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高唐》4 作者:沈璎璎 - 『电子E书』 - 七色花时尚论坛 -美容护肤|服装搭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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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说,求雨术是有两条路可以走的。眼下只是一味地恳求龙神降雨而无效,由此说来,要解决这场旱灾,还得用另一个办法。”  “你是说——焚巫?”清任眯着眼睛问。  庆夫人安心要卖个关子给清任,没想到清任了如指掌,不由得赞叹:“主上真是渊博之极啊。”  清任微笑,这还是他在高唐庙黑塔中偷学来的知识。相传上古的时候有天帝之女遗落人间为妖,造成天下大旱。后世人们就相信,凡有旱情出现之处,必有妖女作祟,又认为这种有法力的妖女,一定是女巫。只要找到了那个为祸的女巫,将其在烈日下焚烧掉,旱情即可缓解。只是光天化日下的火刑太过残忍,而且从前烧死了女巫依旧大旱的例子,也并不鲜见,所以大巫是很久没有动用这种方法了。  只是这一回情形就特别了。青夔国中并没有几个女巫。而且,能称得上是妖邪的,还有谁呢?  清任审视着庆夫人,“王后的意思呢?”  庆夫人垂下眼帘,“大巫的意见,不可不听。”顿了顿又说:“家父也说,旱情再这么下去,只恐……民心生变。不管怎样说,如果连焚巫的法子都用上了,大家至少不会责怪主上不尽力。”  有道理,清任有些恶狠狠地想,假如我把大巫烧死,岂不是更加尽力?  接着,又听见庆夫人悲叹一句,“只是——臣妾可不想去看那样可怕的场面。”  清任忽然有一种厌恶得想呕吐的感觉,然而依旧微微笑着,“好吧,明日请祝南公主。”  “主上圣明。”庆夫人跪拜退下。不曾想到,她鼓起勇气才说出烧死瑶姬,清任那么快就应允而丝毫没有动怒的表现。  自从她做上王后,高唐庙里的那个女人,就成为她的心腹之患。虽然并未发现此二人有纠葛,然而清任对瑶姬的了解和信任,远远超出了一个国君对于一个名义上的公主。他甚至默许她明明暗暗地插手青夔国事。就连庆氏的靠山,主持青夔国神殿的大巫,都不能拿她奈何。看来大婚之前的那些传言并非妄语。作为一个不很受宠的王后,她不能不妒。作为大巫的同盟者,她不能不防。  然而此时,清任一点也没有要庇护瑶姬的意思。她一边走一边庆幸,也许后宫相传的青王被妖女迷惑的说法,只是一场误会罢了。也许清任其实也没有把这个亡国公主放在眼里。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么大心思除掉她呢。  不过,除掉隐患总是件好事吧。年轻的王后自顾自盘算着,觉得心满意足。  这壁厢,清任长吁一口气。一个白衣女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说吧,他们会先开口的。那么——就这么定了?”  清任点点头。  “你这就把我这符咒解了罢。”瑶瑶说。  清任笑道:“如果解了你的符咒,你就趁天黑跑了,依旧扔下我们一国灾民不管。我可怎么办?”  “你还有的可选择么?”瑶瑶冷笑。  清任牵过她的手,松开手腕上那道碧玉环,又道:“明日,你要小心。”  瑶瑶道:“我不是那么傻,会心甘情愿地让人把我放在火上烤。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已,你放心好了。”  清任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却拿出了一件雪白如月光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火浣纱?”  “嗯,明天一定要穿着。”  瑶瑶呆了呆。火浣纱是东荒神兽火浣鼠的背毛织成,遇火不化却能更加鲜亮,历来是仙家的宝物,连她也没见过这么珍奇的东西。  收了这纱衣,只是道:“求得雨后,你须放我走,不可反悔。”  清任点点头。  虽然是那么说,庆夫人还是带着春夏秋冬四位妃子来参加“焚巫”的仪式了。求雨期要“开阴闭阳”,男子深居简出而妇人出头露面,作为王后当然要身体力行。庆拂兰从面幕后面抬起眼,看见一架牛车缓缓驰来,不由得微微吟叹了一声。  “就算求不来雨,借此机会把这妖女烧死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说话的是秋妃,四妃之中最美的一个。  
 
