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刘德华“我不敢拍《色戒》那种电影”

                               专访刘德华“我不敢拍《色戒》那种电影”

　　刘德华是香港劳模，他的逻辑是，“既然都拿不到第一，我可以拿第二，10 个第二加起来，就是第一。”出演《未来警察》被人质疑乱接片，他的解释是帮朋友的忙，“我没几个朋友。”他说自己的局限是不敢拍《色戒》那种电影。隐婚事件曝光后，很多人争议他为什么要道歉，但他说有责任对相信他的歌迷说一声，“我骗了你，对不起。” 对于家庭，他对记者说：“家庭更重要，对自己的爱人，如果有期限的话，我的爱应该是一万年。”

文/ 李俊 黄悦（实习）  

小时候，父亲问：“你长大了要做什么？

“我要做牧羊人。”

刘德华终究没去放羊，他成了香港演艺界的劳模。据不完全统计，出道近30 年，刘德华拍摄了130 多部电影，发行50 多张专辑，写过2 本书。

在演艺圈，49 岁的刘德华给人的印象是踏实、平和、勤奋。在他中四的班主任杜国威老师眼里：“他很机灵，说话得体，一直是懂得讨好老师的一个学生；后来进入演艺圈也是这样，不是一个我行我素、太过自我的人。”

刘德华被认为是香港精神的代表，这个从香港新界大埔泰亨村跑出来的乡间小子，无论演、艺、歌都天资平平；但就是凭着一骨子韧劲，把所有人都征服了。现在，他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拿奖最多的香港歌手；在电影圈也拿过两届金像奖影帝、一届金马影帝。

刘德华圈内人缘很好。包括香港主流媒体、狗仔队，刘德华都和他们颇有交情，鲜有负面新闻爆出。在上海洲际酒店，刘德华看见记者站在门口，路过的时候，他会主动笑着打招呼，还问：“你们站在这里干嘛？”“在等你的访问！”他脸上会闪过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哦！”

在和朱丽倩隐婚事件曝光后，刘德华遭遇诚信危机。这个素来强调真实的香港艺人，不得不因此向粉丝致歉，但这个行为却引起了更大的争议。陈可辛导演说：“刘德华不像个现代人，他活在过去。”

低调休整了近半年之后，在其主演的《未来警察》公映之际，刘德华再度高调公开接受记者的访问。此时的他剃了光头，忙着在横店和成龙、李连杰等拍摄电影《新少林寺》。

坐在沙发上，刘德华状态很轻松，他会主动提起这次隐婚事件。听说香港的中学生最崇拜的人就是李嘉诚和刘德华，他拍着自己的大腿，放声大笑：“哈哈，因为我也有钱！”

他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开始接近他的理想状态，但是他强调，这和他公开结婚的消息没有关系。早在2000 年之后，他就已经完全不用为了赚钱而工作，“我早就存够了自己可以养老的钱，现在做任何事情对我的生活都没有影响。”
接下来，他的目标是继续横向均衡拓展自己作为电影投资人的能力。同时，刘德华还做着两个梦：电影导演梦和演舞台剧的梦。

我跟王晶很相似

上海，刘德华遭到媒体围攻。“为什么要拍这样一部电影？”“为什么会和王晶合作？”??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在指向一点：刘德华乱接戏。刘德华自己也失去信心，回到香港，他立刻找最信任的粉丝问：“《未来警察》真的是部烂片吗？”

黄秋生曾开玩笑说他和刘德华的烂片一样多。早年，刘德华要在演艺圈活下去，他抓住所有机会拍戏；90 年代初成名后，他被黑帮用枪抵着头，身不由己去拍戏；90 年代后期，公司经营不善，他要拼命接戏来还债。但现在，刘德华完全可以掌控自己。

“我没几个朋友。”刘德华说，他决定接拍《未来警察》，纯粹是出于义气，要帮朋友的忙。

这个朋友就是《未来警察》的投资人蔡松林。早在90 年代初，刘德华就和蔡松林相识，当时蔡经营“学者”电影公司，圈内人都说蔡松林出名仗义，并不计较金钱，更不会算计合作伙伴。刘德华成立自己的天幕公司后，发现自己不适合做老板，公司失控，就打电话求援蔡松林加盟。两人合作拍了多部电影，都以失败收场，刘德华后来就将天幕公司抵偿给蔡松林。电影市道中落，蔡松林也叫停了公司在香港影坛的业务。

