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路
九五年的一声炮响，他诞生了。从此便与人们结下了不解之
缘。那时的社会落后，出现了这样一条新路自然赢得了人们的爱
戴。同时作为与外界交往的唯一途径，经常给人们带来新奇的事
物。不久以前还杂草丛生，五步一水，十步一坑的他，转眼间却
变成了既宽阔又平坦且两旁采蝶款款，绿树成排的新路，像是被
人们注入了新鲜血液的巨蛇，蜿蜿蜒蜒趴在大山脚下。
从那时起路上便多了些行人的 脚步声，老牛的哞哞声，以
及孩子们蹦跳的欢笑声。
乡村的早晨似乎来的很早，一抹朝阳沉浸在薄雾之中，空气
中弥漫着露水清香，如蓬莱仙山，给人一股矜持的冷。房屋点点
，萦绕着炊烟，几棵古柳黯黯低首，乡间小路上一声声的叫卖。
带着濡湿的水气回荡在房宇间，穿过大街小巷。一声鸡鸣，唤起
了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睁开迷朦的双眼，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孩子们上学总要从这条路上走过，农民下地要从
这条路上走过，妇女们端着一盆衣服也要从这条路上走过，于是
，路上的脚印渐行渐多，路也渐渐变硬，带着人们留下的足迹，
他静静躺着，但他也略有欣喜，只因他成了人们瞩目地焦点，成
了人们的依赖。
突然有一天大雨从天而降，闪电交加，路旁的小树吃力的
抓着地面，好象一不小心就会不知被丢向何处，空中低沉的黑云
如发了疯的恶魔的面孔，狰狞的吼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毁了几
块农田，让人心有余悸。暴风雨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天早晨，便看见几个大汉拿着铁锹，镐头沿着山路向不远
处的山脚下跑去，原来昨晚的暴风雨来势迅猛，将山坡上的大石
头连着山土一齐冲了下来，不偏不正的挡在路中央。细长的一条
路就这样被截成了两截。几个壮汉抡起了镐头铁锹，不到一上午
的时间，这条路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人流川梭。为了防止此类
事情再次发生，乡亲们你一元我一角的凑了些钱，买了一张大铁
丝网，将整个山坡牢牢的兜住。于是当人们再次走过那处时，总
要带着挑衅的眼神望着那处，好像在说：``哼，这回我不怕你了
。``他似乎也添上了一丝喜悦，因为他依旧倍受关注，他帮助了
人们，人们保护了他，只是人们感受不到罢了。
风云变幻，岁月流逝，他见证孩子们的成长，当孩子们最后
一次从他身上走过时，那是一个清冷的早晨，万物还在沉寂之中
，他送走了一批乡村学子。孩子们踏上汽车从他身上碾过，留下
两行轮印，延向远方......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失去了些什么，只
因那几行足迹吗，或许是少了些欢声笑语，慢慢的他感觉自己有
些苍老，对于路没有生与死，但从他十多年的风霜来看，他应该
算的上是老路了。
时光荏苒，十年过后的他显的更加厚重，沉稳。从那时起他
有了自己的愿望就是盼望着孩子们的回来，渐渐的他感觉路上的
脚步少了，欢声笑语少了，老牛的哞哞声也少了，随之而增加的
是一些离他不远又不知名的嘟嘟声，空气中的稻香渐渐变淡，充
斥着刺鼻的烟油味儿
，他只是默默的等着孩子们的归来。
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路上的人更加稀少，多的是路边的
杂草，相比之下显的窄了些，铁丝网上早以锈迹斑斑，数不清的
藤蔓吃力的抓着每一根铁丝。路上的车轮印以凹陷下去，很久没
有再走过车的样子，只是偶尔有些老农赶着一群鸭鹅大肆的吞着
路旁的野草。
有是一个寂静的清晨，当山下家家户户升起炊烟，袅袅无
痕，清清淡淡，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似曾相识，又带有
淡淡的模糊，不！那是孩子们的笑声，突然间唤起了沉睡多年的
记忆，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天真快乐，车水马龙的昔日，那
一声声欢笑越时光，涤荡在心底，轻盈、从容。但莫名的哀伤总
是伴着欢乐不 约而至，无数的问号困扰着他。难道孩子们没有
从他身上走过吗？是他不记得了还是一场梦，往往现实与梦只隔
着一张透明的纸，分不清哪边。
渐渐的他明白了些什么，他不再属于乡村、不再属于人们，他
不敢肯定是否被人们抛弃，但不远处的柏油路证明了一切。是的
，他比他长，比他宽，更比他平坦，路旁也有成排的野花，但不
是野生的，而是人们种的，更整齐、更好看。于是他明白了，是
他不再属于这个时代。
又五年过去了，五年后的乡村在岁月的历练下多了些繁荣。
鳞次栉比的房屋褶褶生辉。而 那条路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声、
无言。当我满载欣喜回到故乡，站在路口向远望去，我静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脸的惆怅，不知什么时候，我双眼沁满了泪花。
是在感慨岁月流逝，还是在为老路的昔盛今衰而悲。也许都有吧
！但两旁纵横交错的枯枝残木，落叶满地，狼籍纷纷。而那曾似
钢铁一样的身躯今日却伛偻干枯。采蝶依旧，黄花依旧，但依旧
的是那采蝶残影伴昔红的落漠，依旧的是那黄花遍地使人愁的凄
凉。老路啊！现在你已真真正正的成了一条老路。你是否为岁月
如潮歌似梦而悲泣，是否为夕阳残照旧梦识而伤感。但你的足迹
也早一印在了千千万万人心中，成了一条永远抹不去的奉献之路
，爱永相随.......
抬头望天，雨燕斜略，欢快无声。历史的足迹被现代化的
倪红车鸣所湮没，但抹不去的是赤子对你的一番赤诚，于是蔚蓝
的天空出现多了一道七采的旋律，是燕子飞过后留下的轻盈，如
跳动的音符谱出一曲动人的乡之恋曲，曲的大意是这样：
从现在起回到故乡
那里有你熟悉的脸庞
那里有你昔日的足迹
伴着你我一起成长
从现在起回到故乡
那里没有荆棘后的创伤
那里没有灰烟在飘荡
留下的是昔日画卷的冗长
于是，那条老路依旧在向远方延伸，延伸......
-----------------------布衣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