  “这是什么话!”庆夫人立刻喝止她。尽管秋妃似乎颇得清任宠爱,但是也不能放任她煽风点火。  那个冰族妖女穿了一身白衣服,缓缓登上火堆。冰雪之姿恍若姑射天人。围观的人群似乎被一种惆怅的情绪感染,一时间都静默下来,看着那个女子走向祭坛。  清任看在眼里,吓了一跳。怎么,她竟没有穿火浣纱?她怎么骄傲到这种地步!刚要招呼,只见火光一闪,滚滚浓烟已经从瑶瑶的脚下升起。大巫扬声祝祷,颂祝和舞乐之声渐渐宏大,弥漫在烟尘之上。然而清任耳中,听得最清晰的是火焰的爆裂声。如果能够闭上眼睛不去看,也许会好过一些。熊熊大火吞噬了那一袭缥缈的白衣,那猩红像是焚烧人的血。而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忽然,红色火焰的中心炸裂了。眩目的七色光芒直击天宇,所有的人都被那耀眼的霞光刺伤了眼睛,不由得低下头去。忽然间人群中又爆出一阵更大的声浪。  他们看见一只纯白的凤,凌空而起。  凤鸟微微昂起头,抖落了羽翼上的烟尘灰烬,用轻盈而骄傲的姿态,在郢都上空缓缓盘旋。人群的喧哗声浪,转瞬被虔诚而激动的情绪所淤塞,有人因为一生中竟然能够见到一次神鸟,而感慨落泪。  连清任亦说不出半个字。那是藏于她体内的凤鸟的精魂。清任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不肯穿火浣衣了,如果被那样的东西束缚着,怕是无法变化。  檀木白龙中,突然闪出一道银白的光。人群再次哗然,只见一条龙也腾空而起。被凤舞激怒的龙神,在空中纵横奔突,气势汹汹。一时间白凤只能腾到更高处暂时躲避。  所有的看客都跑到了房子外面,观看着旷世奇观的龙凤之战。  龙神一阵狂奔未果,开始追着凤的脚步上升,想要用躯体缠住她。凤鸟灵巧地趋避着,然而龙神的步履更加迅捷。一时间,云气盘成了一朵朵云花,遮住了凤的形影。  人们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气声,眼看着凤鸟被龙神团团缠住,透不了气。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悲鸣,紧接着淡白色的羽毛飘然坠落。  清任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拔出弓箭,朝龙神的眼睛射去。一箭中的。  龙神猛然吃痛,放开了凤鸟,忽然俯冲向地面,朝清任这边扑了过来。众人未及喝彩青王的无双箭术,蓦然惊变,全都呆住了。  清任惨白了脸,朝龙神放出了第二箭,堪堪射中了伸向自己的利爪。龙神愈加震怒,竟似毫不惧痛楚,嗷然大吼着冲下来。清任未及摸到第三支箭,就看见了血色的龙舌。  就在这时,一阵熏风卷过。  清任把箭搭上弓的那一瞬,龙神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只见那白凤已用双爪将龙神及时地抓了过来。龙神奋力抗争,激得风云突卷,晴空色变。而白凤亦毫不放松,死死扣住龙颈与之缠斗,激怒凶猛之态,丝毫不让龙神。龙神渐渐不敌,相持有一盏茶的功夫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白凤终于啄瞎了龙神的另一只眼。  龙神哀吟着,鲜血洒在云端,天都变成了红色。白凤带着他直上云霄,忽然又从高处狠狠抛下,砰的一声砸在地面,震得大家一愣。那龙神立刻回到了白檀木龙身上,合为一体静静伏下,再无动静了。  凤鸟驯服了龙神,骄傲地在空中盘旋几圈,忽然冲回地面,从火中衔起一片着火的碎木,掷向白檀木龙身上。木龙轰然一声,化为一片白色大火,瞬间燃烧得干干净净。  众人还未回过神,只见空中白光一扯,接着滚滚惊雷从天边席卷过来,霎那间风起云涌。原本骄阳丽日的大白天,忽然间就好像天黑了。一阵激动忙乱之中,硕大的雨点就劈劈啪啪地砸在了干涸已久的大地上。  几乎能够听到万里之中举国欢呼的声音,清任也按捺不住兴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清任背后的阴影里,有一个女声低低道:“龙神惫懒,求之不成,则激之而起。制服了它,自然能够降雨了。”  清任点点头。只有凤,才是能够驾驭龙神的生灵。他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青裙的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时,一片羽毛落到了他的面前。他俯身拾起,用手拭干上面的雨水。凤凰的白羽,即使在阴沉的天色下,也闪动着华美的光。清任注视着这片白羽,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记不清是在哪里见过它的光彩了。  