随着这几年国内电影行情转好，蔡松林准备再度进军影视行业。去年，他投资了电影《大内密探灵灵狗》，在内地票房过亿。刘德华得知他再度杀回来，还没看到剧本，一早就许诺：“你只要需要我，我都来演！”

“当然我会因为事业，要小心一点选择我们自己的东西。但是有时候，比如说你要请一个朋友吃一顿饭，你口袋只有三百块，你还是要掏两百块出来给他。这是一种友谊，我不敢说这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在我的生命里面，我觉得我应该付出这一点点，就像我去支持那些年轻的新导演。”这是刘德华对所谓友情的解释。

对于该片导演王晶，刘德华也有另外一种感情。入行早年，刘德华还没完全走红的时候，王晶的《至尊无上》令他红透整个韩国，而另外一部《天若有情》也是刘德华早期的代表作之一。刘德华曾经透露过，他是在王晶的电影里找到了自信。

“王晶不是名牌，不是那种可以卖几千块的衣服，而是几十块的衣服，但是几十块的衣服也有人需要的。”刘德华说。

刘德华对王晶的认同，基于他们身上共同具有的商业化、大众化气息。“王晶可以拍好电影，也会拍差的电影。其实我跟他很相似，外界批评我不懂演戏，我锲而不舍地要拍好戏；王晶被批不会拍好电影，他其实完全可以拍艺术片。”

香港人有个形象的比喻，刘德华就是香港的旺角，代表着最市井、最有活力的中下层香港人；旺角之后是尖沙嘴，再过海，王家卫、梁朝伟就好像中环了，他们代表着香港的中高层的白领、小资。

陈可辛表示，香港演艺圈内一部分自鸣得意的人，包括以前的自己，“都会认为刘德华是服务于一个程式的，他太大众化，好像麦当劳一样的大众化，而无视于他的演技。”

刘德华也很清楚，自己身上浓厚的商业性。在拍《无间道》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是负责电影的商业部分，而梁朝伟是艺术部分。刘德华的演技是“潮流”的，只能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而梁朝伟的演技是“经典”的，是不受时间和影片限制而永远存在的，这种境界也是他们俩的本质区别。

“家庭更重要”

作为偶像，刘德华有一套自己的行为规范准则。他归结为，这是明星必须背负的“一种社会责任”。

他原本抽烟，意识到年轻人不应该吸烟，他就戒烟了。如果一定要演反派角色，这个角色就一定要死，哪怕这会影响到影片的艺术。他在书里报怨：“谁要做圣人！我不要。我只想做一个有血有肉、有得有失的普通人。我也有自己对人对事容忍的一个底线，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但一旦出现在公众场合，他又会自然地扮演起那个叫刘德华的人。

他曾和曾志伟一起出席自己的影迷会，曾志伟说了一句：“你的影迷怎么这么乱？”此后，他就自己成立华仔天地会，用专门的工作人员管理粉丝，每年花费250 万港币。

刘德华最常说的还有一句话：“为什么要骗人？你问我一件事情，我宁可不说，也不会给你一个骗你的答案。”

他所遵循的这些原则，把自己推向高高的圣坛，但是演艺圈没有真正的道德圣人。

去年8 月，刘德华女友朱丽倩的父亲突然离世，刘德华作为家人出席丧礼。台湾媒体就此深入追查，发现刘德华和朱丽倩其实早已秘密结婚。

新闻被爆出的当天，刘德华就在官网“华仔天地”发表一篇题为《对不起》的短文，表示：“对不起，正在工作当中，一时间不能尽诉，容后向你们说明白。”

此前，刘德华曾经多次对粉丝承诺，“如果我结婚，你们一定是最早知道的人。”

当晚，刘德华以《迟来的坦白》再次向粉丝发文，称因为想要小孩，本来希望等到胎儿稳定后再告诉大家，并再次向大家道歉。

此事立马引起轩然大波。媒体惊讶刘德华隐婚，他在粉丝群中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一落千丈，沦为“大话王”，刘德华面临前所未有的诚信危机。

香港资深媒体人查小欣和刘德华关系非常好。她说刘德华很惨，成了典型的反面教材。

隐婚事件后，有近半年时间，刘德华淡出公众的视野。香港前金像奖主席文隽认为，他就是被隐婚事件所扰，才如此低调平息舆论。

现在，坐在记者面前，刘德华会主动提起这次隐婚事件，他显然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事情。他之所以去道歉，只是觉得愧对了粉丝：“很多人都说，其实你不应该去道歉，你没有任何错。但是我要信守对支持我的人的承诺，我答应过我的影迷、歌迷，我一定要做到。”他甚至反问媒体：“至于其他人，你们关心过我吗？你们信任过我吗？”

