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案件在“特工门”中的回响

水门案件在“特工门”中的回响
2005年11月04日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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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语 原载于联合早报
美国副总统切尼的办公厅主任刘易斯·利比（LewisLibby）被独立检察官菲兹杰尔德以五项重罪起诉，被迫辞去公职之后，“特工门”成为华盛顿的最热门政治新闻。
布什总统迅速提名保守派阿利托作为大法官人选，取代被迫撤回提名的女亲信迈尔斯（HarrietMiers），被许多人看成是转移公众注意力的招术，仍然未能阻止美国传媒继续大炒特炒“特工门”，更糟糕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特工门”比拟于导致尼逊总统辞职的水门事件。
笔者曾经指出：总统在第二任上陷入丑闻是美国近代的规律，但是里根第二任上的“伊朗武器门”和克林顿第二任上的“拉链门”这两桩丑闻的起因，和党派斗争并无直接关系。从这一角度，布什碰上的“特工门”的确可说是水门案的翻版，是共和党上层人士出于党派斗争而不慎陷入法网。比较一下两案的异同，有助于预测“特工门”的未来走向。
特工门和水门案有巧合
从当事人说，特工门和水门案真有凑巧之合：特工门事件中第一个被起诉的是有律师身份的白宫要人利比Libby，而水门案中第一个被起诉的是另一个有律师身份的前白宫要人利迪Liddy。连美国电台上都有人将这两个名字搞混。
利比是“党性”极强的共和党人，他卷入特工门，纯粹是出于在政治上打击民主党。而他首先被起诉，据美国媒体报道，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切尼副总统代表的共和党顶层。
直接策划水门“偷盗”案的利迪，也是共和党的死硬党徒，为了帮助尼逊竞选连任，不惜派人非法破门潜入水门大厦内的民主党总部。案发后，利迪也为尼逊总统两肋插刀，甚至秘密传信给白宫：他愿意成为杀人灭口的牺牲对象，以制止水门丑闻的深化。
顺便说一下，美国总统赦免罪犯的特权，将在水门和特工门两案中起同样重要的作用。福特总统赦免了尼逊阻挠调查水门案之罪，但倒楣的利迪却是在被判20年徒刑并坐了4年多大牢之后，才被老好人民主党总统卡特出于公平考虑而予以赦免。
不少人预测，被起诉的利比可能会坚持不“出卖”共和党同党，而等待布什下台前夕的赦免，逃避牢狱之灾。
水门和特工门都是总统第一任上发生的非法事件，在第二任上东窗事发。水门和特工门案件的法律“命门”，都不是因为原来的非法政治行为本身，而是事后的各种掩盖行为。
白宫与情报部门的斗争
另一个有趣的共同点，是尼逊总统在水门事件里越陷越深，是因为他在美国政府内部的敌人——曾任联邦调查局的第二把手的“深喉”，不断秘密地向记者透露丑闻内情，使得《华盛顿邮报》得以顺藤摸瓜，穷追猛打。而特工门本身代表了中央情报局内部主流人员对布什政府各项政策，特别是伊拉克战争决策的极大不满，而在明里暗中以各种手段与布什政府作对。
所以维护内部运作秘密超过任何前任的布什政府，仍然被特别锲而不舍的检察官抓到了法律把柄。白宫与中情局内部的斗争，将成为特工门延续不断的重要因素。
从国际角度，水门和特工门的重要共同点，是美国同时从事了一场越来越不得人心的海外战争——水门事件时的越南战争和今天的伊拉克战争。区别是越战是尼逊继承民主党的遗产，而伊拉克战争是布什的决策，也是特工门的起因。
水门事件导致尼逊和继任的福特政府在美国国内的软弱地位，成为越战以美国失败告终的重要因素。从这一角度，特工门的国际效应更值得注意，也是这一丑闻与水门案的一个重要相异之点。
这是因为水门和特工门虽然都是出于党派私利，前者的原始动机几乎完全是尼逊保证连任的政治需要，而后者尽管涉及布什连任的政治需要（以及卡尔·罗弗的角色），更重要的真正原始动机是伊拉克战争这一至关重要的外交政策题目，因此牵涉的政治赌注更为巨大。
另一相异之处，是尼逊之后的所有总统都汲取了水门案的深刻教训，而严格保持了与中下层在法律边缘从事“灰色”政治运作的距离，以便在紧要关头推卸总统本人的法律责任。
汲取教训推卸法律责任
里根在“伊朗武器门”中安然无恙，便是其国家安全顾问波因德克斯特（JohnPoindexter）在国会追查时以出名的“责任到我为止”一句回答顶了缸，承担了最后的罪责。特工门可能会闹到布什高参罗弗和副总统切尼头上，但难以触及布什本人。
最重要的不同，是在尼逊时代，民主党掌握了国会两院，具有很大的政治资源，可以操纵和控制水门事件的调查。但是目前民主党在国会两院都已经沦为少数党，很难掌握国会中的主动。特工门调查过程的缓慢，是这一现实情况的重要后果。
独立检察官菲兹杰尔德公开说，如果不是各方的重重阻挠，他在去年10月就可以立案起诉涉案人员。美国媒体因此纷纷评论，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克里多半会赢得去年11月的总统选举。
毫无疑问，特工门还会继续发展，其最后结果难以预测。但是不妨从美国内政大局总结一下它和水门案的历史意义。
尼逊总统固然在水门案中身败名裂，但是他在任上发起共和党的“南方战略”，却终于摧毁了罗斯福总统缔造的民主党的“新政联盟”，为共和党赢得了广大南部白人保守派地盘。换言之，尼逊以他个人的失败，换得了共和党的长远成功。尼逊之后8次总统选举，共和党赢得了5次，并且结束了民主党在国会两院的多数，这是尼逊这一历史功绩的明证。
在布什总统任上，代表共和、民主两党地盘的红美国和蓝美国的分野固化，共和党无法进一步扩大地盘，保守革命出现盛极而衰的迹象。布什哪怕能够在特工门案件中躲过政治灾难，也难免要对整个共和党的命运下坡负起历史责任。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