雨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白檀木香。庆夫人领着大家到厅上避雨。青王清任却在廊下微微探身。白茫茫的大雨中,只看见熄灭的火堆中隐隐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瑶瑶怎不过来避雨?”  旁人回道:“恐有些不恭敬呢。”  清任恍然,遂命宫人取来长袍送过去。一旁庆夫人早就命人备下一应物品,伺候祝南公主梳洗换装。不一会儿,一群兴高彩烈的宫娥朝王座这边迤逦而来。白衣的瑶瑶被人群簇拥着,宛如一弯初升的新月。她走到清任面前两步,停住,并不跪拜,却向他伸出一只胳膊,意味深长地笑。清任不解。  “你一箭救了我,可算我仍旧欠你。那么我暂不离去。”瑶瑶道。  
 “你可确定?”清任有些吃惊。  “主上,”瑶瑶冷然道,“您的箭术真好。”  她的语气令清任有些恍惚。清任俯视着她纤柔如鸟的身体,宛如美丽的凤凰在凌空跃舞。他一面赞叹,一面却有某种深切疑惑从心中悄然升起,但是他却无法向她证实,更无法面对证实后的恐惧。  他捉起她伸出的那只胳膊,依旧把禁咒的碧玉镯子给她扣上。  众臣纷纷过来道贺。只有大巫依然静静地坐在一隅,他的弟子们也只有闷坐不言。清任几乎觉得,大巫真的是老了。  瑶瑶跟在清任身后,虽是疲倦,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清任携了她的手,当众朗声赞道:“祝南公主劳苦功高,真乃我万民之造化。”  瑶瑶扬眉一笑,“那么臣要向主上请赏。”  便有人在下面皱起了眉头。异族女巫,蒙青夔国王恩宠,偶立小功,竟敢有如此非份之想。  清任却纵容着她,“你要什么赏赐?”  瑶瑶认真地说:“我要王兄为我冰族巫师正名。”  满堂哗然。  且不提大巫一派和天阙山派系对立,就冲着冰族巫师是冰什弥亚王族嫡传的这一点上,也是颇为难的。  瑶瑶仰起头来,侃侃而议:“我冰族巫师,乃是上古缙云帝的族裔,大神赤松子的血脉,仙法正道,千年不衰。却被大巫有眼无珠,诬蔑为妖邪,借求雨之名而陷我于死地。试问你自恃刚正,何以上天不肯听从你的恳求?有人违背天意,才会天降旱灾。刚愎自用者,从来就只懂得责备别人。事到如今,大巫是否想过,也许是你自己倒施逆行,才引来了灾祸?”  “放肆!”巫礼站了起来,“偶尔妖法得逞,便信口雌黄,妖言惑众。天意岂能是由你说了算的?”  “哦?”瑶瑶睁大了眼睛,冷笑道:“天意固然不由我说了算。可是眼前的雨又是谁说了算的?……龙神是只听命于能够打败他的神巫的。或者,我让他把雨停了给你们看看?也免了你们心里不服。”  “不可胡来——”清任喝道。  瑶瑶听他语气,不由得怒了,索性道:“主上,实不相瞒,我为凤鸟,龙神也惧我三分。先前求雨不应,也是此龙见有我在,不敢轻许寻常巫师之故。若今日当真如大巫所愿,将我烧死,我怕青夔是永远不会下雨了。大巫此议,岂不是有心陷万民于灭顶之灾?至少也该断个年老昏聩,不清不楚之罪。请问,连个雨都求不到,大巫是否还有资格继续做青夔巫师的首领?”  清任默然无语,看看大巫,大巫依然是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  首辅庆延年端不住了,站了出来道:“罢黜大巫,恐万民不依。”  虽然眼前这个女巫制服了龙神,也不至于让她就此一步登天吧?大巫终归是大巫。清任笑道:“公主今日怎么这么爱说委屈话了?我不会忘了祝南公主的劳苦。旁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瑶瑶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又听清任道:“冰族巫师也是正道。今后各国巫师均与青夔巫师等同,不许有人诋毁。公主——我记得你当年在天阙山修道,本来是要成为巫姑的?”  巫姑——瑶瑶心中一震。馨远公主那风中兰花一般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然而却并未来得及。”清任认真道,“从此往后,青夔也要有巫姑,那就是你。巫姑为女巫之首,地位仅次于大巫,居高唐庙。巫姑一职,从祝南公主瑶姬之后,代代相传。”  瑶瑶跪地叩谢。  是夜,高唐庙深处,月光如水。  银色的剪刀在夜色中分外显眼。刀光一晃,一丛白芷花落在了清任的手心里。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花束回到内室,一个白衣从容的少女接过花,投入一只水晶盆里。烛光从水晶盆背后透出来,闪烁不定。而白芷花辽远的香气,也如同这幽微的烛光一般,在室内轻轻摇曳。  “大巫终究还是走了。他留了封信,自称年老体衰,不足以继续担任大祭司一职,离开郢都云游去了。你可满意?”清任问。  “我满意?”瑶瑶哼了一声,“其实最满意的还是你自己吧。”  清任笑了笑,“好吧,那么我谢谢你,帮助我请走了他。其实大巫是个正直的人,然而我不能看着庆氏的势力坐大。”  “你的外戚坐大,有什么不好?”  “如果门阀贵族过于被纵容,黎民百姓就要遭殃了。百姓过得不好,青夔的国力会被削弱,我也会落得你父亲一般的结果。”清任叹道,“所以,我须得能够管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太强势。如果我一人的力量不够,我就会寻找别的盟友,比如像白定侯那样的军人,又比如你这样的巫师。”  瑶瑶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来我是你的盟友。”  “我也不想将你卷入其中,只是我能相信的人不多。”他苦笑道。  “接任神殿大祭司一职的,可还是他的弟子巫谢啊。是大巫临走前推荐的吧?”瑶瑶道。  “也是首辅的意思。不过,这只是个时间问题。我不会给巫谢太多实权,甚至不会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清任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我明白了。”瑶瑶一笑。原以为,清任只是让她设法除去控制他的人,没想到他一面还在盘算着让她得到更多的东西,看来,她这枚棋子,他打算长长久久地使用下去。  “你明白就好。”清任苦笑。  瑶瑶看了看盆中的白芷花。这种花朵如此的柔弱敏感,以至于被灯光烤了一下,就有了些萎黄的颜色。她叹了一声。  “你为何……”清任忽又出语。  “为何什么?”  “变成凤的时候,你是可以飞走的。”  隔着水晶一样的花朵,他探寻的眼神,也是晶亮的。  瑶瑶低头,沉默了许久,“我只是习惯这样了。”  清任一阵心动,不觉拉住了她的衣袖。她慌忙闪开,躲到了灯后。  “清任,”她忽然说,“你结婚已久,有孩子了么?”  清任一愣。冷不防她问这个,一下子击溃了两人之间的柔情迷雾。他烦躁地拧过头,“没有。”  她盯着他,脸上浮出了一个莫测的微笑,“为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他生冷地答道,“是天意吧。”  新任大祭司巫谢,是首辅庆延年的侄儿,王后庆拂兰的堂兄。他本名庆伯谢,得到巫谢这个称号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他并不是大巫最出色的弟子,在他之前还有好几个师兄,都是出类拔萃的巫师,比如巫礼的法术就很高。但是大巫最终把他作为了自己的继承人。这也是出于青夔实际情况。想要得到最高权力的巫师,是不能够脱离门阀贵族的支持的。大巫一方面是绵州庆氏的庇护者,另一个方面,某种程度上,大巫也靠着庆氏一族为他拉拢人脉,提高声望。所以,庆氏出身的巫谢自然而然地成为大巫的继承人,这对于双方都是一个默契。  
 
  巫谢坐在枫华苑的滴水檐下,一口一口地舔着宫内秘制的雪豆菊花茶,一面细心倾听庆拂兰讲述宫里的是非。绵州庆氏闺门森严,未嫁之前,庆拂兰只在一两回家族的祭典上远远望见过这位堂兄。  反倒是出嫁之后,她身为王后经常去神堂祭拜,巫谢每每上前殷勤,彼此才熟络起来。  “上次为王后求子,不知是否奏效?”巫谢小心翼翼地问。  庆后皱了皱眉头,“倒是秋妃有了身孕了。”  巫谢一惊,“怎么会?多久了?”  “我怎知道——我都没有听到过消息。”庆后摇摇头,烦闷不已,“昨天她们悄悄地去了高唐庙,向巫姑请签。据说不知怎么惹恼了巫姑,事情闹大了,我才得知。哼——隐瞒得真好!”  青王清任继位已有好几年,一后四妃总不见生养,下等的宫嫔宫女们更是没有动静。身为王后的庆夫人,需要有个王子为她巩固地位,自然最是焦急。然而第一个怀孕的却是秋妃。  “也不必紧张,”巫谢道,“秋妃的出身不能和您相比。”秋妃时香萝的父亲,是龙渊阁大学士时晦明。时大学士名气虽大,却也只是一介清流,远不足以和实权在握的首辅一家相抗衡。  庆后不语。后宫女人当中,固然她是最为显赫的一个,可也是清任最不喜欢的一个。清任对后妃们都和颜悦色,礼敬有加。但是连扫地的小宫女都知道,王不在节庆典礼的日子,绝少光临王后的寝宫枫华苑。  “我该怎么办呢?”庆后自语,“你去替我问问巫姑吧?到底昨天是怎么了。”  巫谢觉得很为难。在他眼里,巫姑是个冷傲的女人,除了青王,谁的账都不买。而且,他也知道,巫姑法力在他之上,是他最大的对头。求雨大典之后,郢都有一半的人去参拜了新修的高唐庙。