刘德华的状态已经变了。过去，他认为工作比家庭重要，“当我女朋友或是当我老婆，她一定要比我爱她多十倍。”现在，他会对记者说：“家庭更重要，对自己的爱人，如果有期限的话，我的爱应该是一万年。”

“十个第二加起来就是第一”

“他是典型的香港人，很苦，熬出来的，所以他会把握每一个机会。”刘德华的好朋友说。

老师戴思聪对刘德华的评价：“你不会考第一，但你会是一个好学生。”

黄日华曾经透露，当年刘德华在无线训练的时候，就已经是个什么都抢着做的人。“老师问，你们谁来做？第一个举手的人便是刘德华，他举着手高叫：‘我，我来做！’”

如今，“我们大都成家立业了，退下的退下。可是他还是站在那里，愈站愈高，愈站愈稳，仿佛愈叫愈大声，‘我，我来做！’我真是服了他！”

这是刘德华的做事风格，既然不能靠才华来吸引人，他就擅长行动。他拍过的好片子都是自己去要的，坐着等不来。他想在张艺谋的片中饰演角色，只要碰到张艺谋，他就会去打招呼，直接说想演他的戏。等了十多年，他才终于等到《十面埋伏》。尔冬升拍《门徒》的时候，其实没有刘德华的戏，刘德华自己把剧本买回来，尔冬升说需要200 万拍摄，他就给；后来需要260 万，他说了句，“公司有压力哦”，尔冬升才找了其他投资人进来。

平心而论，刘德华演戏自然技不如梁朝伟，唱歌自然比不过张学友，跳舞也拼不过郭富城。他的逻辑就是，既然都拿不到第一，我可以拿第二，10 个第二加起来，就是第一。刘德华就成为没什么特色，但是整体水准均衡的艺人，“我只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才能稳定自己在娱乐圈里的成绩。”

他的合作伙伴之一、现任天中娱乐集团总裁的李小麟说：“华仔有一个优点，就是可以跳离自己是一个艺人的这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这可能也是缺点，因为艺人都会比较自我。但他可以很冷静，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别人也会觉得他太理性了，艺人其实应该比较感性。”

除了当艺人，刘德华还做电影投资人。早在90 年代，刘德华成立天幕公司，就想扶植一批新导演拍片，但是公司经营失败，他惹了官司，还负债累累。2000 年后，刘德华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他又成立“映艺”公司，推出超级新星导计划，宁浩执导的《疯狂的石头》、黄精甫的《江湖》等都获得他的投资。今年6 月份，他投资的郭子健新片《打擂台》将在香港公映，由香港昔日的武打明星陈观泰、梁小龙、罗莽等主演。

其实，凭借刘德华的影响力，新星导计划完全可以做大。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第一：拒绝外来资金，他不想因为别的投资者，就要换演员、换剧本；第二，拒绝和其他大电影公司合作，他不想把自己的牛仔裤，变成西装；第三，拒绝政府的支持款，因为他不敢保证能够赚钱，如果损失了几百万，怎么给纳税人交代？

同时，刘德华还做着演舞台剧和当导演的梦。早在中学的时候，刘德华就写过舞台剧剧本，但是从来没有演过舞台剧。

他考TVB 学员时，目标就是当导演。但是3 个月的训练期结束后，老师给他的评价是：“正面小生人才。”2003 年，他曾经执导了短片《爱在阳光下》。但当时拍的是短片，此后有人找他当导演，但都被他拒绝了，“还没有到合适的时候。”他固执地坚持，要自己一点点存钱，才能不受任何投资商的意志限制，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B=《外滩画报》
L= 刘德华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实力派

B：《未来警察》还没公映，媒体就已经开始有一些质疑。这些尖锐的问题，会不会打击到你的信心？以及你对自己接片标准的调整？

L：会，但是我觉得他们讲的是对的。他们没有拿《机器侠》来和我的这部电影来比较，如果真的出现这种状况，我就会有点虚了。这部电影其实是模仿《变形金刚》的，我们只能做到六七成。我们真的没有跑到那么前面，也不可能和《阿凡达》比。但是没办法，我还是要面对，你不看你骂都没关系，我都敢面对。

B：其实港产片很多年都没有拍这种类似好莱坞科幻的超级英雄影片了，你怎么看超级英雄片？像《钢铁侠》、《机器侠》?

