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岩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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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录

 

  十卷。北宋·圆悟克勤编。又称《佛果圆悟禅师碧岩录》、《圆悟老人碧岩录》、《圆悟碧岩录》、《碧岩集》。收于《大正藏》第四十八册、《禅宗全书》第八十九册。为禅宗最具代表性的公案评唱集,属四家评唱语录之一。

  本书是佛果圆悟于宋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7)住持湖南澧州夹山灵泉禅院的时候,根据雪窦重显(980~1052)的《颂古百则》,加以评唱,又经过他的门人编集而成的。夹山是善会禅师在唐懿宗咸通十一年(870)开辟的道场,在开辟之后,有僧问善会“如何是夹山境?”他答道“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禅意诗情,极为浓郁,因而传诵一时,夹山也被禅师们称为“碧岩”。佛果把他的评唱集取名为《碧岩录》(或称《碧岩集》),原因就在于此。

  雪窦《颂古百则》所依据的掌故,除绝大部分取自禅宗公案外,又引用《维摩》、《楞严》、《金刚》等经,而且是以云门宗的公案为重点的,这从下列各则公案的统计上可以窥见一斑云门文偃十四则,赵州从谂十一则,百丈怀海四则,马祖道一、雪峰义存、南泉普愿各三则,《楞严经》、文殊、巴陵颢鉴、镜清道付/心、南阳忠国师、智门光祚、仰山慧寂、风穴延沼、投子大同各二则,其余如《维摩经》等都是一则。

  云门文偃的禅风,法眼文益在《宗门十规论》里以“函盖截流”四字称颂他,云门一宗的特色,也不外乎此。“函盖”即云门三句语的“函盖乾坤”,缘密(文偃的门人)颂云“乾坤并万象,地狱及天堂,物物皆真现,头头总不伤。”这是就体上说的。“截流”亦即三句语中的“截断众流”,缘密颂云“堆山积岳来,一一尽尘埃,更拟论玄妙,冰消瓦解摧。”这是就用上说的。体上一切现成,用上纤尘不立。云门说法,变化纵横,总不出此范畴,而在《云门广录》中约占篇幅二分之一的“代语”,正是体现了这种意旨。不过用法眼的标准来看云门的语句,有时不免于“任情直吐,多类于野谈,率意便成,绝肖于俗语”(《宗门十规论》),他的法孙智门光祚就有所改进。在智门幼的语录里,简单率意的代语较少,清新文雅的语句较多,如智门颂文殊白椎的公案云“文殊白椎报众知,法王法令合如斯。会中若有仙陀客,不待眉间毫相辉。”格律声韵都很工稳,比云门所作偈颂愈见功力。雪窦重显是一个有文学素养的人,他受了智门的薰陶和当时著名禅师如汾阳善昭等人的影响,无论上堂、小参、举古勘辨,所用语句,都注意修辞,而尤以《颂古百则》为丛林所重。颂古的意旨,不出“函盖截流”的精神,而用事行文,大都有所依据,如颂文殊白椎公案云“列圣丛中作者知,法王法令不如斯。会中若有仙陀客,何必文殊下一椎。”这一首偈颂,用了智门的韵和语句,字面上虽似立意相反而更为显豁轻灵,这或者就是为丛林称重的原因所在。

  佛果圆悟生在雪窦稍后,而属于临济宗的杨岐派。杨岐方会的禅风,《续传灯录》卷七说他“提纲振领,大类云门”,所以临济宗的圆悟根据云门宗的《雪窦颂古百则》加以评唱,乃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圆悟悟道因缘,据《续传灯录》卷二十五说,是从“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两句所谓小艳诗悟入的,悟后偈语深得诗中三昧,可见他也是一个富有文学素养的人。他对雪窦《颂古百则》的评语道“雪窦颂一百则公案,一则则焚香拈出,所以大行于世。他更会文章,透得公案,盘得熟,方可下笔。”真是倾倒备至,因而在每一则公案和偈颂的前面加一段提纲式的垂示,又在公案和偈颂的每一句下面系以短小精悍的着语(夹注),然后分别在公案和偈颂后面加上评唱,成为首尾非常完全的著作,对于参究学人的启发作用是相当大的,所以当时有人称为“宗门第一书”。

  不过,自从《碧岩录》问世,宗门派别逐渐倾向于合流,而“禅机”也逐渐融化于“诗境”,变化不可谓不大,所以比较保守的心闻昙贲愤愤地说:

  “教外别传之道,至简至要,初无他说,前辈行之不疑,守之不易。天禧间雪窦以辩博之才,美意变弄,求新琢巧,继汾阳为《颂古》,笼络当世学者,宗风由此一变矣。逮宣政间,圆悟又出己意,继之为《碧岩录》。彼时(中略)宁道者、死心、灵源、佛鉴诸老,皆莫能回其说;于是新进后生,珍重其语,朝诵暮习,谓之至学,莫有悟其非者。痛哉!学者之心术坏矣。绍兴初,佛日入闽,见学者牵之不返,日驰月骛,浸渍成弊,即碎其板,辟其说,以至祛迷援溺,剔繁拨剧,摧邪显正,特然而振之,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复慕。”(《禅林宝训》卷四)

  这一段文字当中提到的佛日,就是圆悟的大弟子大慧宗杲(1089~1163)。元仁宗延钓四年(1317)径山万寿寺(在浙江余杭县,大慧也在那里做过住持)住持希陵《碧岩录后序》云“大慧禅师因学人入室下语颇异,疑之,才勘而邪锋自挫,再鞠而纳款自降,曰,我《碧岩集》中记来,实非有悟。因虑其后不明根本,专尚语言,以图口捷,由是火之,以救斯弊也。”这大概是当时的事实,“火之”,就是把《碧岩录》的木刻版烧掉。不过在元成宗大德四年(1300)三教老人的《碧岩录序》云“圆悟顾子念孙之心多,故重拈雪窦颂;大慧救焚拯溺之心多,故立毁《碧岩集》。释氏说一大藏教,末后乃谓不曾说一字,岂欺我哉。圆悟之心,释氏说经之心也;大慧之心,释氏讳说之心也。禹稷颜子,易地皆然,推之挽之,主于车行而已。”此外,大德九年周驰的序、大德六年净日的跋等,对于圆悟和大慧的论调,和三教老人所说的大致相同,《碧岩录》从此就成为“丛林学道诠要”,而模仿《碧岩录》的著作,如元代从伦评唱投子义青的《颂古百则》,称为《空谷集》,元代行秀评唱天童正觉的《颂古百则》,称为《从容庵录》等,层出不穷。宋、元以后的禅风也都没有跳出这个窠臼。所以《碧岩录》全文虽不过十二万字左右,在中国佛教史上,则是一部对于禅风转变有深远影响的著作。(巨赞)

  ◎附:王进瑞《碧岩录解题》(摘录自《现代佛学大系》{9})

  《碧岩录》的内容构造

  《碧岩录》是以雪窦禅师所著的“百则颂古”作底本。这底本里面有一百则的公案。在每则公案后面有颂古,所以其内容仅有“本则”及“颂古”而已。圜悟禅师即在每则公案的前面,讲一段“垂示”。在每则“本则”及“颂古”的各句下,下了“着语”,又在“本则”及“颂古”后面作一段“评唱”。所以《碧岩录》的内容是由一百则的古则公案,及每则公案均有“垂示”、“本则”、“颂古”、“着语”、“评唱”五种文章所构成的。