身为大祭司的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是王后的交代不能不履行。有庆家的支持,他这个大祭司的位子才坐得稳。  见到巫姑,她却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她的炉子里焚着龙涎奇香。巫谢一跨进高唐庙就闻到了。这种珍稀的海外名香只有青王才有资格用,连王后的寝宫里也没有的。但是说起来,巫姑是当今王上为了笼络冰族遗民而册封的公主,这点分香之宠也不算僭越。  “究竟是为何事?我今日听见王后说起,王后也很关心。”  “原是我不好,修为不够,沉不住气,”瑶瑶一脸自责,“倒叫大祭司见笑了。”  “哪里。”  “其实也没有什么,”瑶瑶说起来轻描淡写的,“秋妃第一次怀胎,心情是要紧张些,多说了几句话。我这高唐庙里,却都是些处子在侍奉神明,听她说那些,未免不太合宜。她身为王妃,擅自出宫,还跑到我这里来,也实在有失体面。因此我才说了她几句。”  “原来如此。”  瑶瑶一笑。昨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个女人跑到这里来,简直像是疯了。她说她的宫女去告密了,她原就是偷偷地留着这个孩子,不敢让人知道,这下子她活不了了。想来想去,只能来求巫姑。  她要求巫姑的庇护,是认为巫姑法力无边呢,还是认为在青王面前,巫姑比她更得宠,权势更大呢?瑶瑶一时间就沉下了脸,宫闱之事怎能来扰乱天神供奉者的清修?何况,“她们”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她不愿管也管不了。  但是秋妃说,事已至此,如果她回宫去,那就是死路一条。那她还不如死在巫姑这里。  瑶瑶只得静下心来想。  这本不关她的事情,但她忽然想起宫中那个被称作“王后”的女人,面色苍白,神情温婉,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祖母绿指环。这么一只纤纤素手,竟然左右了那么多柔弱女子的命运。  青王不知为什么,对女人都很不在意。一方面导致了子息零落,一方面也使得王后的权利更大,几乎为所欲为。宫中一直以来有这样的传言,王后给所有怀孕的宫女冠上通奸之罪而悄悄处死;妃子们若有身孕,则无一例外地流产堕胎。秋妃为了要小孩子,瞒了足足三个月,连贴身宫女都不让知道,因为王后的耳目无所不在。但是总有瞒不住的时候,发现走漏了风声,所以急急忙忙跑出来。  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得知了消息。我何必让她得意了去。  ——她心里说。于是竟然留下了秋妃。  但高唐庙里神器、药草极多,稍不注意就犯了禁忌,实在不适合孕妇居住。而且,瑶瑶也无法忍耐这样一个女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转身就叫人通知了清任,不忘加上一句卜辞,宜静养于外,方可母子平安。一切替这个倒楣女人打点好,晚间宫里派来了车,直接送秋妃回了大学士的府上,并且教时府关上了大门,谁都不放进去,同时严防刺客。  她非常老练地安排好了这些事情,等待清任得到消息,就会有所觉察的。这一回,那个女人对她的恨,大约又像洪涝期的青水一样高涨起来了吧?  眼前的巫谢这个人,反倒比较好对付。在巫谢面前,她只是高唐庙的女巫,只对占卜负责,其余都不爱过问。  不过是个女巫,虽然特别一点,也不会对他形成太大威胁。巫谢看着巫姑清窈的背影,心里这样揣摩着。  “那——巫姑看来,这一胎果然是男?”  “这却不便说了。”瑶瑶笑道,“主上吩咐,一概不许议论。”  巫谢微微失望。  “我已着秋妃佩上萱草一束,”瑶瑶道,“七月之后,当见分晓。”  “萱草又是何意?”  “萱草宜男啊。”  “巫姑懂得真多。”  “大祭司过奖了。些许草药知识,还是在故国学的。你看我这满庭的芳草,好多都是从青水上游一带的山中采集而来。”  巫谢忽然显得很有兴趣起来。  瑶瑶便一一指点给他看,“虹草可指示祥瑞,怀梦草可以知梦之好恶,青田核可化水为酒,不死草服之延年益寿……”  “那么——要避忌些什么才好呢?”  “呃?避忌些什么……”瑶瑶闻言,不由得眼睛闪了闪,此人问她这个,莫非有什么用意。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口而出,“比如红药可以伤金石,白山千鸟花可致罡风,扶摇草可以伤小儿,飞来草伤妇人,种种禁忌,一时也难细述。”  “听起来甚是奇妙。青夔没有这么多药草知识啊。”巫谢搓着手说。  “我国开国皇帝缙云氏,便是古往今来第一位杰出的药师。编有《药师谱》一卷,代代传诵,这些草药知识只是其中皮毛而已。”  巫谢问:“那可真是奇书啊。不知这《药师谱》——如今世上可还有全本?”  “有倒是有,”瑶瑶想了想,道,“大祭司若有兴趣,我这庙宇的藏书里就有一本《药师谱》,上面有些记载,尚可一观。”  说着便招了招手。侍女端了一捧厚厚的经卷出来。巫谢没想到瑶瑶如此大方地拿书出来,心中大喜。等到兴致勃勃地翻开书页,却发现那《药师谱》是用古冰族文字书写的,无法看懂,不禁暗暗叫苦。他只得把那旧书翻了翻,注意了一下草的图谱。末了笑道:“百草的学问,我一向是不通的,看也看不懂,不如有什么都向巫姑请教,来得方便些。”  
