么,又会给那时的人群造成什么,还会给今后社会造成些什么?

 

 未拆前已成孤屿的刘公馆

 

新政梦魇――一个失去自我的时代大迷茫

 

公元1901年的1月的西安古城,正是一年中寒风最刺骨时节,专横跋扈的慈禧太后,此时也只是凄凄惶惶,这个被后世百姓骂为“老妖婆”的婆姨,为躲“庚子之乱”,在“西狩”之际,于冬日寒风肆虐中,终于痛定思痛,以皇帝的名义发出了变法诏令。

令人遗憾的是,变法改革的最佳窗口时机早已错失,维新也挽救不了大清王朝的内外交困:外有列强施压,要求终结无能,建立一个近代政府,骨子里是害怕老式的清王朝,不按规矩出牌,说不定啥时,再弄出个义和团来;而内有国本动摇,清政府既无法应付政治糜败,又无法弥补财政巨大亏空, 更无法医治早已癌变的社会溃败迅速蔓延扩散.

在一个“义和团”的直接背景下,为维护统治,就有了此后延续十年之久的“新政”。从1901年至1905年,清政府高密度地推出了一系列“新政”,概括地讲,大致有以下四条:

一是编练新军。

为编练“新军”清政府花费了很大力气。 1901年8月29日,清政府下谕停止武科科举考试,并由各省仿北洋、两江筹建武备学堂。9月12日下谕全国各省裁汰旧军,编练“新军”。 1907年8月计划用二至五年,拟在全国编练36镇“新军”,除近畿4镇、四川3镇外,其他各省各编练1—2镇。但直至清朝覆亡,新军也只编成14镇、18混成协及禁卫军1镇。

新军编制对后来的四川产生了深远影响。是时新军编制为一省一镇(清新军的镇,相当于后来下辖有旅的师,相当于不设旅的军),只四川为维护康藏边事原因,可以多编两镇,可至辛亥革命时,四川也只编成一个第十七镇,由此形成了日后川军的老底子。

正是有了川军第十七镇搭就的舞台,刘湘才能从这个“十七镇”中摸爬滚打渐次崛起,成为一代川军枭雄。由此,川军就似乎倾向于保守传统,更多带有旧军队的顽固特点,而不太为后来的国民革命军所接纳。

正是开办了武备学堂,让那些不能再应试科举的学子们,有了一个新的社会出路,至少在当时缓解了青年知识份子的就业难。青年毛泽东就曾投过军,并曾考过武备学堂,但可惜虽试未弟,未考中的结果是后来报考了湖南师范。倘若一旦考中,还不知道如今的中国当代史,将会有一个怎样的书写。

不过,刘湘考中了,在军旅中逐渐提升,并在日后成为一代巴蜀霸主――而不是巴蜀人民的救世主,尽管他也曾这样自诩,也干过一些利民的好事,但实在难以肯定他的为民,比为军还要更多一些。

编练新军,清王朝的编练目的也完全是为了军队近代化(国家化),但由于清王朝财政困难,改由各省各自筹集军饷,自行编练新军。军饷一自行筹集,手段也就扭曲了目的,在军队国家化大框架下,军队转而被地方化了。满心希望种下的是龙种,可收获的却只是跳蚤。由此埋下了清王朝垮塌后,进入民国时期地方军阀林立的动因,沿军队地方化轨迹进一步发展,竟然最后演化为“党”军,而不再是国家军队。

有了军阀还不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要自行筹集粮饷养军,“身穿二尺半,只为吃米饭。”这让日后的军阀充分认识到:手中有多少粮饷,就会有与之匹配的多少兵。为了筹集粮饷,就必须有一块大地盘,由占踞到争夺,进而深化成军阀混战。由粮到兵,由兵到粮,生生不息,依次递演成一个恶性循环链条。

四川军阀自然也在恶性链条之中,但却是最极端一环。别家军阀是为了分食更大的蛋糕,混战也大多发生在省与省间。而川军只是窝里斗,据统计,从民国起至刘湘武力统一四川止,期间进行过大小四百七十多次战争。