  “垂示”是圜悟禅师把每则公案的重点提醒弟子们注意的,所以称作“垂示”或“示众”。如果能注意到垂示的要点,即可能把握该则公案的关捩子,很容易透过本则的关卡。

  “本则”是雪窦禅师从一千七百则古则公案中选出一百则最精彩的公案,其内容都是古圣先贤的言行。首先有一字“举”字,其意思是“有这样的话,我举出来给你们看”,所以另外也叫做“话头”。

  “颂古”是歌颂古则公案的诗。因为这段偈颂是歌颂前面的古则公案,才叫做“颂古”。这是雪窦禅师的杰作,他的见识,他的才华都尽在此颂古里面可看得出。为什么雪窦禅师不用长行,即普通文章来阐扬前面的古则公案,而用偈颂──诗的方式来做。这就是因为禅理很难讲,自古道“说似一物即不中”,用长行直直写,不如用诗用颂来表达,比较含意较深,能启发学人的灵感所致。

  “着语”又名“下语”,就是在“本则”及“颂古”里面各句下所注的细字。有的时候数字,有的时候仅一字。这是圜悟禅师以他的见识所下的短评,内容非常有力,有寸铁刺人的气概。内容有冷嘲、有热骂、有反语、有逆说,非常有趣。

  “评唱”是在“本则”及“颂古”的后面所附的文章。有的时候非常长,这也是圜悟禅师老婆心切的表现。这段文是对本则或颂里面所有的因缘故事,详细讲解其有关事情,而且作一个概括的总评论,以便启发开导学人的见地。

  以上是本书《碧岩录》的内容,至于题名“碧岩”二字是圜悟禅师所住夹山灵泉院方丈室所挂匾额的题字。原来夹山灵泉院是唐·咸通十一年(870)由善会禅师所开创的。方丈的匾额也是由善会禅师所住时代以来留下来的。

  据《景德传灯录》第十五卷,澧州夹山善会禅师传有这样的记载“有人问如何是夹山境?师曰: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华落碧岩前。”其“碧岩”二字的来源即在此。

  《碧岩录》的流通史

  据《碧岩录》里面,关友无党所写的后序有这样的“圜悟老师在成都时与诸人请益其说,师后住夹山道林复为学徒扣之,凡三提宗纲,语虽不同,其旨一也。门人掇而录之,既二十年矣。”等语。可见这部《碧岩录》是圜悟禅师住成都昭觉寺、夹山灵泉院、湘西道林寺等三处,前后二十年间为了门人的请益所讲,由门人等所记录集成起来的。据传记圜悟是在宋徽宗崇宁年间归省,崇宁五年改元大观,大观四年改为政和,政和七年改为重和,重和一年再改为宣和,宣和七年,靖康一年,建炎四年,这是南宋改元的经过,无党写后序是宣和乙巳年即宣和七年,是西元1125年。溯算二十年前即是崇宁五年圜悟晋山昭觉之年,以上证实了无党所写的情形没有错误。无党所写后序里面,说本书由门人记录所成。师(指圜悟)未尝过问。照这样可以了解,圜悟只是随便在于提唱时所讲,并无意向编辑成册,所以未尝过问其内容。亦正是因为如此,各弟子间的记录中料必有所不同。据弟子普照所写的前序中才有“道友集成简编”等语,就是说由众弟子集合互相讨论对校后制定其统一内容,然后于宣和七年(1125),至建炎二年(1128)中间所出版的。宣和七年是无党写后序的年,建炎二年是弟子普照写前序的年,正是圜悟于西元1135年以七十三岁入寂的前七至十年间的事。

  《碧岩录》出版后,当然很受学人欢迎。可以说风行一时,使洛阳纸贵。这埋下了以后被大慧禅师火炬的厄运。甚么时候被大慧烧毁,其确实的年代在文献上并无明文记载。据《重刊圜悟禅师碧岩录集疏》文中说“学人机锋捷出,大慧密室勘辨知无实诣,毁梓不传。”又径山住持比丘希陵所写的后序中亦这样说“后大慧禅师因学人入室下语颇异,疑之,才勘而邪锋自挫,再鞠而纳款自降,曰我碧岩集中记来,实非有悟。因虑其后不明根本,专尚语言,以图口捷,由是火之以救斯弊也。”大慧是圜悟的得意大弟子,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大慧三十六岁时参圜悟,翌年大悟。并接受圜悟将其所著《临济正宗记》付嘱。大慧号宗杲,大机大用的人。据传眼光炯炯,谈论风发,说道说禅,纵横无敌。宋朝时代最杰出的一位法将。董径山时慕道前来云集的学徒曾达二千人,可见其道风之高,声誉之隆,不亚于其师圜悟。当时与朝内的大官硕儒,如张商英、张九成、冯济川、李光、吕本中、李邴等交谊甚笃,亦正是因为如此,才被奸臣秦桧所忌。大慧五十三岁宋高宗绍兴十一年(1141),被夺去衣牒,流放于衡州、梅州二地前后十五年。至绍兴二十六年始奉特赦恢复僧衣,住明州阿育王山。像大慧这种大机大用的人,勘验学徒亦非常严格。曾发见学徒所答,非其实悟,总是出自《碧岩录》的模仿。认为长此以往,参禅将变成虚有其表,为了挽救临济禅的弊害,毅然将其师圜悟的杰作《碧岩录》付之烧毁,并禁止其流传。三教老人在《碧岩录》前面序文中这样说“圜悟顾子念孙之心多,故重拈雪窦颂。大慧救焚拯溺之心多,故立毁碧岩集。”同是为了子孙好,所做虽然相反,其心即一。

  大慧烧毁《碧岩录》的年代,因无明文可稽,只有推测。我推定为宋高宗绍兴七年至绍兴十年,即西元1137至1140年之间,距《碧岩录》之成书流传,宣和七年(1125)至建炎二年(1128),仅隔十二年左右,就被大慧扼杀其流传的命运。我所推测上述年代的理由是这样的。大慧于三十六岁时始参圜悟,三十七岁大悟后仍亲随圜悟,圜悟在世中大慧纵是得意大弟子,亦不敢在其师在生中公然烧毁其二十年间所成的杰作并禁止其流传。圜悟于七十三岁入寂后,大慧于翌年宋高宗绍兴六年,始在其所住泉州云门庵接到讣闻。到此为止,可看做大慧不敢烧毁。有一说,谓大慧于泉州时烧毁,但是我不大相信,因为从地理及人事环境等来推想,大慧的行动必在人事集中地理适当的地点烧毁,才能达成其烧毁及禁止流传的目的。如在泉州的小地方做这种事是难达到其目的的,所以此说不足采信。

  大慧于高宗绍兴十一年,被秦桧误认为张九成同党,乃奏请夺其衣牒,流放于衡州、梅州前后十五年。虽然高宗绍兴二十六年恢复僧衣并董阿育王寺,但年已六十八高龄,距其入寂孝宗隆兴一年(1163)世寿七十五岁,仅七年而已。才被释放,气焰气力当然较衰,且又高龄,接受学人亦较少,在此时期可能不会有烧毁《碧岩录》的行动。

  除了上述二段时期以外,即自高宗绍兴七年至绍兴十年,即大慧董径山中间四年,领众自一千增至二千,大振宗风,被誉为临济再世,年当壮年,气力、气焰锐不可当,接受学人尤多的时期,才有烧毁《碧岩录》的可能。

  《碧岩录》自被大慧烧毁以后,百余年间即不再禅林间公开流行。各地丛林中虽然尚存有一些零本,却不能如以往一样流行的原因可能是这样的第一、当时的大慧可以说是在临济宗中最高的权威人物,大慧既然公开烧毁这本书,大慧的徒子徒孙当然再不敢偷看残余的书或写本。至于其余的禅侣亦凛于大慧的权势不敢公开传递,有的是偷偷摸摸传写而已。第二、自大慧烧毁以后,师父勘验学徒时自然会提高警觉,不能再让学徒以《碧岩录》的记诵欺瞒过关,留着《碧岩录》再无用处。