 “不敢当。这书写得艰深了些,寻常人只看看图还罢了。”  巫谢细看了看图,踌躇了一下,道:“看了图谱,倒对实物更加好奇了。听说巫姑的院子里,养育了不少草药,不知可有书中的品种,让我开开眼界?”  此话甚为唐突,瑶瑶不免一惊,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遂顺水推舟道:“大祭司肯赏脸观看我的花草,真是万分荣幸。”  巫谢的脸上几乎泛出光芒来,“那可太好了。”  “那么请大祭司随我到后院看看罢。”  巫谢起身跟上,一脸痴笑吟吟。于是瑶瑶彻底明了他的用意。她一面向他介绍着自己的药草,一面在心里泛起微微笑纹,仿佛暗色的水面涟漪点点。种子已经撒下了,将来怎样生长,就要看风雨年时了。  那一刻,瑶瑶似乎看见外边廊柱下面,有一个青裙的人影在飘飘摇摇,笑容宁静温和,隐隐带着一丝讥诮揶揄。她呆住了。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薜荔道。  “是他们心中有恶意,于我何干。”她心中一悔,却依然强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薜荔却说,“你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何必多此一举。你忘了吗?其实不管怎么样,清任的孩子都活不下来的。”  “你给我住嘴!”瑶瑶瞪大了眼睛。  薜荔的话令她不寒而栗。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呵斥她亲密的傀儡。  “别跟我提那件事情,我不想听!”  “公主啊……”傀儡摇摇头,发出了一声悲悯的叹息。  青夔历三百九十七年秋,秋妃诞下一名麟儿,举国欢庆。青王大喜,赐名“赤乐”。宫中喜气洋洋,大臣家眷竞相入宫,向秋妃和小赤乐王子送礼道贺。就连秋妃的母家,时大学士的府上,也是门庭若市,车马喧嚣。青王清任多年无子嗣,头胎男孩生得活泼健壮,备受宠爱。虽然清任冷淡寡情,素不以后宫为念,但这小公子的情形却是一日都要问起两三回。大家都说,这小公子必然是要登大统的。  一个月后,小公子出水痘,着太医看过。神堂大巫亲自祝祷,为小公子乞福延寿。王后庆氏更是在宫中带头斋戒沐浴,甚至祈求神明将灾病转到自己身上。其实小儿出水痘,乃是常见的症候。只是小公子太过宝贵了。这一翻折腾忙碌,似乎还真有效验。小公子的病,看似渐渐好了起来。  清任却总有些不安。他悄悄来到高唐庙中,向巫姑问卦。  瑶瑶一言不发,抓了一把蓍草洒在地上,看了一眼。  “怎样?”  瑶瑶说不出话来。  “你说啊。”  瑶瑶掐指算了算,忽然苦笑,“你回去就知道了。”  清任顿时如五雷轰顶,飞马奔回宫中。看见宫门口停着巫谢的车架,于是立刻知道瑶瑶的警告应验了。这时他悲极,反倒沉静下来。跨入秋妃的宫殿,正看见后妃几个都在,围在小小的摇篮边低声啜泣。  太医惶惶地扑在青王脚下,“禀王上,小公子因……因……因水痘不治……而亡。”  “昨天不是说已经缓过来了?”清任冷冷问道。  “臣……臣……”太医不停地磕头。  清任捏紧了拳头,此刻他一定要忍住自己的爆发。然则他实是忍无可忍。  末了他低低吼了一句:“限你们十天,给我查清楚!”  几个妃子都猛然扬起泪眼,王的声音都变了,可见这场暴风雨势必要来临。  太医双膝发颤,根本不能站起来了。倒是巫谢于心不忍,说:“小孩子体弱,病中反复也是常见……”他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清任凌厉的眼风扫了过来。  太医们查了几天,断定小太子死于中毒。然而追问是什么毒,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出来。青王下了旨意,免除太医院一个月的俸禄,同时责令大祭司巫谢主持占卜,请出神示。巫谢选用了扶鸾请乩的方法,并请青王观看。他备下沙盘,画上脸谱,焚香祝祷,等候神明附着在他自己身上,然后用木笔在沙盘上写出答案。