没有军阀大佬来主持利益刮分,确立军阀间的游戏规则。就得打一个大佬出来,这样一来,川军与滇军,与黔军,川军与川军,也就打得尤为惨烈,川军内战恶战之名举世闻名。只是为了争夺一个老大,抑或是在没有老大条件下凭武力确立游戏规则。

这场军阀间的战争游戏,偏偏要“血战到底”,绝不似流行于成都一带的麻将打法,只是为了刺激得惬意,而要用血腥为代价,从1911年算起的话,倘若到1934年,是23年,倘若算到1937年的话,就是26年,血战到底的结果就必然是血流飘杵,白骨累累。血战到底,就是最后血战出一个刘湘,作为川军内战的终结者,但说到底,还是凭借胳膊粗力气壮的军事实力,才终结了各行其是的武力再分配。

一个编练新军竟然能缠绕出这么多血腥问题,只能让人祈盼,历史别再重演。

二是振兴实业

在清王朝生死存亡之际,专制政府就不能不放松由国家管理所体现的对工商控制。1903年9月7日,清政府设立商部,倡导奖励官商创办工商企业。允许和奖励私人资本主义的自由发展实业,并鼓励组织商会团体。

松绑了国有管理,民间由此得到一定程度的经济自由。由此,就有了广汉铁路,由这条铁路又有了“四川保路运动”,并由保路衍生出保路同志军,在辛亥年,先行奏响了清王朝的丧钟。

而刚刚从武备学堂毕业的刘湘,也曾参加对保路同志军那场军事镇压。不过是时的刘湘,还只是一个下级军官。因后面要说,此处不赘。

三是整顿吏治,公布新法,预备立宪。

最令笔者感兴趣的新政,恰恰不是清王朝调整政府机构,而是在1901年停止报捐实官。并在1905年停止捐纳武职。至少,清政府在显规则上,终结了几千年以来的买官卖官勾当。尽管直到今天想终结,也可能根本就终结不了,但在法律意义上讲,卖官买官由此而成为非法。

难能可贵的是清帝国原本实行的是三权合一的专制体制,在新政中制定了《大清新刑律》、《大清民律草案》等法律,确立了“法治”社会的基础框架。

而最最可贵的则是在清末新政中,开始发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政制。1905年启动宪政进程。次年9月正式宣布预备立宪。1907年9月设资政院;10月命各省速设咨议局,1909年10月各省咨议局第一次会议开幕,1910年10举行资政院会议。

这是中国民主政治的里程碑,可惜,只开了一个头,就由辛亥革命爆发戛然而止,由此中断以致断送了后来的百年进程,再也未真正地走下去过。正如有网友评价“武昌起义”时所说:辛辛苦苦一百年,一夜回到辛亥前。

即便不超过,仅就为达到清末新政时的民主程度,真正的上下求索,自清末以降,在国人中就罕见了;多见的则是此后不管是真摔,假摔,即便军阀混战,也要打上一个这样抑或那样的“护法旗号”――以示自己以维护宪政秩序为已任,尽管自己心里知道,那根本就当不得真。

由此,就形成了一个早期民国历史上的独特现象:天天在革命,年年要护法,花样天天翻新,混战却如影随形,将一个时代硬是摇成了万花筒。眼花缭乱中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为了师出有名,即便做婊子,也要立出个牌坊,先扛上个革命,抑或护法的旗号,以便向对手问罪兴师。

这些,对刘湘来说看似关系不大,但实则甚大。每一次都是不能不说的大事件,每一次都体现着刘湘的立场。写刘湘也就难在这里了,大背景不交待,看不出传主人生轨迹,而一交待,又必是长篇大论。总之,民国以降,无论怎样的背景,都着实让人郁闷。

四是办学堂,废科举。

1901年9月4日,清政府命令各省城书院改成大学堂,各府及直隶州改设中学堂,各县改设小学堂,一套完整的学校制度随之建立。

更彻底的是,在1905年9月2日,光绪皇帝诏准袁世凯、张之洞停止科举,兴办学堂的奏请,颁令“立停科举以广学校”。延续了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由此被终结。