  良书究竟不会埋没长久的,据《碧岩录》前后序所记载,有山+禺中张明远者搜集各方面所留存的版本或各种抄写本,对校后印行。张明远复刊本书的卷首是这样的,“宗门第一书、圜悟碧岩集”,两边细注“无边风月眼中眼,不尽乾坤灯外灯,柳暗花明十万户,敲门处处有人应”。并注明如此“碧岩集标的宗门,真雾海之南针,夜途之北斗也。一炬之后,善刻不存,今多方寻访,得成都大圣慈寺白马院赵大师房真本,与江浙诸禅刹所藏本参攻无讹,敬绣梓以寿其传,得于希有,发于久秘,圜悟心法,了然目前,向上机关,头头是道,具眼幸鉴。”其次写发行所是“杭州北桥北街东山+禺中张氏书隐印行”。其文中所写“得于希有,发于久秘”这聊聊数字,正说明了自大慧烧毁以后一百五十余年间的辛酸史,这中间是在各禅林中秘密传写,不见天日的。

  张明远复刊本书的里面,有数位名人写序,前面有方回于元成宗大德四年(1300)所写的序。据《中国人名大辞典》的记载方回,字万里,号虚谷,安徽歙县人,宋·景定进士,累官知严州,入元为建德路总管。回初媚贾似道,似道败,又先劾之,及守严州举城迫降于元,不齿清议,晚乃倡讲道学。此序是于紫阳山写的,紫阳山在歙县城南,建有紫阳书院,其院记是方回写的。这篇方回的序是《碧岩录》复刊后最早写的序文。

  其次是休休居士聊城周驰于元·大德九年(1305)所写的序。周驰,聊城人(聊城在山东省东昌府),字景远,自号如是翁,历官南台监察御史。其次是三教老人于元·大德八年所写的序,三教老人是颜丙的号。其次在《碧岩录》后面有《重刊圜悟禅师碧岩集疏》一篇,作者不详,又无记年月日。是不是复刊者张明远所写,尚待查考。其次是住天童山第七世法孙东岩净目禅师于元·大德壬寅年中秋所写的后序,大德壬寅年是大德六年。其次是径山住持虚谷希陵禅师于延钓丁巳年所写的,延钓丁巳年是延钓四年,西元1317年。最后一篇是海粟老人冯子振于同年中元日所题的。

  圜悟时代的初版书,仅有圜悟的法嗣普照的序文及关友无党的后序二篇。张明远的复刊书即加上以上所列三篇前序及四篇后序,可见世人对本书的复刊期待之大。至于复刊书最早的序是方回于西元1300年所写,最晚的是希陵及冯子振于西元1317年所写,其中希陵是迎佛会日即四月八日。冯子振的是中元日,七月十五日,冯子振所写的是属于最晚。根据这些前后序来推定本书的复刊年代,可推定复刊书经张明远四方搜集底本对校了后,西元1300年订好原稿,才请方回写序。同年并付诸刻梓,可能因雕刻梓板工作拖到西元1317年尚未刻成,乃有1317年代的后序插在内。因此本书的出版,当可推定是在西元1317年,即元仁宗延钓四年七月五日以后出书的。

  [参考资料]乃光《碧岩集评述》(《现代佛教学术丛刊》{12});忽滑谷快天《禅学思想史》下卷;伊藤猷典编《碧岩集定本》(《现代佛学大系》{9})。

 

 

 

 访碧崖泉 

    <碧岩录>被称为中国禅门第一书,继<六祖坛经>之后,由中国僧人作的唯一可称为经的著作.崇仰久矣.

     圆悟克勤对佛教文化的贡献之一是发展了唐善会"夹山境地"概念.<圆悟克勤夹山语录>不仅确定了"夹山顶"的内涵,还从"夹山关","夹山口"等方面丰富了夹山文化的内容,成为千古绝唱.

     圆悟把夹山文化拓展为"夹山顶",那是光明之顶,为我们黑暗人生开得"一孔光明":夹山有了"夹山关",那是"向上机关",给我们凡夫俗子一个"登高望远"的平台:夹山有了"夹山口",那是一张"匾檐大口",给我们愚夫愚妇开得一个"可久可大"之境界.

    伟大的<碧岩录>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极其重要地位.唐末以降沿长江一线铺展着的崇山峻岭,就是禅宗文化繁荣昌盛的沃土.禅宗一步步成长为中国文化的顶峰,长江一线的崇山峻岭一步步替代黄河一线的大平原,成为中国文化的中心.

    夹山碧岩泉处在这个文化中心的上游,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

    圆悟克勤的行履,夹山是他一生中的中转站,加油站,"数载碧岩"生涯,使他获得产生"国家级"影响的力量,走出夹山,让他担负了能够左右中国文化全局的重任.

    夹山"光明","向上","可久可大"的胸怀,滋养着生于斯,长于斯,住于斯的人们,使他们完全摆脱"小家子气",走出去,总带几分"大模大样"的气质.

    无舍原来以为碧崖泉在夹山寺内,今天现场考察,否!

    碧岩泉位于夹山寺外约1公里的地方,背靠一座石头山,山的前面,左面,右面都是大片大片平整的农田.种植棉花 ,秋菜等农作物.最奇特的是石壁下有两眼井水终年不涸,流淌成池.池子由水泥砌成,泉水清彻见底,饮之清冽甘甜.泉旁原建有茅亭,是圆悟讲经惮悟之处,如今用水泥制成一亭,经久耐用.

     后山石壁上有2个岩洞,一个好似后人凿成,成正方形.石壁上首有人题碧崖泉三个大字.池前一条水渠,渠上架有一石桥.桥旁有一个土地庙,供奉着土地爷爷和土地婆婆,香烟袅袅.

     无舍来访,正值深秋,翠树苍山,秋阳和煦,和风吹拂,万籁无声.清泉盈池,鸟雀不飞,好似空气此时己经凝固,处处呈秋煞肃穆,庄严神圣之状.面对此情此景,无舍无语而言.

     此时脑海中浮现的是近千年前圆悟大师在池边讲经说法,二三弟子侍候笔墨恭录的情景.昔日大师举止言谈,历历如在眼前.

     就在这里,当年大师摆脱繁琐寺务,抽身林旁泉畔,思考宇宙,人生,光明大事,写出100则禅门公案,给后人留下永恒的精神遗产.

     圆悟克勤在泉边为弟子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域中曰月斩新,方外干坤独露",讲夹山顶就是顶门眼,就是"光明光";在泉边讲的最后一堂课还是围绕"光明"展开,要有一颗"明月扁舟泛五湖之心".他离开夹山,移住长沙道林,第一堂课总结自己住夹山心得:"数载碧岩藏拙讷,幽深颇惬再南心.业缘苦死相驱逼,随顺还须过道心.""夹山顶"上那"一孔光明",就是他"数载碧岩"生涯中最重耍收获.

     圆悟克勤为世人寻求光明,启迪智慧,指引人生.其住夹山语录,己经分别收入<大正藏>第47册<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第一,卷第二,卷第九等篇目.

   在现场捧读大师语录, 理解大师心境是何等的幽雅,澄怀,安逸, 超然,洒脱,飘逸,无念,崇高,消除了世间一切烦恼.不知不觉,似乎无舍的灵魂也随大师飞往那个极光明的世界 ...... 

