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23 11:57:20
郁达夫先生《春风沉醉的晚上》我没有看过,但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很想以此为题写篇小文,古书上的熏风也不错,但不如这四个字传神。
东南风拂面而来的日子,记得母亲总是说“jian zou人”,这写不成书面,大意是一种和缓的煎熬吧,引起微微的头痛,但是在我们这个年纪还感受不到。
小时候关于春天的记忆首先是河沿上杨柳满枝的新绿,接着是宅前屋后盛开的桃花和梨花,桃树的嫩枝,树皮非常细腻而光滑,老干上的树皮却有很多纵裂,黑而粗糙,梨树不一样,通体有细密的树皮,据说它们的木材也是细腻的。
大田大田的油菜开花,其时都种名为“洋油菜”的良种,长得有大半人高,密不透风,成片都是耀眼的金黄,中间总传来不知名的鸟鸣,收割后看见大大小小的草窝,鸟却是早已飞去了。油菜盛花之后就是蚕豆花,那紫色的成串蝶形花,我一直觉得很漂亮,故乡叫田地为花地,我以为是极其贴切的。平时总有些野蜂嗡嗡地在花间钻营,倘若赶上放蜂人来,新割的菜花蜜价廉物美,而店铺中总美其名曰紫云英蜜,很多年我都误以为紫云英就是苜蓿,书上说是栽培做绿肥,但我们只是种一点来当蔬菜,名字叫草头,嫩的草头非常好,有一种天然的清香和鲜味,现在也已是十几年不曾到口了。
蝴蝶自然少不了,只有几种能叫上名,最多的一种白色小粉蝶,我们叫梁山伯,也有同样模样却色作金黄的,是否叫祝英台却不一定,早上起来,偶尔看见有很大的凤蝶,停在院子中的旧墙脚,乡语叫它“天鹅绒”,有点奇怪的名字,我没有捉蝴蝶的习惯,它身上有粉,大人总是说那是有毒的。
晚风里面传来抽水机突突的声音,油菜花和蚕豆花的香气,稍稍留意就可以闻得到,河浜里青蛙不停地咯咯叫,春水涨起来,密密麻麻地是蝌蚪在游,几场雷雨后,满地都爬着小蛤蟆,蹦蹦跳跳,那时一直想努力地分辩,哪些是青蛙,那些是蟾蜍,但总没有结果。
离家去读大学,北京的春天可不一样,来得晚,却来得迅速,似乎两个星期之内,野草就完成了从萌芽到开花的过程——自然这可能是我的错觉,最多的是白杨树,满树新生的小叶子总在不停地微微摇动,礼堂前的大草坪上,去冬留下的枯草丛还在,新生的青草却已经密密地挣出来。温热的的东南风,带来植物旺盛成长的气息,混合着一点干草的味道,走着或者坐着,脚心就有点发热,周身有点懒洋洋的软,呼出的气息也有点热度了,这感觉大概近于郁达夫先生说的沉醉了吧。青春岁月中这样的夜晚,有时和几个谈得来的同学说起来,总觉得似乎很应该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呢——但最后我们还是照例去上自习或编程序了。几年下来,每到这个季节,总还是觉得燥热,眼睛和嘴唇干干的不舒服,所以和北京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