新政一出,让梳着小辨子的刘湘胆战心惊了,谁让他正赶上那么个变化时代,关门刚好挤着裆中的那条小东东,巧了。因为此时在刘湘心中,还有个文文武武的梦,由此彻底破灭,小小年纪遭受如此理想与信念的双重打击,不知刘湘哭没哭鼻子,哪怕偷偷的,在被窝中。

少年愁滋味――也曾愤怒的愤青

 

对废了科举刘湘还不太感冒,因为就年龄讲,应科举考试还远点,可办起了新式学堂就迫在眉睫。这让刘湘于1904年,告别了刘氏家族的私塾,一个已经十四五岁的少年,不得不考入大邑县立高等小学堂。

这在今天看来有点荒唐,但在新学初立的当时,也是万般不得己。但偌大的县城,对刘湘这个来自乡镇的青少来说,尽管天地已经足够宽广,也就产生不了太大的吸引力。在县城小学里,刘湘心总是躁动,他想理,可理不清楚。此后他一辈子都未能理清,只因那是一个让人无所适从的大时代。

清末新政飞转,骤然加速转变的离心力,所有人都发懵。因太快,而找不到北,找不到北,而更加迷失。直至今天,人们依然还在尴尬地寻觅,想找到传统中那个曾经的自我。

尽管这时的刘湘同学年龄尚小,但在一个大时代中,也不能不隐约感到,现实正有如个大车轮在日益向自己逼近碾来,滚滚驱动的车轮下,不是自己被碾压,就是跟住大潮流去碾压别人。在被迫中,所有人都不得不去让交一份答卷,内容既与以往截然不同,但又没得选择,只有是与不是。

让一个蒙学读了七八年的学子再坐上一年级的板凳,也着实有点尴尬。在尴尬中读书,在尴尬中成长,摆不平尴尬的刘湘有点逆反了,任何人想说刘湘在校时是个“三好学生”苗子,也就难以自圆。少时的刘湘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呢?网上竟搜来这样一条关于刘湘的轶闻:

轶闻说“刘湘八九岁时,读起书就很专心。他不仅白天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而且晚上回家还点起油灯夜读不止。他父亲是个谷贩子,家里很穷。他妈怕他多用油,又怕他经常熬夜把身体搞垮,因此一看见他读书就设法制止。

小刘湘没办法,只好等爹妈睡了才点起灯读。一天晚上半夜,他妈夜起看见他还在点灯读书,就狠狠地教训了他。谁知鸡叫时,他爹醒来,发现他仍然在点灯读书。爹与妈都很生气,第二天责骂他一顿不说,此后每天夜里,等他一睡就把灯拿走了。”

这个传说有点假,而且太假。穷的,贫的,绝不会是刘家,有四十亩水田的人家,无论在哪个时代,殷实小康也一定,尽管那时权贵奢靡还没靠上刘家。但把灯端走,却一定不会只是为了省点灯油。

不过为了节俭,应是可能,正因为坚持这一中华民族优秀传统,让多少旧中国的吝啬鬼,最后成了地主,而解放后有了这一高贵的身份,也就遗祸子孙。典型的有如“南霸天”与“周扒皮”的原型,而现实中的事例已不可胜数。

小时的刘湘同学,也绝不会是个头悬梁椎刺骨的学习楷模,更不是个有进步思想的典范。但读书,作为那个时代的唯一文化方式,假如读《三国》《水浒》诸如此类的闲书,倒也可能。也许,曾拥有“陆海空神”四大军种的刘湘,更可能喜欢读些《奇门遁甲》《麻衣相法》等奇门杂书。不过绝不会是被视为正宗的“四书五经”,更不会是那个时代的禁书,宣传革命思想的手抄本之类的进步书籍。