    终于明白. 难怪日本一位著名学者来到此地,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手捧喝过几口泉水,慨然向天告白:今生无憾矣! 难怪日本,南韩,东南亚那么多僧人要求来寻访.

   无舍拜访大师遗址而归,心底充满光明和法喜.感觉也是今生亦无憾矣.  

宋释普济 撰《五灯会元.昭觉克勤禅师》

 

守群先生发来介绍圆焐克勤生平长帖,谢谢.网友说字太小.现加大字号发于正版.供一阅.无舍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从文照通讲说,又从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哲、黄龙心、东林度,佥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聻!”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枪。”问:“古人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师曰:“金刚手里八棱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鹙子目连无柰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

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上堂:“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三百六十骨节,一一现无边妙身,八万四千毛端,头头彰宝王刹海。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尔如然。苟能千眼顿开,直是十方坐断。且超然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上堂:“本来无形段,那复有唇觜。特地广称扬,替他说道理。且道他是阿谁?”上堂:“十五日已前,千牛拽不回。十五日已后,俊鹘趁不及。正当十五日,天平地平,同明同暗,大千沙界不出当处,可以含吐十虚。进一步,超越不可说香水海;退一步,坐断千里万里白云。不进不退,莫道阇黎,老僧也无开口处。”举拂子曰:“正当恁么时如何?有时拈在千峰上,划断秋云不放高。”上堂:“十方同聚会,本来身不昧。个个学无为,顶上用钳锤。此是选佛场,深广莫能量。心空及第归,利剑不如锥。居士舌拄梵天,口包四海,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甚是奇特。虽然如此,要且不曾动著向上关。且如何是向上关?铸印筑高坛。”上堂:“有句无句,超宗越格。如藤倚树,银山铁壁。及至树倒藤枯,多少人失却鼻孔。直饶收拾得来,已是千里万里。只如未有恁么消息时如何,还透得么?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上堂:“第一句荐得,祖师乞命。第二句荐得,人天胆落。第三句荐得,虎口横身。不是循途守辙。亦非革辙移途。透得则六臂三头,未透亦人间天上。且三句外一句作么生道?生涯只在丝纶上,明月扁舟泛五湖。”
  示众云:“一言截断,千圣消声。一剑当头,横尸万里。所以道,有时句到意不到,有时意到句不到。句能铲意,意能铲句。意句交驰,衲僧巴鼻。若能恁么转去,青天也须吃棒。且道凭个甚么?可怜无限弄潮人,毕竟还落潮中死。”示众云:“万仞崖头撒手,要须其人。千钧之弩发机,岂为鼷鼠?云门睦州,当面蹉过。德山临济,诳呼闾阎。自余立境立机,作窠作窟,故是灭胡种族。且独脱一句作么生道?万缘迁变浑闲事,五月山房冷似冰。”绍兴五年八月己酉,示微恙,趺坐书偈遗众,投笔而逝。荼毗舌齿不坏,设利五色无数。塔于昭觉寺之侧,谥真觉禅师。[守群供稿]

宋释普济 撰《五灯会元.径山宗杲禅师》中提到圜悟禅师
  圜悟诏住云居,师(径山)往省觐,至山次日,即请为第一座。时会中多龙象,以圜悟久虚座元,俟师之来,颇有不平之心。及冬至,秉拂昭觉元禅师出众问云:“眉间挂剑时如何?”师曰:“血溅梵天。”圜悟于座下,以手约云:“住!住!问得极好,答得更奇。”元乃归众,丛林由是改观。圜悟归蜀,师于云居山后古云门旧址,创庵以居,学者云集。久之入闽,结茅于长乐洋屿,从之得法者,十有三人。
守群

 

 

 

 

 

 

            

 

夹山古意

 

        

      据石门县志所载,夹山因“两山相夹,一道中通”而得名。然而民间却有另一种说法:夹山原本日开夜合,一天黄昏,某孕妇依山而过,山势偕同暮色合拢,将她连同腹中未见天日的小生命一并吞没。血光之灾震惊山神。为了悲剧不再,这山便不再开合了。在民间传说中,夹山倒不失为一座有灵性的山,颇具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文野两说虽异,但有一个共鸣点:夹山为两山组合而成,似夹非夹,若即若离。

         

      从山脉上看,夹山系交苍接黛于石门县城南十九峰的最后一峰。清人吴恭亨有诗云:“一十九峰青不断,连云列戟石门山o”连绵数十里的十九峰之主峰,颇有几分“刺破青天锷未残”的雄奇,其它诸峰亦有“列戟”般的峥嵘,但夹山似乎是刺天剑戟下一络飘逸的缨,脊岭呈抛物线似的柔,且漫山遍野全是苍翠间驳的绿。乍看上去,两抹青山如古代美人的绿衫一般交叠成V型领,一片淡淡的山岚正从交叠处漫漫开来,亦如衫领间那蝉翼般亵衣下隐隐透现的冰肌雪肤;至于美人的花容月貌,自是让云雾遮住,看不见了,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天下名山,多以巍峨雄奇见长,而夹山高不盈百丈,既无雄岭碍天,又无奇峰镇地,显然无阳刚可言,只有阴柔可品了。不过我倒以为夹山的阴柔正与佛家的教义相谐,与香烟渺渺、梵音袅袅的氛围相吻合,唯其如此,才成为三朝御修千年香火的佛教圣地。至于那些让阳刚之气亢奋得掎云挂雾的奇山异峰,倒只适于舞剑炼丹的道士们辟建道观。

         

      夹山的美不仅在山,亦在水;碧岩泉东,是波光潋滟的玉带湖。湖的右岸,是与夹山“相看两不厌”的一溜条小山,葱茏的灌木丛,绿云般地覆着圆浑的山体,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构成一幅绿色曲线错叠出的现代派画图。湖的中心,耸立着数百平米粉墙黛瓦的水榭,将圆形湖面间成玉带似的一轮。湖的左岸,是一抹仿古长廊,朱栏黄瓦,以鲜艳的金红二色彩绘于水面,恰似一串宝石镶嵌在玉带之上,这玉带之美,全凭了一湖清纯如笋尖露珠般的水。

         

      碧岩泉即是那清澈湖水的活水源头之一。碧岩泉泉眼不大,水从池底的细沙间汩汩流出,像一串串珍珠。无论春雨染绿柳条染浑池塘的夜晚,还是秋霜冻红枫叶冻白板桥的清晨,无论是苦旱龟裂河床的日子,还是冰雪封杀溪咽的时令,她都不徐不疾地吐珠喷玉,从不间断。这泉眼,有如李白的绣口,只不过一个吐出的是半个盛唐,一个吐出的则是半部夹山春秋。“猿抱子归青樟岭,鸟衔花落碧岩泉”——在这句誉为“夹山境”的千古绝唱中,碧岩泉便占了一半风流。据说,当年夹山开山祖善会手持其师赠别的这一偈语寻至此地,见猿抱子嬉戏于青樟岭,鸟衔花纷投于碧岩泉正与偈语相合,遂于斯开启丛林。偈语之说近乎神话,无以考证其真伪。不过在禅林史话上,却记载着善会的另一佳话:某日,善会喝完一碗茶后又自斟一碗递给侍僧,待侍僧欲接时陡问:这一碗是什么?侍僧一时语塞。明明是茶,却偏问是什么,其言外之意,茶亦非茶,乃禅也。据日本当代禅学家秋月龙珉考证,这就是“茶禅一味”的发轫之作。不难看出,最先悟出茶禅之道的善会极具天赋,也必具慧眼,相信当年从南方远道而来的已65岁高龄的善会,定曾在我此刻身处的碧岩泉歇过脚。是清冽的泉水洗去其眉睫上的浮尘,拭亮那花甲之年的双目,使得他慧眼独具地发现了夹山。从某种意义上讲,碧岩泉不啻是天地磨研出的一方墨砚。善会用心灵之笔蘸着碧近墨色的泉水,方写就夹山寺这千年古刹的辉煌开篇。仿佛天造地设,碧岩泉边恰好有座状若笔架的玄色石壁,正与碧岩泉这方巨砚相映成趣。令人遗憾的是:民国某年大旱,村民欲将泉眼炸大拓取更多的水,结果是泉眼非但未大,反而将笔架般的石峰炸得如同雷霆击焦的树桩。可叹那些饮碧岩泉水长大的人们,始终未能品出泉的秉性,以为施暴就可以使纤细泉水就范,殊不知泉有泉的贞操,水有水的品格。严寒中,柔如月光的泉也能刚烈出白玉般的坚贞,高压下,柔弱无骨的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在碧岩泉并不计较凡夫俗子们的愚行,依然如故地喷珠吐玉,源源不断地奉献出甘冽的清泉。