不一会儿,巫谢似乎神上身了,手中的木笔缓缓移动起来。  青王带着一众后妃,都死死地盯住了那支笔。  结果沙盘上只有两个字:“扶摇。”  “扶摇是何意?”清任拧起了眉头。  巫谢摇摇头。  “你都不知道?”  巫谢慌忙跪下,“主上恕罪,臣才疏学浅……臣想……”  “什么?”  “臣的师父应该知道。”  清任紧紧地瞪着巫谢,看得他直发毛,末了终于说:“那就去问你师父,快!”  “师父归隐之后,无人知道他的所在。”巫谢小心翼翼道。  清任忍无可忍,“就算你不知道,首辅总是知道的!”  “是——”巫谢战战兢兢地说,“我这就派人通知首辅。”  秋妃忽然扑了上来,“主上,主上,我的王儿死得冤啊……主上,请您为我做主啊……”  清任只觉得一种强烈的厌倦涌入胸臆,猛然退了两步。  “主上——这宫里就是杀人的地方,是地狱啊——”  这话说得过份了,庆王后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言道:“人有祸福旦夕。小小孩童,更是难保。难道我们不心疼?难道小公子只是你一个人的小公子?你拖着主上的袍子,口口声声说主上的王宫是杀人的地方,究竟什么意思!”  
 秋妃猛然站起来,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庆后冲过去。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庆后脸上留下了红红的几道指印。  庆后吓呆了,竟然毫无反应。  秋妃疯了似地尖声高叫:“你敢说不是你——你敢说不是你!这宫里谁的孩子不是死在你手里——”  庆后终于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秋妃索性扑在她身上,又扯又抓。  “放肆!”清任压低声音吼道。  还是春妃白雍容实在看不过去,冲上去把秋妃拉了下来。旁边的宫女们也才醒悟过来,忙忙地扶起哭成泪人儿的王后,掺了她下去更衣梳洗。  清任有些头晕,一刻也不想在这神庙中待下去了。扔下一句“看好她们”,匆匆便往外面走。  隔了几日,信使携着大巫的亲笔信回来了,神情满是古怪。  “这么快就找到了大巫?”清任翻了翻信纸,居然轻轻一笑。使者注意到青王的表情,心下惊疑不定。  “大巫来信的内容,想来你已经知道?”清任看见信使的踌躇之态,遂问。  “呃,微臣并不知道。”信使说,“不过大巫已经向微臣说明情况。”  清任冷笑:“我派你去,只是当个信鸽子。有什么话,他在信里告诉我就是,我自有定夺。他要向你说明个什么?”  信使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上恕罪。”  清任道:“你见我之前,先去见了庆首辅,对吧?”  信使听得浑身直冒冷汗,“主上恕罪,主上恕臣不告之罪……”  “你讲。”  “大巫说,兹事体大。扶摇草是一种冰族上古相传的一种仙草,极为稀罕。当年,缙云帝在天阙山梦华峰中觅得一株,移植皇宫内苑。故当世别无第二,寻常人也是得不到的。冰族传说中,扶摇草伤孩童,所以,当是一种剧毒的草药。如此看来,作恶的乃是……只能是……冰族公主巫姑瑶姬。”  清任点了点头。大巫会如此说,并不出他的意料。  “大巫又说,巫姑法力强大,若惊动了她,让她风闻消息有所准备,只怕不容易擒住了。”信使偷偷地抬眼看了下青王,“故交待微臣,回到郢都,当先面见首辅,请首辅拿下巫姑再说。”  清任猛然震了一下,“首辅已经发兵了?”  “是……应该已经将巫姑带往狱神庙了。”信使战战兢兢道。虽然铁证如山,但是没有青王的旨意就捉拿巫姑,到底也是犯上僭越的事情。  “原来你们眼里,只有大巫,没有主上啊,”清任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也难怪,大巫身在江湖,不忘庙堂。倒是尔等的绝佳榜样。”  信使伏地不起,“大巫绝无犯上之意。”  “是了,我料大巫也不会有这种吩咐。大巫在朝中多年,克己奉公,谨小慎微。他怎么会这么傻,教你们做这种事情,他自己担责任?”清任冷冷道。  “主上明鉴。”  “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去见大巫,想犯上的是你们罢!”  信使瘫软了。  清任立刻吩咐左右押下此人。  清任是真的怒了。在他匆匆赶往狱神庙的路上,首辅庆延年的使者才赶过来禀明此事。清任窝了一肚子的火,默不做声。走过来的时候,注意到狱神庙内一路设了重重关卡,清任看见地上门楣上还画了符咒,想是连巫谢都已经来过。当真是轰轰烈烈如临大敌,看得清任愈发恼火了。直到他看见瑶瑶静如春树的身影,心里才略微宽了宽。