不管怎样,好读书,总是一个优点,可这个优点并没有光大,反倒让刘湘在小学中日益叛逆,这与当时教育实在乏善可陈大有关联。

因一切都在草创,那时的教育就绝不可用今天的观念去想像,可谓:师不成师,生不为生,教不成教,材不成材。国文教师,原本的私塾先生中不管高手,可以将就,可一涉及外国就洋相,将拿破仑说成“傲来”国籍的,也不是什么奇谈。而理工科难受了,教师奇缺,连凑和都谈不上。教材也离奇,连《天工开物》都搬出来做了教材。学生更有样了,一年级的小学生站起来可能有比先生还高的。

与已昏昏,使人噩噩。在这样的环境中既不能让人循规,也就不能让人蹈矩,读了两三年硬是把刘湘同学,读出点“问题少年”的味道。小小年纪就搞出一个“泼粪事件”,也就深深透露出问题的严重性了。

还是那个关于刘湘的传说(据原文有文法改动):

“刘湘十六岁时,在大邑城里读县第一高等小学。有段时间,县府督学来学校视察。

课堂上,平素很有些私塾旧学底子的刘湘,竟然扯起了黄腔,说孔夫子原本就是周天子的先人老辈子,根据则是:“夫”字,啷个就比“天”字,要高出一个头撒!

班上同学就大笑,很惬意,不是为刘湘的顽皮,而是因刘湘的恶搞。

但督学很生气,后果也就很暴力。责令校方当着全校师生,罚刘湘与另几个不听话的同学跪在喊操台上,头上加了一条板凳,再放上满满的一碗水。谁要是把水摇洒一点,就用竹板劈头乱打。

罚跪过后,被罚同学气不过,就想损招报复,手段也同样很黄,很暴力。事有凑巧,就在那几天晚上,恰恰府里来了个戏班唱戏,尽管早已喝得醉醺醺,但自命风雅的督学,还是每晚都如约般去听戏。刘湘就和几个同学把事先准备好的粪挡子拿起,到厕所里满满舀了一档子“米田共”,躲在督学老师回家必经的金巷子口口的拐角处。

不多会儿,学官果然摇头晃脑地哼起高腔过来了。刚一走拢,刘湘端起粪挡子,一个冷不防将大粪劈头劈脑倾倒在督学身上,然后和同学转身就跑。

啊,呀,呸,呸……’铺头盖脸,猝不及防,那学官情急之下,只有张嘴向外喷粪。但见泼他的那向个人正朝学校里跑,也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气呼呼地对着刘湘一帮兄弟伙大叫大闹起来:‘跑,跑得过三十,跑不过初一!哼!’

大家一听,晓得事情要糟,就连忙商量对付的办法。刘湘颇为仗义,胸脯一挺,大腿一拍,说道:‘莫怕,莫怕,也汉做事好汉当,要坐牢,也是我去!’

当然,三十六还是走为上,有个同学出了主意:让平素就很暴力的刘湘,干脆去投考弁目学堂。大家一听都觉不错,连夜凑起川资把他送走。”

不得不考入新式小学堂的无奈,加之以侠犯禁的暴力精神熏陶,再加之本就的少年天性,让进入高小学堂刘湘同学不那么安份,很有些愤青味道,而且还具有行动力,亲手制造出“泼粪事件”。而要独自承担的后果就是一个人黯然离校,不得不去谋一条与小学同学大不一样的别样人生。

在传说中让我们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刘湘。青春期的刘湘,是一个越是得不到师长认可,反而越是问题多多的愤青。也许这才是刘湘少时最真实的那一面。

从一人敌到万人敌----武装到牙齿

 

清末新政中,为编练新军,治军先办校,各省就先后办起了培养中下级军官的武备学堂。歪打正着的是,这为当时的文化青年提供了又一条出路,不必再挤科举一条路了。

因有了武备学堂,为刘湘提供了投笔从戎的舞台。“泼粪事件”后的1906年,迫于无奈,还不满十七岁的刘湘,背着从未中过武举的老父,独身一人,近乎逃亡似的奔赴雅安,黯然地去应考成都陆军武备学堂弁目队。

是时,在考试中,考了些什么,刘湘表现又怎样,已不得而知。不管怎样,当世纪的时光定格在1906年,投笔从戎的刘湘进入四川武备学堂陆军弁目队。到了军校后的刘湘,好像变了一个人。尽管从“弁目队”这个名称,就可以看出,也只是培养下级军官初级培训,但此时的刘湘,还是感觉受到了应有的重视,也感觉自己找准了位置,有一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觉。