         

      在夹山历史上,倒出了一位因善品碧岩泉而饮誉古今的人物,那就是宋时高僧圆悟克勤。时任夹山寺住持的圆悟,不仅继承了善会祖师的衣钵,更是对其“茶禅一味”的理念情有独钟,常常将这四字写成条幅,赐赠僧徒。他在夹山七度寒暑,著成被后世衲僧珍为“宗门第一书”的《碧岩录》。其实《碧岩录》并非圆悟笔耕之作,而是其弟子将他日常对《雪窦百则颂古》的评唱辑录而成,有点像孔夫子的《论语》。自古出产一种名茶,叶片浸泡后,牛角般张开,晃动杯水微澜中,好似群牛相抵牾,俗称“牛抵茶”。莫道其名不雅,却是唐宋九大贡品茶之一。大约圆悟当年占了近水楼台之便,岁岁早于皇帝老儿先饮贡品为快。可以想象,圆悟一边徐饮着碧岩泉沏泡好的牛抵茶,一边向弟子欣然悠哉地评唱佛旨禅意。好茶激活着思绪,好水滋润着喉嗓,空灵的吉光片羽翩翩飞来,睿智的禅理玄机娓娓道出。此前,西来佛法与本±文化相生出来的禅,被一些宗师与喜佛好禅的仕人们神秘化为可参而不可言的玄学,并立有“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禁忌。《菜根谭》中有这样一则并非故事的故事:“某僧欲辞别其师,去他处学禅,师即用棍棒猛击其头。徒顿悟,大叫“懂了懂了”,师笑曰“你说你说”,徒启唇预言,不料又是乱棍直下。瞧,禅即如此说不得的玄乎!而圆悟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仅口若悬河地评说,还让徒儿们连篇累牍地记录下来,真可谓是伽蓝的改革家。然而中国历代改革者鲜有好结局,出家人亦莫能外。圆悟圆寂后,其坐化出的舍利子犹未寒,那些泥古不化的卫道僧们便仿效秦始皇,将这本充满禅机、睿智与哲理思辩的“宗门第一书”付之一炬,遂将《碧岩录》连同“茶禅一味”的墨宝流布海外,大有孔圣人“道不行、乘槎浮于海”的况味。所幸的是,《碧岩录》传至东瀛,不仅使禅风四靡,还催生了日本茶道。据笔者考证,日本茶道开山鼻祖珠光,则是圆悟的第13代法嗣,其茶道理念必然会受到《碧岩录》学术思想的启迪与影响。始皇帝播种的焚书之火,烧得《碧岩录》远遁扶桑而新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是凤凰火中涅檠再生。至今,圆悟手书的“茶禅一味”,还被日本奈良大德寺作为镇寺之宝珍藏着;“猿抱子归青樟岭,鸟衔花落碧岩泉”的对联,还高悬在岛国众多典雅的茶室。土995年季春,日本茶道主流派“里千家”茶道学会会长多田佑史万里迢迢寻来夹山,俯身饮了口碧岩泉水,慨然长叹:今生可以暝目也!管中窥豹,可见日本茶道传人对夹山圣山圣水崇敬的一斑。

 

      我对日本茶道知之甚少,对国粹的茶饮也知之不多,眼下置身于茶道源头碧岩泉,却不能不为主倾倒。手捧着一杯友人送上的香茗,浸于正从水面浮飘而上的凉意中,自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沁入心扉,几乎身心禅定了。饱餐着对面山上苍翠的秀色,细啜着绿如琼浆的茶水,感悟着碧岩泉的灵性,直觉得肺叶正被四合而至的绿染成了两片绿叶。

         

      善会、圆悟两代高僧从茶中品出了禅味,而圆悟之后500年,夹山的又一位高僧却从茶中品出了酒香。他便是于清初以奉天玉之法名禅隐于斯的李自成01982年从夹山寺大雄宝殿夹墙里发现的《梅花百韵》木刻残版中,幸存有这位末路英雄豪气犹在的诗句:“煮茶当酒唤同流”。寥寥七字,将草莽味与英雄气勾勒出来。可惜其诗不全了,只留下残句可品。还好在夹山周遭与李自成的故乡米脂,尚流传着一首完整的闯王诗:

 

          一代英雄赴飘萍,大块空余百战身。

          捣碎乾坤惊日月,踏翻宇宙走雷霆。

          时来作恶天还怕,运去看经佛不灵。

          事业尽随流水去,禅房梦醒夹山青。

         

      禅房梦境,醒后感慨,均让诗给含蓄了,或许,他梦见了金戈铁马的长啸,鼙鼓号角的争鸣,捣碎乾坤的神勇,立国登基的威仪;或许,他感叹过风云骤变的无奈,昙花一现的无情,黄卷青灯的落寞,禅房冷月的凄清;或许,他根本没有这么伤感,只有煮茶当酒的豪情……对于李自成的最终归宿,眼下史学界虽有异议,但夹山说已成为了主流说。喜读史善读史的毛泽东,早在延安时期就细读过由李鼎铭先生呈上的以李自成禅隐作结的历史小说《永昌演义》,对其书予以肯定,对李自成予以高度评价,一反前人史册斥之为贼的定论,将他誉为“陕人的骄傲”。全国胜利在望,毛泽东又与黄炎培以李自成失败为题,讨论如何走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率的,怪圈。至于《明史》中有关李自成走死九宫山的记载,他早就持有怀疑,进京前夕,曾说过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这是进京赶考1

      300年前,赫赫有名的农民起义英雄李自成,高奏凯歌进入北京城,仅48天就狼狈地逃出了紫禁城,最后流落民间,连他的卒年和安厝地,至今没有个准确的说法。诚然,毛泽东不是史学家,也不能用其“最高指示”替代史论。如果说对于历史疑案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么毛泽东的见解则可以说是伟者见伟了。倘若伟人健在,能看见近年夹山出土的有关闯王禅隐的文物及其史料研究成果,大约会说:李自成安厝于斯也!