L：我接受大家的批评，这种类型片是可以进步的。我是佩服王晶，但是我还是不认同，他还是要更努力，他还能在剧情上面完善得更好。其实，我觉得《阿凡达》剧情不好看，《2012》的剧情也不好看，都是电脑特技很多的电影。包括《钢铁侠》的剧情也不好，主要是小罗伯特?唐尼演得好。好莱坞是电脑特技好，我们这方面不如他们，但是我们能够在剧情上做得更好。

B：《未来警察》里，你这个老爸形象，让我想起周星驰演《长江7 号》的老爸，而且女儿都是徐娇，都有些喜剧色彩，你介意自己和周星驰一起比演技吗？

L：周星驰的喜剧，比较虚，而我演的是一个很真实的爸爸。整个电影还是要配合王晶导演，其实在戏剧的掌控上，品位还可以往上调一点点。我和周星驰的表演还是有距离，因为他太好了，他是我最喜欢的喜剧演员。

B：王晶导演说，原来觉得你是从一个偶像派转变为一个实力派，现在已经到达一种境界了，具体什么境界他也说不清楚，你觉得你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L：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实力派（大笑）。但是现在是不是人成长了，不再帅了，就不是偶像了？

路是慢慢走出来的。你们说我以前演戏怎么样，你现在叫我演回以前的，我也不会。就好像有一次拍《全职杀手》，忽然间，杜琪峰说：“你现在演戏跟以前不一样了，就是《暗战》之后，好了很多。我希望你演一次你以前的样子，就是开枪的那个动作，要耍得酷一点，有很多花招的那样??”我那一次拍那场戏，真的拍了五六天，都拍不出那种味道。你现在已经很难再看到我以前走路的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改，但是一路下来就这样，慢慢就这样改了。我觉得，现在的导演相信刘德华。他们相信我，我才有那种信心去乱演，然后他们在我乱七八糟演戏的中间，帮我找一些适合我演出的那种东西。

我不会对从来不相信我的人说对不起

B：在香港明星里，能演你这种正面超级英雄角色的人不多，只有刘德华最合适。你不担心自己长期要坚持这种正面形象，会把自己逼上神坛？而不能生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L：还好啊。可能在报纸上，他们会这么认为。但是我在平常生活中，还有跟那些影迷歌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啊，我反而更轻松。对于媒体，我不懂，我不敢，也不能随便发脾气或者怎么样，我要好好地解释每一样事情，跟老师没什么两样。但是，我跟影迷歌迷们在一起，我可以发脾气，我可以开心，我可以哭，我可以笑??其实，我的幸福就在这里，我可以真正表达我自己的情绪。

B：这么多年，大家都认为，你很少在公众面前表达你的情绪，你都是只做正面的事情，不能演坏人，还戒了烟??类似的事情，这些准则会成为你生活的负担吗？

L：这就是一个责任，就好像去年我必须向影迷道歉。我觉得，我错的地方是有很多爸爸妈妈老师，会跟小孩说“不能讲谎话”“说到就要做到”。这些小孩子会和大人说：“唉，你说的那个偶像也讲了谎话啊！”那我现在有一个责任，去告诉他：“好，我是错了，我改。”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你可以有你的世界，现在每个人都在说“自我”。很多媒体就问我，你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说：“你跟我的世界不一样啊，你跟我的观点不一样。”

B：不仅仅媒体这么认为，包括很多影视圈内的名人也认为，你确实没必要道歉。

L：对啊，但是他们的那个概念跟我不一样。他们没有面对我每天要面对的问题。当然，我也不会对从来不相信我的人说一句对不起。但是真的有人相信我，那些相信我的人，我还是有责任跟他们说，“嗯，我骗了你，对不起。”还是需要这样表达的。

B：这件事情让你突然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事后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是否在道歉这个行为上做错了？

L：我没有，我从来不后悔我以前做过的事情。我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我非常明白。有时候，我是那种没有什么心机的人；有时候，我讲过都忘了。没有人知道我背后的原因，也不需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也讲不清楚??但是没有办法，那个事情走到那里，你就面对嘛，但是你面对了之后，解决了，然后放掉。

B：现在对你而言，应该很轻松了，因为你都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负担了。

L：也不是。负担变成另外一样事情，没有人会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当然，我觉得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接受了。以前好的地方，现在没了。B：比如？L：没有人知道的那种自由已经没了??