他们到底也不敢虐待瑶瑶,把她关在了一间雅洁的房间里。  “王上,”首辅庆延年专侯在门外,一脸愁苦地进谏,“事已至此,请王上尽快裁夺。”  清任点点头,推门就进去了。瑶瑶转过身来,望了他一眼,一脸不忿和嘲笑。  庆延年连忙跟进,继续道:“恕老臣直言,这些冰族遗民,贼心不死。不思图报王恩,竟然加害王储。此番若不严惩……”  “庆大人,”瑶瑶冷冷地打断了他,“我说过找巫谢过来对质,你倒是叫没叫他啊?”  庆延年被这种倨傲的腔调狠狠地噎了一下,正欲反唇相讥,只听见青王清任也跟着说:“那么叫巫谢也过来。”  “他即刻便到。”庆延年鼓了嘴,再不说话。  清任和瑶瑶都不吭声。庆延年心里在打鼓,照理说铁证如山,清任也难以维护她,却不知道瑶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巫谢来了,瑶瑶便冲着巫谢道:“祭司大人,我一早便被关在这里,未知今日天气如何?”  巫谢一愣,并未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随口便道:“我来的时候黑云满天,怕是要下雨了。”  “那好啊,”瑶瑶道,“主上,我们是否可以回高唐庙去看个明白。”  “主上,万万不可。”庆延年一步上前,拦在前头说,“高唐庙是这个妖女栖身之地,早被她做尽手脚,主上不可涉险。”  “庆大人,”瑶瑶厉声道,“我在向主上申诉,可没有问你的意思。纵然是我犯下过失,也应由刑部处置。庆大人身为首辅,就该去天枢院料理文书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您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庆延年青筋暴起,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妖女捆上。”  “慢着,”清任终于开言,“既然巫姑的园子里发现了扶摇草,自然还是应该去高唐庙。”  这等于是当面反驳庆延年。老头儿怒极反笑,“那是否臣就不用陪同了?”  清任道:“首辅同去吧。”  “不错,”瑶瑶立刻道,“有些事情,庆大人也应当看看。看了才明白。”  天气正如巫谢所说的那般阴沉。高唐庙后院的花圃里,像是被暴雨冲刷过似的狼藉不堪,为了寻找扶摇草,庆延年带来的卫队把药草毁损得七七八八的。瑶瑶轻轻叹了一声。  “扶摇草正是在这里发现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瑶瑶并不回答。她在草丛中寻觅了一会儿,发现还剩有三两株扶摇草,于是请众人静观其变。  庆延年皱紧了眉头。他感觉到瑶瑶的有恃无恐,这个“恃”来自何处,他当然清清楚楚。  刮风了。带着雨水腥气的风卷入庭院,在墙脚打着漩涡儿,把尘土和残破的草叶拨弄得团团转。  清任他们惊讶地看见,那几株残留的扶摇草一根根竖了起来,迎风起舞。而在扶摇草的周围,渐渐绕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旋风。那旋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就像一卷黑色的长鞭,在风中一下下地抽打着。  “巫谢大祭司,”瑶瑶冷然道,“直到现在你还以为,扶摇草致人死地是因为它的毒性,是吗?也难怪,连你师父都那么说。”  巫谢白了白脸,“我对草药,自然远不及你精通。”  “那么你可看好了,”瑶瑶说,“扶摇草并不是什么毒药,它之所以可以伤人,是因为它可以召唤飘风之气,尤其是在风雨天里。飘风之气,其实也就是雨天的湿寒之气,中了飘风之气,每每易患伤风。伤风感冒,大人尚可,小孩子体弱,最难抵御,所以也有扶摇草伤孩童一说。不过这小小的伤风,也不会让孩子送了性命。所以扶摇草根本不是厉害的草,要破解它也极其容易。”  “怎么?”  瑶瑶不言语,走到那小黑旋风的旁边,敏捷地将最后三根扶摇草连根拔起。  风顿时停了。  “你们也看见了,扶摇草离开土地是绝不可能兴风作浪的。所以,不要说我从未进宫,即使是我进得去,带上草叶子,小公子绝不可能被我的扶摇草所伤害。小公子定是死于普通毒物,凶手故意引用扶摇草之名,想要一箭双雕,嫁祸于我。”  “你这是诡辩。”巫谢青挺着脖子争论道。  “何以是诡辩?”  “什么召唤飘风之气,只不过是你的术法罢了。我师父的信已经说了,扶摇草是剧毒的草。你莫非想要说,是大巫嫁祸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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