         

      今年又逢甲申年,距李自成胜利进军北京旋即又败走北京已360年,可谓是“甲申三百六十年祭”。此刻我坐在碧岩泉边,遥望着掩映于绿荫中的夹山寺,不禁浮想联翩。这座曾有过三朝御修之辉煌的江南名刹,闯王禅隐时亦曾有过“九殿一宫”、“骑马关山门”的雄阔。九十年代修复了五殿一宫,可见当年恢弘的大部分。毗邻山门的九曲桥上,依稀可寻伽蓝潜龙的足迹;大雄宝殿旁那幽深的地宫里,隐约可觅刀光剑影的遗存;有那弥散于古刹内外的袅袅梵音,仿佛还诉说着300多年前的甲申风云;那徐疾有致的鼓鸣磬吟,似乎可辨闯字旗下的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东瀛茶道源斯水,甲申风云息此山。

          东瀛茶道源斯水——似乎既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悲哀有历史的遗十艮,也有现实的警醒。甲申风云息此山——既有历史的遗恨,也有现实的警醒。

          夹山,委实需要品:品山,品水,品茶,品历史,还有那《碧岩录》东渡扶桑的悲欢,还有那犹带甲申风云的钟声、磬声……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

 

临济宗佛果禅师弟子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又提坐具问:“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枪。”

  克勤佛果是临济宗中期高僧,名师出高徒,弟子吐嘱果然不凡。《金刚经》说:“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修行即有境界,“托境”方能起修。古早禅门教学必须托境,自修学佛亦需托境。弟子参出”二边不着”妙道,老师岂能在“这个那个”上套牢。从“空有一如”本体观言,一切都是假名虚幻,因此托境起修的基本理念正是《楞严经》“无当品”的形转变、相转变、自体转变、作用转变。所谓“有”(无妨说之为今日流行之“存在”)无不在相上转来转去,所以,法固然可以教学,境又何尝不可充作教学辅助用如坐具者。老师在这话头上的确是无话可说了。  

五祖演禅师的精彩

 

五祖演禅师号称五祖弘忍祖师再来,他坐下有三大弟子号称三佛——佛鉴、佛眼、佛果。个个是了不起大禅师,后来各自弘化一方,尤其是佛果,在禅宗的历史上是一位标志性的人物。我们现在用的《金山规约》就是佛果禅师的杰作,他曾经有过十八人打七,开悟十七个半的奇迹,他所坐的道场更是数不胜数,给我们后人留下的《碧岩录》是我们用功的指南。下面我们列举几则五祖演禅师的精彩公案。

三佛在五祖时,尝于一亭上夜话,归方丈,灯已灭。五祖乃于暗中曰:各人下转语。佛鉴对曰:彩凤舞丹霄。佛眼曰:铁蛇横古路。佛果云:看脚下。五祖云:灭吾宗者,乃克勤尔。

这个克勤就是佛果,我们常说的圆悟克勤就是他。下面这则中的圆悟也是他。

圆悟、佛眼、佛鉴,同在五祖。一日相谓曰:老和尚秖是干嚗嚗地,往往说心说性不得。因请益佛身无为不堕诸数。祖曰:譬如清净摩尼宝珠映于五色,五色是数,摩尼是佛身。圆悟谓二老曰:他大段会说,我辈说时费多少工夫,他秖一两句,便了分明,是个老大虫。祖闻之乃曰:若说心说性,便是恶口。又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所谓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若不如是,尽是弄泥团汉。

五祖云:三乘人出三界狱,小果必藉方便,如穴地穿壁及自天窗中出。唯得道菩萨,从初入地狱,先与狱子不相疑,一切如常。一日寄信去,觅得酒肉与狱子吃。至大醉取狱子衣服行缠头巾,结束自身,却将自己破衣服,与狱子着。移枷在狱子项上,坐在牢里。却自手捉狱子藤条,公然从大门出去,参禅人须是恁麽始得。

佛鉴和尚。初受舒州太平请,礼辞五祖。祖曰:大凡住院,为己戒者有四。第一势不可使尽、第二福不可受尽、第三规矩不可行尽、第四好语不可说尽。何故?好语说尽人必易之,规矩行尽人必繁之,福若受尽缘必孤,势若使尽祸必至。鉴再拜服膺而退。后鉴辞灵源。源云:住持当以杖包笠悬挂方丈屋壁间,去住如衲子之轻则善矣。

五祖云:世人似发疟一般。寒一上,热一上,不觉过了一生矣。

  

 

○五祖演禅师法嗣(五灯会元卷十九)

 

    △昭觉克勤禅师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従文照通讲说,又従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喆、黄龙心、东林度,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

 

    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渐耳!”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葢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么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敕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

 

    僧问:“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

 

    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衬。”问:“古人道:‘木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

 

    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且莫乱道。”曰:“如何夺人不是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

 

    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只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

 

    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

 

    师曰:“金刚手里八冰棒。”曰:“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锾子目连无奈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山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   

说说佛果禅师只许佳人独自知

 

宋初,中国的禅家五宗的沩仰、云门与法眼都不振,而曹洞宗和临济宗却并同时盛于各地,而其中最兴盛的可算是临济宗了。

降至南宋时,禅宗则唯有临济、曹洞二家在维持,有人譬喻为‘临天下、曹一角。’而临济宗则俨然有擎天一柱之势。临济宗下的杨岐宗经由几代大禅师传承,势力宏大,且流传极广,进而成为临济宗的正统。

临济宗由风穴(汝州)延沼(896-973)上继兴化存奖(830-888)的系统传承而下。其后来传首山省念(926-992)、汾阳善昭(947-1024)、慈明楚圆(986-1039)。

慈明楚圆的门人黄龙(隆兴)慧南和杨岐(袁州)方会,分别开创了黄龙派和杨岐派,都盛行于南方,而以杨岐一派,最为兴盛。

 

黄龙派:黄龙慧南(1002-1069)创立,因其住黄龙山(在今江西南昌市)而得名。

杨岐派:杨岐方会( 992-1049)创立,因住杨岐山(在今江西萍乡县北)而得名。

 

而临济宗的杨岐派,有‘杨岐灯盏明千古’之说,真是灯灯续焰,源远流长,一直流传至今。即使到了现在,中国的许多名山古刹,很多都仍然属于这个法系。

后世论禅宗,很多人都以杨岐宗为临济宗甚至是禅宗的正脉,黄龙、杨岐与连原来的临济等五家宗派,又合称为五家七宗。到后来,杨岐宗又恢复了临济宗的旧称。后来黄龙、杨岐两宗还远传于日本。

 

杨岐方会传白云守端(1025-1072),再传五祖法演(?-1104),三传与佛果克勤(圜悟,1063-1135)、佛鉴慧勤(1059-1117)、佛眼清远(1060-1120),他们三人被合称为‘三佛’。至此,在中国禅林中,杨岐宗实际上已经席卷天下了。

 

佛果克勤曾就云门宗雪窦重显的著作《颂古百则》加以发挥,讲说和评唱,门人则辑录成《碧岩录》。他门下有虎丘绍隆(1077-1136)和大慧宗杲(1089-1163)。

大慧宗杲用‘竹篦子’接引学人,又提倡参禅要‘看话头’,其影响尤为深远。其中参“赵州狗子无佛性”、“看竹篦子”等话头均是经过大慧宗杲之力倡而盛行的。

 

上次已说过大慧宗杲禅师的‘海神怒把珊瑚鞭’和佛眼禅师的‘中间树子’。

《大慧禅师语录》

水底泥牛嚼生铁。憍梵钵提咬着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须弥山王痛不彻。

尔便夺却竹篦,我且许尔夺却。我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尔又如何夺?更饶尔道箇请和尚放下著,我且放下著。我唤作露柱则触,不唤作露柱则背,尔又如何夺?我唤作山河大地则触,不唤作山河大地则背,尔又如何夺?

 

对于参禅,大慧宗杲曾说‘此事极不容易,须生惭愧心始得。’

有道‘若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

 

有一些狂人,偶得一丝一毫见解,便以为有所得入,便以为一切现成,不过如此!