我投资电影不是当老板

B：其实90 年代初你就开始投资电影了，但是一直到《疯狂的石头》大家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最初投资电影，你亏了那么多钱，什么动力让你现在还坚持做这件事情？

L：个性。我就是喜欢电影，就像我喜欢牛仔裤，我多买几条，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会影响到我生活，我从前真的有一段时间，差不多五六年真的很苦，也不能跟大家讲。但是现在，我懂了怎么样去玩这个游戏。你把自己的兴趣发展起来，学会了怎么样用钱，就把兴趣变成享受的过程，而不去伤害到你自己基本的生活。我懂了其中的规律，我就继续做，反正也不会影响到我的任何其他事情。

B：看来你已经开始学会了做老板的一些门道。

L：我不是当老板啊，当老板一定要赚钱，我是不会赚钱的。如果你当老板，还不赚钱的话，那个是你想当大哥。哈哈！

B ：当年你的新星导计划，捧红了宁浩，在内地掀起了股荒诞喜剧风，现在你在挑选题材上，会有类型的侧重点吗？

L：现在主要侧重在动作片。

B：主流电影里动作片已经很多了，为什么你还是偏好动作片？

L：我觉得，这一块是我们华语电影最强的一部分。现在新导演里，拍动作片的还不多。现在一窝蜂的都是想拍宁浩的那种电影，这种黑色幽默小品式的电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投资了，但是这些低成本、新导演的动作片还没有人投资。大家投资的都是大制作的，比如《少林寺》、《陈真》、《叶问》??我是想保留一些武术上的那种精神、低成本的影片。

B ：问题是，现在市场上不缺动作片？

L：香港缺，因为香港本土的动作片已经看不到了。现在看到的都是古装大片，那些很道地的香港功夫电影已经没了，就像以前的《洪熙官》那种。我们现在投资的《打擂台》，用的都是以前的那种武打方法，这些方法现在已经不再存在了，被新的东西取代了。他们到底应不应该留在这个市场？应不应该出现？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B：有人在香港的课堂上做了一个测试，让中学生去找他们最崇拜的人，排名前两位第一个是李嘉诚，第二名就是你。你入围，据说是因为香港人是崇尚勤奋的，而你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你怎么看？

L：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香港，那么喜欢在内地拍戏，为什么我不去美国？是因为我找到做一个艺人的尊严。美国我也去过，但是找不到那种感觉，他们会捧你啊，有些导演就说：“哦，多厉害，多厉害。”但是，你要看他的眼光，而不是他的嘴巴；他们捧你，是因为他要当老板，要做生意。而在中国人的地方，我找到尊严，找到尊重，真的很开心。

我的局限就是不敢拍《色戒》

B：你还有一个梦想是要做导演，这个梦想打算什么时候实现？

L：希望快一点。但是没有办法，我要求太高了。如果我当导演的话，我会变成一个不是做生意的人，这个剧本我要写三年，或者要拍六个月，需要花多少钱??谁都不能改变我。这样就比较难，除了我自己能够对自己这样。所以，我现在就慢慢把钱存起来，然后，看看有一天，我能自己投我自己的电影。

B：除了做导演，接下来还有什么目标？

L：舞台剧，我一定要尝试一下。我从来没有演过舞台剧，但我是写舞台剧剧本出身的。我打算自己弄一个舞台剧，其实这个项目有一段时间已经做得差不多，但是后来因为制作上面的朋友临时不做，才被搁下来。

B：你相信一个人能把每一样事情都做好吗？

L：做不好没关系啊，有梦想就好了。我很多事情做不好，但是我有很多梦想，要当一个好的演员，要当一个好的歌手??不一定可以做到最好，你只要可以靠近这个梦想就好。

B：你会不会给自己很大压力，因为每件事情，你都想做到完美？

L：其实没有很大，只要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你就真的去面对，就好了。因为每一次的决定，有太多原因，而且没有人能够了解到底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背后的那些复杂问题。他们只知道，他们可以说对或者错。但是我们，不管你觉得我对我错，我都能面对。

B：演员的人生不是很好控制，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安定下来？

L：不能控制是一定的。就算你当了老板，你还是会这样。因为你是老板，比如说你拍了五天，超时了，这些钱不够用了，你就会把它减一点点。当你是一个演员的话，你不会管那些东西。当演员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安全感。拍王家卫的电影，我真的搞不懂。有一次，我就问王家卫导演：“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我真的没信心。”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ok；可能今天ok，明天又变成不ok，又要重演；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对的??现在我要找到一个信任我的导演，我演戏才会比较舒服、比较放松。我发现越来越多导演对我的信任，那我才可以越来越大胆地去演戏。

B：你觉得自己现在的局限在哪里？

L：如果非要说，我希望不是人家限制我，而是我自己限制自己。比如，要我拍《色戒》那种电影，我就不敢，我怕！所以，每个人接受的空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