他曾无数次想像过当年祖父高中武举人时的辉煌,乡邻亲朋来祝贺时,因羡慕,而显得有些礼敬,因钦佩,而显得有些谦恭;而父亲也想追求那样的家族荣光,可总是名落孙山,在乡邻亲朋平静地注视中,过早地弯下了等待复等待的落寞腰身。他不想学父亲,而且这个时代也不允许他再去学习了。

再想想,在旧时,即便中了武举,也吃不上铁板皇粮,尽管俗语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可现今一毕业就是军官,也算是个兵头将尾,虽不能说衣锦还乡,但也是个光宗耀祖的小小炫耀。

想到这,刘湘就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逆反,也不再愤青。让人最奇怪的是,自此,他一辈子再未愤青过。

军旅生涯,对任何一个热血男儿来讲都蛮有吸引力,刘湘也不例外。除了站队列,站军姿枯燥点,余者骑马打枪,单兵技术,画图排阵,集团冲锋,也能让人热血沸腾。

在弁目队学习,刘湘不仅对教官毕恭毕敬,言无不听,绝对服从;对同学也勾肩搭背,攀兄论弟,很江湖,也很友爱。

站得笔直的新军弁目队的未来军官们,个个脑后悠荡根大辨子,无论跑了,还是跳了,总在脑后荡,一甩,又一甩。虽感觉怪怪的,也挺滑稽。新政频出,可唯独辨子依旧。清王朝的王朝内容都快没了,可一个辨子的形式还要顽固保留,让人觉得更怪。有辨子,就有辨子,刘湘对辨子没什么感情,也谈不上厌恶。“驱逐鞑虏”好像也呼悠不了刘湘,不再愤青的刘湘好像日益现实起来了。让清王朝“滚回关外老家”式的“孙大炮”话语,他不感兴趣,因为,他还不愿意为一条辨子去拚命。

在旧时,想上不花钱的学,只有军校与师范。念军校最大的好处是免费,闲乱杂费一概全免,还有免费的服装,这种传统一直延续至今。与之并肩的师范,不但未能延续,竟被产业化了。因为免费,可以自立。因为自立,可以免去家中不同意自己投身行伍,从而断绝经济来源的后顾之忧。这足以让刘湘在弁目队里怡然自得。

在军校摸爬滚打中,刘家家传的习武功底,家传武学的修养,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在一个讲究军功与武功(更广泛意义上的武功)的军队中,习武之人就有更多的生存机会,在一个当兵玩命的行当中,就不能不让人多看重几分。

因不能用今天的眼光去衡量那时的教育,也就不能小看刘湘的高小文化,在小学教育还百不及一时,那也是高才了。直到解放后的1960年代初,高小与初小的学历随着教育普及,才不再是一种学历。但这足以让刘湘在旧时的军中称得上知识份子了。

一个能武能文的叠加结果,使刘湘得以在日后屡获深造的机会,也为日后的发达,赢得了必须的那一份先天器重。正因为如此,短暂的武备弁目培养速成学习生涯甫一结束,又开始深造。

1907年4月考入四川陆军讲习所。

1908年初又升入四川陆军速成学堂。

从1906年算起的话,至1910年止,几乎是一个本科学习时间段了。在武学修养上,从一人敌,到万人敌,刘湘似乎要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这一段经历对刘湘的日后崛起很重要,在三进三出的军校过程中,刘湘为自己在日后建立速成系军阀派系,积累下深厚的人脉关系。武备学堂同学中也很有些日后在巴蜀大地叱咤风云的人物,如潘文华,如杨森,日后成为刘湘的帮手或敌手。

尽管刘湘早期这段军校简历,从时间再到所入学校,有点乱,但无论念怎样的军校,也无论怎样念,总是要毕业的,而且一毕业就赶上了保路运动,初出茅庐的刘湘又会以怎样的武功,来奠定一个开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