人们往往见有利根上智者悟道,以为得之毫不费力,遂生容易心,便不愿意发心努力修行,日久月深,迷而不返。

又有一种人不求悟入,唯向事边上理会作解,参禅亦非求证悟,而只是为了资作一时的口头禅之用。没有发起大心,犹如说食不饱,总是无用!

有很多所谓的禅宗公案,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有一些基本的教理知识,反复参详,就能参到入处的了!

最近看了有些文字,如‘论禅宗公案中的矛盾与不可说’、‘阅读公案的困难’等等,大家看了标题就知道内容了,我引用‘论禅宗公案….’的其中一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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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表达方式──矛盾的、不可说的,以及二者混用的方式。

铃木大拙(D.T. Suzuki)以为,禅师们之所以常用这三种令人困扰的方式来传达禅理,是因为一般的日常语言和逻辑,有其特有的限制。他在「禅佛教」(Zen Buddhism)一文中,曾经引用『楞伽经』(Lankavatara Sutra)中的一段话,来证明他的这一看法:

「究极的真理(Paramartha)是由圣智(Aryavijna)所证得的内在体验状态,而且,由於它超越了语言与思辨的范围,因此不是它们所能确切表达的。」

他甚至在「禅:答胡适博士」(Zen:A Reply to Dr. Hu Shih)一文当中说:

「我们一般推论: A是A,因为A是A;或A是A,所以A是A。禅同意或接受这种推论方式,

但是,禅有它自己的方式,这种方式并不是一般可以接受的方式。禅会说:A是A,因为A不是A;或A不是A,所以A是A。」(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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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大拙的意思,显然认为禅的真理,在日常语言与一般推理之外。也就是说,在语言与逻辑所无法达到的地方,有一真实的真理存在。受到铃木大拙所影响的现今欧美学界,尽管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禅,但是仍然脱离不了铃木的基本看法。例如,佛洛姆(E. Fromm)在「心理分析与禅佛教」(Psychoanalysis and Zen Buddhism)一文当中,指出语言(language)、逻辑(orgic)、和禁忌(taboos)等三种层面,构成了一个「被社会所制约的过滤器」(filter of socially conditioned),使得我人无法经验到许多心理现象。这些无法经验到的心理现象,即是令人烦恼的「潜意识」(unconsciousness)(14)。而禅,就是撤除由这三方面所构成的过滤器,使潜意识变成「意识」(consiousness)(15)。

明显地,佛洛姆所了解的禅,和铃木大拙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基本上都认为,日常的语言、逻辑以及禁忌都是有缺陷的,我人无法透过它们,来体悟真理,也就是说,有一个真实的真理,存在於语言和逻辑之外。

从前文所分析过的三种公案当中,笔者发现,确实有些公案是在传达这种信息(16);但是,笔者在下文还要进一步指出:这些公案不但在传达真理「存在」於语言与逻辑之外,而且还试图告诉我人,绝对的真理是「不存在」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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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D. T. Suzuki, Studies in Zcn, New York:

Philosophical Library, Inc., 1955, p.51.

13. Ibid. p.152.

14. D. T. Suzuki, E. Fromm, and R. DeMartino, Zen

Buddhism and Psychoanalysis, New York: Grove press,

Inc., 1960, p.104.

15. Ibid. pp. 12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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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大家,上述的都是笑话。要是这样去参禅、参公案、参话头,千年万年!

 

《五灯会元 卷第十九南岳下十四世  五祖演禅师法嗣 昭觉克勤禅师》

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从文照通讲说,又从敏行授楞严。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

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哲、黄龙心、东林度,佥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

 

祖曰:“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

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

提刑应“喏喏”。祖曰:“且仔细。”

师适归侍立次,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

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

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聻!”

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

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

“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

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意译如下:

金鸭香炉吐出来的香气,已充满了整个闺房,连锦绣帏幄也都带着这些不能忘怀的气味。

在热闹无比的笙歌场面之中,少年喝醉了酒,让人搀扶着走了回家。

像这一段风流韵事,却只有那位‘佳人’才知道罢了,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的情况呢?

五祖法演看了这首诗,却赞许说:“成佛作祖的大事,是造诣甚深的,并非小根劣器的人所能达到的。你能到了这里,我也替你高兴啊!”

 

艳体詩历来有其传统,历史上是很多的!禅诗的艳体詩要找个入处,其实是很容易的,不过要是连佛经基本的教理知识都没有,那是不可能参的!

 

法演禅师的艳体詩也很多,这里举两首。

《古尊宿语录 卷二十 法演和尚初住四面山语录》

乃云:“千峰列翠,岸柳垂金,樵父讴歌,渔人鼓棹。笙簧聒地,鸟语呢喃。红粉佳人,风流公子,一一为汝诸人,发上上机,开正法眼。若向者里荐得,金色头陀无容身处;若也不会,吃粥吃饭,许你七穿八穴。”

《古尊宿语录 卷二十一舒州白云山海会法演和尚语录》

上堂,举:“马大师不安,院主问云:‘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大师云:‘日面佛月面佛。’”师云:“会么?如不会,白云与你颂出:丫鬟女子画娥眉,鸾镜台前语似痴。自说玉颜难比并。却来架上着罗衣。”

 

仓央嘉措的诗歌:

入定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含情私询意中人,莫要空门证法身。卿果出家吾亦逝,入山和汝断红尘。

 

要是以为这个‘情人’‘意中人’是 ‘大美人’吗?那就看错了!

‘莫要空门证法身’就是六祖大师说的‘佛在世间觉’!不过仓央嘉措所说的其它都是关于修证的实际工夫,说虚道理也没用!

 

《贯休 善哉行(伤古曲无知音)》

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铛。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李白 五言绝句》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峨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李白 乐府 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梵网经 卢舍那佛说菩萨心地戒品》:

金刚宝戒,是一切佛本源,一切菩萨本源,佛性种子。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一切意识,色心,是情是心,皆入佛性中。

 

《济颠道济禅师语录》

贼去关门无物了,病深服药请医迟。竹筒种火空长炭,夜半描龙画向谁。

 

《曹山本寂禅师 五位君臣偈》

正中偏。 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昔日嫌。

偏中正。 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更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

 

要是不懂这个‘佳人’‘美人’‘情人’‘意中人’‘丫鬟女子’,这个‘禅’就难说下去了!

 

《五灯会元 卷第十九 舒州太平慧勤佛鉴禅师》

师室中以木骰子六只,面面皆书么字。僧才入,师掷曰:“会么?”僧拟不拟,师即打出。

 

《五灯会元 卷第十九 龙门清远佛眼禅师》

上堂:“泡幻同无碍,如何不了悟。眼里瞳人吹叫子,达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六只骰子满盆红。大众,时人为甚么坐地看杨州,钵盂著柄新翻样,牛上骑牛笑杀人。”

 

‘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说出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不过我上网找过,还未有见有人说到。其实只要是能用心读书,根本就是不用参的!‘六识’就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也。’

 

‘金鸭’,眼识;‘香销’,鼻识;‘锦绣帏’,身识;‘笙歌’,耳识;‘醉’,舌识;‘扶归’,意识也。

那些禅师都喜欢开玩笑的,他们只肯说‘六只骰子’,却不说‘六识’,这样人们就可以猜上一千年了,有得说的了!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我已说了一半,至于下边一半,自悟自解何如?

 

《五灯会元 卷第十九 五祖法演禅师》

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路上逢人半是僧。”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高空有月千门照,大道无人独自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少妇桌孤舟,歌声逐水流。”

《五灯会元 卷第十九 昭觉克勤禅师》
有一次五祖演眼睛一瞪圆悟勤,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聻!”
圆悟勤给他这一喝,三魂七魄都掉了,然后回转身来就跑,这个时候,真是茫茫然,自己的身体也忘掉了,这种情形是很奇妙了。
圆悟勤回身就一路跑出山门外面了,见有鸡飞上栏干去,鼓动翅膀而鸣叫,他突然就悟了。这一幕,比看电影还要好看!

《楞严经 卷六》
佛问智慧第一的文殊菩萨:“你看这二十五位菩萨真实圆通成道的报告,此界众生,入菩萨乘,求无上道,何方便门,得易成就?”
文殊师利法王子,奉佛慈旨,即从座起,顶礼佛足,承佛威神,说偈对佛:
  “我今白世尊: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
  大众及阿难,旋汝倒闻机,反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圆通实如是。”

‘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金鸭’,眼识;‘香销’,鼻识;‘锦绣帏’,身识;‘笙歌’,耳识;‘醉’,舌识;‘扶归’,意识也。

佛果禅师与佛鉴禅师和佛眼禅师,合称‘三佛’,都是五祖演禅师法嗣。
他们都常把玩着‘六只骰子’去开示学人,就是表示‘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也。’
有很多所谓的禅宗公案,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有一些基本的教理知识,真能用心反复参详,就能参到入处的了!
没有发起真心,犹如说食不饱,总是无用!

我见到所谓‘禅学’‘佛学’,就觉得头大。‘学佛’是实证的事,‘教理行果’或‘开示悟入’,都离开不了实证的工夫。
只会说说虚头道理,没有发起大心,犹如说食不饱,总是无用!
就如学了几十年的武功武术的空理论,到要对打还拳时,一招都用不上。就变成了空空道人的同学,空空如也!
又有人非求证悟,搅所谓‘禅学’‘佛学’,唯向事边上理会作解,却称做‘学问’。佛法不能在身体身心起觉受反应,也是徒然空费了时间。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找到了乐处,就知道好玩了,就容易了!

‘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佛菩萨已’,这就是已经种了善根,就是发了‘菩提心’;
‘各随善根供具多’,你种了善根多少的,就能悟到多少得到多少!能发大心的,自能有所体会。
‘法供养’是六百卷的《大般若经》中的秘密速成的法门,密宗能离开‘法供养’的法门吗?
六祖大师说‘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美如西子离金阙。娇似杨妃下玉楼。犹把琵琶半遮面,不令人见转风流。(佛鉴勤禅师)
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魂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道潜禅师)

譬如李白的那首《怨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意译如下:
“突然之间,帘子就卷起来了,一刹那间,呈现出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象。
一个极之动人的美人在卷起了珠帘之后,就很忧郁的坐在那里,动也不一动了,
却只见到她紧紧皱起了眉头,虽然看到她眼睛下流泪的湿痕,可是至于她究竟是为谁而生起怨恨,真的是不知道啊!”
  
李白自称‘青莲居士’‘金粟如来是后身’,诗中的佛家意境和典故都不少,‘禅’的痕迹亦处处可见。
当然有人不同意我这样解说,不过这也没有所谓的,只是参考参考而已。

南老师说过他老师的一首艳体詩。
肩舆排共柳溪东,剑影釵光乱夕红;多少游丝羁不住,卷帘人在画图中。

《枯崖和尚漫录》录了一首,净慈肯堂充禅师却说这是‘即心即佛颂’,大家参参!
净慈肯堂充禅师。余杭人。嗣颜万庵。风规肃整。望尊一时。颂即心即佛云。
美如西子离金阙。娇似杨妃下玉楼。终日与君花下醉。更嫌何处不风流。

仓央嘉措的诗歌,其情思是极为精美的,不过说到‘入定修止修观’,却都是实证的工夫!
  山头野马性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入定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眼前;肯把此心移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指月录 卷一》
无厌足王入大寂定。乃敕有情无情。皆顺于王。若有一物不顺于王。即入大寂定不得。紧那罗王。奏无生乐供养。
佛乃敕有情无情。俱随王去。若有一物不随王去。即去佛处不得。
 
佛说‘有情无情’,缺一不可!

《周易参同契》:“名者以定情,字者缘性言。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
五祖的传法偈:“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六祖的传法偈:“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华情已,菩提果自成。”

《指月录卷一》大慧宗杲禅师,看到下一段经文,就豁然大悟了。平时没有用功夫,那有顿悟的时节因缘?
  
径山杲禅师及见圆悟。后过虎丘。阅华严经。至菩萨登第七地证无生法忍云。佛子。菩萨成就此忍。即时得入菩萨第八不动地。为深行菩萨难可知无差别。离一切相一切想一切执著。无量无边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及。离诸喧诤。寂灭现前。譬如比丘具足神通。得心自在。次第乃至入灭尽定。一切动心忆想分别悉皆止息。此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住不动地。即舍一切功用行。得无功用法。身口意业念务皆息。住于报行。譬如有人。梦中见身堕在大河。为欲渡故。发大勇猛。施方便故。即便寤。既寤已所作皆息。菩萨亦尔。见众生身在四流中。为救度故。发大勇猛。起大精进故。至此不动地。既至此已。一切功用靡不皆息。二行相行皆不现前。此菩萨摩诃萨。菩萨心佛心菩提心涅槃心。尚不现起。况复起于世间之心。山于是豁然打失布袋。湛堂所说方便。忽然现前。山后尝颂此因缘。其颂曰。
  华阴山前百尺井。中有寒泉彻骨冷。
  谁家美人来照影。不照其余照斜领。

《五灯会元 卷第一》
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

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放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花。

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
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更教放下个甚么?”
佛曰:“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
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

《五灯会元 卷第四 南泉愿禅师法嗣 赵州从谂禅师》
问:“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师曰:“急水上打毬子。”
僧却问投子禅师:“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 投子禅师曰:“念念不停留。”

《碧岩录 第八十则》
雪窦颂云:“六识无功伸一问,作家曾共辨来端;茫茫急水打球子,落处不停谁解看?”

‘急水上打球’,六识诸法也是如此,人心念念相续,却是一湍急流,流转不停,转眼即过,却无停留处!
  
《五灯会元 卷第六 青原下五世 石霜诸禅师法嗣》
张拙秀才,因禅月大师指参石霜。霜问:“秀才何姓?”曰:“姓张名拙。”
霜曰:“觅巧尚不可得,拙自何来?”

公忽有省,乃呈偈曰:
   “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
     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随顺世缘无挂碍,涅槃生死等空花。”
 
张拙秀才因为石霜诸禅师的一句话就大悟了,就有这么容易。看看黄龙派的开宗祖师爷怎么说‘有情’!

《黄龙慧南禅师语录》
师乃云。有情之本。依智海以为源。含识之流。总法身而为体。只为情生智隔。于日用而不知。想变体殊。趣业缘而莫返茫茫今古。
谁了本因。役役爱憎。情源虚妄。故我释迦调御。久证菩提。悯我劳生自取流转。尔后得其大智。化妙相身。住世四十九年。
演说十二分教。随乎利钝。设彼化门。庶上中下根。各得其渐。譬如大海不护小流。假使蚊虻阿修罗王。饮其水者。皆得饱满。

邵康节先生的《击壤集》二十卷,集诗二千余首。多含佛学和道家哲理,恬淡睿智,惜少为世人所知。
至于他晚年时所写的,可谓是绝笔诗,情感甚为真挚!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掷笔时;事体顺时为物理,人情安处是天机。
    坚如金石犹能动,灵若鬼神何可欺;此外更无言语道,尧夫非是爱吟诗。”

 

来自: 罗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